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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只是路过)

    陆婉吟上了扶苏的马车。

    马车外头看着不怎么样, 甚至有些旧,但里头却打扫的很干净,物事也很全。除了熏香, 还有正中的一张茶案。

    茶案上摆着一套白釉茶壶, 表面光鲜干净,虽不贵重,但胜在典雅。茶盏内甚至还有水。

    马车行路颠簸,茶盏内的水轻轻晃悠, 却总是差那么一点晃出来。

    陆婉吟盯着那茶盏看,眼神呆呆的, 心中在想别的事。

    二姐的尸体运了回来, 她要找一座山,很高很高的山,将二姐的尸体带上去, 然后在最高的地方, 用最烈的火, 让最大的风将二姐带走。

    一生无羁, 自由的随风飘散。

    除了这件事, 还有另外一件事。

    兴宁伯死了, 兴宁伯爵府的爵位由谁继承?兴宁伯只有陆白玉一个儿子, 虽是庶子, 但这个爵位自然由他继承。

    可周氏会善罢甘休吗?

    自然不会。

    周氏手段阴毒,做出什么事情陆婉吟都不觉得奇怪。现在,她最重要的事就是要保住陆白玉。

    陆婉吟的视线落到扶苏身上,这就是她为什么会上男人马车的原因。

    扶苏是京师第一才子, 学问极好,虽然品性有些不端……陆婉吟想到这里, 下意识面色一红。但在目前为止,却是最合适的人选。

    “天气凉,劳烦扶苏公子送我回府。白玉,给扶苏公子奉茶。”陆婉吟戴着帷帽坐在那里,朝陆白玉轻瞥一眼。

    陆白玉愣了愣,然后点头,捧了茶案上那唯一的一只白釉茶盏,双手递给扶苏。

    虽然他不明白姐姐的意思,但姐姐的话他向来都听。

    扶苏朝陆婉吟的方向掀了掀眼皮,隔着帷帽,什么都看不到。他神色古怪他地抬手接过。

    “扶苏公子,天凉,多喝热水。”陆婉吟的声音娇娇俏俏的隔着帷帽传出来。

    扶苏端着茶盏的手一顿,觉得这小娘子如此好声好气,矫揉做作的说话,定然没有好事。

    陆白玉第一眼看到这位扶苏公子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他不知道这位扶苏公子与阿姐之间发生的事,他只觉得自己日后定也要成为这样助人为乐的好公子。

    扶苏一垂首,便见陆白玉睁着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眸望着自己。

    陆白玉虽是男生,但生得与陆婉吟有七分相,面容更显稚气,看着他的神色也乖巧极了。

    有那么一瞬间,扶苏想,若是那位小娘子在这个年龄段的时候,神色是否也该如此稚嫩单纯,乖巧可爱,望着他的时候眼中闪着光。

    想到此,扶苏就忍不住心神一荡,吃了一口茶。

    陆婉吟见他吃了,登时将陆白玉往前一推,“白玉,扶苏公子吃了你的拜师茶,快点给你师傅磕头!”

    陆白玉被陆婉吟一推,径直跪到了扶苏跟前。他磕得膝盖有点疼,懵懂着抬头,正对上扶苏那张面无表情的俊美面容。

    男人嘴里还含着那口茶,他缓慢抬眸朝陆婉吟看去。

    陆婉吟坐在那里,虽然脸上戴着帷帽,但扶苏就是知道她眼中此刻闪烁着的狡黠。

    扶苏张嘴,把那口茶吐了出来。然后端庄的把茶盏重新放回到茶案上,并优雅的开口道:“没喝。”

    陆婉吟:……

    陆白玉:……

    陆婉吟气得瞪圆了眼,觉得自己以前觉得这男人高不可攀一定是眼睛瞎了。

    陆白玉慢吞吞挪回到陆婉吟身边,觉得这位扶苏公子有点……奇怪。

    .

    马车继续前行,这条路似乎特别的长。

    青路赶着马,慢悠悠地走,想着他都把这条街绕了三遍了,公子怎么还没给他暗号呢?被陆五小姐发现了可怎么办呀?

