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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两个雅座间仅隔着一扇屏风,温行简与耿子昂这边自然也将她们的谈话尽收耳底。

    温行简听到沈姒柔说她会想办法,不禁冷笑了一声,她一个小丫头骗子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还能助她的好姐妹逃婚?

    等等……

    这么一想,她那种无法无天的性子,也不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耿子昂则是在一旁摇头叹息,对周琰做出的那些败坏自己名声的事儿有些恨铁不成钢。

    也不怪文远伯和夫人着急,这么些当朝皇后都拿他这个不争气的表外甥没有办法,一心期盼着他成家后能懂事些。

    可周琰那小子倒好,一连几门快要说成了的亲事都被他给吓跑了,还总是陪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去什么花楼看歌舞,给足了外面以讹传讹的机会。试问正经姑娘家,听了他的那些破事儿谁敢嫁他?

    又坐了近一盏茶的功夫,那头两个姑娘仍没商量出,虞家丫鬟匆匆跑上楼梯,到虞归晚身边通报:“姑娘,文远伯让人把聘礼抬去家里了。”

    “什么?”虞归晚猛地站了起来,着急地在原地踱来踱去,思索片刻回头对沈姒柔道:“姒柔,周家动作如此之快叫我实难心安,我必须回去看看。”

    沈姒柔点点头,“好,你先走,待我想到办法再派人找你商议。”

    虞归晚走后,沈姒柔心情很是复杂,在雅座坐了许久也没想出头绪来。她叹了口气,叫来小二结账,又给了他一锭银子做赏钱,正欲下楼离开,身后倏尔传来一道低磁的男音。

    “沈家小九。”

    沈姒柔寻声回眸,便见温行简从与她相邻的位子上站了起来,目光略带顽劣讥诮地直视着她。

    再看他对面又站起一人,白衣飘飘、温文尔雅,应当是晚晚所说的皎皎公子耿子昂了。

    可当真应了那句‘冤家路窄’的老话,她才回京都,难得出一趟门便又遇见了这两位。瞧他们所坐的位子离她们那样近,莫非方才她与虞归晚的谈话都被他们听去了?

    沈姒柔捏了捏帕子,心底闪过一丝慌乱,抱着几分侥幸的心态将手交叠在身侧,若无其事地朝他们行了一礼,“温小侯爷,耿公子。”

    “沈小姐,好巧。”耿子昂收了折扇,拱手回礼。

    温行简却是没这么和颜悦色了,他上前几步,微微昂起下巴,眸光上下扫动,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沈姒柔。

    “听闻沈九姑娘从小受翰林学士季老先生教习,怎么也该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没想到也会学那些大街上的长舌妇在背后乱议他人的是非?莫非,这也是季老先生教的不成?”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因日常习武中气十足,惹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看了过来。

    沈姒柔在他的冷嘲热讽下红了脸颊,明白他这是听了她们刚才的谈话,要来护短了。

    她沉了脸色,声音也冷了下来,“小侯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地带上我外祖。”

    哟,急了?

    温行简还是第一次瞧见她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心想这位平日总是装得柔柔弱弱纯良无害的小野猫终于还是露出了利爪,捉弄她的兴致就更高了。

    他双手环臂,懒洋洋地靠在楼梯边挡住去路,“其实也没什么事,不过是那日在城门口一别,回去后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不知沈小姐可记得当年在卫国公府诓骗我的事?”

    诓骗?这事从何说起?她怎么全然没有印象……

    沈姒柔蹙起眉头,努力回忆,或许是年代太过久远了,亦或许是她幼时做了太多顽皮的事,一时竟下不起来他所说的是什么事。

    温行简原是抱着戏弄的心态,并非真的想找她麻烦,可见她根本不记得这事,心中不免来气,他可是为此挨了二十个板子啊!凭什么她一点儿也不记得!

    “那你在城郊持箭差点射伤我的事你总归还记得吧?!”

    这话一出,沈姒柔想动手捂他嘴的心都有了,就知道他不会好心轻易放过自己,果然,报应还是来了。

    可周围都是人,她不能真的动手,只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解释道:“当时误伤小侯爷是我的不对,隐瞒身份也实在事出有因,还请小侯爷高抬贵手,不要将此事闹大。还有你方才说的在国公府发生的事,若从前姒柔有什么得罪小侯爷的地方,也一并向你道歉。”

    看到她乖乖在他面前服了软,温行简犹如幼兽被抚顺了毛,心情有种些莫名的舒畅感,仿佛自己多年的耿耿于怀终于在今日有了个交代。

    他挑了挑眉梢,“想要息事宁人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沈姒柔眉头微蹙,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行简道:“你虽没有伤到我的人,却弄坏了我的衣裳,所以我要你亲手为本公子缝制一件新衣裳。我这个人呢,对吃穿用度一贯很挑剔,记住,要选用上好的布料,一针一线也必须出自你手,能否做到?”

