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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公主要翻身(一)

    皎月走神了一会, 没多久, 便听到外面传来侍卫长的声音:“公主殿下,前面就是驿站了, 咱们今晚在这落脚吧?”

    皎月轻‘嗯’了一声。很快,车队便往驿站而去。这里, 已经靠近大兴与北秦的边境,再往北,就是北秦的地界了。

    传闻中,北秦的男人,身高九尺, 面目凶恶, 形同鬼怪,一言不合便能手撕蛮牛。北秦皇帝独孤寒更是生食人血、活吃人肉的恐怖存在。

    而大兴则是礼仪之邦,近些年来越发重文轻武,男人追求文雅俊秀, 各个体态颀长, 风度翩翩。这样的男人上了战场, 不是等着被人砍吗?

    为期三年的战争,大兴惨败,北秦的虎狼之师,几乎吓破了大兴皇帝的胆子。所以当北秦提出和亲时, 大兴满朝文武, 几乎没有什么反对,就同意了。

    李朝阳的母亲王贵妃出身世家, 外祖父乃当今宰相,按理来说,与北秦和亲,不该落到她头上。可是大兴刚刚败了一场,国力不振,北秦指名道姓要最尊贵的公主和亲,皇后只生了一个太子,王贵妃所出的李朝阳就成了大兴身份最高的公主了。

    李朝阳和王贵妃哭着求了许久,以往也不是没有和亲,可都是派了宗室女或者宫女,册封为公主前去和亲,如何怎么就非要派上金尊玉贵的真公主了呢?

    王贵妃就李朝阳一个女儿,自然舍不得送去北秦这荒蛮之地,可大兴皇帝不敢糊弄独孤寒,哪怕是捧在手心里的女儿,也比不上他的皇位和江山来得重要啊。

    就这样,李朝阳被册封为明华公主,在侍卫们的护送下,前往北秦和亲。而按照大兴习俗,每一位和亲的公主,都有四位滕妾相随。

    滕妾的地位高于一般侍妾,选自家族中地位较低的姊妹或是同宗的女孩,从政治角度而言,假如李朝阳这个正妻不受宠或是意外死去,四位滕妾好歹还能替上,以媵妾与家族的密切关系,依然可以保证大兴的利益。

    李朝阳的四位滕妾,便都出自李氏皇族,李清溪乃李朝阳同父异母的妹妹,生母卑微,母族无依,其他三位,都是各位王爷的女儿,或娇或静,唯一的相似点便是,四人都是自小不受宠的。

    与李朝阳这样自小高高在上的公主相比,四位滕妾都显得格外沉默内敛,这一路上,几乎听不到她们发出任何动静。

    可是就是这样安静而没有存在感的李清溪,最终却成为了北秦的皇后,乃至整个大兴,都要仰她鼻息。

    李朝阳失宠,李清溪后来者居上,反而成了北秦的皇后,她备受独孤寒的宠爱,为他生下继承人。若只是这样,也许李朝阳不会那么恨,毕竟是她无能,没有得到独孤寒的宠爱,这怪不到别人头上去。

    何况李清溪的存在,也确实也让大兴的边关安宁了数十年,然而这一切却是建立在李清溪对大兴不断的欺骗之上。

    李清溪以大兴公主之名,表面上一副为了大兴着想的模样,实际上却以公主之名、行叛徒之举,她哄骗着大兴皇帝步步退让,美其名曰北秦皇帝独孤寒乃大兴女婿,太子更是大兴皇帝的外甥,让大兴皇帝放弃了武力抗争,这才换来边关短暂的安宁。

