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目张胆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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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平地起涟漪(5)

    平地起涟漪(5)

    *

    徐烟本只是想找个自己会有安全感的地方来给江应天坦白心迹,却没想这会儿便真的是带着他游赏起花厅来。

    而江应天在那之后,始终不远也不算近的在她左手边,和她保持着约莫两步的距离。

    “…那边二十来盆的是君子兰,目前被承认的六个品种都有,”徐烟指着十几步远的白色布篷,同他介绍,“君子兰喜阴,所以每天只要日晒够了,会把棚子撑开遮住。”

    她悄悄的,往左边移了小半步,声音略揉了些可惜,“君子兰花期在一月左右,如果早些也能在十二月见到,江先生若是可以晚半个月来,或许就可以看到了。”

    除了腊梅,她对君子兰的喜爱尤甚。

    听多几次她江先生江先生的叫,竟也让江应天听出来几分不一样的亲昵来。

    他没再拘泥于她的称呼,也假装没察觉她的小动作,闻言笑笑,将一只手斜插进西裤口袋里,偏头看她不疾不徐道,“那我倒是宁愿看不到。”

    言下之意,他宁愿看不到花开也想早点见她。

    “……”

    徐烟觉得,他自小约莫学的不是经商之道,而是诡辩术。

    自己是真的说不过他。

    她默默和他含笑的眼睛对视片刻,又有点儿不争气的先移开,生硬道,“…六个品种里我最喜欢垂笑君子兰。”

    江应天见此无声笑了,不过没再说什么,只是很配合的“嗯”了声,反问她,“为什么?”

    “它和蜡梅有些像。”徐烟现下心情好,余光瞥见窗外依旧阴沉的天似乎都开始变得亮堂起来。

    嘴边没有藏住笑,不等他再问,解释说,“不是长得像,而是它和蜡梅开花时一样,花瓣儿都是朝下的。”

    叶形似剑挺拔而上,微垂的花瓣儿又如谦谦君子,温和而有礼。

    有才得志却不骄傲,不矜不伐。

    就像身旁的他一样。

    *

    午餐备好,怀莲莫亲自打电话到花厅叫二人下楼。

    不多时,瞧见他们相偕进来特意待客用的餐厅,落座。

    怀莲莫偏头给一旁的管家不动声色的使了个眼色。

    示意她去准备早备好的回礼。

    圆桌上,少说也有十几二十道菜,只招待一个人,属实隆重了些。

    腌笃鲜,醋焖肉,龙井茶香鸡,宁海汤包,薄荷酱鸭,松鼠鳜鱼,江南醉鸡…还有因为时间不够,只用上好花雕腌制了十多个小时的熟醉蟹。

    江应天瞧上一眼,便知这桌上全是江浙那带叫得上名字的特色菜。

    无论如何,徐家知他今日来,也是费了心的。

    ……

    午餐过后,怀莲莫支开徐烟,只叫江应天一个人去了会客厅。

    待他坐下,她将早准备好的几份东西递过去。

    两份合同,一式两份,皆是她已经签好的。

    一份宁波装运港三条航线《航次租船合同》十年《无偿合同》,另一份是深圳装运港三条航线的。

    江应天对此显然很意外,看着手里的东西,怔了片刻。

    徐氏航运成立于70年代初期,是由最开始的一艘船发展到如今三百余艘、运输服务遍布全世界将近150个国家可于400多个港口停靠的全球化企业。主做海运,但内陆铁路和空运同样也有涉及。

    而□□根基深,在全球业务广泛。

    电讯、基建、零售、医药、科技、农业……无不贯通在人们的衣食住行上,对外出口业务自也是江氏中很重要的一项版块。

    两家合作数十年,宁波和深圳是江氏在南方一带进出口业务最多的两个港口,而这几个航线又是其中来回作业最多的。

    如此一份回礼……

    不论江氏以后会不会真的就此占徐氏的“便宜”,但当下江应天始终隐隐吊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小心落回了胸腔里。

    虽然这场“联姻”开始的莫名又唐突,但双方态度都是认真且重视的。

    ……

    怀莲莫借口休息,特意把午后时间留给两人。

    此时外面大雪纷飞,徐烟倒是挺想出去踩雪赏梅的,可看江应□□着并不适合,遂作罢。

    幸好百花庄园一年四季处处景。

    “要不,我带你随便转转?”徐烟看江应天,语气带着邀约,“当初我祖母让人建这里,费了不少心思的。”

    江应天对此自然没异议,颔首莞尔,“好。”

    她领他到内景庭院,沿着长廊的全景玻璃一边慢慢走着,一边指着窗里窗外的处处小景给他介绍。

    百花庄园和江宅大体有些像,外观都是新中式的院落,只是占地要比江宅大些。

    也因此,内里比之丰富许多。

    从小憩休息用的吊床秋千到运动娱乐的室内外网球场、游泳池和室内影院娱乐、攀岩墙……

    想着徐烟在花厅里对他坦白的那些话,江应天知道,怀莲莫说将她从小捧在手心里养大的话,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

    江应天听徐烟在说到网球场时话稍多了些,猜到她该是很喜欢。

    本想同她玩一场,后想想刚吃过午饭不合适,便罢了,左右时间还早,正要问她要不要玩一会儿高尔夫时,就见徐烟仰头看他,“江先生今天可有工作安排?”

