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看不出来。”黔今墨望着吴茱萸远去的背影说道。
“确实看不出。”商陆笑笑，“谁又说朋友一定得看出来呢？”
朋友，本就是因为一些共同点走在一起，而后互相吸引的两个人。不是所有朋友一辈子都会在同一阵线，而有些朋友，即使后来走的路不一样，对对方所从事的事情不清楚，但是也不妨碍两人”是朋友。
黔今墨失笑，一个中医的支持者，有一个西医支持者的朋友。尤其是在现下这个中西医吵的火热朝天的时候，听起来，看起来都挺好笑的。
“说实话，我想和你交个朋友。”黔今墨真诚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商先生你的经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商先生你现在的名气。”
之前我们就说过，商陆现在的名气主要来源于他的经历，一个先习中医后学西医又学中医的人，使得他现在不管是在中医届还是在西医届一直都在被嫌弃。而仅仅因为这些经历，不足以是商陆的名气如此大，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商陆行医，一直都无功无过。无功，可以理解，现今的大夫大都没有什么可以流传后世的方子。无过，这就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商陆最先习中医时，已经在杭州城内小有名气。后来学习西医，归国救人毫不马虎，颇受人推崇。而后，又学习中医，技术相较于年轻之时更胜一筹。
而商陆之所以能够保持他的无过，还是因为他的行为。在行医中，一旦遇到自己束手无策的疾病，他便拒绝接待，而后推荐能够治疗好这一方面的同行。
众人嫌弃他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个人的两个方面都做的极好，都达到了别人没有的高度。可是……因而被两届的人士共同嫌弃。
以至于这次请愿团的人相聚时，别人看见商陆的第一眼，被他的儒雅所吸引。知道这人是商陆之后，便一脸嫌弃样。有性格直爽的，当场就把自己的手挪了开来。以至于商陆在整个请愿团之中的地位颇为尴尬。
比如之前的围堵政/府门口，只有两个人没有去。一个是黔今墨，一个是商陆。对于黔今墨，他们觉得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不能由出自书香之家黔今墨参与，对于商陆，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忽视了这个人。
“你这么一说，我这半辈子好像过的挺有意义的。”
“此话不假。”黔今墨看着前方，“你也知道，若非你的这些经历……”
剩下的话黔今墨没说，商陆也明白。“黔先生，我们还是好好休息吧。明日便要入京【南京】了，你看，现在太阳已经落下去了。”
“你说太阳什么时候升起？”
“这我可不清楚。活了大半辈子，这些东西啊我还是糊糊涂涂。”商陆抬脚，走离了这个地方。
“太渊，这些天你就好好跟商先生相处相处。”黔今墨对站在一旁的徒弟道。
“为什么？”太渊一脸茫然，为什么要自己与这个名声毁誉参半的人相处？自己的师父不可能让自己做无用功，这点太渊心里是清楚的。
“因为，他很有趣。”
“有趣？”
“是啊。你看他身上有美名，有骂名。甚至骂名还比美名多不少，你看，他表现的怎么样？”
“轻松自在，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太渊将自己观察的说了出来，“师父，商先生会不会是装的啊？”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可以好好跟他相处，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黔今墨笑得一脸莫测。
“哦，我会的，师父。”
……
几日后，南京。
“你们这群废物！我要你们有什么用？”办公室里，刚刚得到消息的古大陵气的跳脚，“他们现在都已经堵在门口了！你要我怎么做！撤回吗？你见过谁把吐出来的东西又吃进去的？”
“古部长这么生气做什么？”门被推开，走进了一个人。嘴角浅笑，薛月来接着道，“吐出来的东西再吃进去也未尝不可。只是，恶心了自己，也恶心了别人。不过，我这人，就喜欢看一些恶心人的场面。”
