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和死对头谈恋爱

梦见和死对头谈恋爱 > 07

07

    等苏廷心理防线几乎快要崩塌,几乎就要招了的时候,钟淮忽然冷不丁开口道:“你们表演能提前吗?”

    话题转得如此突然,苏廷眨眨眼,伸手挠了下酒窝才反应过来:“啊?乐队表演吗,时间不由我们决定。”

    未知数是个大酒吧,静安这地方优秀乐队实在是太多了,观众们都有些审美疲劳,所以他们把目光放在年轻乐队身上,想从头开始培养,全力打造出支独特乐队来。

    而这次表演,只是个试炼石,如果苏廷达不到标准,就会被刷下来。

    “那有没有可能,”钟淮缓缓道,“你们换个演出地点?”

    苏廷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淮哥,我要是能决定这个,我至于还坐在这儿写作业?”

    钟淮伸手按了按眉心,喝了一半的饮料放在一边,糖分沉淀下去,让这杯原本好喝的杨枝甘露变得过分甜腻,他无意识喝了口,微微蹙了蹙眉。

    “你是不是有事来不了?”苏廷没把这几句对话当回事,继续埋头写作业,“没事儿的淮哥,今天写作业的同学都会去看表演,到时候让他们拍给你看。”

    钟淮没办法直接跟他讲你别去了我梦见那天邵野为保护你受伤,这太莫名其妙了,没人会信。

    但这是他头回梦见血腥味,难免焦躁。

    钟淮站起来,打算去前台要杯白开水,路过桌边时,他瞥见外面有个人影晃过,手臂上有团黑色,那是个骷髅头!

    昨晚梦中细节一晃而过,与眼前看见的图案相重叠,钟淮瞳孔皱缩,想也没想大步走了出去。

    骷髅头穿了件蓝色杀马特短袖,随人流过了马路,一边打电话一边上了公交。

    钟淮跟着上了公交,拿手机扫码时,手机弹出低电量提示,他注意力全然在骷髅头身上,往公交后半段走。

    骷髅头在后面找位置坐了下来,钟淮视线从他挑染紫色的头发划到他满是铆钉的短袖,沉思会儿,他从口袋里摸了摸,拿出张五块钱走上前:“你好,请问这是你掉的钱吗?”

    看见钱,骷髅头注意力被短暂吸引了会儿,他摸了摸口袋,也记不清到底掉没掉钱,随手拿走:“谢了啊。”

    他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手腕忽然被攥紧,递钱给他的少年微笑道:“这纹身挺酷,你在哪儿纹的?”

    如果换了旁人,骷髅头压根就不会搭理,但眼前这人长得温和无害,一头自然卷洋气又可爱,鬼使神差,他也比平日多了几分耐心:“要找我这种图案可不容易,你很有眼光,我这是私人定制。”

    少年长长噢了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松开他的手。

    骷髅头也低头看了两眼纹身,看在五块钱份上,他伸手对少年招了下,说悄悄话似的:“你要是喜欢,去米奇纹身店,报我刘浩的名字,可以打九点九折。”

    哪怕在心里无情吐槽了三百字小作文,表面上钟淮依旧维持了一个优秀演员该有的风范:“……好的。”

    他停顿几秒,哎了声:“刘浩?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对于一个从来不做正经事,最大爱好是去街上瞎晃悠,立志于闯出自己一片天地的杀马特而言,什么都比不上听说过你名字这句话来的吸引力要大。

    果不其然,刘浩立马问:“你在哪儿听说的?”

    钟淮装模作样思考了会儿:“在一个叫苏廷的朋友那儿。”

    “哦。”刘浩兴致索然,“那估计不是我,我不认识什么苏廷。”

    公交车上一番畅聊,刘浩与钟淮聊得十分投机,他自觉这小兄弟十分有潜力,甚至差点动了想收他做小弟的念头,当然被钟淮冷漠拒绝了。

    钟淮记住刘浩下车的站点,然后在下一站下了车。

    黄鹤路,这是块陌生的区域,街道冷清,放眼望去全是绿树,乍一看还以为到了郊区。

    钟淮走到马路对面,准备搭公交离开,他慢慢捋着得到的信息。

    骷髅头很特别,是私人定制,在手腕上的位置与梦中丝毫不差,那说明,这个人就是梦里拿啤酒瓶刺苏廷的人。

    但他根本不认识苏廷,何至于这么大仇?总不可能是因为见他演出太成功,喝上头,嫉妒到发疯,决定杀人灭口……

    不对。

    钟淮抱着手,冷静思考。

    苏廷并没有这种能让人做出如此疯狂举动的才华和实力。

    身为好兄弟,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钟淮摸出手机摁开,看有没有消息,摁了几下手机还是黑屏,一个红色低电量的标识露了出来,它彻底没电罢工了。

    钟淮第一反应去掏口袋,翻完后空空如也,他没有出门带现金的习惯,唯一带的五块钱还被顺手给了骷髅头。

    看着陌生的街区和背后大片汪洋绿海,钟淮愣了愣,骂了句艹。

    -

    优美动听的音乐浮动在众人周身,来参加聚会的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们,年轻脸庞洋溢朝气。

    少年站在落地窗前,玻璃上倒映出他浅色条纹短袖以及外搭的短衬衣,他身材比例极好,随便往窗边一站都像是在拍模特大片。

    他低头回消息,跟fly乐队的苏廷说这两天不能去训练。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雨来,乌云与大片绿林相接壤,有种黑云压城的压抑感。

    这地方偏,马路上车流量少,连公交站台上都没几个人,全都化为少年眼底小小白点。

    “怎么站这儿?”宴会主人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人五官漂亮,宛如淬过雪的宝石,浑身都透着股冷淡气息。

    邵野偏头望向他,淡淡道:“生日快乐。”

    宋陆羽嗯了声。

    两人很长一会儿时间都没说话,望着外面的雨。

    邵野心不在焉地问:“这地方这么偏,为什么选这儿?”

