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朕念薛氏性行温良，勤勉柔顺，今宣昭选入侍宫闱，著封为六品才人。”

    薛玉京强忍住心中的激动与喜悦，俯身叩拜：“才人薛氏接旨，臣妾叩谢皇上，皇上万岁！”

    徐寿收起圣旨，双手奉了上去，他笑道：“恭喜薛才人，皇上去年选秀时，进宫的主子们最高的也是七品宝林，才人日后造化大着呢？”

    薛玉京接住圣旨后身子一颤，进而眼中欢喜之意已经想遮掩都没法遮掩住了。

    “徐总管，您快请坐。”薛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忙招呼起徐寿。

    徐寿看了看四周，推辞道：“老奴还得回去伺候皇上，就不多待了，倒是怎不见薛二姑娘出来陪同接旨？”

    薛老夫人等人脸色不断变化，硬是没一个上前搭话的，徐福心里头有数了，这薛二姑娘的脾性到真是倔。也不是要多问，他现下摸不着皇上的态度，薛二姑娘长相极好，加上前几日薛二姑娘表现的情分可谓让皇上破例将人抱去了床上，太医诊治了后，皇上也没让人抬走，而是留在一墙之隔的休息间里，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无意。

    可今日却嘱咐他将人送回去，还让他说薛二姑娘在这儿待了三日，不会被逼着嫁给旁人了的话，又册封了薛二姑娘的姐姐为才人，他就揣测皇上还是郎心似铁，这薛二姑娘的真情比不上皇上和镇国公的君臣情分吧，可惜了。

    可没想到的是，薛二姑娘前脚出了锦绣阁，后脚皇上又派人来给他传话，让他和薛家说一声，日后不可慢待薛二姑娘。这就让徐寿完全摸不着头脑了，这不许慢待，难不成是舍不得？这薛二姑娘现下不带走，难不成日后还有机会？

    一时之间，他有些后悔之前对薛二姑娘略冷淡一些，他跟着皇上十几年，皇上这前后矛盾的举动，可见皇上心里头还是有些喜欢薛二姑娘的。

    薛玉京唯恐镜儿被问罪，忙道：“镜儿今早回来身子不适就回去歇着了，可是让我唤她过来？”

    徐寿笑道：“无妨无妨，薛二姑娘身子不适自然需得好好歇息的。”随后说道：“薛大人，薛二姑娘身子不适可要寻大夫看看，她好歹是皇上的人，薛家可要好生照料着。”

    薛霁等人微楞，随后忙拱手行礼：“明白，明白。”

    徐寿点了点头，皇上交代的事办完了，至于之后薛二姑娘有什么造化，他也管不了。

    “薛才人，您今日被册封，圣上许你今日留家歇息，您和家人也好生聚一聚，明日之后就有嬷嬷宫女和侍卫送您去江洛行宫。”

    薛玉京原本还是高兴着，这听了这句要离开薛家前去江洛行宫，她不由抓紧了衣襟，她紧张地问道：“徐总管，皇上不是还有五日才离开湖州，臣妾不需要侍驾吗？”

    徐寿笑道：“这个……皇上未曾和老奴说，您不防给皇上递个折子问问？”

    薛玉京脸色微白，她不敢。

    薛家人脸上的笑容也有那么一丝勉强了，徐寿当下就告辞了，薛家给了谢钱，由着一家之主薛霁亲自送走。

    屋里安静到了极点，薛玉京害怕的问：“祖母……皇上住在薛府也不留我，是否讨厌我，他送我去江洛行宫，是不是他也可能不会带我进京……”

    薛老夫人抓住了薛玉京的手，哪怕心里也有此怀疑，但眼下只能安抚：“不会的，天子妃嫔和普通人哪能一样，你身份不同了，若还在薛家，可不是得另给你拨园子住？你也是知道，我们薛家是大，但皇上南下带的禁军、文武百官和太监宫女也都不少，许是没有空处供你住了，这才送你去江洛行宫。”

