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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电视直播正播放着永利公司门口的暴_动,方其看着画面中的混乱和残酷,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倒是乔有南嫌恶地皱了皱眉,从沙发上站起身,拿了遥控器换到了股市台。

    经济台也在播放着永利的新闻,而永利电子的股价早已跌停。

    方其见状,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永利可惜了!”

    “这个张赟,如狼似虎,怎么说都是跟着他父亲打天下的臣子,没有他们,怎么会有永利的今天。今天这一出的确让员工和市场心惊啊。”

    “撕开了伪装,所有的利益关系都是丑陋的。永利今天只不过是把谈判桌上的事情扔到了演武场,唇枪舌战变成了真刀真枪。张赟做事情这么顾头不顾尾,看来张老爷子的家教不太好。”

    听着方其的嘲讽,乔有南嘴角漾起一抹冷笑,转头却看到江泳思呆呆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方其心细,顺着乔有南的眼神也看到了江泳思有点呆愣的表情,估摸着她还沉浸在暴乱中,没缓过神。

    方其伸手,轻轻拉过江泳思,柔声关怀道:“泳思,你没事吧?看来今天是被吓着了。”

    “江泳思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以前在美国留学没见过游行?”

    “有南,我好不容易宽慰一下泳思,你还说这些吓她!”方其半嗔半笑,轻轻看了乔有南一眼。

    江泳思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歉道:“对不起,方董,乔总,我太不专业了。不应该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

    方其微微一笑,满眼尽是鼓励,安慰道:“今天的确情况特殊。”

    “谢谢方小姐。”

    方其见乔有南挑了挑眉毛,知道他一定要说扫兴的话,连忙说道:“对了,有南,我看永利的股价跌的还没到头,你别错过这个时机,好好盯着永利,准备扫货,现在是买入永利电子的最好时机。”

    “早就准备好了,记者一进场,直播一开始,我就已经叫华凌他们盯着永利的股价。华凌是个中好手,收购案一开始,他就一直在盯着永利的股价,有他在,嘉实一定能以最低的价钱买入永利的股份。只有每步都配合的天衣无缝才叫布局。你教我的,我记着。你放心吧!”

    方其赞赏地点了点头,和乔有南相视一笑。

    江泳思今天心惊动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本就心绪纷繁,现在看着二人如此自然地相视而笑,突然之间反应了过来。

    永利暴_动,传媒直播,股价暴跌,进场扫货,现在听起来,每一步都是方其布好的局。每一次,他们都能比对手先到一步,等在前头,坐收渔利。而张赟父子恐怕到了现在都没搞清楚对手到底是谁。

    江泳思看着笑意盈盈的方其,不由佩服她的心计,却也害怕她的心机。

    乔有南见江泳思始终愣愣的,恨铁不成钢,气她这么点小事就自乱阵脚,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气。

    “这点场面都受不住吗?如果觉得自己不行,就请假回去休息,别在这浪费时间!”

    乔有南说话的语气并不严厉,可是言语中的轻蔑却让江泳思红了脸。

    江泳思抬起头,想说什么,乔有南却回转了头,根本没再看她一眼。

    “有南,别难为泳思!别说是这种暴_动了,你就是在办公室和人吵一架,一时半会情绪也稳定不下来。她又不是机器人,说平静就能平静的。”方其始终温柔地对着江泳思笑道,“泳思,你要是实在不舒服,先回去休息吧,今天也不会再有什么大事了。”

    “方董,不用了!刚才是我分心了,我没事。”

    “来,喝杯咖啡,定定神。”

    江泳思接过咖啡,看着方其温柔的笑,突然之间觉得温暖。

    江泳思喝了口咖啡,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冷静说道:“方董,乔总,昨天方董也问过我,有什么办法能让永利信托和张永才张赟父子产生嫌隙,不过还没等我们行动,他们自己就憋不住劲了。这场暴动的确对我们在二级市场收购永利的股票有利,但是永利信托现在发难,而且直接和张氏父子翻了脸,对我们来说并不一定是个好消息。”