    马车厢内,空气静谧了许久,男人转着折扇,终于开口,“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扶苏料到陆婉吟会为了陆白玉的事情奔波筹谋,也想到她会来寻自己,却没想她的招数如此粗糙简陋。

    陆婉吟也知道,这招数怕是不能成,她只是用这个方式来开口罢了。

    “我这弟弟读书聪明的很,扶苏公子您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找个学生承欢膝下了。”

    扶苏:……

    扶苏以前只是觉得陆婉吟假,还喜欢说谎,现在发现,这小娘子除了这两项别人所不齿的特质外,这小嘴巴还特别的溜。

    当然,味道也不错就是了。

    秋日的光不烈,天空总是灰蒙蒙的透出一股败感。

    卫国公府的马车虽简朴,但用料却是极好的。马车窗子上糊了一层碧色薄纱,透风又挡尘,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怎么透光。因此三人坐在一起,难免只能透出半个阴影。

    可就在这样的阴影里,隔着一层薄色帷帽,陆婉吟还能感觉到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犹如实质一般,穿透帷帽而来。

    那目光像男人手里那柄折扇,挑着她的下颌,贴着她的肌肤,钩子似得摩挲着她的唇。

    陆婉吟下意识偏头,男人抬手一挥折扇,抵住下颌,似笑非笑地看她。

    陆婉吟挺直背脊,面色潮红,想起定远侯府舞姬屋内那一日的事,又羞又臊又气,香腮更加烧红。

    幸好隔着帷帽,扶苏看不到。

    陆婉吟这样庆幸的想。

    马车厢内又是一路无话,青路绕无可绕,转无可转,在听到马车壁发出“咚”的一声轻轻敲击声后,立刻挥着鞭子把陆婉吟和陆白玉送到兴宁伯爵府门口。

    陆婉吟领着陆白玉下了马车,她脸上的潮红尚未褪去,被秋风一吹,才稍感好些。

    扶苏送她回来后,没有停留,径直离去。

    陆婉吟看着离去的马车,想到扶苏方才望着她下车时的眼神,脸上又忍不住烧了起来。

    那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阿姐,你怎么突然让我拜师?”陆白玉站在陆婉吟身边开口询问。

    陆婉吟转头看他,她认真地注视着他稚嫩单纯的面容,沉默半刻后笑道:“扶苏公子是京师第一才子,虽年纪不大,但名号却很响,你拜他为师不亏。”

    “可是阿姐,你没有提前告诉我。”

    陆婉吟脸上笑意一顿,提前告诉他?为什么要提前告诉他?

    “白玉,这事若成了,可是一件于你有利的大好事。”陆婉吟面露不解。

    陆白玉垂下眼帘,嗫嚅了半响却一句话都没说,径直从角门奔进去。

    陆婉吟神色疑惑,不明白陆白玉这是怎么了。他素来不是会闹脾气的小孩子,怎么今日古古怪怪的?

    陆婉吟提裙往角门去,宝珠正候在那里。正在陆婉吟要靠近的时候,突然从旁奔出来一个身形高壮的男子,陆婉吟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看清了面前的人。

    居然是梁定安。

    “我是来给你道歉的。”梁定安身上穿了件皱巴巴的袍子,看样子竟像是小厮衣裳。头发也乱糟糟的没有梳理,就跟他平日里血可流,头发不能乱的形象差距很大。

    注意到陆婉吟的目光,梁定安开始解释,“我娘她,她把我关在屋子里关了好几日,我是今日才趁机打晕那送饭的小厮,换了他的衣裳才偷溜出来的。”说着话,梁定安难免脸红。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糟。

    “哦。”陆婉吟点头。

    原来如此。

    “那日木樨宴,我被人灌醉了,后来才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事,我与我娘大吵了一架,我本来那个时候就想来找你,可她直接把我关起来了,丧礼也不知道,你姐姐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因为太急,所以梁定安说话颠三倒四的重复,不过幸好,陆婉吟听懂了。

    “若是梁公子觉得您母亲和妹妹做的不对,怎么不是她们来与我道歉,而是要梁公子您□□过来给我道歉呢?”陆婉吟着重提出“□□”二字,脸上虽是笑的,但眸色却有些冷。

    梁定安知道,小娘子在生气。

    “我……”

    “梁公子,您高贵,我高攀不上。”陆婉吟话罢,转身挥袖而去。

    梁定安跟在她身后,急走两步,肚子发出一阵震天响的声音。

    “咕咕咕……”就跟夏日里的蟾蜍鸣叫一般。

    陆婉吟:……

    梁定安:……

    “没吃?”陆婉吟卸下那身温婉皮囊后,整个人慵懒冷淡了很多。她头上帷帽未卸,可秋日风大,斜斜吹开一角,只那么一瞬,梁定安就看到了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淡色眸子。

