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他们的领头人？”

    视线直直的射向黔今墨，这批人来到上海，他们警察局是有所耳闻，关于其中的重要的核心人物，正是如今站在最后方的这个来自北平的大夫，就是他们重点观察的对象。如今人已经自己送上门，他们也不好将人赶走不是？

    在警察的注视下，黔今墨慢慢的将自己的脊梁骨挺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丝毫没有刚刚坐在地上之时的无奈，就连袍子上的灰尘都不能折辱他的半分姿态。

    “是我。”

    声音不大，但是这一片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们下意识的将头转向身后这个名声比他们高太多的人，眼里是掩藏不住的惊愕，他们没有想过，这个人居然也会来到这里，陪他们演一场闹剧。

    是的，闹剧。这场看起来头脑发昏之下才会做出来的事情其实是他们演出来的一场闹剧，他们想告诉别人，不要这么欺负我们，尽管我们大都是迈入了老年行列的人，但是他们也做的出这种看起来不上台面的事情。

    紧接着，人自动分开一条路，将黔今墨带了进去。待黔今墨走到前方，这条路又被隐没在了人群里。而人群之外，商陆紧皱着眉头，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站在人群最前方的那人，铁骨铮铮，面对着抵在自己面前的这把枪，面容上没有丝毫畏惧。

    “你让他们堵在这里做什么？”

    “讨一个说法。”

    “讨什么说法？”

    “你说讨什么说法？”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讨什么说法？”

    “我不说你就不知道我要讨什么说法了吗？”

    “我怎么会知道你要讨什么说法？”

    “你真的不知道我要讨什么说法了吗？”

    “哈哈哈哈哈……”黔今墨身后传来一阵笑声，站在黔今墨对面的年轻警察慢慢红了脸，他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黔今墨调戏了。

    “你们笑什么笑！安静！”年轻警察恼羞成怒，抬起枪又向空中放了一下，砰的一声，众人皆静。“谁再敢笑，我就拿枪指谁？”

    说完，就将枪口对着黔今墨，枪口处还有一缕青烟继续飘着。

    “年轻人，不要动不动的威胁人。”黔今墨轻笑一声，将指着自己的枪拨到一旁，“不就是一条命罢了，你看我们当中，有谁畏惧？”

    黔今墨一呼，身后之人尽数响应。

    “你要是想开枪，那就开啊！”说完轻笑，“小伙子，你还年轻，你怕是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这些东西没了，我们要这命做什么？换言之，只要这些东西能保留下来，你要这命有如何？给你就是。”

    身后之人尽数沉默，他们能到这里来，大部分是不甘心罢了。这个他们学习了一辈子的东西，将医德贯穿了一辈子的东西，这说没了就没了，谁能甘心？黔今墨的话说出了他们心中所想，要是这些东西能够保留下来，要他们的命又何妨？要是这些东西都没了，要他的命又有什么用？

    他们之所以到这里来，也不过是赌一把罢了。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拎出来在当地都是名动一方的人，若他们出事，那些百姓们也不会甘心。再者，政/府虽然废除中医，但是西医并没有平民使用的起，因此，中医还有为数不少的支持者。这也是他们来到这里无所畏惧的原因，是他们敢于赌一把的原因。而这件事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没有告诉黔今墨，这件事说白了上不得台面，只是他们也不知道黔今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你们……”涨红了脸的年轻警察被黔今墨这一番话说的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们这种为了其他东西放弃生命的，他真的从来没有感受过。

    看着面前大义凛然的黔今墨，和站在他身后一往直前的众人，他感觉自己的腿在发软。怎么回事儿？这不就是一伙已经上了年纪的人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气势？他想要离开这里，离开这群人，这群人是疯子！无可救药的疯子！

    “你们要做什么？造反不是？”年轻警察看着众人愤怒的吼着，“你们今天聚到这里来是不是想造反！”

    “造反？孩子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造反？我们凭什么造反？凭着我们这几个已经手不能提的老东西吗？”黔今墨轻笑一声，“众目睽睽，小兄弟你说话可要算数啊。”

    “我……”

    “小瑞，你去一旁。”有人自年轻警察的身后走了出来，“黔先生，别来无恙。”

    “汪先生，好久不见。”

