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鑫和他的同伙被带到柳擎的商务车内，两个人双手依旧被捆绑在身后，见识过柳擎手段后的赖鑫，此刻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嚣张。

    他面色煞白望着端坐在他面前的柳擎，那双贼溜溜的三角眼中透着几分算计，脸上呈现出谄媚的笑意：

    “柳总，柳总，咱们有话好好说。我之所以过来，实在是太心疼研究这么久的成果就这样被全部毁掉，这批货要是一旦投入市场，带来的利益可是很可观的啊。”

    他终于识时务，开始为自己开脱。

    “我亿达不需要这样祸害老人性命的东西来盈利，要不是你在我父亲面前教唆，这场销毁的悲剧，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柳擎冷冷说道，语气里透着一股莫大的寒意。

    我坐在他身旁，看着赖鑫和他身边那个人，一想到我们社区的那些老人，心情便格外沉重：

    “你，抬起头来。说，你叫什么名字？和赖鑫是什么关系？”

    好不容易终于揪出这个人来，我不禁冷冷问道。

    “我……我叫杨明，是……是他的小……小舅子。”

    这个“药贩子”长得其貌不扬，和赖鑫一样黝黑，眼睛是眯眯眼，嘴唇有些发紫，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穿着打扮也并不入流，没想到，竟是赖鑫原配的弟弟。

    怪不得得到赖鑫的信任，伪装成“药贩子”来接近我们社区的这些老人。

    “你是怎么认识张叔叔的？是不是赖鑫让你找张叔叔和那帮老人下手？”

    我冷冷问道。

    他缓缓抬起头来，那双眼睛里透着两分凌厉的光芒，但很快他便收敛回去，唯唯诺诺地低声说：

    “我……我不知道什么张叔叔，我就是个推销员，有人买就卖。”

    “那至今为止，你除了卖到我们嘉平社区，还有没有卖到其他地方？”

    我见他并不老实，于是再度问道。

    南逍此时已经用笔在本子上飞快地记录着，所有我们的对话，都被他悉数记在纸上。

    “柴小姐，他才刚出社会没两年，你就不要为难他了。你们想要知道些什么，我来告诉你们。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赖鑫见我一直盘问杨明，于是挺直身体，笑眯眯看着我说道。

    “条件？”

    赖鑫的话，让柳擎瞪大了眼睛，他似笑非笑看着赖鑫，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表演。

    “不瞒你说，这长生丸的事情，可不单单和我有关。你们要想知道具体情况，除非你们答应给我500万送我出国，不然，我是不会说的。”

    我和柳擎都没想到，到了如今这一步，赖鑫竟还厚颜无耻地提出条件。

    柳擎当即脸上露出几许微微笑意，他俯身抬起赖鑫的下巴，右手举起毫不迟疑往他的左脸和右脸上各扇了一个耳光：

    “像你这种投机取巧、贪得无厌之辈，不好好教训你，你是不是以为世界都是围绕你在转？已经山穷水尽，还敢和我提条件。”

    柳擎这两记耳光扇得格外用力，响亮的声音响彻整个车厢，把跪在一旁的杨明都惊得浑身颤了一颤。

    赖鑫被这两个耳光打得七荤八素，双颊瞬间红肿起来，愣是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

    “柳擎，你……你这样对我。看来，你是真的不想知道幕后实情了！”

    “幕后实情不必你说，我也能够猜得到七八分。凭你那些不光彩的过去，还敢跑到国内来大摇大摆，想必是幕后有人包装和操纵。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件事和单凌脱不了干系，对吧？”

    柳擎坐回位置上，语气森冷。

    赖鑫猛地抬起头来，眼神震惊不已：

    “你……你们怎么会知道？”

    “你回国后不久就和单凌打过交道，单凌在美国多年，又是谈判专家，想来人脉不错，凭空包装出一个留洋教授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们那些勾当我早就猜到，我只想和你确定几件事。”

    柳擎冷冷说完，随后扭头把目光投向我，他目光中的凌厉瞬间切换成满目的温柔：

    “老婆，我知道你心中有疑虑。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他竟懂我的心思，知道事到如今，我对单凌的秉性依旧抱有希望。

    我打从心底不愿意相信，单凌会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赖鑫，我问你，你让你妻弟去我们嘉平社区兜售长生丸，单凌是否知晓？”

    我冷冷问道，我话音刚落，柳擎便顺着我的话说：

    “你最好每一句都是实话，否则的话，不单单是胳膊，你的双腿也有被卸下的可能。”

    柳擎说完的同时，南逍放下笔来，把手的骨节弄得吱吱作响，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狠厉。

    赖鑫顿时露出不寒而栗的表情，他不敢再敷衍，据实回答道：

    “这件事他没有过问，是我……我想早点让柳总同意合作长生丸，所以一打听到柴小姐父母住在哪里，便让小明假装成保健品推销员，和那帮大妈大爷混熟，然后伺机卖给你的父母。”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珠子没有转动，应该不像是假话。

