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过苏大小姐现在这是做什么呢？这个少年犯了什么事让苏大小姐这般生气，连向来珍惜的\”羽毛\”都不要了，光天化日，抛头露面，站在大路上监管着下人动手。他偷你银子了？”
苏雅忍不住道：“赵晚月，你瞎说什么？！我带了面纱，你瞎了吗！”
赵晚月没有与她辩驳带没带面纱的事情，只接着说：“不过呢，不管是什么事，苏大小姐这般行为怕是……我的意思是说苏大小姐事必躬亲，那要下人有什么用呢？”
“你……我做什么与你无关！赵晚月，我不计较你这个马车夫不长眼了，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开，不要多管闲事。”
苏雅和三公主卫嘉敏这对表姐妹天生与赵晚月相克，相看相厌。
赵晚月依旧自说自话：“我虽然不知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不过要我说，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就算他偷了你的钱你也让人打了他一顿出气了。你苏大小姐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呀，一向都是才情兼备，温柔善良的，可不要亲手打破这个美丽的面纱……”
苏雅：……
地上蜷缩着的那个一直没有动静的人背着苏雅他们动了一下。
赵晚月顿了顿，说道：“好了，这个人我先带走了。”
“不行！”苏雅想都没想，直接立刻拒绝。
赵晚月语气冷了下来：“这人不管做什么，打也打了，该消气了吧苏大小姐，难道你打算把人杀了不成？不让我将人带走也行，我也多日没进宫了，刚好去跟皇伯伯说道说道你们苏家动辄让人下跪磕头这件事。还想让我跪你，呵。”
“不要！”苏雅咬了咬嘴唇，退了一步：“……这是我远方表兄弟，今日之事不过是兄妹之间的玩闹，我不叫人打他就是，但是人你不能带走，我还要带他回府的。”
赵晚月简直要被气笑了：“你莫不是逗我吧……谁家与表兄弟玩闹是让人跪在外面挨揍的？就算我的表兄弟不在京城，我也知道这玩闹不合时宜，我像是三岁小孩般容易糊弄？这事你跟谁说都说不过去呀。”
“今日给你两个选择，要不我将人带走，要不你现在跟我一起去宫里，我看看皇伯伯要不要我向你这个苏家大小姐下跪磕头！”
苏雅：……
她简直要气出病了。
苏雅心里止不住疑问，赵晚月何时如此咄咄逼人了？莫不是以前沉默寡言的样子都是装的？
苏雅还是想要挣扎：“你今日一定要跟我作对？”
赵晚月轻笑了一下：“苏大小姐说笑了，说起作对，谁能比得上您？您和三公主可是明里暗里跟我作对了不少次呢，这其中您功不可没呢吧？”
苏雅不敢接话，只能不甘心地对半躺着的少年开口：“喂，你说你跟她走还是回府？”
少年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任何回应，不知道是晕了过去还是故意不回话。
“喂！死了么？”苏雅恨不得再踢上一脚。
“苏大小姐，我时间宝贵的很，没空陪你耗着。”赵晚月的声音随意，威胁程度却不低。
苏雅：……
现在摆在苏雅面前就两条路走，一条是被赵晚月一句话告到皇上面前，连累整个苏家，可能还会连累到慧妃和三公主，一条是让赵晚月把人带走，她先回去找个机会和父亲道明，明天再将人要回来。
两权相害取其轻，苏雅自然选择第二条路。不过苏雅还是有点害怕，人是他偷偷带出来的，父亲知道了自己指不定要受罚。
苏雅心里怄的要死，话从牙缝里挤了出来：“人今日你带走，我明日便派人接他回府。”
赵晚月不置可否，只淡淡道：“等我查到事情真相，自然好好处理。”
苏雅狠狠地剜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少年，对家丁们厉声喝道：“还不走，留着继续丢人吗！养你们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苏雅指桑骂槐，地上的人依旧毫无反应。
苏府的马车夫和侍卫都低下了头。
随后苏雅踩着马车夫的背上了马车，赵晚月对这一幕皱了皱眉，但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看着苏府的马车走远，赵晚月才对少年说：“起来吧，跟我走了。”
刚刚一动不动的少年这会儿有了反应，他起身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随后对赵晚月鞠了一躬。
赵晚月眉头一挑：“上来吧，坐在外面引人注目。”
少年一言不发，跟在赵晚月后面上了车。
赵晚月可没有踩人上马车的习惯，她拎起裙角，一个跨步人便轻松上了车架。
常年习武之人对身体的控制力好，上个马车算什么，三两步上个墙头都不是问题。不过赵晚月这个动作对女子而言不算是合适的动作，不过这会儿也没有人在意。
赵晚月做的干净利落，加上着装不似普通女子那般繁琐，到有一番别样的味道，也算是美好的一幕。
不过这一幕此时也没有人去欣赏。
少年低着头走到马车边，正准备用手搭在车辕上借力，眼前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
