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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告状

    何平戈完全可以保证的是陆清远不知道这件事,而且他也知道,这件事对于陆清远的震动绝对不小。

    果然,陆清远的眼睛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柔和,然后转瞬即逝,他接着问道:“他现在过的可好?”

    何平戈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道:“您要听实话么?”

    陆清远勉强的笑了笑,似乎是想说一个笑话,却又有点有心无力的样子:“你还有假话可说?”

    何平戈值得陆清远现在心中一定是思绪万千,倒是也不关注这些,只是平平淡淡的叙述道:“若是按照现在的人来说,师父安于一方,有吃有喝,算得上很好。”

    这段话说完,何平戈倒是没有着急说后面的,而是静静的观察着陆清远的神色,缓缓道:“但是若是作为曾经的名角儿来说,师父现在,也就仅仅限于果腹,有穿,比起曾经有人专门采制衣服,照顾饮食来说的话,现在过的不大好。”

    果然陆清远的眉毛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几乎是有点不可置信的开口:“我记得他家境不错,即便是不唱戏,也不应至此。”

    何平戈轻轻叹息道,语气平常的叙述出来:“师父是刻意自苦,其中原因,即便我不说,师伯也可猜得一二的。”

    仿佛是被梗住了似得顿了顿,隔了一会,陆清远才缓缓出声:“因为我?”

    尽管这样的明说简直像是解开伤口一样疼,但何平戈却不得不这么做。

    师父与陆清远的事情,何平戈所知也有**,他十分清楚两个人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隔阂,只不过是那件事情之后,两个人心中各自有些想法,这才会这么多年没见。

    而何平戈现在所做的,正是把那捂了几十年的伤口揭开,把坏死的血液挤出来,这样伤口才能快速愈合。

    何平戈的语气很平静,却是字字句句都落在了陆清远的心上:“师父曾说,您当年出来的时候,他曾去接您,而您拒不见他,他说只怕是您心中怪他,才不肯见。”

    心中的猛地一震,陆清远忍不住高声道:“胡言乱语。”

    一句话后,他便忍不住的急急的喘了几口气,而何平戈却是一个字也不肯说了,眼睁睁的盯着陆清远的反应。

    急促的喘息一会,似乎平息了心中的情绪,陆清远问道:“他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何平戈心中暗暗喜道,心说这大概是有戏了,面色却是毫无变化,静静道:“眉县郊外一处四面不着的地方。”

    沉默了一瞬后,陆清远道:“我想去见见他。”

    何平戈不动声色的追问:“何时?”

    这一次倒是毫不犹豫的,陆清远掷地有声:“明日。”

    其实说是明日,但不知道是不是什么近乡情怯的心理,等到顾念他们跟着陆清远一起过去的时候,其实也是几天之后了。

    陆清远趁着这几天的时间,重新裁制了衣服鞋子,将自己收拾的板板正正的,而婉儿,也趁着这段时间回了戏班子,对于何平戈邀请她一起回去看师父,她只说这段时间惊吓过度,想好好休息,就再也没了其他。

    一路忐忑,何平戈看着眼前即便是身处逆境仍是毫无惧色的陆清远,在车上像是第一次上学的小孩子那样,局促的一时搓手,一时轻轻的扯一扯身上坐皱了的衣服,竟是有几分局促的可爱。

    他们这几十年来,对这人间百态早已看了彻底,只怕是见什么高官贵人,也没有这么大的情绪了,可是这二十的搭档兄弟,却仍是让他们存了一颗赤子之心,以至于要见面的时候,也是这般的激动。

    越是近乡情怯,这段路过的也就越快,就在陆清远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恨不得再下车去找个镜子看看现在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的时候,竟是已经到了眉公子的住处。

    因着之前来过的原因,何平戈他们这次来倒是没受到阻拦,而是很顺利的就进屋了。

    他们到的时候正是中午,阳光十分的好,眉公子没在屋里,而是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有一本书盖在脸上,竹摇椅一下下吱吱呀呀的晃荡着,倒是很有几分轻松随意。

    何平戈也没出声叫人,只是领着陆清远往前走着,才走了一半便停下了,由着陆清远自己走了过去。

    眉公子早早就听到了脚步声,只当是自己的弟子,倒是也没用在意,只是听那声音越来越近,才懒懒出声道:“谁啊?”

    一句话问的陆清远在原地站定,声音几不可闻的带了一点微颤:“是我。”

    仿佛是做梦一样,眉公子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将书扯掉,眼睛巴巴的望向了陆清远,声音有些失控的叫道:“师兄?”