    北秦和大兴边关虚伪的平静之下,藏着北秦养精蓄锐、蓄谋已久的阴谋。等到哪一天,北秦做好了万全准备,就是大兴亡国之日。李清溪以大兴万民的生死,来换取她的荣华恩宠。

    而在这之前,李清溪的母亲,一个地位低下的仆从,母凭女贵,被大兴皇帝封为皇后,李朝阳的母亲王贵妃,被她磋磨至死,无人敢为她要个公道。

    李朝阳当然要恨,她恨自己不识大局,误国误民。她恨李清溪无家无国,伪善心机。她也恨父兄无能懦弱,步步退让。

    李朝阳的不甘召唤来了皎月。又或者说,是皎月找到了这最后一魄的转世,来替她走完这一生。

    回顾完李朝阳的记忆,皎月轻轻揉着太阳穴,有些头疼。她这次要攻略的人,并不是个善茬。

    独孤寒这个人,没有心。

    北秦乃蛮荒之地,为了生存,男女老少皆是魁梧有力。想要活下来,就得心狠手辣。北秦的皇室更是如此,什么父子兄弟,在权利面前,没有亲情可言。

    独孤寒是从十六个兄弟中杀出来的,他登上皇位的那条路上,是用兄弟的血染红的。

    杀伐果决,残酷不仁,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这就是大兴护国将军对独孤寒的评价。

    这样一个人,野心勃勃,他的眼中,并不只有北秦这一片土地。独孤寒觊觎大兴那富饶广阔的疆土已久,皎月要想让他放弃征服大兴……只怕难于登天。

    正在这时,马车停在了驿站前,边关苦寒,就连驿站也比不上南边,破败的小楼勉强维持着官家的颜面,侍卫长先行下马,一番查探之后,前来请示。

    “公主殿下,这驿站年久失修,条件破败,然而距离下一个落脚点还有数十公里,若是不在这边住下,只怕今晚就要夜宿野外了。”侍卫长姓乔名泽恩,奉命护送李朝阳前往北秦。

    说这话的时候,乔泽恩心里有点惴惴不安,这位明华公主,娇生惯养,一路上走来,但凡有点不满意,轻则抱怨,重则打骂。

    他知道,一国的安宁本该由男人来守护,要她一个女子远嫁和亲,确实委屈了她。可是时间久了,乔泽恩一路挨打挨骂,心里也有了气,活该你远嫁北秦,平日里金尊玉贵地养着,难道不该为百姓做点事吗?

    这么想着,乔恩泽虽然低着头,但是嘴角还是流露出一丝不满来,皎月恰好掀起车帘,看到了这一幕。哟,看来这位明华公主,已经失了人心啊。侍卫长都这般态度了,想来其他近身伺候的嬷嬷、侍女,更是对她心有怨恨吧?

    这离了大兴,她不过是空有公主名号而已,这些下人,自然会见风使舵。论笼络人心,尤其是对于独孤寒这样一方霸主,心高气傲的李朝阳,又哪里比得上从小就会察言观色的李清溪呢?

    难怪最后李朝阳会输的那么惨,毕竟李清溪为了得到独孤寒的宠爱,可是连自己的母国都可以出卖的。

    皎月不屑地往后看了一眼,恰好李清溪四人也下了马车,看到皎月的目光,四个少女立即紧张地低头福身,大气都不敢出。

    李朝阳若是留在大兴招驸马,哪会有什么滕妾之流?偏偏她是和亲北秦,不得不带上这四个糟心的‘妹妹’,李朝阳一路上自然没少给她们排头吃。

    所以这四人,一见到李朝阳就缩得跟鹌鹑似的,生怕哪里不对劲,又惹怒了李朝阳。

    这一次,皎月却没说话,在嬷嬷的搀扶下走进了驿站。驿站的管事战战兢兢地跪在那,若是以往的李朝阳,怕是早就挑剔上了。

    乔恩泽做好了应付麻烦的准备,谁知皎月只说了一句“准备热水”,便上了楼,让如临大敌的乔恩泽一下也有些晃神。

    这……突然之间,这公主怎么不找事了?难道是知道北秦近在眼前,没心情挑刺了?乔恩泽在心里困惑,不过总归是桩好事,他暗暗松了口气,忙让侍女们给皎月送热水上去。

    至于其他人……因为房间有限,四位陪嫁的公主和郡主便只能两人一间房间,勉强对付了。

    乔恩泽有些不好意思,李清溪温婉一笑,代为回话:“已经够辛苦乔侍卫了,我们不觉得委屈。”

