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凶少的病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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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鬼织娘(二二)

    究竟是什么货?

    汪峦沉默地站在祁沉笙的身边,沿着云水向南望去,依稀能够望见那雨幕中的城墙。

    零碎的时间串联在一起,已然有了答案。

    若只暗地买卖大|烟葫芦,便是价钱再高,利益也终究有限。但若经简单炮制后,制成烟膏,便可得十倍百倍之暴利。

    他们凿空了地下,再借由祭祀之名,由赵瞎子扎制纸车纸马,承载着封好的烟膏,随云水而下,秘密漂出城外买卖。

    眼前这清澈而平静的河水,终究为人心的贪婪所染,经此流出的烟膏,不知又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这件事确实与素犀无关,但它却是整条街巷中,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秘密,没有一个人可以说出,因为一旦说出便是对所有人的背叛,也必将受到所有人的报复。

    因此即便事隔多年,程岗与周五钱也不敢将事情透露。

    可随着一切地渐渐清晰,无力感却漫上汪峦的心头。素犀为人所害,尚能化为执妖,去寻当年的旧仇亡恨。

    可那些被这街巷之下大大烟膏所害之人呢?即便贪欢吸食的人并不无辜,但多少人为着那点子烟膏,便偷窃抢掠,卖妻卖子……

    如此诸般冤孽,又该如何去寻呢?

    “还有……什么办法吗?”汪峦声音低的几乎被雨声所击碎,他轻轻地靠到了祁沉笙的肩上。

    祁沉笙收起了绅士杖,揽住了他的身子,目光依旧沉沉地望着涟漪不断的云水。他虽为人肆意轻狂,却也深知当年因这烟膏而生的国难家仇,痛恨他们借此敛财发财的行径。

    可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就连那片曾经绚丽而剧毒的花田,也早被后来的新政府铲除了。即便如今这条街巷中,就算还能查出蛛丝马迹,但想来十几年的时间,足够他们将剩余烟膏处置干净。

    如此只要他们咬死不认,就算报了官,又能有什么用呢?

    许久之后,祁沉笙也慢慢地叹了口气,握住了汪峦微凉的手,还是说出了三个字:“会有的。”

    汪峦没有说话,没

    有继续追问,忍着喉间泛起的丝丝疼痛,将脸埋入了祁沉笙胸前。既然他说了,那他只需信下去便是。

    大雨仍未停歇,雷声依旧回荡在阴云之间,而就在这时,却有一个打着伞的身影,匆匆地打云水对岸过了桥,向着河边的两人跑来。

    “祁二少,祁二少--”

    远远地,汪峦与祁沉笙便听到了他的吆喝声,祁沉笙皱眉而看,应是天锦坊姚家的伙计,正一脸焦急地边跑边喊。

    “这是怎么了,天锦坊又出事了?”汪峦轻轻咳嗽两声,也跟着望过去。是了,云水纸车纸马的事虽还未完,但只能暂放,可素犀与天锦坊的事却仍在眼前。

    这么思索着,那人也终于跑到了他们的面前,几乎连气都顾不得喘了:“祁,祁二少,大掌柜正让我们去找您呢。”

    “找我?什么事?”祁沉笙转眸看着他,声音颇为冷淡地问道。

    那伙计的脸都愁得变了样,急着对祁沉笙说道:“我们二掌柜,找不着了!”

    “什么叫找不着了?”汪峦回想着姚继沣,着实不像是会轻易被算计的样子……会不会是素犀想起来什么,向他报复了?

    尽管心中多有猜测,祁沉笙和汪峦还是跟着那伙计向天锦坊赶去,听他继续解释道:“我们大掌柜向来管事不多,三掌柜去后,事情就基本是二掌柜在管。”

    “刚刚染厂那边要丝料,需得二掌柜亲自签了条子才行,可坊里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就是没寻到二掌柜。”

    “去问看门的,也都说未见二掌柜出门……大掌柜着实是吓怕了,生怕二掌柜也出了事,所以就遣我们来请您。”

    说话间,三人已经坐上了车子,没多久就来到了天锦坊门前。

    祁沉笙还是扶着汪峦下车,可手中却也又出现了那根绅士杖。汪峦抬眸看了他一眼,祁沉笙没有多言,只是揽着汪峦走到了天锦坊的匾额之下。

    耳边的雨声依旧纷杂,伙计赶眼色地为两人撑起了伞,而祁沉笙的手杖,也再次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咚,咚,咚--”

    当那空洞的声

    音响起时,汪峦并不觉得意外。想来对岸那阴私勾当做得火热,一水之隔的天锦坊,又怎么可能毫不知晓,毫不动心呢?