    梁定安对于这样冷淡的陆婉吟有些陌生,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因为被那双浸着冷色的眸子一瞥,所以直觉心跳加速,不可控制。

    比起那个总是笑颜如花,温婉端庄的小娘子,梁定安觉得更喜欢眼前清艳冷漠的人。

    他想,生气的陆婉吟可真好看。

    “宝珠,给梁公子端碗饭。”陆婉吟见梁定安呆呆站在那里,跟傻了似得,便朝候在角门处的宝珠吩咐一声。

    宝珠应了。

    梁定安回过神来,喜笑颜开,正准备跟着人一道走进去,不想角门“砰”的一声就在自己面前被关上了。

    梁定安:???

    半柱香时辰后,还杵在那里当柱子的梁定安手里被塞了一碗饭,宝珠冷着脸看他,仰着下颌道:“劳烦梁公子吃完了把碗筷留下。”

    梁定安:……

    宝珠扭身走了,梁定安低头看着自己手里这碗饭,有些发怔。

    兴宁伯爵府外门可罗雀,定远侯府高高在上的小侯爷,京师城内第一的风流浪荡子,慢吞吞地蹲下来,开始吃饭。

    .

    “小姐,小姐!”宝珠兴奋地奔回来,把自己刚才在角门的门缝里看到的事情告诉她,“那位小侯爷居然就蹲在咱们角门口吃饭!”

    陆婉吟面露诧异,她让宝珠拿碗饭出去,其实是心里存着气,想折辱一下这位小侯爷,没想到他居然……蹲在角门口吃饭了?

    有点想看看……算了,没什么好看的。

    陆婉吟转着团扇,卧躺在榻上,她还有正经事要做。

    明日约了三姐去爬山,送二姐上路。

    还有陆白玉的事也是迫在眉睫,不知道周氏那边到底会出什么招数。

    .

    一连三日的丧事,弄得周氏疲惫不堪。

    周氏身边的老妈子庞妈妈过来给她捏肩。

    周氏神色阴郁,“你说这老不死的什么时候死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死。活着的时候一点靠不上,死了还给我添这么多麻烦。”

    庞妈妈听周氏骂完,赶紧替她端了碗茶水来,并道:“大娘子,您现在最该关心的不是伯爷,而是另外一件事。”

    “我知道,不就是那小畜生的事嘛。”周氏吃了一口茶,想起隔壁院子里头的那一对姐弟,面露厌恶,“那一对姐弟,伯爷生前因着陆白玉是独苗,所以护着,现在人都走了,他还护得住?”

    庞妈妈倾身过去,“那大娘子准备怎么办?”

    “自然是打出去。”

    庞妈妈微皱眉,“大娘子,这光打出去可是不够。那大的心眼多着呢,听说今日去取那陆琼白的尸体时,是坐着卫国公府的马车招摇过市回来的。”顿了顿,庞妈妈又加一句,“绕着街转了好几圈,大家都看到了。”

    “卫国公府?那臭丫头真攀上了?”周氏面露惊愕,她急躁地站起来,“我就说怎么伯爷的丧礼,那位扶苏公子会来呢,原来是因着那丫头。”

    庞妈妈赶紧把周氏扶回去,“大娘子稍安勿躁,如今伯爷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你若是直接把人赶出去恐不好听。”

    “那你说怎么办?直接杀了?”

    “不可,不可。”庞妈妈摆手,“这两位是您的庶女和庶子,旁的丫鬟、婆子打杀就算了,他们可不行。”

    周氏明白庞妈妈的意思,“那你说怎么办?那丫头现在有卫国公府撑腰,横的很呢。”

    庞妈妈笑一声,原本就显得尖酸刻薄的脸更添阴色,那张带着皱纹沟壑的脸耷拉着,眼神浑浊中透着一股精光,“扶苏公子这般人物,能看上那个小贱蹄子本来就是她上辈子烧了高香。”

    “可若是她不干净了呢?不干净到整个京师城都知道了,那大娘子觉得,那位可还要她?”

    周氏听罢,眼前一亮。

    “好啊,这可比直接赶了她,不,杀了她更解气!”陆婉吟这样的人,这种法子自然是比杀了她更让她绝望。

    “那还有那个小畜生呢?”

    “只要那小贱蹄子不在,剩下那个就是个不顶事的,年纪那么小,才十二,有些人家养到十二的孩子调皮不懂事,落了水淹死之类的,也无从查证。”

    周氏立刻明白了庞妈妈的意思。

    “那你说,这事要怎么办?”

