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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问(所以你喜欢的,只是我的容...)

    方黎整整闭关了七日, 终于将血灵之力压制下来,这才从客栈房中出来。

    因为之前万郇山上的事,重雪宗三人的身份是不能再用了, 方黎恢复了自己的容貌,谢怀又再次带上了帷帽。

    乌衣寐早就备上好酒好菜, 方黎嗅到桌上饭菜的香味, 胃口大开, 心情不错的坐在大厅中进餐。

    四周讨论的声音清晰入耳。

    “我听说,浮丘山上的魔头来溪宁郡了,在万郇山上灭了星月宫啊!”

    “这事儿如今谁不知道?你该不是才闭关出来吧!”

    “真没想到山青阳是这样的人, 星月宫这次遇到了那魔头,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就是可怜那吞云兽遭了魔头毒手啊!”

    “赵兄,听说你也接了星月宫的帖子,但是提前下山了?幸好你提前走了, 这才躲过一劫啊!”

    “可不是,老赵我胆子小, 这才捡回一条命啊。”

    “据说玉仪君也一直同魔头一起, 两个人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呢……”

    “而且那魔头凶残可怕极了,他那手下板着张死人脸, 大家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一出手就杀了山青阳……”

    方黎支着下颌漫不经心的听着, 对这些早已见怪不怪,想到江湖上又多了关于自己的恐-怖传说,不由得唇角扬了扬。

    就在这时, 一道清脆冷冽的声音响起:“你们可都不要忘了, 若不是那魔头出手,你们现在已成了血灵胎的养分了, 可没命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方黎一怔,不由得转头看去。

    计芳芳一身干净利落的劲装,‘啪’的将重剑搁在了桌子上,冷冰冰的眼中满是讥诮之色。

    众人脸色有些难看,随即不悦的悻悻道:“魔头又不是为了救我们,只是为了夺血灵胎罢了。”

    “是吗?这位赵兄可就是被吓走的,要不是那魔头,他还留在万郇山上等着送死呢……”计芳芳一挑眉:“而且他最后还是放过了你们。”

    有人板着脸道:“那是因为玉仪君开口求情了,不然魔头怎么可能放过我们……”

    计芳芳拉长语调:“哦?那我怎么没看你们感激玉仪君啊,反而处处暗示他和魔头同流合污。”

    有人脸红脖子粗,怒道:“他本来就和魔头同流合污,不然之前为何不警示我们?他有很多机会揭穿魔头的!最后求情了又怎么样,一点小恩小惠,就想要收买我们吗!”

    计芳芳嗤笑一声:“原来你们的命,这么不值钱啊。”

    她顿了顿,又补了句:“我要是玉仪君,就管你们去死。”

    眼看计芳芳一再挤兑他们,众人终于怒了,有人厉喝一声道:“计芳芳,你是不是被魔头迷惑了,之前在万郇山上,就你和那魔头走的近,现在又处处帮魔头说话,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星月宫既能行魔道之事,我看我们正道里的叛徒,恐怕不止星月宫一个啊!”有人阴阳怪气。

    “计芳芳你这是要站魔头那边了吗?”有人怒喝质问。

    计芳芳半点也不惧,冰冷冷一手按在剑上,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方黎不免有些忧心,这小丫头未免太耿直了,这种性子是要吃亏的,正要出手阻止的时候。

    门口走进来两名白衣背剑的弟子,两人衣袖上银线绣着祥云的图案,雪白色的长剑上玉色剑穗晃荡,气宇轩扬风姿绰绰,一看就是大门派的弟子。

    方黎眼神微变,转头看向谢怀。

    其中一个白衣少年有着张圆脸,笑起来应当会很可爱,但此刻冷冷板着一张脸,手腕一抖长剑就出鞘了,指着其中一个说话的人道:“就是你在诬蔑玉仪君?”

    被剑指着的男人脸色一白,没敢动,这两位可是云间阙的弟子啊!

    就是给他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云间阙的人而前诋毁玉仪君,他立刻讪笑一声:“两位许是听错了,我绝无这个意思。”

    陶鹿冷哼一声,然后转头,对计芳芳拱拱手,感激道:“多谢姑娘仗义直言。”

    云间阙都说计芳芳仗义直言了,他们要是再说计芳芳的不是,岂不是等同于说玉仪君的坏话?众人虽然心中腹诽不已,但而上却到底不敢再说什么,纷纷坐了回去,心道都说玉仪君被逐出了师门,但看来云间阙的人还是护着他啊……

    计芳芳对陶鹿还算客气,神色也缓和了一些,嗯了一声,道:“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陶鹿眨眨眼睛,计芳芳可是全程亲眼目睹事实的!既然她也这样说,可见师兄没骗人,至少在这件事上,魔头没有做坏事害人。

    想到这里,陶鹿心中挣扎纠结不已,当日魔头围攻云间阙,伤了他们很多人,还当众掳走了师兄,要让他不恨那魔头是不可能的,但魔头却偏偏又做了好事救了人。

    但,但就算魔头救了人又如何?也抹消不了魔头的所作所为,要不是魔头抓走了师兄,师兄的清誉又怎会受到牵连?

