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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公主要翻身(十)

    陛下去参加长孙大人的寿宴, 结果却带回一位美人的消息, 已经传遍了宫里宫外。孤独寒命人将尉迟婧媛安排到了香橼殿,这香橼殿离东极殿不远, 虽然不大,可是胜在地理位置好, 离东极殿近,向来是历代宠妃的居所。

    独孤寒这一举动,令宫内人心浮动。菊香看着依旧没事人一样的皎月,心里暗暗着急,却又怕说不对话, 让娘娘伤心, 那她可就真的是罪人了。

    “行了,你一早在我跟前都晃了多少次了。”皎月无奈地看向菊香,这个丫头忠心是忠心,就是蠢了点, 一点小事就让她着急上火。

    菊香见皎月自己提起, 索性就揭开了纱:“娘娘, 您真的不着急吗?陛下可是三日没来南歆殿了。”听说陛下……每天都往香橼殿去呢!

    皎月看着自己新做好的指甲,漫不经心地回答:“他人没来,不是送了东西过来吗?我们吃好喝好,管他作甚。”

    菊香深深叹气, 虽说陛下派人送了不少东西来, 可是那些吃的用的,哪比得上陛下那个活生生的人啊。

    菊香一边恨铁不成钢, 一边又忍不住迷糊,之前陛下去了北辰殿,娘娘可是急急忙忙就赶了过去,最终顺利把陛下给带回了南歆殿,怎么这回……娘娘就不着急了呢?

    皎月看着菊香迷惑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个笨丫头,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叫厨房给我下一碗鸡汤面,今天想吃口清淡的。”

    菊香看着还一心想着吃的皎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可是她也知道,自己说什么,娘娘也不会听的,只能无奈一跺脚,朝厨房去了。

    皎月看着菊香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的背影,轻声笑了起来,这丫头当然不会明白,上一次她去北辰殿打断独孤寒的好事,是因为那不是独孤寒的本意,他是中了慕容氏的招,才在北辰殿差点宠幸了李冰儿和李清溪。

    所以就算她扰了他的好事,他也不会将责任推到她的头上,毕竟还有个罪魁祸首杵在那替她挡灾呢。这一次却不一样,独孤寒现在脑子清楚得很,是他亲自将人带回来的,也是他吩咐侍从收拾了香橼殿给那尉迟姑娘住,可见这位尉迟姑娘,在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分量的。

    既然如此,她何必上去自找麻烦呢?独孤寒这人,向来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喜欢皎月,这没错,可这不代表他就不能同时喜欢别人啊。

    皎月想着上一世,李清溪做这皇后的时候,可从未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识趣得很,独孤寒喜欢的就是她的温顺聪慧,只要他一个眼色,她便知道怎么做。

    李清溪也不在乎独孤寒的后宫里有多少女人,因为能够在朝堂上为他出谋划策的,只有她。这就足够了。

    皎月当然不是在学李清溪,她这人,就不是委曲求全的性格,前面这几世,她可从来都是虐人的那一个,天王老子到了她面前,也只有受着的份。独孤寒……也别想例外。

    独孤寒喜欢那位尉迟姑娘,那便喜欢吧。只希望,他还记得她说过的那些话,她可不是……吓唬人的。

    皎月弯起嘴角,收回思绪,看着窗外快要落下的叶子,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北秦的秋天来得格外得早,也不知道,她的信,有没有送到大兴呢?

    对于李朝阳来说,最放不下的牵挂,就是远在大兴的王贵妃了。毕竟母女连心,在这世上真正关心她、挂念她的,只有母亲了。

    既然如今皎月成了李朝阳,自然也要替她将这份母女情延续下去。她是断然不会让王贵妃被李清溪那个奴仆母亲踩在脚底下屈辱而死的。

    所以,在乔恩泽回大兴时,皎月便让他顺便带了一封信给王贵妃。报平安的信嘛,乔恩泽没有推辞,何况这次的婚礼,皎月格外配合,让乔恩泽省了不少事,于情于理,他都没法拒绝。

    就这样,皎月的这封信,随着大兴的使团,到达了王贵妃的手中。得知女儿给自己写了信,王贵妃差一点便掉下泪来,她这一生,就这么一个女儿,本想为她招一位情投意合的驸马,让她能够安然一生,哪知道晴天霹雳,女儿竟然要远嫁北秦!

