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者

墨者 > 五

    朱安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说了。



    待田仲情绪稳定,恢复平静。朱安目视前方,道:“今晚有大行动,你要准备一下。”



    墨者接到线报,王婴之死,惊动京城。



    在秦代,郡守的地位相当于封疆大吏,国之重臣!郡守在毫无征兆下被刺杀,无疑是挑战中央集权的权威。秦二世大怒,命令官员从速督办此案,捉拿凶手!挖地三尺也把真凶找出来。就这样,一**调查的官员赶到邯郸,里里外外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过了数月,案件依旧没有头绪,调查陷入困境。



    远在咸阳秦墨巨子张仲来得知后,心生疑窦,他有一种感觉,会不会是楚墨干的?于是派人勘查现场,墨者勘查完毕赶回向张仲来报告:从咽喉被割,发现王婴被杀的手法,很像墨家剑法。这更让张仲来确定是楚墨所为。当下他派出帐下十三剑客赶往邯郸,欲与新上任郡守阎乐联手对付楚墨。



    阎乐乃是中车府令赵高女婿,做过咸阳县令,会武功,为人凶狠残暴,杀人如麻,外号阎罗王。咸阳百姓一提起他的名字,闻风丧胆!家中有小孩哭闹,大人只要说阎罗王来了,孩子立刻没了哭声。话说王婴被刺杀,秦政府欲派新的官吏为郡守。但是多数官员找各种理由搪塞推脱,毕竟谁也不愿意去送死。阎乐知道后,主动请缨。对于他来说越危险的地方越要去。如果做官太过安全,太过平静,他反而觉得这样不够刺激。他喜欢热闹,喜欢喧嚣。江湖本无事,无风掀起三层浪!他就是要折腾,不折腾他心里难受。



    阎乐到任后,为了响应秦二世督察酷吏的政策,大兴冤狱,大开杀戒。许多人在街上犯点过错,就被抓到监狱,安上一个杀人罪。如果不认,就会严刑拷打,屈打成招。依照此法,不到两个月的功夫,他已经杀了上千人。他推行的酷政手段比起其他地方有过之而无不及。搞得当地人心惶惶,经济萧条,甚至发生饥饿的状况。



    朱安说道:“阎乐如此残暴,巨子大为恼火,命令咱们今晚同白虎堂的兄弟一起行动,刺杀阎乐!另外,我们刚刚得到消息,秦墨的十三剑客已经到达邯郸,今晚阎乐要设宴款待。这个十三剑客有点棘手,他们是咱们墨家,剑法最高的剑客,凭借你我的剑术完全不是对手。所以这次咱们多带点人,争取困住他们。再者我怀疑十三剑客来者不善,很有可能是针对咱们而来。他们和阎乐见面一定有什么阴谋。今晚你我打前锋,要想尽一切办法获悉他们的阴谋。你去之后,不可轻举妄动。听明白了吗?”



    田仲有气无力地说道:“明白”



    朱安大声说道:“大点声,我没听见?”



    田仲大声重复:“明白”



    朱安大笑,上前拍拍他肩膀。



    当晚,青龙堂白虎堂墨者云集,他们个个头上系着黑巾,穿上黑衣,脸上蒙上黑布。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二十多人,他们都是楚墨顶级剑客,每个人都能独立完成任务!这次面对十三剑客,他们不敢轻敌。来到阎府的附近,二十个弟兄,分别从四面八方跳到房顶,隐匿在看不见的地方!朱安和田仲一组,他们隐藏在客厅房梁上,暗中观察。



    阎府张灯结彩,灯火辉煌!一时间宾客云集。原来阎乐为了欢迎十三剑客,请来当地不少乡绅。他们互相寒暄,好不热闹!



    室内案子上摆着美酒和烤肉,两边的女仆拿起酒坛为每个案子上酒杯斟满酒。其中一个女仆毛手毛脚,不小心碰倒酒杯。里面的浓桨洒了出来!



    旁边的年纪大的女仆埋怨她:“小丽,你今天是怎么了,心不在焉。这幸好是我看见,要是旁人看见,有你好果子吃,快点擦了!”



    “好,好”那叫小丽的女仆赶紧擦去,重新斟满酒,又恢复原样。田仲和朱安纷纷看在眼里!



    不一会儿,府里有人喊道:十三剑客到。



    所谓十三剑客,顾名思义,是由十三名剑客组成。这十三人剑法高超,武功高强,据说他们的身体刀枪不入。在墨家,十三剑客的剑术已经独领风骚,很少有人能够企及?



    阎乐亲自带人迎接,走到门口,他发现十三剑客,只来了四人。



    十三剑客年纪在三十岁左右,身材魁梧,长得彪悍。阎乐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请他们进来。



    为首的张睢,是秦墨的堂主,也是十三剑客的老大。要知道秦墨在秦国地位尊贵,无论走到哪儿,各地秦官需毕恭毕敬,就连皇帝见到他们也要礼让三分。



    秦墨在战国时期,极受秦国君主的优待。嬴政没统一天下前,非常尊重墨家。有一次巨子的儿子杀人,报到嬴政面前,嬴政看在他是巨子的儿子,大笔一挥,免去他的罪行。嬴政以为自己这么做,会让秦墨十分感激,所以召见巨子,特意说了这件事儿。



    没想到巨子听后,脸色不冷不热,没有丝毫感激之情,出乎嬴政意料之外!



