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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天大一局)

    圣人突然重病, 锦衣卫指挥使傅班把守皇宫,不让任何人出入。

    黎庸卫寻到六皇子,十分担忧, “皇子殿下, 此事定有蹊跷。”

    赵尧靠在榻上,单手撑着小几,他微阖上眼,道:“圣人怕是已经驾崩了。”

    黎庸卫猛地一惊, “这怎么可能?”

    “每三日,天通道长会与我通信一次。如今已有半月, 他什么信息也没给我留下。”

    “傅班把守皇宫, 信怕是送不出来的。”

    “就算皇宫被守住了,里头的人总该吃喝,只要人尚食五谷, 便离不开人流。”赵尧肯定道:“宫内变天了, 我们晚了一步。”

    圣人已驾崩, 天通道长定然也死了。

    赵尧叹息一声, 眸色阴暗至极, “没想到傅班竟是太子的人。”

    “傅班是太子的人?”黎庸卫一脸的不可置信, “傅班怎么会是太子的人呢?他是圣人一手提拔起来的, 就连锦衣卫都是圣人为了他而创立的, 他是圣人最忠心的一条狗,除了傅班,任何人都可能是太子的人。”

    “呵,”赵尧嗤笑一声, “你也知道赵善还是太子,傅班确实是圣人的人, 可圣人死了,他理所当然就是下一位圣人。”

    如此推算下来,傅班自然是太子的人。

    黎庸卫皱眉叹息,“没想到竟将他给算漏了,殿下,如今我们该如何?”

    “如何?”赵尧轻笑一声,“吴王那边气势正猛,扶清摇是太子的人,太子若是想要平息吴王怒气,势必要处置扶清摇。到时候他们一窝乱咬,咬干净了,咱们再出来收拾残局,岂不是更好?”

    “殿下的意思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皇宫内围的密不透风,傅班领着手底下的心腹锦衣卫来到赵善的东宫。

    东宫的大门上挂着一柄铁锁,傅班手持绣春刀,将其一刀劈开。

    “哐当”一声,铁锁落地,傅班冷着一张脸,率先推门而入。

    赵善正在屋内看书,听到声音的他朝窗口一看,便见不远处蜿蜒房廊之上,傅班领着人鱼贯而入。

    梁含芸正站在赵善身边伺候,看到外头场景,面色煞白。

    那一日,也是这个男人领着锦衣卫将她定远侯府拉入地狱。

    梁含芸捏着砚台的手猛地攥紧,浑身发抖。

    赵善抬眸看她一眼,伸手触了触她的手背。

    男人的手温暖粗糙,带着薄薄的茧子,周身温和的像春日暖风、冬日暖阳,让紧张的梁含芸一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别怕。”他道:“一切有我。”

    从前,有父亲、母亲、大姐、哥哥挡在她面前,梁含芸能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娘子,可自从进入掖庭,她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后来,她遇到了赵善。

    这个曾经是她姐夫的男人,这位大周的太子。

    梁含芸一直都知道,赵善是个脾气性格都极温和的人,她从来没见过他发脾气,阿姐也说,这位太子殿下是天底下脾气最好的人。

    这样的人,对于身处泥潭之中的梁含芸来说就如救命稻草。他送她花盆,送她种子,告诉她,乌云褪去,明月终来。

    梁含芸转头,看到挂在墙壁上的一柄剑。

    那是太子的佩剑。

    梁含芸走过去,将佩剑取下来,拿在手里。

    她的武将之女,也是大周子民,她该为保护大周未来的皇帝而战斗,就如她的父兄一般。

    “芸儿?”赵善皱眉,他从桌子后面站起来,还未开口说话,就听梁含芸道:“殿下,您是个好人,大周若是由您来做皇帝,那该有多好。”说完话,梁含芸独自一人走到门边,推开了虚掩着的屋门。

    锦衣卫们从甬道进来,身上冷冽的飞鱼服配着锋利的绣春刀,像夹杂着风雪的剑雨。

    梁含芸穿着半旧的宫女服,一人手持利剑,挡在门口。她的身形瘦削而挺拔,明明是屋内的花,却偏成了雨中的竹。眉宇间的骄纵褪去,融合出了一股如蒲草一般的韧性。

    赵善从她身后走出来,伸手握住她攥着长剑的手,然后慢慢的将她自己身后推去。

    梁含芸仰头,神色诧异地看着他。

    赵善笑道:“小表妹,外头风大。”