    匆忙起身,眉公子一贯的一个行事稳重分毫不乱的人,此时竟是走出了两分,忙不迭的急促感。

    眉公子才刚刚睡醒,走路的时候还有一点不稳当,陆清远怕他摔倒,忙迎上前去,扶住了他的小臂,眉公子也顾不得其他,只是有些激动的想说话,却又屡屡梗住,直到最后,才低声道:“你终于肯见我了?”

    陆清远并不接这句话,只是轻轻的伸手去捏了捏眉公子的小臂,眉公子当年不算是十分瘦削,毕竟要扛起沉重行头,身上没点肌肉是不行的,可现在这手腕一握,竟是能够直接捏到了骨头。

    别的都不需要问了,但是这样轻轻的一握,这些年来眉公子自苦如何,便可知晓了,陆清远很有些心疼,忍不住半训半问:“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眉公子淡然一笑,竟是全然不提这些年来的事情,只是道:“这也没什么不好。”

    何平戈见两人相见气氛还算不错,心中便放心下来,微微上前一步道:“师父,师伯,您二位聊着,我和司令就先走了,这边房子有点不够大,您二位先挤一挤,我们已经采购材料,这两天就另外扩建了。”

    本来说完这话,何平戈就打算走,可是还没走出两步,便被一声:“平戈。”叫住。

    何平戈很有底忐忑不安的站住了,生怕眉公子会不会因为自己没有提前告诉他而生气,故而十分乖顺的垂手而立道:“师父?”

    眉公子的眼中含笑,显然是多年的心事已了而带来的欣慰:“谢谢你。”

    何平戈这辈子到现在,难得能够听到眉公子的道谢,这乍一听到这话,竟是一愣,才匆忙道:“师父这话我可当不起,您二位高兴就成,那我就走了。”

    顾念之前就没有跟着何平戈进去,一直在车里等着,这会儿见何平戈回来,便催车走了。

    回到家里的事情不少,他们今天只是把陆清远送过去了,其余的师兄弟还在家中。

    不过这些事只需要交代给副官就差不多了,好不容易将这些事情都安排完了,就连何平戈也有几分脱力的倒在了沙发上,长叹一口气:“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啊。”

    顾念倒是看起来精神好点,毕竟何平戈安排这些事情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要顾虑两位长辈的心情,而顾念就没这么多的顾虑,只需要达到最终的目的,所以比起何平戈的心累,她倒是心累而已。

    顾念这时候在单人沙发上坐着,有点好笑的瞧着这几天跑东跑西的何平戈,感叹道:“真是可惜,这两个人分明都是为了对方着想的,却是足足的分隔了这么多年,各自苦着。”

    何平戈是自幼看着眉公子带着那种仿佛没办法化解的忧愁过来的,所以他对这件事的理解显然要深刻的多:“所以说啊,人与人的相处中,妥当的交流是多么的有必要。”

    顾念敏锐的觉出来了何平戈的语气不对,对着何平戈甩了个眼神过去:“是教育我呢?”

    何平戈现在早就摸清楚了顾念生气的点在什么地方,一双眼睛都笑弯了,语气温温柔柔:“不敢。”

    顾念也知道何平戈这话所言非实,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顾念从开始处在这个位置上,就不大敢信人,大大咧咧的外表,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好的掩护,事实上,顾念的心思缜密并不输给任何一个人,而这么多年以来,顾念也就早就养成了说话留三分的习惯。

    生活上倒是还好,一旦涉及军事上的,顾念往往都是假话真话夹着说,好防备着某天被人从背后扎了刀。

    在最开始的时候,顾念对何平戈也是这样,不过确定了关系后,已经在尝试着慢慢更改了,但是有时候习惯了,也会不自觉的欺瞒,这才有了何平戈这番话。

    顾念在这件事上略微有点心虚,便故意扬声道:“最该把这句话记在脑子里的人是你,有事就会憋着。”

    何平戈也是笑了笑,顾念乘胜追击道:“说说吧,你这两天在想什么,面色怎么这么不好?”

    何平戈微微一顿,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却并没有说实话,只是道:“都是些小事罢了。”

    顾念被他这个样子气的牙痒痒,道:“你是不是我得拿个录音机把你刚刚那句话录下来,对着你循环播放才肯说实话啊?”

    何平戈有点无奈,又有点讨饶的轻声道:“司令……”

    顾念是什么人啊,那可是堂堂的顾司令,手里好好歹歹的也有十个县城,百万雄兵呢,她可能会因为何平戈这么一句而放弃追问吗?

    可能吗?

    可能的。

    顾念实在是对何平戈每一次服软都受不了,舍不得拿话硬逼他,只好软了口气道:“你麻利的说啊,要不然我这车还热着呢,我现在就回去告诉眉公子你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