    宋陆羽能说一个字,从不说第二个字:“酒庄是我叔的。”

    他们身处十九层,一楼大厅开了酒庄,不对外开放,只接待亲属朋友。

    两人身后,几人围在香槟塔边。

    有个女孩穿浅色长裙,戴耳环,头发挽起,眼睛一直望着窗边两人。

    旁边朋友拉了她把,小声问:“陆露,你在看什么呢?”

    陆露有些仓皇,低头道:“没什么。”

    乐雅意狐疑地瞅向窗户边,微微叹了口气,陆露是三中校花,文科学霸,弹的古筝曾拿过古筝专业比赛一等奖,这种条件,怎么想不开会看上窗边的人?

    乐雅意悠哉抱手:“你看宋陆羽跟邵野,聊得多开心啊。”

    宋陆羽是个又冷又闷的性子,陆露刚认识他时,还以为这人根本不会说话。

    陆露面色如常:“嗯,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乐雅意轻哼了声:“朋友?我看不见得。”

    邵野给宋陆羽送完礼物就打算离开,宋陆羽送他下楼。

    透明楼梯缓缓从高楼下降,见宋陆羽一直望着一个方向,邵野问:“你在看什么?”

    透过观景电梯往下看,马路对面的站台上,有个人冻得脸色雪白,他站在灰扑扑路面上,背后是掉漆老旧的广告牌,以及在雨中摇曳,海浪似的绿林。

    在暴雨淋漓的世界里,这人特别抓人眼球。

    但宋陆羽并不是个会去多问多管的人,他垂下眼眸:“你带伞了吗?”

    正准备循他视线望过去的邵野顿了下:“没有。”

    宋陆羽:“那我让前台给你把。”

    首先,他需要一把伞,其次,他需要充电器。

    但在这荒无人烟,连鬼都没有一只的站台上,钟淮满身神通无法施展。

    他蹲下来,以减少散热面积的方式勉强取暖,大雨如注,砸在地上化为一个个小坑。

    忽然有个声音穿透雨幕传来,不确定道:“钟淮?”

    钟淮倏然抬眸。

    雨丝顺着雪白侧脸缓慢往下落,小卷毛耸拉遮住眉骨,他瞳仁乌黑,唇色寡淡,缩成小小一团,没了往日张扬跋扈的气息,此刻的他显出几分安静和弱势,像是某只在路边等人领走的宠物。

    邵野走近几步,灰底蓝面的boomerang运动鞋沾上点点泥痕。

    但钟淮一开口,那股弱小安静的气息便轰然消散了,仿佛刚才那幕不过是邵野的错觉。

    他蹙眉道:“是你?”

    蹲的时间久,钟淮刚站起来便眼前一黑,软绵绵往下倒,邵野下意识伸手扶了把。

    肌肤刚接触瞬间,邵野反应过来自己不该随意碰到别人,又猛地松开。

    但已经晚了。

    钟淮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站面前的邵野扶了他大概零点一秒,又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飞快缩回手,他一脸震惊地坐倒在地上。

    钟淮踉跄爬起,实在没忍住:“邵野你有病?”

    要扶就扶,不扶拉倒,扶一半又松手算怎么回事?!

    邵野淡淡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钟淮丝毫没有迟疑:“要你管,我在这儿赏雨呢。”

    他拿出仅剩的纸巾擦了擦手,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邵野手里握着的伞。

    那是把纯黑雨伞,伞柄被只白皙瘦长的手松松握在掌心,雨水砸在伞面上,宛如爆竹声。

    跟邵野作对久了,钟淮从来没想过会遇到今天这种情况,他不想让邵野有任何机会看见他狼狈的一面,但这会儿方圆五百米内,只有他跟邵野两个活人。

    所以,要不要求助?

    钟淮打心眼里抗拒这件事,一阵冷风拂过,他打了个喷嚏。

    他挣扎了下,不得不暂时屈服现实。

    邵野脑子里清晰听见少年声音:【如果这会儿邵野问我需不需要帮助,那我勉为其难答应他也不是不行】

    “哦,”邵野点点头,雨幕映衬下,他周身气质更冷淡了些,说着他就要转身,“那你慢慢赏,我先走了。”

    钟淮:?

    见邵野脚步不停,他哎了声,情急之下,伸出手去拉住他:“等等!”

    指尖堪堪擦过白衬衣,触到细腻温热的皮肤。

    邵野倏然侧眸望来,如鸦羽的眼睫下,眼眸像是汪不见底的深潭,侧头这个动作使他脖颈线条格外修长,灰暗惨淡的雨幕下,那点淡红色的痣漂亮勾人。

    他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小卷毛,开口:“有事?”

    钟淮张了张唇,手指蜷缩,他傲气惯了,主动向死敌求助于他而言是件很难的事。

    他手指仍抓着他衣角:“……你要去哪儿?”

    【啊杀了我吧,我宁愿冻死,饿死在这儿,也不】

    少年唇角微抿,不肯多说一个字,单薄身体拢在宽松短袖下,紧接着,他手指一根根慢慢松了下来。

    头顶上的人轻轻叹了口气,旋即,伞面横撑了过来。

    干燥,温暖,淡香萦绕。

    “钟淮,”邵野静静望他,“你是不是向来不会用正确的方法向别人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