    方其和乔有南对视了一眼,似乎对这点也有顾虑。

    方其点头道:“不错,永利电子张赟父子占股30%,永利信托占股30%,但是张永才一直代持永利信托,也就是说在正常情况下,张赟父子在永利占比60%,就是绝对大股东。原本我们计划买下张氏父子手上25%的股份,然后再想办法让永利信托脱离张永才的控制,这样小股东就能领取自己的股份,成为散户,我们再借机从市场上买入5%~10%,这样顶峰投资代表的嘉实电子就占股30%以上,成为第一大股东,可没想到永利信托这么快就和张氏父子翻了脸。”

    “要不是我们提前得到消息,永利信托和张氏父子这场戏的确会打的我们措手不及。还好我们提前有准备,用媒体曝光他们,准备了资金第一时间扫货。至少我们这5%是有了,还是出于我们预料的低价买入,不算亏。”乔有南虽然接了方其的话,眼神却扫向了江泳思。

    江泳思能这么快的冷静下来分析局势,这让乔有南意外,更让他欣喜。

    “我们能算计永利,别人也能。如果今天的武斗是一场戏中戏呢?永利信托和张氏父子翻脸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方其看着乔有南,似笑非笑道:“永利信托要真是和张氏父子翻脸那倒没什么,无非就是我们两边都要应酬,费点心思。但是永利信托要是转头去支持我们的竞争对手汇银集团,那就麻烦了!”

    方其的话让乔有南和江泳思都一凛。

    江泳思连忙接口说道:“永利信托占股30%,它要是去支持汇银集团,我们就算顺利地买下张氏父子和小股东手上的25%,也成不了大股东。”

    方其对江泳思微微一笑,言语中颇为鼓励,赞道:“不错,永利信托如果支持汇银,汇银就有可能成为永利的大股东,再加上如果汇银赢了这场并购案,买下了张永才的股份,他们占股就会超过51%,就成为了绝对控股股东。这样一来不但我们前面所有的努力都白费,往后也不再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所以这个事情可大可小,我们一定不能让永利信托把事情搞砸了。”

    “泳思说的很对!永利信托是这桩收购案最大的变数,也是最大的助攻。所以,有南,泳思,要辛苦你们了。这桩并购案我不想失败。”

    方其说着,眼光慢慢扫过江泳思,但见方其脸上仍是温柔,眼神却如电犀利,江泳思不由自主心头一颤。

    “我知道了,方小姐。”

    “那我就靠你了!谢谢泳思。”

    方其温柔地笑,江泳思却下定了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乔有南坐在沙发上看着二人对话,心有所思。

    方其调笑道:“今天有南真是特别安静,怎么,难道你也被永利今天的大场面给吓住了?”

    “我要说的话都被你们两个人给说完了,我还说什么!”乔有南站起身,扣上西装的纽扣,冲着一旁的江泳思吩咐道:“回去休息一下吧,明天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乔有南前脚带着江泳思离开,杨繁后脚就进了方其的办公室。

    “方董,上海把资料传过来了。江泳思是两年前才从美国回来的,回国后就进了顶峰投资,工作表现一直不错。有一个谈了三年多的男朋友,叫宋之于,是弘毅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两人原本要在上星期结婚的,婚礼酒店都订好了,和平饭店的龙凤厅,对了,就是我们华格证券开周年庆那天,但是后来没结成。”

    杨繁的话一下子让方其想起了那天乔有南的戏语,还有从楼上飞奔而下的新娘子。

    难道真的是她?

    “为什么没结成婚?”

    “好像是江泳思主动悔婚,但是具体原因她一直不肯说。退婚了以后也没再联系过宋之于。听说,宋之于对江泳思挺好的,两人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吧。所以江泳思悔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双方父母也接受不了,好像江泳思的母亲都要和她脱离母女关系了。”

    “这个江泳思有点意思。”

    “不光江泳思有点意思,乔总现在也越来越有意思了。今天乔总为救江泳思,硬生生挨了一棍。”

    “挨了一棍?”

    “嗯,差点内出血。”

    “伤势怎么样?”

    “不太清楚,司机说当时江泳思替乔总上的药。”

    方其没有再问什么,杨繁见她若有所思,乖觉地转身离开。

    听着关门声响起,“嗒”,声音虽轻却还是在方其的心弦上留下了微微的震动。

    偌大的落地窗映着夕阳的余晖,阳光虽好,却已无温,在这空调房间里,方其第一次觉得有点瑟瑟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