    “奴婢听说明日那小贱蹄子要跟三小姐带着二小姐的尸体上山,咱们就趁着这个时候下手。”

    “嗯。”周氏颔首,朝庞妈妈看去,意有所指,“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

    庞妈妈拿着周氏给的银子,出去打点明日的事,路上正碰到自己的儿子庞立。

    庞立穿了件丝绸衫子,打扮的跟少爷似得,晃晃悠悠过来,一把拦住庞妈妈。

    “娘啊,我没钱了。”庞立说着话,缠上来,眼尖的他早就盯上了庞妈妈手里的钱袋子。

    “这是大娘子给我办事用的,不能给你。”庞妈妈往后藏了藏。

    “娘啊,给我吧。”庞立拽着庞妈妈撒娇。

    二十五岁的人,还在问娘掏钱。

    庞妈妈宠溺一笑,无奈道:“给你,给你。”说着,分了一半钱给他。

    庞立立刻喜笑颜开,随口一问,“娘,大娘子让你办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不就是……”庞妈妈话说到一半,住了嘴。她再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不过,贪恋女色,府中丫鬟被他沾染的不少,若非她压着,早不知闹成什么样子了。

    若是知道她要办的事,肯定要闹。那个小贱蹄子,红颜祸水,可不能让她的儿子沾染上。

    “没事。”庞妈妈摆手,抚了抚庞立的脸,“乖了,今晚别往青楼赌场去了。”

    “哦。”庞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拿了钱就走。

    .

    翌日,秋高气爽,陆婉吟穿了男装,站在府门口等陆清梅。

    等了一会儿,那边骑马行来一个小太监。

    穿着干净笔挺的太监服,看颜色该是墨绿的。陆婉吟不认得这些太监服的颜色等级,可看小太监那副嚣张横行的模样,地位该是不低的。

    陆婉吟认得他,这是一直跟在三姐身边的小太监,刘梢。刘骅那个老太监的干儿子。

    “刘公公。”陆婉吟笑着唤他一声。

    刘梢并未下马,他低头看她,见到她身上的男装,想了想,似在辨认,认了一会儿后才道:“你三姐来不了了。”

    “为什么?”陆婉吟一愣,面露急色,伸手一把拽住刘梢的缰绳,“可是出了什么事?”

    刘梢的马往旁躲了躲,他本来不欲跟陆婉吟多说,只是来传个话,可他知道,陆清梅与这位五小姐关系极好,便耐下几分性子,“没事,染了风寒。”

    陆婉吟想起来她生病那几日,陆清梅虽哭红了眼,但却日日都替自己擦身净手。

    怕不是那个时候被她传染了。

    见陆婉吟垂着眉眼,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正欲走的刘梢还是又说了一句,“她没事,有我。”

    陆婉吟听到此话,抬眸之时,刘梢已走。

    马蹄声声,刘梢的背景消失在陆婉吟视线之中。

    真的没事吗?

    .

    陆清梅没来,她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带着陆琼白的尸体往山上去了。

    宝珠替她在外头雇了人,花了不少银钱。

    有些人忌讳这些,可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钱给的够多,就有人接单。虽然陆婉吟没钱,但陆琼白有。

    昨日宝珠收拾屋子的时候,在她床底下发现了陆琼白塞进去的一大包银子。

    陆婉吟一想到陆琼白就眼热,她努力仰头看天,等眼泪下去了之后才坐上青绸马车,让身后的大汉拖着板车往城外赶。

    秋日的天暗的早,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

    从兴宁伯爵府出发,到城外的山上,陆婉吟花了近三个时辰。

    主要是带着陆琼白的尸体不好走。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大汉们加快脚步,背着尸体爬山。

    山上比山下冷,陆婉吟越走越冷,直冻得手脚阴寒。

    她没有带宝珠,因为她生恐她不在的时候周氏对陆白玉出手,所以把宝珠留下了。

    本来,她是该带着兴宁伯爵府的家丁来做这件事的,可惜,兴宁伯爵府被周氏把持,陆婉吟又根本没有余钱经营关系,因此只能外雇。

    走了半个都时辰,一行人只走在半山腰。

    大汉们抹了一把汗,朝陆婉吟询问,“小兄弟,休息一下吧?”