“薛月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古大陵恶狠狠的盯着走进来的这个人，这个人不管什么事儿都一直与他作对。恶心的，也是他吧！
薛月来慢条斯理的走到古大陵面前，坐在了古大陵的对面。对上古大陵的视线，“古部长，我只是说我喜欢恶心人的场面，你着什么急啊。”
一人面目狰狞，一人云淡风轻，不知名的火花在他二人中间蔓延着。
“呵……”古大陵将自己的表情慢慢恢复，紧接着如薛月来一般轻笑了一声，俯下身，凑在薛月来的耳旁，然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够，“你信不信，我能找人杀了你。”
最后三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一般。
薛月来闻言，一丝惊愕匆匆而过，紧接着又抖着肩笑道，然后如古大陵一般说道，“那我……拭目以待咯。而且，你先处理好下面堵着的那些人吧。”
一旁的人听不到两人说什么，只看见他们一直在笑。几人不由得面面厮觑，然后紧接着，他们就看见了他们的古部长面色又便得渐渐铁青，然后薛部长满脸笑意起身对着古部长告了辭。
薛月来刚出门口，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摔凳子的声音。
嘴角含笑，进了自己办公室的门。一进办公室的门，含着笑的脸也沉了下来。
“我要你们有何用？我让你们解决解决，结果你你们还真让他们到了南京！”薛月来想起自己前两天特意叮嘱过的事情，此刻肚子里一包气没地儿撒。在古大陵面前他是春风得意的，但是此刻在自己的部下面前，他没有了丝毫伪装。“你们知道他们现在到南京来影响多大吗？你们知道吗？”
“你们就这么巴不得南京混乱？”
底下的人互相看了看，不敢说话。
神仙打架，他们只有观望的份儿。虽然他们支持这个神仙，但是另一个神仙太过厉害，他们不敢插手啊。
怎么办？现在改怎么办？
南京政/府里的人对着已经发生的这一幕束手无策，不管是支持西医的还是支持中医的，此刻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都在想着应对的法子。
南京政/府门口，黔今墨挺直着脊梁，丝毫不退。
之前商陆说的方法不是不无道理，但是你要展现自己的医术，也得那些政要同意才是。现下正是争论火热之时，要博得同意实在难上加难。倒不如……来个硬的。他们就站在这门前，看你们能够做出个什么样子。
不知道从何处得到了消息，在黔今墨请愿团一行人刚到政/府门前的时候，就已经有中医支持者打着横幅站在黔今墨一行人的身后。
“提倡中医，以防文化侵略；提倡中药，以防经济侵略。”
“促进健康，强种强国，维护民权；职业自由，扫除障碍，张吾民权；发挥天产，推销中药，富裕民生。”
“中医并非巫祝谶纬之道！”
“请求撤回废除中医案！”
……
一时之间，南京政/府门外人声沸腾，记者也闻风而来，纷纷采访众人。众人不甘落后，将种种利弊细细分析。
官员更是不敢出面，生怕被下面激动过度的人扔一身的菜叶子。
黔今墨一行人看着身后支持他们的众人，一把年龄的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们来到上海，后又到了南京，此行危险重重，一不小心就可能沦为枪下亡魂，这是他们每个人都清楚的。故来这里的人，大都是年老之人，但也有极少的年轻人。
来这这里前，都已经将遗书放在了家里，都已经告别了亲人。
这本就是一场博弈，输了，死。赢了，是给了他们一条生路，只是，未来依旧一片迷茫。
自己的信念要是已经不在了，还要这条命有什么用？正如黔今墨之前在上海时候所说“这世界上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这些东西没了，我们要这命做什么？换言之，只要这些东西能保留下来，你要这命有如何？给你就是。”
一夜过去，堵在政/府门口的人不减反增，慌乱更是添加了。
而黔今墨一行的请愿团，支撑着他们的脊梁骨更是直了些。即使一夜未曾休息，他们的精神奕奕，没有丝毫颓态！
他们不怕！他们身后有这么多的支持者！他们身边有这么多的同行！
怕什么！大丈夫在世，必有一死。不过是早些与迟些的区别罢了！
“提倡中医，以防文化侵略；提倡中药，以防经济侵略。”
“促进健康，强种强国，维护民权；职业自由，扫除障碍，张吾民权；发挥天产，推销中药，富裕民生。”
“中医并非巫祝谶纬之道！”
“请求撤回废除中医案！”
白底黑字的条幅印在里面的人的眼睛里，刺眼的不得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