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修罗场的朕太累了

每天都在修罗场的朕太累了 > 第 7 章

第 7 章

    另一边,伏月和香客落座,伏月问了一些关于香料的问题。

    香客一一解答,又反问:“以前只知道大人对文史感兴趣,不知为何突然关注起了香料?”

    伏月听了,又拿起长匙,“我此次游历,发现有一个叫审的小国,虽土地贫瘠,而国民谦卑,谈吐皆是不凡,不逊于大国国民。”

    他挑拨那已经晒干了的卷曲花瓣道:“我观察发现他们皆爱佩戴香料,即使生活困苦仍将自己打扮得十分得体,我想香味或许能保持一个人的秉性,能正君子之风,也能开化国民。”

    他放下长匙,转头看着香客说:“因此本次来是想与香客商谈,是否有意与官府合作,我会向陛下请示,推广这一文化。”

    香客面上一喜,立刻站起来说:“若是有机会,在下定当全力配合!”

    伏月微笑,说:“这也是一次尝试,我想知道香味对一个人是否有正面的规劝作用,香客自己在从事花粉的工艺后,是否觉得心境上有所不同?”

    香客立刻说:“香料对人的影响自然是深远的,古有圣人辟芷草、纫秋兰以示高洁,在下接触花料后也沉心静气了不少,对何为君子有了更多的见解。”

    伏月微微点头,说:“可见香客是认真在做这件事,而不是将香料视为一种盈利手段。”

    香客心底渐渐膨胀,感觉自己人格都升华了许多,说:“关于香料的制作,我的初衷仍如十年前一样,却不知丞相要找几家料访,我也可以向您推荐。”

    他要看看自己有多少对家。

    却见丞相摇头,淡淡说:“我日前确实相中几家料访,但我还未抛出橄榄枝,他们便收到风声,纷纷以物贿我,使我厌恶至极。”

    香客突然心里一咯噔。

    伏月说:“我无意在商圈久混,料访也只打算找一家,若香客也是能明白何为秋兰的君子,此宴回去后,我便会让专人来与您洽谈。”

    香客喉咙干涩,“好……”

    伏月便继续捻弄几份香料样品,香客心如擂鼓,视线一直在找管家。

    下方的管家看到香客用眼神拼命呼唤他,也用眼神回应:何事?何事?

    香客看着那中间逐渐搭建起来的表演位置,表情狰狞:推了,推了。

    管家看了半晌,突然恍然:明白,明白,马上带来!

    不是!不是!

    香客急死了,他想叫人去把管家追回来,却突然瞥见一道漂亮的身影。

    糟糕,那边那个弱柳扶风、脸漂亮得像要滴水的少年,不会就是花魁吧!

    香客捂脸。

    “啊哈。”北鱼终于走出来了,一把跳下假山。

    他在这四季花园一样的宅子里迷了眼,走了好久才从厢房那一侧钻出来,一出来看到两个下人端着酒盏,就知道是要前往宴会的,也悄悄跟了上去。

    他尾随而至,来到设在花园的宴会,然后爬上低矮假山,抓着树枝跳了下来。

    眼前廓然开朗。

    酒席、下人、万花,无数的奢美花卉构成了一个不逊于宫廷的宴会。

    这座花园万花围绕,如同用不衰败的春意仙境。

    可是再争妍斗艳,也抵不过中间的高大清隽的身影。

    只是一眼,北鱼抓着树枝的手便紧了起来。

    宴会那人面色如华,大量青丝披泻,似乎是为了应对主人的话,微微侧了下脸颊。

    他看见他的眼睛狭长,眼尾是熟悉的病色,看着那熟悉的病色,北鱼才觉得自己跑来是值得的。

    见他一面那么好,可是要见他一面又是那么难,以至于他不由得红了眼眶。

    “丞相……”他手臂还很酸,声音染上了一点哭腔,正打算走出去相见,却被人抓住了手臂。

    回头是管家拧眉训斥他。

    “小祖宗你怎么在这里?你的通道在旁边!”

    管家已经给北鱼安排了出场方式,自然不会让他大大咧咧地走出去。

    北鱼红着眼眶问:“走那边,就可以见到上面那人吗?”

    管家看了一眼风光霁月的圣君子,又看看失魂落魄的花魁,暧昧笑道:“当然,这便是请您来的原因啊。”

    北鱼吸一口鼻子,点点头说:“好,我去。”

    伏月刚收回视线,他刚才好像听见一声细软的呼唤,带着哭腔很是委屈。

    那嗓音委屈得让他心里颤了一下,若不是场地不对,他倒要以为是某个熟悉的人了。

    回过神,就看见侍女将一道长屏风移了上来,待屏风站定后,又鱼贯退下,却留了屏风内的一道身影。

    屏风极薄,虽然看不清后面的人的容貌,但可见看出那人身姿纤细,穿着宽袍也有肩有腰,纱质的裙摆摆得很宽。

    如果是一般乐师,完全不必做这种欲拒还休的把戏,伏月见了,问香客:“这是香客提前备好的吗?”