    看来……这件事并非是单凌所安排的，我的心头稍稍一松。

    “我再问你，张叔叔丧礼上的所有事情，是不是你们事先安排好，目的就是为了想方设法把矛头指向亿达？”

    我再度问道。

    “花大妈是我安排的，她是我同乡，恰好以前也做过单凌家的阿姨，知道柳董打算暂停长生丸项目后，我特别生气，刚好这时候张老头传来死讯，我就想在他丧礼上把这件事闹大。本来我还请了媒体来的，但单凌那小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特地去了现场把媒体都支走了。”

    赖鑫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南逍不断在旁边用眼神威胁，料他也不敢说半句假话。

    听他这么说，我和柳擎下意识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睛里都有些疑惑。

    按照赖鑫的说法，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单凌都未曾参与，那他在整个事情中，都扮演着什么角色？

    难道一直以来，我竟误会了他？

    一时间，我再度问赖鑫：

    “按照你这么说，那单凌和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合作关系？他都参与了什么？”

    我这句话问出口，赖鑫像是瞬间捕捉到什么讯息一般，那双眼瞬间起死回生，又流露出几分算计：

    “看来你们刚才是骗我，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和单凌是怎么合作的！”

    这种尔虞我诈的社会滑头，如同泥鳅一般圆滑刁钻，一旦被他捕捉到几分苗头他便尾巴再翘起来，不用法子威胁或者给他好处的话，想撬开他的嘴就没那么容易。

    好在我们早在他出现之际就严加提防，早已摸清楚他的底细，也了解到他过去的案底。

    他曾经发的那笔横财建立在无数家庭的痛苦之上，早在多年前他就开始兜售假药，只是这个人太过滑头，赶在东窗事发之前就已经溜之大吉，所以侥幸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但是我们依旧搜集到不少证据，即便不能判处他死刑，也足以让他关进牢里好好反省几年。

    “六年前，你贩卖的一款名叫天天瘦的减肥药风靡一时，导致多名花季少女服药后停止发育，更有产后服用的女人丢了性命，当时无数媒体报道披露此事，但是你早就得知风声逃往国外。你是不是以为你如今改头换面后再回来，这件事，就能够真的翻篇？”

    我揭开他当年的案底，一时间，他的脸陡然变了色。

    “你…你们在背后调查我？”

    他惊得声音都变得支吾起来。

    “如今，你已经没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而是你倘若表现还好的话，或许……我可以免除你牢狱之灾。”

    柳擎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指甲，轻描淡写地说道。

    从我的角度望过去，他的侧脸美得如同画卷一般，已经差不多把整个事情摸清楚的我，此时心情难得轻松，默默在一旁欣赏着我老公的无上风采。

    赖鑫此时已经瘫倒在地上，他的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面色比之前更加惨白。

    他不敢再隐瞒什么，于是据实把情况告知了我们。

    原来，长生丸计划的确是单凌在背后一手策划，而赖鑫之所以会认识单凌，是因为花大妈是赖鑫的姑妈。

    赖鑫当年到美国后人生地不熟，又不懂英语，在花大妈的引荐下，单凌一家对赖鑫有所关照。

    赖鑫为了翻身，曾向单凌推荐过长生丸这个项目，但考虑到长生丸配方并不成熟会有后患，单凌并没有向人举荐，直到半年前，单凌联系赖鑫让他回国，改头换面成归国教授，伺机接近亿达，和亿达达成合作。

    算算时间，当时正是他最恨我和柳擎的时候，他的本意是想借长生丸这个项目来给亿达毁灭性的打击，但岂料赖鑫归国后，所做的事情都超出他的底线范围。

    赖鑫说，单凌并不同意他让柳新城服药的做法，但是他为了得到柳新城的信任，还是让柳新城亲身试药……

    “你所说的每一个字，确定都是真的？”

    当听到赖鑫这么说时，柳擎瞪大眼睛极其严肃地问道。

    倘若赖鑫所说的一切属实，那么似乎单凌虽然是整件事情的帮凶，但并没有泯灭良知。

    他的的确确如他曾说的那样，想要把我和柳擎毁了，但赖鑫所做的那些不择手段的事情，他并不齿。

    “单凌那小子有头脑，但还是太嫩了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道理都不懂，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我后来干脆就懒得和他商量，反正他的目的就是搞垮你们亿达，我帮他达到就是。只是我没想到，就差临门一脚，还是被你阻拦成功。”

    赖鑫堂而皇之地说道，许是见大势已去，所以没有任何顾忌。

    我不由得想到那天在病房和我对话的单凌，想到他所做的种种，他的形象愈发在我心里模糊起来。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