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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养崽二十天

    陵光在人间待不久。

    人间的气息对他来说太浑浊,多留一刻,力量便衰弱一分。

    他用仙气凝化出一道符信,宿怀星摇摇头:“这样不好。”飞升意味着断尘缘,大哥放不下他,给他留信物,必会妨碍自身。

    宿怀星大部分时候任性妄为随心所欲,但是面对真正关心的人,总会力所能及为对方考虑。

    陵光失笑,似是欣慰,在他头顶轻轻抚了抚。

    他们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哪怕即将迎来千百年的阔别,分离依然利落干脆。

    符信如云烟消散。

    仙气消失在天地间。

    大哥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悠悠回荡:“我在九天之上等你。”

    宿怀星眯着眼,仰头看遍布九霄的浮云。山间有雾,在他脚下氤氲,渐渐沾湿衣摆。

    云消雾散,日升月落。

    玉镜湖畔的柳树抽出新芽。

    又是春暖花开的日子了。

    宿怀星歇了横行霸世的心思。九执一腔热情想为教主洗刷恶名,可惜成效甚微。好在魔教与仙门冲突渐少,誓盟南伐的大部队总算没有了,正邪两道进入相对安宁的休战期。

    本尊闭关修炼,分.身留在青云宗,养养伤、教教徒弟,也算轻松愉快。

    仙门弟子却不轻松。

    天枢阁阁主观天象、测玉纬,向天下人预警,三年后,西原将爆发千年一遇的大兽潮。

    往年恶兽零零散散现世,西原宛如一座人皆可去的秘境,仙宗各派忙不迭划分地界,争灵脉资源一般争夺西行的路径,供门内小弟子修行历练。

    如今大兽潮爆发,仙门长老齐齐哑火。

    兽潮和魔修不一样。讨伐魔教总体来说仙门是赚的,有的是人想稳坐幕后,发发仙难财、卖卖符箓法宝;抵御兽潮么,无异于肉身去拦山火洪灾,一来没好处,二来损失大,聪明点的修士都不想引火烧身。

    宿怀星看得好笑:“满嘴的除魔卫道惩奸除恶,遇事一个比一个躲得快。”

    宿怀星抱着轻松愉快的心态看戏。兽潮爆发不关他事。西原距雾州万里之远,就算仙宗让恶兽杀穿了,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哦,和本尊没关系。

    麻烦的是,他还有青云宗圣人这个身份。

    青云宗既为正道魁首,别人能退,青云弟子绝不能退。平日里享有取之不尽的修行资源,灾厄来临,他们当然要揽起除魔济世的责任。

    ——这是盛凌霄信奉的道理,宿怀星听着就是胡扯。

    但是,谁让盛凌霄是青云掌门呢。掌门真人诏令即出,青云弟子不要命似的,提剑就去拦山火洪灾了。

    瑶华峰弟子是最早启程的一批。

    徒弟辞行那日,宿怀星凶神恶煞:“不准去。”

    燕以泽道:“我是您亲传弟子,青云山谁都可以不管西线战事,唯独我不行。”

    修真界不会供一座无用的神像。师尊伤病已久,威望迟早会随之减弱。燕以泽必须在西原展现足够的实力、立下足够的功绩,师尊才会一直是万众敬仰的神仙圣人。

    宿怀星道:“我不在乎那个。”

    燕以泽道:“我在乎。”

    宿怀星道:“不行,你身骨弱,遇到危险怎么办……”

    燕以泽轻轻笑一声。

    师尊总是不记得他已经很强了,好像在师尊心里,他永远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小孩子。

    宿怀星最终没拦住不省心的小徒弟。青云弟子浩浩荡荡奔赴西原,空巢老父亲揪心得不行,实在忍不住,本尊溜去西原看看情况。

    战事只能以惨烈形容。

    宿怀星最先碰见的是七曜宗弟子。本来他们这个混混宗是不可能跑西原扛事的,可谁让混子宗主当年为胁迫道君、立誓镇守西原呢。结果就是兽潮爆发,混混宗人来得比青云山还多。

    七曜宗弟子实力远逊于青云弟子,敌我一交锋,伤员随处可见。

    宿怀星以大魔头自居,端的是冷酷无情。

    混混宗死啊伤的和他有什么关系,就算仙门死绝了也……淦,这孩子年纪这么小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师父长辈干什么吃的?要是我家徒弟伤成这样……

    宿怀星想到自家徒弟可能遭遇的险境,心口烧得慌,搁铁锅里生煎似的。

    魔尊不高兴,就想找什么东西摔摔打打。

    正巧恶兽前赴后继,宿怀星顺手摁死这一波兽潮,烈焰冲天而起,封锁半边荒原,混混宗可怜的小弟子得以幸存。

    宿怀星意念中和几个小孩不称职的师父长辈碰了个面,默默心想,本座救了你家徒弟啊,以后你们碰见我家崽崽,也要救回来懂不懂。

    过分挂心自家崽的老父亲并不知晓,七曜宗深入敌穴的几个混混师父,正在被恶兽按在地上凌.虐,情形比他救的小弟子还惨。几位老师父人仰马翻,抱头鼠窜。生死悬于一线之际,一道清丽无伦的流光悄然而至。

    剑气纵横,席卷八荒。

    流光刺入恶兽坚硬如石的躯体,起调闷沉,如金铁切割真正的岩石;洞穿心脏以后,从岩石另一端刺出,又是一声浑厚的闷响;音声到了半空中,带起尖锐凛冽的风刀呼啸。

    声浪此起彼伏,如同竹海一望无际的波涛;兽潮仿佛一座豪阔壮观的高台,可惜遇上最偷工减料的监工,被顽童抽断一颗小石子,尸山轰然垮塌。

    “啊,是道君、弟子?”