    巨子对嬴政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国法虽然宽恕了他,但家规不行。”



    嬴政尴尬地笑了笑。



    巨子回到家中,命人把自己的儿子绑了,然后当着所有墨者的面儿执行家规,将他杀掉。



    这件事情被嬴政知道后,大为赞赏,从那以后更加信任秦墨。嬴政礼遇秦墨,使得秦墨在秦国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因此他们执行公务,各地秦官恭恭敬敬,把他们视为钦差。



    阎乐来到客厅,请秦墨上座,其他客人陪同。



    酒宴开始,阎乐叫上一群舞者上来跳舞助兴。大约有十个女子来到客厅中央,一旁的乐师吹着陨,敲着编钟,曲调响起,旋律优美,舞者们翩翩起舞。



    田仲一看,愣住了,这群舞者不是别人,正是他每天晚上去乐署观看的倡优。领舞的女子正是他朝思暮想的苏文君!



    苏文君还是那么漂亮,一双眸子,略带笑容的脸庞,看起来楚楚动人。



    要知道观看乐署的舞蹈是违禁的,但是这里的人们习以为常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忌讳。东郡,山高皇帝远,表面服从禁令,但私下表演,只要无人告发,想干什么干什么!因此禁令虽在,但形同虚设。只有十三剑客面色凝重,一脸严肃。要不是碍于主人颜面,恐怕他们不会继续观看下去。



    阎乐一边看一边观察十三剑客的脸色,已猜出一二,端起酒杯,道:“各位旅途劳顿,十分辛苦,在下特意备上美酒,歌舞款待上差。这里是邯郸,尽管放开,不要拘泥。来,我敬上差一杯。”言下之意是说这里是邯郸,不是京城。在这里他说的算,一手遮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张睢微微一笑,道:“郡守的美意,我们兄弟心领了!只是巨子令在身,不敢多饮。还望郡守大人见谅。这次来专办王婴的案子,有时间咱们是不是可以详聊”



    阎乐连连摆手道:“不急,不急。今天是阎某的私宴,咱们不谈公务,只叙私谊。各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先放松放松。这杯酒,我祝上差节节高升!”



    张睢见状,迟疑了一下,本来委婉拒绝,但阎乐执意如此,只好一饮而尽,道:“谢郡守大人,在下不胜酒力,只此一杯,还望大人海涵。”



    阎乐在这里就是土皇帝,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向来他端起酒杯,没人敢不喝。张睢喝下一杯,却说什么不胜酒力,只此一杯,显然是不给面子,脸上微微露出不快,叫侍女上来斟酒。



    侍女小丽端起酒壶要为张睢满上。张睢连忙捂住酒杯,拒绝道:“公务在身,不敢再饮。”



    阎乐本是市井无赖出身,见张睢如此托大,气不打一处来!



    “满上”阎乐命令。



    小丽再倒。



    张睢连忙用手捂住酒杯,说道:“郡守大人………。”



    一个愤愤不快,一个面色凝重。



    一个劝酒,一个拒绝。



    两人僵持在那里,现场鸦雀无声,好不尴尬。



    坐在阎乐下首有一位胖胖的官员,平日里溜须拍马,善于钻营。他见气氛紧张,互相僵持在那里,谁也下不来台,当即灵机一动,缓和道:“张大人,我们大人在公务期间给自己定下三道禁令,在工作属地从不喝酒,不喝。今天张大人来了,高兴啊,我们大人今天是破例了,破例了。”



    阎乐瞬间转怒为喜,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众人见气氛有点缓和,趁机端起酒杯附和道:“就是,就是,张大人可千万不要辜负郡守的心意啊!来,来,喝酒,喝酒。”



    张睢被架上火炉上烤,再不喝,不仅不给阎乐面子,也等于不给众人面子。于是把捂住酒杯的手松开了。



    阎乐注意到这个细节,立马叫侍女道:“满上”



    听到他叫满上,小丽吓了一跳。她平日胆小怕事,最怕大声呵斥!阎乐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她亲眼目睹一名仆人再没犯任何过错的情况下,阎乐命令把那人扔进粪坑。理由是他长得太丑。



    有了前车之鉴,她做事小心翼翼,生怕犯错被罚。可是越怕被罚,却偏偏被罚。她端起酒壶哆哆嗦嗦地倒上,却不想手一滑,酒壶摔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水溅到张睢的衣服上。



    她花容失色,看了一眼一脸严肃的阎乐,连忙向张睢跪下道歉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张睢看着湿了一角衣服连说没事。



    阎乐拍案而起,怒道:“大胆奴才,怎敢如此放肆。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



    小丽顿时呆若木鸡,全身不能动弹。门下的侍卫走进客厅,把她带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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