    小表妹……梁含芸已经有很多年没听到过这三个字了。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从阿姐嫁给太子殿下之后。

    小娘子的眉宇像极了她阿姐……不,应该说,她阿姐的眉眼与她生得总有三分相。

    只是小娘子被宠坏了,从前的眉眼灵动骄傲,跟梁含柔的温柔多情很是不像。

    赵善看向梁含芸的视线突然变得悲伤又眷恋,他轻轻地叹息一声,抬手抚过她的眼,然后转身,面向傅班。

    梁含芸被赵善挡在身后,眼皮上还残留着他指腹的温度。从刚才男人伸手的时候,她就忍不住闭上了眼。

    冬日风声喧嚣,梁含芸拎着剑的手止不住颤抖,她感觉到了一股来自心脏的悸动,就像是她第一次入水时的那股刺激到生死**的震撼波澜,贴着肌肤,浸入皮骨,颤栗着游遍全身。

    “傅班大人,别来无恙。”赵善笑盈盈的朝傅班问了一声好。

    傅班挺拔的身躯站在那里,像一柄绷紧的剑。

    突然,他俯身弯腰,单膝跪地,手里的绣春刀被竖在地上,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七色光。

    “圣人驾崩,臣等恭迎太子殿下回朝主持政务。”

    .

    圣人病危,口谕傅班,将太子从东宫内放出,暂理朝政。

    一时间,朝中上下哗然,都为自己站错了队伍而纷纷痛心自责,不过依旧有很多人不放弃,想着帝位尚未成定局,说不定六皇子那边还有什么大招没出呢。

    赵尧走错的唯一一步棋就是傅班,他没想到傅班会连犹豫都不犹豫,直接就成为了太子的人。

    傅班此人,赵尧曾经想招揽,可他油盐不进,不管赵尧抛出多少诱惑,他都无动于衷。

    可现在,赵尧抓住了他的把柄。

    “扶莲华?”赵尧手里拿着暗桩处传来的信笺,脸上露出阴沉的笑,“怪不得傅班如此迫不及待,原来是因为她。”

    赵尧将手中信笺烧毁,起身披风,往皇宫去。

    自从赵善从东宫出来,在傅班的力挺之下暂理朝政之后,皇宫的封闭也跟着解除,大臣们纷纷上奏吴王造反一事。

    赵尧打着探望圣人的名号出现时,赵善正在御书房内处理政务。

    身穿常服的男人微蹙眉头,将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一一处理干净,半个时辰后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站了一个人。

    “六弟?”赵善一愣,抬手抹了抹脸,“你怎么不叫我?”

    赵尧站得脚都麻了,可他强忍着,看着因为抹脸,所以在脸上留下了墨痕的赵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当然看不到我这个闲人了。”

    赵善仿佛没听出赵尧的嘲讽,脸上的墨痕让他整个人看着都憨厚了一些。

    “父皇龙体欠安,我也没有办法,事情堆积的太多了。”说到这里,赵善皱眉,似乎是想起了某件很头疼的事,“吴王造反一事,六弟怎么看?”

    “怎么看?”赵尧挑眉,“解铃还须系铃人,当然是把扶清摇杀了,给吴王泄愤了。”

    赵善原本温和的眼神沉静下来。

    赵尧冷笑一声,“怎么,太子殿下不舍得?”赵尧走近,双手撑在桌上,俯身与太子道;“太子哥哥,您暂理国事,就该公平公正,将人民的利益摆在第一位才是。吴王这样打仗,该死多少百姓呀。”

    “你看,死一个扶清摇,救千千万万的百姓,多合算?嗯?”

    赵善并没有被赵尧的话蛊惑,“吴王早有造反之心,扶大学士只是一个幌子罢了,父皇糊涂,可我不糊涂,大周的百姓也不糊涂,他们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明白谁才是为了他们真正在拼命的人。”

    赵尧的脸也跟着沉了下来。

    “太子殿下这意思,就是在说,我是坏人?”