    这一路上,李清溪虽然话不多,但是她总能恰到好处得让人觉得舒心,有时候乔恩泽也忍不住想,若是和亲的是这位五公主,也许还能笼络住北秦那位皇帝。至于那位明华公主……乔恩泽觉得头疼,千万别得罪了人,反倒给大兴添乱。

    房间里,皎月环顾四周,轻微地皱了下眉头。一路上舟车劳顿,便是贵为公主,也局限于条件,没法像在宫里那般奢华便利。

    身边的嬷嬷见皎月皱眉,以为她是不满驿站条件,忙媚笑着道:“公主殿下,您再忍一忍,马上便到北秦皇宫了。”

    皎月看着嬷嬷和侍女脸上诚惶诚恐的模样,眉头不由皱得更深了。她身边派来的嬷嬷和侍女,都是王贵妃挑选的,拿捏着她们的家人,想着这样就能让她们忠心一些。

    可是王贵妃却没想过,这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路远迢迢的,就算李朝阳受了什么委屈,也不可能立即传到她的耳朵里啊。

    等到李清溪一上位,李朝阳想往大兴传个信都难,那些人还不是调头就向李清溪献媚去?

    皎月微微一笑,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她找到机会,自然会让这些人好好‘伺候’她们心里真正的主子李清溪去。

    “退下吧。”皎月发话,嬷嬷与侍女们忙低着头离开。

    皎月走到浴桶前,慢条斯理地脱去了身上的外衫,准备用热水稍微擦洗下再睡。

    哗哗的水声,在房间里显得格外明显。皎月擦了擦,重新换了肚兜,刚要穿上里衣,忽然门外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皎月立即匆忙裹住里衣,警惕地看向外面。

    “谁?!”

    一阵疾风,皎月落入一个坚硬的胸膛,皎月鼻尖立即窜进一股血腥味,劫持她的人受了伤,看来还不轻。

    “不要出声。”身后的男人蒙着面,讲着一口僵硬的大兴话,高大的身躯轻而易举就可以将皎月笼在怀里。他的手掐着她细嫩的脖子,只要微微一用力,就可以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皎月微微舒了口气,并不挣扎:“你受伤了。”

    身后之人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女子不喊不闹,竟然关心起他身上的伤。

    “我的妆奁里有金疮药,我给你拿。”皎月指了指不远处的妆奁,身后的人没有应声,似乎是在判断她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你若是不放心,便自己去拿。”皎月微微一笑,“放心,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还没喊出声,你就可以要了我的命。”

    男人似乎认可了她这话,终于缓缓松开了她的手。皎月不紧不慢地从他的怀里退出,洁白的里衣上早已染上了他身上的血。

    “坐着吧。”皎月头也不回地走向妆奁,只穿了一件染了血迹的里衣,女子玲珑的身姿一眼尽显,身后的男人用莫测的眼神看着这个传说中傲慢无比的明华公主。

    皎月低头认真地找着金疮药,嘴角飞快地勾起一个轻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北秦的皇帝独孤寒,竟然就这么送到了她面前。

    皎月心里总算有些眉目,上辈子恐怕独孤寒也曾躲进过这个驿站,只是当时的李朝阳身边围着一堆嬷嬷侍女,受伤的独孤寒自然不会选择躲到她的房间。

    恐怕……他最终就是躲进了李清溪的那个房间。

    难怪李清溪会在四位滕妾中脱颖而出,独得独孤寒的宠爱,原来还有这么一遭呢。

    收回思绪,皎月从妆奁匣子里拿出了一支玉瓶,回头走到男人身边,淡然道:“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