    香客冷汗,说:“丞相,这……”

    伏月微笑,虽然微笑却声音更冷,说:“看来香客也同他人一样,有一片心意想对本相表达。”

    他的自称变了,脸上慢慢失去了随和,取而代之的是威严的淡漠。

    因他本来就是百官之首,是延续了数代的名门望族,温和只是他端出来的便利,他的本质是厌恶一切麻烦,随心所欲。

    香客见他表情变化,推开凳子立刻跪了下来:“在下岂敢!”

    他仓惶道:“在下不是有意冒犯,只是受了商圈那一套的熏染,以为请出名的乐伎豋台,能愉悦宾客,让丞相尽兴而归,但也止于以乐会友,绝非有什么权色交易之心啊。”

    “本相自是信任香客的,”伏月复而微笑,“香客心思灵敏,宴会是灵机一动,乐伎却是提前预好,连解释也是恰到好处。”

    “罢了。”香客满额冷汗,伏月站起来说,“本相欲用香客的香来宣扬国风,但香客的香似乎更适合自己珍藏,而不是和万民共赏。”

    他阖上花料,各色花料混成一团,准备抽身离开。

    “丞相!”香客惶恐至极。

    而就在他抽身之时,他听到屏风后面有一道清软声音柔而有力地说:“丞相认为香料可以清正国风,又为何不能从乐曲中去了解臣民们的心呢?”

    那道声音一出,主人和宾客都怔住了。

    香客是诧然和惊艳,觉得这人竟有这等胆识,又觉得其音质柔软清澈,仿佛轻轻的便能让你对他的投入注意。

    而伏月在听见这道声音时,冷淡无波的眼神忽而一紧。

    屏风后面的人继续说:“我这一年,学了几首乐曲,是民间传唱最多的,若是丞相能从琴乐中听懂臣民们在期待什么,想必也就能知道什么东西会对臣民们有益……我来弹给丞相听。”

    那清软的声音歇了,低低婉婉的五弦琴响了起来。

    那乐声前奏优美,而起战时清爽利落,战后温柔缠绵,一起三伏听得宾客十分投入。

    那乐曲意在倾诉唯有战争平息,臣民们才有心境去培养高尚品格,安抚臣民与教育臣民并重。

    曲毕,屏风后面的人说:“丞相,我弹完了。”

    那香客是商圈中的人精了,马上就看出丞相对这花魁感觉不一般,他站起来假装生气训斥:“你是什么人!竟敢在丞相面前大放厥词!一派胡言乱语,还不现身请罪!”

    北鱼被吼得哆嗦,他倒不怕见丞相,可是这宫外的人个个都这么凶!

    这屏风很长,是四块并凑的,中间有扣子扣着,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解。

    他出不来,只能白细指尖搭在屏风上,用力踮起脚尖,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

    丞相!朕在这里!

    看到那双眼睛,伏月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眉峰蹙起。

    那香客看到北鱼,美则美矣,可是这是什么露脸方法,仿佛儿戏一般,更加生气:“还不出来,是要我去请你吗!”

    北鱼急说:“我出不来。”

    那香客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管家,去把他拖出来!”

    “够了。”

    却听到隐含着巨大威慑的一句,回头丞相以极其冰锐的眼光看着他。

    香客看到那眼神,浑身一抖跪下说:“是在下逾越了,丞相在此,在下怎敢越俎代庖。”

    丞相似乎不想与他追究,放下酒杯说:“本相累了。”

    香客连忙说:“已经备下房间,随时等丞相休息。”

    丞相说:“本相有些酒醉。”

    香客更加弯腰,“马上吩咐人,好好送丞相过去。”

    丞相指尖敲了一下桌面,视线看向北鱼。

    香客脑子一炸,顿时明白,喜声说:“丞相请便!”

    伏月走向屏风,将北鱼带离。

    *

    北鱼被丞相带离,丞相抓着他的衣袖一角,前面有下人引路也没松开。

    他能感觉丞相在生气,因为丞相在刚出宴会时还是慢步,在走出花园后就脚步加快,待侍女指明方位后,他不让人跟随,将他快步带向厢房。

    “丞相,我跟不上了。”北鱼小声喊。

    见丞相没有放慢脚步,仍是快步行走,察觉他真的跟不上,就从松开他的衣袖,直接抓住他手腕。

    他被带得小跑,几乎要背过气去才听见门板一声吱呀。

    一进房,丞相将他压在门板上,强忍情绪对他说:“陛下真越来越大胆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会做药,会弹琴,脾气还好,北鱼崽崽可不就是满分男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