    “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允许你们这种封建迷信在继续存在下去祸害世人。”

    “汪先生。”黔今墨微微一笑，背挺的直直的，丝毫不容人折辱，尤其是站在自己面前这个擅长用笔杆子打架的人。“你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啊。”

    “承君夸奖。”汪宁头微微低下，嘴角含笑，似是对黔今墨这句夸奖的话的感谢。但是他与黔今墨二人都心知肚明，这并不是什么夸奖的感谢。

    “汪先生可曾想过，既然是封建迷信，那我们手上的东西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追寻？还有这么多人支持我们？”黔今墨一挥手，指着身后的众人，“他们每一个拎出来在当地都是有名望的人，你说，为什么我们手上拿着的封建迷信还有人推崇我们，你可曾想过，这是为什么？”

    “我尊重黔先生，是尊重黔先生您的人品。可黔先生手上所掌握的，用来治病的，恕我直言，是垃圾，是早就应该扫到一旁的垃圾，是阻碍我们这个国家进步的垃圾，是阻止全人类进步的垃圾。”汪宁丝毫不退，睁着眼睛直视着黔今墨，“而我，就是要将这些本应该扫到一旁的垃圾继续清除，直到他们消失。”

    说完，语重心长道，“黔先生，不要再挣扎了，就算你们继续苟延残喘，你们也阻止不了全人类文明进步的脚步。苟延残喘，对你们并没有什么好处。你们只是将这个本应该被清楚的垃圾的时间延长了而已。”

    “汪先生。”汪宁语落，黔今墨面色丝毫没变，“汪先生所言，确实很有道理。可是汪先生的想法，请恕我无法苟同。什么是垃圾？垃圾就是废物，废物就是没有用的东西。可是你说，我手上的东西是废物吗？不是啊！自古至今，我们治好了多少被苦痛折磨的人，这是废物吗？。欸？听说汪宁先生的岳母患病了，现在还没治好。我们这里这么多大夫，要不要让我们试试？”

    黔今墨这话是发自肺腑的。汪宁这些年来，一直在报纸上用笔杆子批斗中医文化。若是能够像商陆那般说一样，让主要的人物熄了火，那么这些事情也就变得简单了许多。而汪宁，一直是集火废除中医的主要人物，若是能够让他看到实际疗效，也许就可以改变他这些年来的想法。

    只是黔今墨的发自肺腑，在汪宁看来却是嘲讽。

    “多谢黔先生关心，岳母的病已经在慢慢恢复了，不劳黔先生大驾。”汪宁嘲讽一笑，“黔先生先在这里等着吧，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说完，汪宁整了整衣服，“黔先生先在这里等着吧，我就……先进去了？”

    黔今墨眼睁睁的看着汪宁走了进去，心下着急，但是面上丝毫不显。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大部分人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些。

    就当黔今墨准备走进去的时候，身后又来一人。

    “黔先生来了？快进去吧。”黔今墨回头，看到了身后来了一人。带着帽子，精神奕奕，洋服着身。

    而最后面的商陆看见来人，瞳孔微不可见的缩了缩，怎么会？他怎么会在这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与商陆不欢而散的吴茱萸。

    “我是黔今墨，不是阁下是？”

    “黔先生或许没有听过我的名字，我叫吴茱萸。”吴茱萸伸出手，与黔今墨握了握手。

    黔今墨心下迟疑，这人是何人？“吴茱萸，好名字。”黔今墨夸奖道，“不知吴先生在何处行医？”

    话落，一直看着吴茱萸的商陆看见了吴茱萸正在笑着的脸僵了僵。不止是商陆看出来了，站在吴茱萸对面的黔今墨也看的一清二楚。

    怎么回事？黔今墨心下思考，莫非这个人医术不精？不过他们学中医的，现今都是长袍加身，极少有人穿着洋服的。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

    而商陆站在最后极力忍着笑。他记得他后来告诉过吴茱萸他的名字是一味本草，只要看见他的名字的人肯定以为他是一名大夫。然后他的表情绿的难以言喻。后来他一心想着将自己名字的茱萸二字改去，只是被吴父胁迫，一直未能如愿。后来吴父过世，他也不再想着改了这个名字。

    就这样吧，大不了多多解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