    陆婉吟避嫌,离得远,听到此话微微颔首,坐在了不远处的大石上。

    其实她一个人跟着这一群不认识的大汉一起出来,心中还是怕的。可她又觉得,这些大汉活得好好的,素味平生,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害她。再者,她穿了男装,脸色也涂黑了,双眉粗平,看着只是个清秀的小郎君罢了。

    陆婉吟的腰间装了一个水囊,她坐下来后迫不及待地仰头喝水,对面的大汉们也带着干粮和水。

    一众人无话,有大汉问,“小兄弟,你带着这尸体是要上山埋?不如埋在这也是一样的。”

    陆婉吟喝下一口气水,干涩到冒火的嗓子总算好了许多,“不是。”她声音微哑道:“我是要烧。”

    “烧?到山顶上去烧?”大汉面面相觑,觉得十分古怪。

    陆婉吟不再多言,站起来道:“可以走了吗?”

    “行了,走吧。”两个大汉把棺木抬起来走,其中一个大汉踩着山路,粗实的声音嗡嗡响,“平日里都没人上山,怎么今日来的人还挺多?”

    陆婉吟诧异低头,注意到山路上的脚印。

    很多脚印,杂乱无章。

    陆婉吟心间一跳,她转头朝两侧黑黝黝的林木中看去。

    秋日的树本早就该谢了,可这山上的树四季常青,在这秋日之中甚至比常日更多阴绿。

    陆婉吟望着树,下意识后退一步,然后又退一步。

    大汉们不明所以,转头看她。

    陆婉吟道:“如果可以,你们能继续替我将我姐姐带上去吗?”

    在大汉一脸茫然的表情下,陆婉吟话音刚落,突然,周围冲出去一拨人,直奔陆婉吟而去。

    陆婉吟转身,拔腿就跑。

    两个大汉不明所以,正准备扛着肩上的棺木也跟着跑,却被人给按住了。

    棺木落地,庞立看着这两个被按倒在地上的大汉,怒扇跟班,“蠢货!抓那个女的!女的!”

    跟班一脸无辜,“爷,哪里有女人?就只有一个小郎君跑了啊?”

    “就是那个!”

    .

    陆婉吟身子刚刚好,憋着一口气冲着山路往下跑,肺部撕裂般的疼。

    不行,不能顺着山路跑,该往林子里去。

    陆婉吟立刻扭身往林子里跑。

    身后的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越追越近,陆婉吟甚至还能听到他们开心的呼喊声。

    “就在前面!抓住她!”

    庞立的声音尤其明显,“要活的,要活的!”

    他可是知道这位兴宁伯爵府的陆五小姐是何等风姿绰约,若是能来上一次,真是做神仙都不能换的。

    昨晚,庞立正要去赌场,突然听到庞妈妈跟府中周氏从娘家带来的那些老奴交代事情,他听了一耳朵,立刻就兴奋了。

    陆婉吟啊,陆婉吟!这样的小娘子,怎么能被别人糟践了?

    陆婉吟跑得太急,踉跄了一下,还没站稳就被人给按在了地上。

    “抓住了!爷!”

    “别动,让爷来□□!”庞立加快脚步,脸上露出淫邪的笑。

    这小娘子鬼精的很,他数次偷摸着去她院子,都被发现,几乎嚷的整个兴宁伯爵府都知道了。

    可那又如何?最后不还是落他手里了?

    庞立看着被按倒在地上的陆婉吟,脸上笑意还没褪去,胸口突然一疼。

    他低头,只见自己胸口插着一支袖箭。

    那袖箭又短又小,可威力无穷,直接将他贯穿。

    庞立心脏骤停,朝前倒去。

    陆婉吟伏在地上,挣扎着往上看。

    男人坐在粗实的树枝上,慢条斯理地掩好袖箭。林内光线不明,扶苏轻笑一声,绝尘冷峻的容颜在这一刻镀上了一层古怪的阴暗。

    “怎么,不逃?”他的声音低低的,眸色黑沉,漂亮的下颌呈现出冷白弧度。

    老奴们看到庞立的死状,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立时四散奔逃。

    青路持剑而落,只一瞬,几个老奴瞬间丧命。

    陆婉吟坐在尸堆里,胸口激烈起伏,面色惨白。

    男人利用袖箭落了树,站到她面前。

    袍踞翩翩,干净出尘,可那双眸子却阴暗的吓人。

    陆婉吟混着泪的眸子朝上看。

    扶苏低头看她,小娘子脸上灰败一片,满是泥浆污水。

    他说,“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