    赵善脾气虽好,但也不是没有脾气。

    “我没有这么说,是你自己承认的。”

    赵尧:……

    赵尧转身就走。

    御书房外,傅班正守在那里。

    赵尧从他身边走过,语气阴毒,夹杂着一股从御书房里带出来的怨毒之气。

    “情爱可真是个好东西呀,让铁面无私的傅班大人都甘愿变成了太子殿下脚底下的一条狗。傅班大人祈愿卫国公府那位小娘子永远不要离开你的视线,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傅班攥着绣春刀的手霍然收紧,身体更加紧绷。

    .

    陆婉吟在卫国公府内陪了扶苏半个月,在第十六日的时候,青路□□而入,跃窗而进,把正在跟扶苏亲吻的陆婉吟吓了一跳,直接就把男人给踹下了床榻。

    扶苏衣襟大敞地坐在地上,眼神还有点懵。直到看到站在窗口,翘着一只脚,进也不是,出也不是的青路。

    扶苏:……

    青路直觉一阵头皮发麻,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吃到自己的席面了。

    “公子,梁公子已与厉王汇合,马上就能将吴王歼灭。”青路赶紧扯着嗓子把自己的好消息吼出来。

    扶苏阴沉着脸站起来,满脸都写着“杀人灭口”。

    青路:……年纪轻轻干哪行不好,偏要给他家公子当佣人。

    陆婉吟红着脸闷在被子里,听到青路的话,满是羞红之色的脸上露出困惑。

    梁定安?厉王?梁定安与厉王居然是一伙的?八王之乱里不是有厉王参与的吗?难道厉王其实是扶苏这边的人?如此说来,难道这一切其实只是一个……局?

    “这是一个局!”陆婉吟猛地掀开身上的被褥,通红着双眸看向扶苏,“你一直都在骗我!”

    扶苏早就猜到,聪明如她,只要稍稍给点提示就会想穿这是怎样一个翻搅天地的大局。

    扶苏如此小心翼翼,就是为了将那唯一的一点提示扼杀在摇篮里,没想到被突然出现的青路给毁了。

    陆婉吟怒而起身,一把将身上的被褥朝扶苏甩过去,然后提裙奔出了屋子。

    扶苏抬脚想追,不想脚上链子还没打开,因为追得太急,所以直接摔趴在了地上。

    活了二十多年,极其厌恶强身健体,汗流浃背这种运动的扶苏公子突然觉得偶尔的锻炼还是非常有必要的……起码在追老婆的时候不会把人追丢。

    “看我干什么?还不快去追!”扶苏瞪向青路,真是恨不能把他那两大眼珠子给挖了。

    “哦哦。”青路赶紧去追。一边追,一边想,自家公子连追老婆都要他来,唉,少年不知愁滋味,到了二十出头空惆怅。

    .

    陆婉吟真是被扶苏气得快要爆炸了。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如此腹黑,对着她下了这么一大盘棋……不,或许她只是这盘棋里面的一颗小小的棋子,还是可有可无的那种,是她自己偏要凑上去,凑上去让他来侮辱她的!

    陆婉吟气得急哭,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更是伤心,越走越快。

    脚步声跟的越紧,陆婉吟猛地转身,“你……”刚刚吐出一个字,看到身后的人是青路,后面的话就被她咽了回去。

    “公子他,他说让我出来追……”

    “滚!让他滚!”陆婉吟气急败坏,随手抓起地上的石子就往青路脸上砸,“我永远也不想见到他!”

    青路被砸了一头一脸的包,也不敢反抗,等他灰头土脸的脸把手拿下来,陆婉吟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陆婉吟横冲直撞的从后门出去,守在后门的锦衣卫已经被撤走,卫国公府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她一路通畅的回到外庄,扑进屋子,扎入被褥里就开始哭。

    宝珠看陆婉吟好不容易回来,还以为有什么喜事,不想看到自家小姐哭得如此伤心,登时满脸担忧,“小姐,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陆婉吟只顾哭,什么话也不说。

    宝珠急得不行,“小姐,您倒是说话呀。”

    陆婉吟脸上挂着泪,猛地一下直起身,赌气道:“我要嫁人,随便找个人,谁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