    “祁二少,怎么了?”打着伞的伙计并不知其中的关窍,只是见着祁沉笙与汪峦在门前不走了,不由得又心急起来。

    “没什么。”祁沉笙收回了手杖,目光如含冷刃般凉薄,但终究只是短短地应了声,便揽着汪峦迈入了天锦坊的门槛中。

    即便这样的雨天,坊里的织娘们也是要做工的,汪峦随祁沉笙自廊下走过,耳畔的雨声雷声之中,又夹杂上了第三种声,那织机劳作的声音。

    兴许是得了通报,姚继汇很快就提着长衫,沿着长廊迎了上来。他也顾不得上次临行前,在汪峦身上扯出的尴尬了,一见着祁沉笙,立刻焦急地苦求起来:“祁二少,您可一定要帮我找到继沣啊!”

    “我知道,我们老三他混帐事做得多,可是继沣跟他不一样,除了当年素犀的事外,他可是半点荒唐都不曾犯过啊!”

    “要是继沣再出事,我这个做大哥的,就再没脸面活下去了。”

    姚继汇长吁短叹地跟祁沉笙说着,说起二弟的事,他几乎都要掉下泪来。可本就是阴雨天气,再加上长廊的遮挡,汪峦却忽而觉得,他的神情似乎蒙上了层暗暗的影。

    “姚继沣是什么时候不见的?”祁沉笙着实听不得姚继汇的苦求,虽然已对此处失望至极,但为着素犀的事,还是问了起来。

    “这,这我们也不好说。”姚继汇弯腰引着祁沉笙与汪峦,终是走到了长廊尽头的小厅中,随着木门的关闭,眼前便更是昏暗。

    “刚下雨那会子,我还去看过他……唉,自从昨天二少您提到了素犀姑娘的事,继沣他就心事重重的,我实在是怕他想不开,这才想去多看看他,可谁知还是出了事。”

    姚继汇儒弱多年,仿佛连说出的话,都少着几分气势,仿佛也要融入到那雨幕中,隐藏于小厅昏暗的角落中。

    汪峦凝眸望着他阴影中的脸,心中忽而升起了别样的情绪,他像是毫无征兆地开口:

    “那大掌柜呢?”

    “什么?”姚继汇自然没有想到汪峦会这样问,他稍稍抬头,但大半的面容依旧沉浸在昏暗中。

    “我说……提起素犀姑娘,”汪峦那点在听程岗时,所生出了疑惑,此刻却如同生出了藤蔓,缠绕到了他的心上:“大掌柜有何感想吗?”

    小厅中,随着汪峦问出的那句话,忽而静了下来。

    祁沉笙站在汪峦的身边,与他一起望着对面的姚继汇,窗外的雨更大了,而笼罩姚继汇的影,也越发浓了。

    “我能想什么呢……”良久之后,姚继汇才开了口,慢慢地说道:“最多是觉得可惜罢了。”

    “多好的手艺,多好的姑娘,就那么没了。”

    “当年素犀走前,你为什么说要给她些银钱?”汪峦再次倒出些许疑问,他并不相信,眼前这个软弱的人,那时仅仅出于好心,就会违抗姚老夫人的意思。

    姚继汇又沉默了,尽管这只会加深汪峦与祁沉笙对他的怀疑,但他还是又停顿了许久才说道:

    “不过是,可怜她罢了。”

    “我虽然怕母亲,但……也还是有心的。”

    隔着薄纱糊成的窗棂,闪电划过了刹那的光,霎时间照亮了每个人的脸。

    汪峦终于得以看清姚继汇黑暗中的神情,他那好似随意能被人看穿的,时时刻刻流露着软弱的面容之上,一双眼眸中却流露出截然不同的,被压抑了不知多少年的阴狠。

    祁沉笙将汪峦揽到身后,细长的手杖应声敲落在地,替他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有心去可怜,还是有心去喜欢?”

    “叩叩叩--”

    一阵杂乱的敲门声,打乱了小厅中所有人的思绪,汪峦乍然回神,身子不由得靠向祁沉笙,而门外则传来念薇慌乱的声音:“大掌柜,祁二少,你们在里面吗?”

    “云薇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困困困,从来都是不码字不困,一码字就要困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