少年眼睛闪过诧异，他不由自主顺着这只白皙的手看过去。漂亮的少女脸上表情淡淡的，也没有觉得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妥：“愣着干嘛，上来啊，不知道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借你点力气。”
少年似乎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真诚，她是真觉得他可能不方便，所以才会想帮他忙，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少年将手伸了过去，两只手靠近，少年的手又黑又瘦，根根畸形，像乌鸡的爪子，少女的手又白又嫩，指腹圆润。
视觉对比强烈地冲击了少年，他突然起了一丝自卑，想将手缩回。但少女已经将他的手抓住，并且用力一提将人带上了车。
他感觉到她的手竟然有茧，且看似白嫩，却很有力量感。
赵晚月先进去车厢里，少年跟在后面，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姑娘。
月芽开口对苏清风道：“本来这种事不敢劳烦小姐的，但是小姐说苏家难缠，她若不出手事情解决不了不说，还会让我平白受委屈。我们小姐人很好，你放心吧。快坐下，我们耽误了一会儿，要赶紧回去呢。”
这话对他说的，少年没在意话的内容，只是震惊于这姑娘竟然是个丫鬟，竟然还有小姐出面丫鬟躲着的道理。
这只是一辆很普通的马车，车厢不大，默默选择了车门边的角落缩在那里，此刻少年脑海里不停地回想着刚刚那强烈的对比，
赵晚月抬眼看了一瞬后又闭上了眼睛，没说话。她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尤其是不太愿意对上苏家的人。苏雅过于嚣张又撞到了她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她才出声相助。她也不是爱告状的人，刚刚的话也就吓唬吓唬苏雅罢了。
赵晚月轻轻叹了口气，昨日听到那些话后她就再也没有想回去看看，不知道此时师父和师姐还在不在京城，还是又离京办事。
她暂时不想再去找她们，她感情迟钝，这会儿倒是越来越觉得伤心。
这也算人生突逢大变吧，赵晚月内心嘲笑自己。她做出这番举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知道一些她想知道的事情罢了。赵晚月低迷地想，若是宫里再出什么纰漏，那她这短短的人生就太凄凉了。
回到将军府后，赵晚月直接跟赵伯说安排一个院子给少年。
赵晚月才想起来，她转身问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清风……苏清风。”少年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你姓苏？真是苏家人？”赵晚月有些诧异，片刻后诧异又丢到脑后，“我叫赵晚月，这是赵伯，这是月芽，赵伯的家人张婶也在府里，前些年赵伯的孩子赵志入了伍所以暂时不在。我们府里也就这么些人。赵伯待会儿安排你的住处，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他就行。”
苏清风：“嗯。”
赵伯：“……”
哎呦，我的小姐哎！小姐平常总往外跑也就算了，怎么到了该避嫌的年纪，竟然直接把男人带回来了。
赵伯直接忽视了少年看起来比赵晚月看着还小，满心都是“小姐带了男人回来”，他感觉自己脑门上的那一把头发，真留不到晚年了。
可是小姐自小就孤身一人，这么多年不是在学武就是进宫学琴棋书画，长这么大了也从没有有什么闺中密友，难得带了一个人回家。若是自己阻止了会不会太过分了？小姐会不会伤心？
小姐也不能一直独来独往吧？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办？可是这是男子啊，若是让他人知道，小姐岂不是更难嫁人？
赵伯心里已经沸腾，表面却依旧恭顺：“小姐，人安排到哪里？”
赵晚月想了想：“安排到一鸣院吧。”
赵伯放心了一点，一鸣院离小姐的院子远得很，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中间还隔了将军府的主院。这样既合乎规矩，也全了小姐交友的心思。
反正他在府里盯着，肯定不会有事。
赵伯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对苏清风说：“苏公子，先随我去院子吧。我让人准备热水，先休整一番，府里没有合适的衣裳，还得派人出去买些回来。”
苏清风偷偷看了一眼赵晚月，被赵晚月发现了，她笑道：“你随赵伯去吧，待会儿我再去找你，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苏清风点了点头，道了声谢，也对赵伯道了谢。
赵伯脸色更好了些，是个懂礼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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