    对于王贵妃来说,这跟要了她的命没什么区别。送嫁的使团出发后,王贵妃便食不下咽,几个月过去,人都憔悴了一圈。而大兴的皇帝,也不知道是因为歉疚不敢来见王贵妃,还是因为王贵妃病后失了颜色,这些日子,竟都没怎么来瞧过她,只是偶尔命人送些东西,以作慰问。

    如今,女儿的信来了,王贵妃整个人就好似打了一剂强心剂,原本黯淡的眼睛也一下散发出光彩:“快、快把公主的信拿来!”

    侍女们忙不迭地扶起王贵妃,王贵妃从嬷嬷手中接过信封,珍惜地抚摸了一遍,才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撕开了信封。

    看着信中熟悉的笔记,王贵妃捂住嘴,才没有掉下眼泪。一边的嬷嬷乃王贵妃奶娘,见此,忙将侍女们打发了下去,一脸心疼地宽慰道:“娘娘,公主来信,是高兴的事,您可别哭啊。”

    王贵妃擦了擦眼泪,忙道:“嬷嬷说的是,本宫不哭。”

    王贵妃出身书香门第,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女儿的信后,脸上不由扬起了一丝异样的神采。

    她看向嬷嬷,红着眼睛道:“让本宫一个人静一静。”

    嬷嬷‘哎’了一声,只当王贵妃是思女心切,虽然不太放心,却还是退了下去,给她留下个人空间。

    王贵妃见屋里没了人,这才小心翼翼地从书柜上取下一本《论语》,对照着信里出现的数字,寻找着女儿真正想说的话。

    王贵妃出身书香门第,熟读四书五经,在教女儿习书认字的过程中,自己闹着玩似的想出了一套‘秘语’,将想说的话化作数字融于书信中,只有对应《论语》,才能找出真正的书信内容。

    没想到,如今这招,竟然成为她和女儿密谈的方法。对照着《论语》,王贵妃一字一句地读懂了女儿的信。

    表面上,这封信是诉说对母亲的思念,哪怕乔恩泽这人不道义地私拆了信,或是将信交给了皇帝,他们也瞧不出什么异样。

    只有知道‘秘语’的王贵妃,才看得懂这封信真正的内容。皎月料想到王贵妃没了女儿陪伴,恐怕会生无别恋,所以皎月特地在密信中说了一些事,要她为自己去做。

    第一件事便是,要母亲暗中想办法,建立一条从大兴京城到北秦都城的秘密信道,美其名曰方便母女通信,实际上皎月却是想建立一条可以直通两国都城的密道,毕竟若是真起了战况,快一步知道消息,也许就是决胜的关键。

    另一件事,便是想让王贵妃‘控制’大兴的皇帝。这话也许过于大逆不道,毕竟大兴的皇帝是她的父亲,是王贵妃的夫君,然而经过和亲一事,母女俩都深刻地明白,在君王面前,她们根本算不得什么,能够彼此依靠的,只有她们母女二人。

    大兴的皇帝懦弱无能,惧怕北秦再起战火,为此不惜送上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这样的帝王,根本指望不上。就算是换一个皇帝,恐怕也好不了多少,何况太子又不是王贵妃所出,更不会管皎月这个异母妹妹的生死。既然如此,倒不如好好控制住如今这个皇帝,让他做个傀儡,反倒方便皎月行事。

    王贵妃看完了女儿的信后,面无表情地将信折好,重新放进了信封中。她不能毁了这封信,不然等陛下问起来,她却已经将女儿的信烧了,岂不是引人怀疑,究竟信里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才值得你这样销毁?

    王贵妃的父亲乃当朝宰相,她的兄弟们也都在朝中担任着官职,以往她为了避嫌,总是故意疏远娘家,如今看来,倒是该想法子与父兄们增加下联系了。

    王贵妃收好了信,再一次叫了人。嬷嬷走了进来,看到皇贵妃好似哭过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开口:“娘娘,公主在北秦,可还好?”