    薛玉京茫然问道：“真的是这样的吗？”

    薛老夫人看了两个儿媳一眼，薛李氏不知道说什么，薛孙氏笑道：“玉京啊，小时候你也看见荣安公主了，皇家女儿和皇家妃妾都一样，身边到处都是宫女嬷嬷，所住之地都有禁军把手，寻常人哪能随便接近，要说你去行宫还好些，你未经选秀肯定不懂宫里的规矩，说不得就是让你先去行宫熟悉熟悉的。”

    薛玉京听到这话有理，她不懂规矩，想到在行宫是让她提前适应吧。

    薛老夫人赞赏的看了薛孙氏一眼，她点了点头：“我们皇上后妃不多，哪里缺你一人，皇上既然给了才人的位分，定然不会舍下你，徐总管也说了，你比去年选秀的贵女位分都要高，据祖母所知，去年中选的，有一位还是钟侍郎家的嫡女。”

    薛玉京这才安心下来，是啊，侍郎可是三品大员，他们家的嫡女都只是个宝林，皇上便是因为镜儿，多少也是有点喜欢她的，不然她的身份，做个

    御女采女也是莫大的服气了。

    一家子兄弟姐妹纷纷安抚和恭贺薛玉京，这会儿，薛霁送了徐寿回来。

    薛霁脸色慎重，一家子都不由闭了嘴，薛老夫人问道：“可打听到什么消息？”

    薛霁说道：“皇上刚刚召见了镇国公，听说镇国公被申斥了，我没能进园子，就在外头等了等，随后就听到小太监们向各处传旨，后日就要离开湖州，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玉镜的事……让皇上改变行程。”

    这话一说完，薛老夫人脸色是最不好看的一个，这是在怪她给镜儿和镇国公府定亲的事吗？

    “老大，镜儿一个女人哪能影响到皇上的行程……”

    “可是，偏偏是镇国公，不能不让我联想……”

    “好了，不必说了。”薛老夫人沉下脸。

    ***

    薛玉镜靠在楼台俯身整个薛府，她手上提着一个酒壶，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便是她不在接旨的现场，圣旨夸赞阿姐的内容还是传到了她的耳里。此时阿姐的抱月阁定然也是热闹极了，阿姐得了名分，也就今天这一日能随意见见家里人了，日后她身边都是宫女太监，总会教给阿姐一些宫廷规矩，就后妃而言，也就四品九嫔以上每月才有召见命妇的机会。

    薛玉镜的父亲虽是六品通判，但可惜的是，他并没有给他的母亲和妻子请下诰命。

    小叔在的时候，祖母倒是有个三品诰命，不过公主再嫁，薛家被赶出京城后，这诰命也被太后撤了。也就是说，阿姐若是不得宠，也许过了今天，薛家人再也见不到她了。

    薛玉镜自小和阿姐感情好，然而就这几天发生的事，她此时竟然不想去见她了，要知道很可能是见一面少一面。想着想着，她嘴角溢出笑意，然后就着酒壶嘴给自己灌了下去。

    原来这样毫无顾忌地喝酒会是这么痛快，要知以前，她需要姿态优妍，喝酒有喝酒的礼仪，斟酒劝酒同样也有仪态，稍微做不好，她就会被罚。

    “红菱，陪我去走走吧！”

    红菱看着脸上酒晕甚浓的薛玉镜，她担忧地说道：“姑娘，您喝得有些多，还是先歇息吧！”

    薛玉镜才不听，说道：“我清醒得紧。”

    说着，她就提了个酒壶出去了，红菱只得追上去。

    这出了明月阁，望着偌大的薛家园林，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她便不想了，走到哪算哪，可就不知不觉的，她又到了抱月阁外。

    远远听到抱月阁的欢声笑语，又见小丫头们就要喊她，她忙呵止了她们，她又看了眼抱月阁，叹了一口气后转身就走了。

    直到走到一处寂静地，她便靠在一处假山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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