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敞开的衣襟那里可以看到，在中枪的那个位置上正好插着一把小斧头。李谦抽出其中的一把，递给王九光：“九哥，你看这把斧头，上面还有个小坑呢！”

    王九光接过斧头，把斧头面斜对着光纤看了看，上面果然有个一浅浅的小坑。于是他把斧头递还给李谦道：“李兄弟，你这真是福大命大！”

    “呵呵，九哥，我原本还想着在这件风衣里面，密密麻麻的的挂满斧头，呵呵，你想想，到时候这么一敞开，多威风……”

    王九光本来还想要继续表扬一下李谦，听了这话，便把刚才的想说的话全丢了，冒出了一句：“然后你发现真的这样挂满了，你走不动路了”

    “还没挂满呢，我只是在脑袋来算了一下，就知道不光是我走不动路了，就连这衣服也多半承受不了了，肩膀上面多半是要脱线了，扣子什么的肯定也会被撤掉的。而且从外面看，也绝对能看出来。所以只有算了……”李谦满脸落寞地说到。

    王九光愣了一下，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了。不过他还是很快找回了思路：“克之，你先给去给几家报纸都打个电话，告诉他们这里遭到了……”

    “恐怖主义分子的袭击！“李谦道。

    “对，恐怖分子的袭击。然后再给巡捕房打个电话，就说我们这里遭到了袭击，让他们的人尽快过来，给这些小日本收尸。克之你留下来，帮着李兄弟应付那些人，我先走了。”

    王九光实际上现在还在被通缉，在这里公开见记者和官面上的人物不太好。

    华克之应了一声，便去打电话去了。王九光则先离开了，不过他不会走远，会在不远的一处宅子里面看着这边。而李谦呢，自然是赶紧去安慰自己爸妈。

    一般来说，报社的记者总是跑得比巡捕快，再加上又先得到了电话，再加上很多报馆本身就距离李家不远，结果，巡捕们还在路上，天还没全亮，记者们就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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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到门口，记者们就看到李公馆的门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就像鲁迅先生描绘的那样，这一堆人的后背，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

    同时各种声音也纷纷涌入了记者们的耳朵。有的听得清，有的听不清。

    “哎呀，死的四个小日本呀。那脑袋都被斧头开瓢了！好惨呀！“

    “连日本人都敢砍，真是好汉！”

    “那也就是李家呀，敢动手。换了别人，谁敢动日本人呀！”

    “这明明是日本人欺负上门……”

    “真有种……”

    “……砍的好……”

    “……要吃亏的……”

    “死了四个日本人”记者们相互看看，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闪耀着的光芒，一次死了四个日本人，那可是个大新闻呀！”

    “借过，借过一下。我们是记者，申报的记者！”一个男记者一手高举着相机，一手使劲的拨开人群往里面挤。

    听说是记者来了，人群不情不愿地让开了一个口子，既可以让记者们挤进去，又不至于失去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占据到的，看热闹的空间。

    申报的那个姓沈的大块头记者首先挤了过去，这个时代的女记者不多，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在需要抢新闻的时候，她们挤不进来。

    沈记者眼镜一瞟，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那个日本浪人，以及他后脑上还插着的斧头。

    “原来是死了一个日本人呀。南方方言四是不分，真是……”一边这样想着，沈记者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摸出记者证，向铁门里面站着的一个护卫模样的人展示了一下。

    那个护卫看了看，又看了看沈记者，便把铁门开了一条缝，让他侧着身子挤了进来。接着《新闻报》《时报》《神州日报》等大报，以及像《晶报》这样的小报记者也都陆陆续续的来了，大家都围着田中小次郎的尸体拍照。

    “各位记者先生。”这里并不是袭击的重要现场。“看到记者来了不少了，华克之便出来对大家这样说，”这些日本浪人，在深夜时分，携带大量武器，闯入李公馆，意图不轨。甚至一直冲进了李公馆的大厅……”