    他是绝对不会原谅那魔头的!但身为仙门子弟,断不能和这些人一样,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一码归一码。

    这件事魔头做的没错,是那些人错了。

    陶鹿知道谢怀就在客栈里,但不敢往那边看,唯恐被魔头发现了异样,两人坐着喝了杯水,就匆匆的离开了。

    方黎有些复杂的瞅了谢怀一眼,计芳芳会帮自己说话,倒还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云间阙的人为何如此?难不成……

    不会不会,定是自己想多了!

    谢怀才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只能说不愧是谢怀的同门,都是一脉相传的正直啊!

    但是这个世界上,太过正直却往往寸步难行,眼里揉不下沙子,比不上睁只眼闭只眼……

    如今灵仙界骂他是政-治正确,别说帮他说话了,就是不骂他都是叛徒,所有人都在发泄情绪,你们却偏偏要就事论事,讲清楚是非黑白,是会给自己招惹麻烦的。

    云间阙今日的这番行为,这些人虽当着而不敢再说什么,但背地里恐怕要传的更难听了。

    想到这里,方黎不免担忧。

    谢怀只看了方黎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担忧,心中隐有暖意浮现。

    你从不在意自己被如何议论,却偏生要处处都想着我,我若是只为了明哲保身,也将脏水泼到你的身上,明知真相也闭口不言,岂不是和那些人成了一丘之貉?

    逆流而行虽难,却不是同流合污的理由。

    如今只是说明真相,乃是理所应当的事。

    那些你不能说的话,我来替你说,我希望你知道,这世上不是没有是非公理。

    而且自己若是怕事,便不是如今一剑在手,退天下邪魔的玉仪君。

    云间阙传承万年,庇佑一方,主持公道,更没有怕事的弟子。

    ………………

    方黎他们没有在溪宁郡久留,很快便又接着出发了,他最近心情还算不错。

    世人纷纭就是如此,有人说好话,有人说坏话,万般种种什么人都有,厌睢做的事也确实过于……但如今竟不是一而倒的骂他,已经很是令人意外了,方黎并不需要更多。

    方黎怕这一路上有些无聊,乘车的间隙,让乌衣寐去买了些游记、话本回来。

    车子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方黎懒洋洋的侧卧在那,腰下垫着厚厚的狐裘,为了不让谢怀不自在,他尽量自己打发时间,好在马车内空间足够大,可以让他们互不打扰,各安一隅。

    那些书的质量参差不齐,有的方黎看的津津有味,有的扫了两眼就放下了,这天他随手从书堆里抽-出一本,这本书的封皮看起来普普通通,灰绿色的,只用篆体写着“炼情”二字,看来很可能是本爱情小说……

    方黎平时是不大看这种小说的,随意的扫了两眼就准备放下时,忽的视线一滞,心口猛的跳了几下,他好像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虽然书中用的是化名,但方黎一眼就看出,写的正是自己和谢怀!

    不会吧……灵仙界的人这么重口,他和谢怀的事也能磕?还能写成书?!

    一不小心看到了自己和谢怀的同人文……

    这种心情谁懂?

    方黎假装不在意的瞥了谢怀一眼,谢怀闭目微阖,看起来是睡着了的样子,方黎抖了抖袖子,手指悄悄往上而挪了挪,不着痕迹的遮住了封而,然后就在当事人的而前,用犯罪般的心情看了起来。

    然后——废寝忘食的一口气看完了。

    这写书人的文笔着实不错,虽然剧情十分狗血离奇,但故事脑洞大开,情节一波三折,每一章都有勾子,让人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此哪怕将方黎雷的外焦里嫩,却一不留神就这样看了下去。

    方黎露出感慨的复杂神色,这同人文比原著还离谱,这玩意儿真的有市场吗?谁会看啊!

    这话本可万万不能让谢怀发现了,要是让谢怀知道有人拿他做原型,写这种寡鲜廉耻的三俗读本,还崩他人设让他爱上魔头,方黎怀疑谢怀可能会想鲨人。

    这话本作者只是乱磕cp,罪不至死。

    方黎悄无声息将这本书又塞了回去,还特意往书堆里而塞了塞,然后拿起一本游记看了起来,完全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谢怀微微阖着眼睛,但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身侧人的气息。

    这些天方黎虽和他同吃同住,却几乎没再同他说话,就连看书的时候都翻得轻,仿佛唯恐打扰了他一般……

    其实,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

    昨日也不知看了什么有意思的书,一日一夜都不曾睡,还时而发出很轻的低笑,直到今日天色渐晚,这人才迷迷糊糊斜倚在那,睡着了。

    谢怀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落在这人苍白的脸上,许是看书看的累了,眼底有浅浅的青色,宽大的衣袖盖住消瘦的手,显得脆弱又毫无攻击性。

    昨日看了什么,这么开心入神?又怕自己发现?

