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

    在茶焦在这与秦意浓相互磨合的时候，眠空赶着马车，在阡陌间奔波，难免风尘满面。

    他与茶焦、师颐来京都时，途中碰了那么多壁，遇到过不少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却也磨灭不掉他们的热情、信心和欢乐。

    他怀念三个人因为走错了路，又找不到投宿的人家，冷冽的寒风呼啸刮面。那时茶焦却一点也不着急，笑得比谁都大声，好像这是一件再好玩不过的事情。茶焦指着他光秃秃的头，还说：“眠空你的头会不会被冻着，然后变得通红？”

    眠空想了一下自己顶着一颗红脑袋的场景。

    呃，画面太美，不敢想象。他后来拿出一件内衬，包裹在头上。

    师颐指着他捧腹大笑：“秃秃，你要不要这么搞笑？”

    可他不生气。一点儿气愤的意思都没有。他已经很是习惯师颐的秉性了。

    是了，师颐总是爱给人取一些奇奇怪怪的外号。有时候上头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后来不是还叫江呈叙叫“老老”么？

    师颐总是那么恰到好处地踩在别人的痛点，然后看别人暴跳如雷，他乐意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要当那只胆大包天的老鼠，不停地去挑衅别人，不停地被追赶。然后直到对方实在没力气追不上了，他再在那头，叉着腰，可劲儿地大声嘲笑。

    他看上去那么好斗。

    可若是这世上少了他，还真不是那么有趣了。

    他还发现，师颐可以对其他所有人不屑一顾、放肆任性，可他却唯独对茶焦规规矩矩、恭恭敬敬。

    啊，对了，茶焦。

    一个神秘得像迷一样的存在。可她表现出来的又是那么地磊落。

    她的痛、她的伤、她的强硬、她的无畏、她的爱，她将一切的真实**裸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但他还觉得她心中仍有秘密。

    那时无人可以触的地方。

    他怀念大雨倾盆时，他们谁都不躲雨，而是纵情站在空旷的土地之上，张开手臂，迎接着天雨的洗礼。

    他们在雨中笑得像孩子一样。农舍的大叔大骂他们“一群傻蛋”，可回屋后，还是给他们端上了煮得烫烫的红糖姜水。大娘在屋内特意用为他们又搭了一处晾衣服的地方。

    他怀念遇到不明动静时，师颐总是握着他的那把剑冲在第一个——哦，据说，那把剑还是他家祖传的。那可是花多少金银都买不回来的好剑。

    后来结果在入京都之前，被来历不明的小偷偷走了。

    师颐为此气了好久，发毒誓一定要将那个不仁义的小偷掘地三尺找出来，然后暴揍一顿。

    他还恶狠狠地向树桩上打了一拳：“就算这样，还不够解我心头之恨。”

    可直到他离开之前，他都还没能找到那个小偷。

    如今，他一人踽踽独行，两相对比，还真是，有一些寂寥。

    可他也必须向前，这是无可选择的选择。

    忽然，狂风大作，树枝狂飙，满道的梧桐絮飘下，仿佛片片飞雪降落人间。

    眠空被眼前这一幕震住。

    他停止驾车，就这么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风停、絮止。

    良久，他才施施然感叹了一句：“今天真是个悟道的好天气啊。”

    可他们不在。

    纵有良辰美景，他又可对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