    “李校长和他的家人现在怎么样”沈记者赶紧问到。这个问题刚才他已经向守门的那个人问过了，但是那几个守门的人，什么都不肯说。

    “李校长和他的家人一切安好，不过李老夫人受到了一点惊吓。所以李校长现在正陪着她。”华克之回答道。

    “我们能进去看看吗”另一个记者问道。

    “暂时还不行，里面毕竟是犯罪的主要现场。我们只能先等巡捕房的人，等他们看了，收集了好了证据了，再决定是不是让大家进来。

    “那我们可以从门外看看，或者从窗户外面看看吗“另一个记者又问道。

    华克之似乎迟疑了一下，不过他还是说：“只能看，不要爬窗户。“

    于是记者们就抛下已经看腻了的田中小次郎的尸体，纷纷跑向门口。

    沈记者身高腿长，几步就抢到了门口，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往里一看，里面横七竖八地倒满了日本浪人、远远不止4个，这真是一本满足呀。他赶紧举起照相机，咔嚓咔嚓的拍了起来。

    “哎呀，那位先生，不要拍照，不要拍照。“华克之虽然喊，但是并不真的上前阻止，其他记者看了，自然也赶紧抓紧时间拍照。

    这样又过了一会儿，巡捕房的巡捕们总算是到了。他们到了门口，先是把围在外面的老百姓赶到一边，然后几个巡捕就进来了。带头的是个叫比尔的英国人，这是一个干瘦感受的人，他戴着一顶黑色的盔式帽，穿着一身黑色的警服，鼻梁上驾着一副圆眼镜，手上戴着白手套，大步走进来。一进来，便道：“为什么现场会有这么多记者，让他们都出，在查案子呢，在查案子呢！”

    于是其他的华捕就七手八脚的去“请”那些记者们出去。

    “向公众揭露事实是新闻工作者的使命和权力，你们不能……”

    “哎呀，这位记者，您还是先出去吧，不要让我们不好做是不是……”

    于是记者们便都被清理出去了。

    那个英国警官先蹲下来查看了一下田中小次郎的尸体，又抬头看了看二楼，然后指着一扇窗户问道：“那是谁的房间”

    一边站着的华克之赶紧回答道：“那是个空房间。”

    英国警官点了点头，踏上台阶，向大厅里面走去。

    与此同时，被赶到了外面的记者们也没闲着，他们刚才又拍了几张关于巡捕们的照片，让后让同伴赶紧拿着胶片盒子赶回报社去，赶紧把李谦遇刺的新闻发出来。要放在头版头条，其他的什么东西，都要往后面放！

    为了提高采办新闻的速度，申报甚至给一些记者装备了一些特别的洋玩意儿——自行车。如今沈记者的助手便踩着自行车赶紧往回赶，他要尽可能快的赶回去。接着申报要赶紧调整版面，好把这个突发大新闻赶紧报道出来。

    这时候那个英国警官已经进入了大厅了，他四周查看了一番，然后对华克之道：“你们早有准备”一个华捕便在一边将他的话翻译成汉语。

    “是的，”华克之对此并不避讳，“因为事实上日本人想要袭击李先生的事情几乎就是公开而肆无忌惮的。他们的报纸上甚至都可以看到这样的呼吁。所以我们自然有所准备。”

    “很显然，你们干的不错，不过我怀疑你们持有违禁的武器。”那个英国警官说，“全自动的冲锋枪是违禁的。”

    “没有。”华克之回答道，“我们有十多个人伏击他们，每个人都拿着两只手枪，所以打出的子弹的确很多。”反正花机关用的是手枪弹，我们就是开枪快怎么着

    那个英国人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太过纠缠，他接着指着爆炸的座钟道：“哪里是什么”

    “一些镁条而已。我们点燃它，干扰闯入的匪徒。”华克之倒是没有太隐瞒。

    “很好的防御布置，非常精彩的陷阱。”英国警官点头道。

    “警官，我们只是在自卫。”华克之说。

    “我明白这一点。这些人的确是自己冲进了你们的合法住宅，而且显然不怀好意。即使在英国，他们被打死也是应该的。李校长还好吧”

    “李校长没事，但是李老夫人吓坏了，他正在安抚她。”华克之说。

    “我可以见见他吗”

    “您可以见他的律师，李校长已经雇佣了一位大律师，全权代表他。”华克之说。

    “哪位大律师”警官问。

    华克之还没有回答，外面就传来了英语的喊声：“我是李谦先生全权委托的律师，我当然有权进去！

    那个英国警察皱起了眉头，他已经从那中气十足的喊声中听出来了，那是上海滩上最出名的大律师，以及圣约翰大学法律系教授亨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