    他们没有立即想起燕以泽这个名字,相较道君,这个名字实在不算显赫。

    但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足以令这个名字、以及那个起剑行招的背影,印入他们识海最深处。

    宿怀星吭哧吭哧救了一大帮别派小弟子,终于杀进西原最前线,寻见挂念的小徒弟。

    空巢老师父比几个混混师父更震惊。

    他第一次真切真实地意识到,徒弟长大了。不止是身体的长大,而是可以独当一面,不再需要师长庇护了。

    宿怀星欣慰又失落。

    这一趟大概是白来了。

    虽然明白徒弟不会有危险,但他狠不下心离开,偷偷跟在徒弟身边,蹲西原外围溜溜达达,无聊的时候杀两波兽潮解解闷。

    战事长达两年。

    最后的扫尾即将结束,再过些天,就能回家、拜见师尊。

    燕以泽心情愉悦,独自一人走过结冰的浅溪,溯流而上,转过几道河湾,空气中飘来淡淡的硫磺气味。他走进薄薄的乳白雾气,走到冒着热气的水边,掬起一捧温热的清泉。

    师尊喜欢泡温泉。

    类似的念头填满了西行的每一天,突如其来、毫无预兆。不管是看花看草还是看温泉,思绪总会稀里糊涂拐回青云山。

    不知师尊如何了,旧伤好些了没有。

    他略有出神,清洗污血的手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宿怀星在暗处看着,老气横秋想,小徒弟杀妖兽的时候像回事,照顾自己就不行了,明明有温泉可以泡,干什么脱了衣裳停在岸边?

    “出来。”

    燕以泽忽然喊道。

    宿怀星一怔,怀疑这是虚张声势。

    燕以泽稍稍侧过身,向他藏身处:“出来。”

    宿怀星尴尬一下,端着世外高人巡视人间的范儿,负手于身后,徐徐现身。

    燕以泽从他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味道很淡,几近于无。燕以泽知道自己身上应该也差不多,因为常年压制血脉,龙气淡到了极点,两年间与兽潮共处,气息才溢出来了一些。

    这么若有似无的一点,遇上同样压抑本能、气脉失衡的同类,隐隐出现失控的势头。

    清淡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引得血脉本能蠢蠢欲动。

    燕以泽披起外衣,再看那魔头一眼,嫌恶地移开视线。他就没见过比苍龙更淫.浪的“神兽”,随便碰见哪个男人都能求.欢,恶心不恶心?

    燕以泽与自身血脉对抗多年,能够熟练地掐灭本能。宿怀星不行,他从未体会过这一种感觉,异样的渴求很陌生、很难受,体内奔流的血液好像燃着火,从心脏处泵发,热度烧遍全身,最后集中在奇怪的部位。

    热,很热。

    尤其是后颈,烫得发疼。他攥起一把雪涂抹颈项,瞬间融化的雪水如烈火浇油,烧得他浑身无力,差点瘫软在地。

    这是什么病症?怎么会突然发病?

    他心慌意乱,隐约记起小徒弟有过类似的症状,当时、当时他们……

    要找没人的地方,这里没人……宿怀星昏昏沉沉解开衣带,一双滴着清水的手抓住他,冷冷地道:“发.情就滚回家去,别脏了我的地方。”

    他听不清那是在说什么,只感觉一小簇火苗被扑灭了。那双手是凉的,贴在一起很舒服。他低下头,脸颊往冰凉凉的手背上蹭。肌肤尚未相触,身体被狠狠推开。他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脚踝深的积雪中。

    透过迷离的视线,他看见小徒弟冷冷俯视着他,淡色的唇一张一合,说什么、听不清……

    原来、以泽每次发病都这么难受?

    思绪混混乱乱,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宿怀星想,这么难受,你怎么不告诉我,偏要自己强忍着?

    泪水顺眼角滑落,一开始只是轻轻哑哑啜泣,渐渐哭得越来越厉害。

    好像他曾经抗拒的所有糟糕的回忆,都不如这一刻难过。

    他自己不觉得委屈,他是替病痛中的小徒弟委屈。他后悔以前做得不够,没有尽到师父该有的责任。他想抱一抱独自忍耐痛苦的少年,想给他渡一口清气,然而……

    前额繁复的头饰坠落在地。

    那对他恨不得拔断的角露了出来。

    他听清徒弟说的两个字。

    字正腔圆,满怀恶意。

    “淫龙。”

    作者有话要说:  好感清零倒计时

    怀星要变画风了,从无忧无虑的沙雕进化成深沉厌世的沙雕(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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