    王贵妃捏着桌上的信,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再一次恢复了昔日宠妃的气场:“朝阳在北秦,自然是好的。之前是本宫想太多了,朝阳去北秦,可是做皇后的,本宫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

    女儿要做的事,她就算拼了命,也要为她做到。

    “走吧,陪我去花园里走走。”皎月起身,菊香顿时高兴起来,娘娘总算有行动了!可是谁知,皎月带她来的地方,却是西边极其偏僻的一个小院。

    陛下在东,这里是西,这可真是南辕北辙啊!菊香心里着急,可是看着皎月笃定淡然的脸,又只能把劝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这个院子里的池子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皎月让菊香捡了一些小石子,便打发她去厨房给自己拿些点心,而她一个人就这么坐在亭子里丢石子玩。

    “呀,丢中了!”看着小石子在冰面上砸出了小窟窿,皎月顿时跟个孩子似的笑了起来。恰好从这院子外走过的拓拔修听到熟悉的笑声,不由停住了脚步。

    拓拔修刚从藏书楼里出来,独孤寒不爱诗书,几乎不来藏书楼,反倒是他,不善武艺,却爱诗书,所以独孤寒准许他随意借阅藏书楼的书。

    有时朝事结束,独孤寒又不宣密谈的话,拓拔修便往这来。今日他借了几卷画,正准备离去,不想却听到了日思夜想的声音,拓拔修内心几经挣扎,最终还是朝这边走来。

    皎月看到拓拔修,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惊讶,以及如老友重逢一般的欣喜。

    “拓跋大人。”身披白色大氅的少女露出一张小脸,眉眼如弯月,清澈可人。

    “臣见过娘娘。”拓拔修躬身行礼,手中的画卷一不小心落到地上。拓拔修连忙蹲身去捡,没想到皎月也同时伸出了手,拓拔修慢了一步,直接按住皎月的手。

    感觉到柔软的触感,拓拔修好似触电似的收回手,白皙的脸庞上已经红成一片:“娘娘恕罪。”

    皎月捡起画卷,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拓跋大人何必在意。不过是意外罢了。这画……我能看看吗?”

    皎月指着画卷,一脸好奇,拓拔修自然是点头。皎月打开画卷,却意外发现画卷上竟然是大兴的山水画。她顿时满脸困惑地看向拓拔修。

    拓拔修连忙解释:“家母病重,思念故乡,所以我才寻了一些山水画,想慰她思乡之情。”

    皎月露出恍然的表情,拓拔修的母亲乃大兴人士,想来是思念故土却又不得归去,所以才让儿子找一些故土的画卷,睹物思乡。

    “只是……”皎月看着手中的画卷,这画画的人应当不是大兴人,画的画虽然有形却无神。

    拓拔修无奈一笑:“娘娘看出来了。不过,聊胜于无吧。”

    皎月微微一笑,慢慢地将画重新卷了起来:“若是老夫人等得及的话,我为老夫人画一幅吧。”

    拓拔修听到这话,顿时面露惊喜:“真的吗?”

    皎月轻哼了一声,略有些娇嗔地看着他:“怎么?我像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看着少女娇媚鲜活的笑容,拓拔修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顿住,他信她,当然信她。她说什么,他都会信的。

    “拓跋大人?”皎月看着拓拔修失神的模样,嘴角微勾,独孤寒一统北秦,登上帝位,眼前这个文弱的男人可是功不可没。

    若干年后,北秦韬光养晦,一举南下,踏平大兴,也少不了这个男人兢兢业业数十年的辅佐与功绩。

    皎月弯着眉眼,将画卷塞回到拓拔修手中,看似不经意地触碰到他的手指,又即可收回,只留给他一个有些娇羞的笑……以及心中那一抹散不去的怅然若失。

    拓拔修想起近来宫中的传闻,有心想问问她最近如何,可是又怕自己的话过于亲近,自己有什么资格来关心她呢?陛下知道的话,恐怕还会给她惹来麻烦。

    皎月只当没看到拓拔修脸上复杂的情绪,她微微一笑,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双目温柔地直视拓拔修的眼睛:“那……拓跋大人,就等着我吧。”

    “好……”拓拔修看着她的眼睛,好似中了魔力一般,怔怔地点头。

    他会等着她,一直一直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