    今天虽是周末,可小姑姑还是有工作要忙,早早便去了公司,想他手里掌管着那么大一江氏,定也是经常忙得脚不沾地了。

    哪知江应天却是闻言笑笑,回瞧着她轻轻挑眉,“哪有人第一次去未婚妻家里还给自己安排工作的。”

    未婚妻。

    徐烟因为这个,眼里笑意浓了些,听他如此说,便指指方才刚走过去的娱乐室,“要打两杆吗?”

    虽然她更想玩一玩棒球和攀岩,但想想刚吃过午饭不适合剧烈运动,就算了。

    而且——在第一次确定关系的今天搞的满头大汗似乎也不是那么…美观。

    江应天闻言再笑,因为两人间莫名的“默契”。

    “荣幸之至。”他说。

    徐烟原本想让管家给他临时找套合适的衣服鞋子,被江应天温声拒绝了。

    “无妨,你换你的就好。”

    徐烟也没再坚持,自己到隔壁更衣室换运动装。

    再进来,江应天正在屏幕云台上看她以往的个人数据报告。

    为了方便一会儿打球,他将身上的西装马甲脱了,随意搭在休息处的沙发背上,白色衬衣领口解了两颗扣子,从徐烟这个角度,能隐隐看见他一小截起伏好看的锁骨。

    江应天挽起袖口的手,一只斜插在西裤口袋里,一只划着支架上的pad翻看着,听见门口动静,扭头朝她看过来,目光在看见徐烟一身奶白色的运动衣时笑意深了点。

    “成绩不错。”他笑着说。

    徐烟走近,瞥一眼屏幕上自己最近十几次的击球数据报告,猜他是看到有一次一杆进球和两次一杆打到果岭的纪录。

    “运气而已,”徐烟谦虚,视线从他轻搭在“花间”pad上的瘦长手指和线条结实流畅的小臂上划过,对上他眼睛,“我小姑姑玩这个才好。”

    “是吗。”

    江应天笑笑简单回了句,没接这话,转而问她,“想怎么玩?”

    意思是想打比杆还是比洞。

    徐烟无他,反问回来,“江先生呢?”

    “我都可以,”江应天低头看她一笑,“左右都不会。”

    徐烟:“……”

    她显然不信,“如果我没记错,这套室内高尔夫模拟系统是‘花间科技有限公司’自主研发的?”

    甚至还拿了国家专利。

    而“花间科技”是江氏旗下的公司。

    江应天一开始没接话,指尖在屏幕上点几下俐落开了一局后,方才偏头看她笑着道,“也没人规定老板就一定得十项全能。”

    “这系统是他们想做的,”他如是说,“他们想,有能力,我只是为他们提供一臂之力而已。”

    徐烟仰头瞅他,他也低头无辜回瞅着她。

    两两相对片刻,徐烟复才忍不住笑出一声,应了声好。

    江应天走到一旁放置球杆的小桶,伸手便拿了开球用的1号木杆出来,回头看跟过来的徐烟,话倒是问的一本正经,“是不是要先学如何握杆?”说完顿了顿,特意加上称呼,“徐老师?”

    徐烟知他是故意的,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洞宾戏牡丹——两厢情愿罢了。

    她“嗯”了声,拿3号木杆到手里,也一本正经回他,“既然江先生想学,徐烟自然是要教的。”

    “只不过我也不是专业教练,万一有什么不对,江先生可千万不要笑话我。”

    江应天低头,将她笼在自己目光里,笑而没应。

    两张打击垫相隔约莫三步远,徐烟站在两者之间和他面对面而立。

    她将双手举棒球杆在身前,右手小指紧挨着左手食指,两手自然交握住杆身,“这种握杆方式叫棒球式握杆法,也叫自然式握杆法,一般初学者用的比较多,没什么特别要强调的,主要看本人习惯。”

    “习惯用右手就右手在上,习惯用左手就左手在上,上面那只手的小拇指要紧贴着下面的食指。”她翘翘自己的两根手指给他看,“就像这样。”

    江应天被她无意识的小动作戳到目光,不动声色多看了两眼,才笑着左手在上,学她握住球杆。

    徐烟注意到,略意外,“你习惯用左手?”

    细想想几次见面好像并没发现他是左利手。

    “不算是,”江应天看她,轻声笑回,“我两只手都可以。”

    “可现在只有用左手才能看到你。”

    “……”徐烟脸再次热了。

    她沉默一霎,反击道,“江先生百龙之智,这种入门握法可有些大材小用了,不如教你别的?”

    他笑着看她,“都听你的。”

    轻飘飘一句话,成功让她重拳打在棉花上,

    ……

    徐烟自然知道江应天说不会打高尔夫只是个想和自己亲近的借口,连姑姑都不知道有多少合作是在球场谈下来的,更何况是他。

    可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在这时候——

    他故意学不会她常用的这种互锁式握杆法时,只短短犹豫了几秒钟,便心跳如雷般慢慢朝他走过去。

    江应天看她走近,立在原地没有动,连手指都保持着原先的姿势。

    看她手抬起来轻触他指背时,他没动,看她轻捏住自己的左手小拇指示意插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中间时,他也没动。

    直到她“指点”完,手顿了顿将将要收回去的那一刹,他才松了握着球杆的左手,反握住她右手。

    徐烟没有躲。

    江应天察觉到了,手握紧了些,方才微微俯下身子和她一双眼睛平视,温声笑笑道:

    “以后日子长着,我们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