    “这……”

    沈姒柔迟疑了,私下为外男缝制衣物本就于礼不合,若是被人发现更会被说成是私相授受,对她的名声不利,温行简这个要求,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温行简瞟了一眼她的神色,故意换了一副无所谓的口吻,“你若是不答应也没关系,大不了本公子带着证物去找沈大人或是沈都尉讨个说法,到时候……”

    沈姒柔心一横,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沈知遇在御安侯手下当差,若是被他知晓此事想必也会为了她这个妹妹亲自登门向温行简赔不是的,她不想将此事闹大,更不想哥哥为难,不就是一件衣服吗?她做就是了!

    “这就对了。”温行简唇边勾出一抹坏笑,“做件衣裳而已,本就是你们姑娘家擅长的,不过就是耗费些时日罢了,相比其他的代价,你应该分得清轻重吧?”

    “小侯爷若没有别的事,恕我先行一步。”

    沈姒柔不愿再同他多说一句话,面无表情地侧了侧身子,尝试从他身边狭窄的空隙挤过去。

    才走了两步,温行简再次抬手拦住了她。

    沈姒柔面色彻底冷了下来,抬眸看向温行简的目光中有隐隐怒意。

    “小侯爷这是为何?明明你所提的要求我都已经答应了,何必如此为难与我?”

    “不急,本公子还有句烦劳你带给一个人。”

    “什么?”

    “烦请告诉虞小姐,了解一个人凭的不是外面的流言蜚语,而是靠自己眼睛去看、用心去感受,这么浅显的道理,她不会不懂吧。还有……”

    温行简似笑非笑,忽的弯腰凑近她耳边,沈姒柔下意识往后退被他用力按住了肩膀,声音含着刻意的轻佻。

    “沈家小九,我劝你少为别人出鬼点子,坏人姻缘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沈姒柔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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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沈姒柔那逐渐远去变得模糊的背影,一直在旁观望看戏的耿子昂忍不住摇头叹息,“又没伤到你的皮肉筋骨,一件衣服而已,何必为难人家小姑娘呢?”

    温行简哂笑,“谁说我是在为难她?我只不过是想给她找点事做罢了,免得她闲的发慌去给别人出什么退婚的馊主意。”

    说罢,他朝某个方向勾了勾手指,一名持刀的护卫从暗处出来,“少爷。”

    “盯着这个沈小九,有什么动静立刻报我。”

    “是。”

    护卫离去,耿子昂表情古怪地瞧着他,半晌才道:“监视一个小姑娘?你这做法是不是变态了些?你该不会……”

    “会你个头。”温行简飞了一记白眼过去,转身叫来小二,让他包上了几样特色点心让他们带走。

    小二收了银子动作很快,不多久便提了一个食盒上来。温行简拿上食盒,对耿子昂道:“走吧,去看看那位传说中的二世祖是怎么在家哭爹喊娘的。”

    离开明月楼后,二人跨上马匹,一前一后地沿着西市朝文远伯府的方向而去。

    一刻钟后,二人在伯爵府门口勒紧缰绳,却见阖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若是平时门口值守的小厮早就迎客的迎客,通报的通报,而今日管家领着小厮丫鬟在分配差事,十几个人围了一圈,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出现。

    直到底下的人散开了,管家方才看见立在屋檐下温耿二人,一改先前疲惫的神色笑吟吟地迎了上去。

    “原来是小侯爷与耿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呐!”

    温行简扫了眼周围行色匆匆的下人,挑眉问:“刘伯,府中可是有大事?”

    刘管家弯腰笑道:“不瞒小侯爷,府里正在筹备我家少爷的婚事,这是头等大事,底下的人不敢怠慢。”

    “这么急?”耿子昂有些意外,“不是今天才去虞家下的聘礼?”

    “是啊。”刘管家促狭地笑笑,“二位也知道我家少爷的性子,保不准他什么时候就闹出意外来,所以老爷夫人的意思是既然婚事已定,自然越早成亲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这是打算赶鸭子上架,全然不给周琰作妖的时间和机会啊。温行简不禁笑出了声,但又觉得这样不太厚道,转成了一声咳嗽。

    “咳咳,那你家公子现在何处?我们去瞧瞧他。”

    “这……”刘管家有些为难,“老爷夫人出门前交代,不准任何人见少爷。”

    “放心,我们不会帮他逃走的。”温行简抬了抬手里的东西,“不过是过来给他送些明月楼的糕点,看看罢了。”

    刘管家低头犹豫片刻,终于松了口,“那好吧,二位就随老奴去后院。”

    作者有话要说:  温行简:衣服是次要的,我主要是想找个理由再见我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