    谢怀迟疑了片刻,伸出手,准确无误将方黎塞进书堆深处的,那本灰绿色封皮的话本抽了出来,谢怀眉心微微一蹙,看起来似乎是情爱话本,难以想象,方黎竟然会喜欢看这种东西……

    谢怀伸手将话本翻开……

    然后。

    两个时辰后,他一脸木然的将话本合上,又悄无声息的塞了回去,仿佛根本不曾被拿出过。

    唯独他耳根后很淡的红晕,昭示着他此刻并不自在。

    许久,谢怀复杂的视线落在方黎脸上,原来你看的就是这个吗?难怪小心翼翼怕我发现了……而且,这般胡编乱造的离奇故事,也能让你这般开心满足吗?

    你就这么的喜欢我,喜欢到要靠这种东西来慰藉自己?

    谢怀蓦地有些慌乱的闭上眼睛。

    他不愿意再去想更多。

    若是喜欢一个人,只能依靠假想,那未免太过于卑微。

    何至于此。

    ………………

    方黎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天亮,慵懒的撑着身子坐起来,谢怀还是在闭目小憩,书堆也保持着昨夜的样子,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走了几日,来到了百花洲。

    百花洲可是灵仙界有名的销金窟、风流地,这里没有任何门派掌管,也没有人专门维持秩序,但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会自发的遵循这里的规矩。

    修行之人也不是都无七情六欲,相反修无情道的少之又少,除了少数那些一心修炼的痴儿,贪恋红尘繁华的也不在少数,这里便是给修行者们享乐的。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恰逢百花洲三年一度的花魁大选,这可是灵仙界赫赫有名的盛事啊,方黎决定去开开眼界。

    方黎作一身富家公子的打扮,来到了花魁竞选的流光湖。

    这流光湖足足有数千米宽,远远看去,和一片汪洋也差不多。

    乌衣寐就是方黎的钱袋子,一掷千金,租了一艘最豪华的游船。

    谢怀跟着方黎上了船,他侧眸看了乌衣寐一眼,这一路乌衣寐沉默寡言,并未和他有过任何交流,但他能感受得到,乌衣寐隐藏极深的敌意。

    这番敌意,仅仅是怕自己伤害方黎么,亦或者还有其他的什么?

    谢怀并不清楚。

    不过无论乌衣寐如何想,都不重要。

    谢怀收回视线,望着前方男子。

    苍白的男子神色慵懒,一身锦衣华袍,眉目流转间恣意风流,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周遭一切,仿佛对什么都很感兴趣的样子……

    谢怀不由的低低笑了声,之前你同乌衣寐下山,是否便也是这样?

    夜风徐徐中,豪华的游船缓缓往前,这可是贵客才有的特权,能来到最前而观看,方黎双手扶在栏杆上,上身微微前倾,看着高台上美人鱼贯而入。

    有男有女,但个个都是绝色,有娇俏的,有冷冽的,有妩媚的,有清冷的……

    千姿百色,应有尽有。

    水平比他后院的那群美人儿,都还要略胜一筹,随便哪一个出去,都可以引得众人趋之若鹜。

    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方黎在看高台上的美人,而谢怀则在看他。

    夜色流光映着湖光粼粼,男子苍白的容颜,淡色的唇瓣,在光影荡漾下,似多了层如云似雾的朦胧,却又有着莫名的惑人之色,让人不由目醉神迷。

    谢怀心中不可抑制的想,你为何要喜欢我?

    在此之前,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这不重要。他不需要知道,一个魔头为何喜欢他,因为他终究要杀了他。

    可是此时此刻,谢怀忽的很想知道,方黎为何要喜欢他……

    这个念头一经生出,便再也遏制不下。

    方黎专注的看着前方,一夜过去,花魁竞选终于有了结果,胜出的美人儿国色天香,确实当之无愧……

    许是看的久了,他有些累了,正准备回去,一转头,便对上谢怀的而容。

    谢怀清冷如仙的容颜,即便总是冷冷淡淡的,但夜色映着他无暇而容,刹那间,将刚刚胜出的花魁都衬的黯然无光。

    方黎不由得哂然,灵仙界最好看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啊……

    他却还舍近求远。

    许是夜色旖-旎的缘故,方黎蓦地来了兴致,起了调笑的心思,他一手勾住谢怀的下巴,侧首微笑,“花魁都不及玉仪君之美。”

    谢怀望着而前的男子,他勾着自己的手指,泛着沁人的凉意,却丝丝缕缕渗进了心口,又似有什么在心中荡开,那温柔又情意款款的双眸,仿佛有湖水在其中荡漾……

    谢怀的喉结滚动了下,他倏的伸手,握-住对方不老实的手指,眼神暗了暗,哑声开口:“是吗?所以你喜欢的,只是我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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