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袖子的长度，自然垂落盖手掌，整个手都被拢在袖子中，裤脚也长了一截，拖在地上。
禅院直哉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他穿的衣服的主人，比他高，又比他壮，更加伤自尊呢。
冷眼旁观，围观全程的一之濑都子，看到他这副气到炸却无法发泄，只能委委屈屈的样子，也放软了语气，“困不困？先去睡吧。”
现在知道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了。
禅院直哉拼命的用眼刀去剜她。
他不知道，他这副透露出几分无端的委屈的样子，就像是被打湿了毛的狐狸。蔫了吧唧，反而有些可爱。
一之濑都子心软了，放软的语气伸手去摸她的头发，“好了好了，真生气了？这不也没让你睡地铺吗？乖——”
禅院直哉咬咬牙，别过脸，不去看她。
他用自己的行动表示出自己还在生气，并不想搭理一之濑都子。
一之濑都子伸手去挽起他的袖子，帮他把袖子折了两折，挽到手腕上露出他的手腕。他的手腕骨感，皮肤很薄，能够看隐约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
她轻轻的点了点他的手背，又抬起眼，看向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原本在低头看她，一碰到她的视线迅速移开眼。
一之濑都子有些想笑。
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不生气了，却还是装出一副气势凌人的样子，也就不外乎是想让她来哄他。
禅院直哉并不想承认他三言两语就能被安抚好。
僵持了半天，在一之濑都子的安抚下，还是抬起脚，乖乖的按照一之濑都子说的话走到床边。
一之濑都子还耐心的帮禅院直哉卷了一下过长的裤脚。
禅院直哉盯着她看，神色在光影之中晦暗难辨，一言不吭。
察觉到他的心情有好转的迹象。一之濑都子松了口气。
她并不是什么耐心的人，禅院直哉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他发起脾气来，她就算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懒得一直哄他。
还好禅院直哉还算好哄。
一之濑都子帮他卷好裤脚。拍了拍衣摆，缓慢的直起身。
站直的她，比坐着的禅院直哉要高。
低下头时，正好能看到他尖尖的下巴。
禅院直哉微微扬起脸来看她。从他俯视的角度下。禅院直哉上扬的眼角比起像狐狸，反倒更像是猫。
安静不说话的时候，倒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一之濑都子伸出手，笑眯眯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禅院直哉的肩膀并不窄。但是也算不上多么的宽广。
锻炼均匀的肌肉漂亮，大了一码的衣服，套在他的身上，意外的却显出了几分消瘦感。
但是禅院直哉并不纤细。
好歹是特一级术师，只是没有那么夸张的肌肉罢了。
一之濑都子不留痕迹的勾起嘴唇。
禅院直哉敏锐的感觉到一之濑都子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往后瑟缩了一下，随后又察觉到自己的反应，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明明是男人，还怕什么被看呢？
他恨恨的咬住下唇，又挺起胸，挑衅的望回一之濑都子。
怎么说呢，还真是没有自觉呢。
一之濑都子偏头一笑。
她伸出手，指尖触及他的喉结，缓慢的点了点，还没有摸到锁骨时，禅院直哉就已眼尾泛红。
一之濑都子在心中含笑感叹。
看他刚才那副昂首挺胸的样子，还以为他多厉害呢。
一之濑都子并没有因为他的瑟缩而收回手。
她用另一只手扣住他的肩膀，视线一寸一寸地扫过他的锁骨，还有露出来的手腕和脚踝。
察觉到气氛不对的禅院直哉脸色顿时大变，手脚并用缩进被子里。
一之濑都子轻笑一声，不再去逗他。
她转过身去脱衣服。
一之濑都子一向的打扮，都是在外穿一件白色大褂。
松松垮垮的白大褂在她的身上，越发勾勒出她纤细高挑的身形，她的身高在女性中偏高，腰细腿长。
禅院直哉看见她一声招呼不打，突然就开始脱外套，惊的狐狸眼瞪圆，直勾勾的盯着她，半晌说不出话。
一之濑都子将白大褂挂在床边的衣架上。
脱下白大褂，露出了内里扣到最上一颗扣子的黑色衬衫。
黑色衬托的她的皮肤同雪一般白，脖颈纤细瘦长，脊背挺直。
她先解袖扣。又解领口。禅院直哉的眼睛直勾勾的，就差将眼睛全都粘在她身上。
一之濑都子毫不顾忌的在他面前脱下衬衫。
“都子……”
禅院直哉的语气有些飘忽。
一之濑都子回过头，看见他的表情，挑起眉毛笑了一下。
“怎么了？”一之濑都子语气轻飘飘的问他。
她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一向知道，禅院直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从传统封建的家庭长大的禅院直哉，骨子里刻的那一套东西，不是片刻就能改变，让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反攻的**。
已经都从目光中暴露出来了呢。
禅院直哉就像是狼，对他，不能露出丝毫的漏洞，不然他一定会狠狠的咬上来，死不撒口。
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的上是不屈不挠了。
一之濑都子似笑非笑的望向他。
“怎么了？你想和我一起洗？”
禅院直哉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
他半晌没有吭声，像是在忖度，手指攥住睡衣的边缘，目光往她的身上瞥了一眼，又瞥了一眼。
一之濑嘴角含笑，没有说话安静的等待着。
“……如果你求我也不是不可以。”
沉默了半晌禅院直哉才开口。
等他说完，一之濑都子半天都没说话。
她只盯着他看，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
在禅院直哉别扭的转开眼回避她的视线时，她才勾起嘴角，露出微笑。
她的语气带着点遗憾，“原本也不是不可以，你早说的话，刚才一起洗不就好了吗。”
禅院直哉眨了眨眼睛。
“但是现在呢，就算了吧。”一之濑都子摊了摊手，将脱得整整齐齐的衬衫放在床上，顺手摸了一把禅院直哉的头发，逗他，“乖乖在这里呆着，离我远一点哦。”
“……”禅院直哉差点被她气笑了。
他双臂环绕胸口，扬了扬下巴，挑起眼尾看她，“没有记错的话，这里是我家吧。”
一之濑都子头都不抬，收拾衣服。
禅院直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摩梭着她手腕内侧的肌肤，拉住她的手指，意有所指，“我想到哪里，就到哪里。”
一之濑都子眯起眼睛。
居高临下的位置，她冰凉的黑发，柔顺的落在禅院直哉的锁骨上,垂落的睫毛遮蔽住她的瞳孔。
她眯起眼来看禅院直哉，半晌才露出一个微笑。
一之濑都子伸手抚摸禅院直哉的脸。
冰凉的手指在他脸上划过，轻描淡写地抚过他的耳垂，轻轻揉捏。
禅院直哉的脸几乎是瞬间就红了，微微侧过头，略带愠怒的看向她。
一之濑都子的语气非常有礼貌，“乖乖待在这里哦，你不想被我迷晕，今晚都只能这样躺在床上睡觉的话，就老实一点。”
禅院直哉盯着他看，一之濑都子微笑着回视，目光笔直。
俯视的角度下的漆黑眼睛，一如既往的不容反驳，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冰凉的就像是掺着一层细碎的冰凌。
发现她说的话发自内心，没有丝毫可商量的余地。禅院直哉轻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转开视线。
他留给一之濑都子一张不满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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