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丢了工作，对于任何一个普通家庭来说，都是一场灾难。涂乐也不例外。

    没了大十几万的年收入，对于有两个孩子的他来说，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喽。而且更悲哀的是，这么多年，在原来单位他啥技能也没获得，现在要重新找工作，谈何容易。

    整整三个月，他投递简历不下于三十四家公司，可没有一家对他有兴趣，有公司甚至说他已经超过三十五周岁几个月，就是不能要。

    反正这三个月，涂乐非常苦恼，家里每个月仅靠妻子的几千块支撑，偶尔还要老母亲的一点退休费接济下。

    ……

    这一天，涂乐闷闷不乐地躺在沙发上，对小儿子的打闹也不理睬，拿着个手机晃呀晃。

    不经意间，他想起曾经的狱友老覃说过的话，说是有难可以联系他，他一定会帮忙。之前碍于面子，涂乐一开始没好意思提起自己的事，时间一长也就忘了，现在走投无路之下，老覃的这句话也就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老覃的电话特别好记，涂乐随手就拨通了这个号码。

    “喂，哪位？”

    “老覃，我是涂乐啊，还记得不？”涂乐装得好似和对方非常熟一般，语气显得非常热情。

    老覃果然不是健忘之人，不但记得涂乐，好似对于涂乐这么晚才联系他，让他有点不高兴：

    “兄弟，都仨月啦，在发什么财呢，现在才想起我。”

    涂乐脸一红，确实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现在显然也不是矫情的时候，他开门见山就说道：

    “老覃，晚上有空否，我请你吃饭，兄弟有事想和你商量下。”

    “没问题。要不这样，我先加你微信，等会你把地点和时间发给我，这会我在外面有点事。这个电话是你微信号码吗？”

    “好的，对，这就是我微信号码，你申请下，我过会发给你。”

    老覃好像真的挺忙，电话的那头还有些鬼哭狼啸的声音，不知他在干什么。等涂乐说完，那边立马把电话挂了，随后涂乐马上就受到微信好友申请。

    老覃的微信昵称挺有意思，叫[上士鬼见愁]。上士好理解，就是一个老兵，一般都是班长。可这鬼见愁啥情况，和上士风马牛不相及。

    当然这是人家的私事，涂乐还不至无聊到打听这里面的关系。

    点击申请通过，把晚上约的时间和地点发了过去，作为职业习惯，又发了饭店的门面照片。

    做完这些，闲来无事，涂乐开始浏览起老覃的朋友圈。

    老覃的朋友圈非常奇怪，发的每个动态，都跟鬼有关。

    最近一条6月18日：上半年快结束，业绩还未完成，差二级鬼一只，一级鬼两只，已经无能为力，唉，度鬼难，难于上青天。

    6月14号：喜度交道鬼一只，感谢鹏哥推荐业务，兄弟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末尾还发了个贱贱的表情。

    6月8号：向中尉孙瑞安前辈学习度鬼心得，人有人道，鬼有鬼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未尾还有个双手合十的表情。

    5月29日：兄弟们，有谁推荐一笔度鬼业务，本人感激不尽，最近业绩压力很大，跪求好人，呜呜呜。末尾三个嚎啕大哭和三个求人的表情。

    再往下翻，句句不离鬼，搞得抓鬼是他的老本行一样。

    涂乐笑笑，没往别处想，他只当老覃有这个爱好，可能是看了哪部动漫，cosplay玩玩。

    除了这些，老覃从不发自己的私生活，更不发家人，也不提起。涂乐看了二十来条，有些无趣，就没再往下拉。

    看看时间，离约定的晚饭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也没什么事，索性陪儿子玩一会。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刚想站起来，儿子就跑过来问：

    “爸爸，爸爸，什么是鬼呀？”

    冷不丁打了个莫名其妙的寒颤，寒毛也竖了起来，随即涂乐就冷静下来，怪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但还是略微提高了一点分贝壮胆：

    “鬼？你小小年纪干嘛问这个？”

    “昨天我听到豆豆的奶奶在大喊鬼呀，鬼呀，今天早上我见到豆豆，就问他，他奶奶叫的鬼是什么东东，豆豆说他奶奶病了，在医院，等他奶奶回来，他再帮我问一下。”

    涂乐的儿子今年四岁，人小鬼大，知道的事情还挺多，涂乐一直好奇，很多东西也没人教他，他是怎么学来的。

    对于儿子这么麻溜的一番话，他早就见怪不怪，他有时候也不敢随便忽悠儿子，对儿子的问题更是要好好回答，可惜说到鬼，他也不是很清楚。

    平常也很少看恐怖片，小说更是不涉及，除了知道《聊斋志异》中多讲鬼怪外，其他一无所知。

    虽然想组织下语言，努力回想下聊斋中的内容，但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那点东西早就被狗吃了。

    正要打开手机，偷偷问一下度娘时（父亲的无所不能形象，怎么能轻易抛弃），想到老覃对鬼很感兴趣，晚上吃饭问问他就是了，现在找个理由拖一拖。

    “鬼这个东西说起来很复杂，爸爸好好想一下，怎么才能说得让你听懂，明天就告诉你。这会爸爸有点困，要睡一会，你要陪爸爸一起睡吗？”

    儿子果然非常相信爸爸，高兴地应了一声，不过睡觉这回事，他还是愿意和妈妈一起，既然爸爸不陪他玩，他要去楼上找小朋友玩。

    等到儿子离开，涂乐又翻身坐起，打开手机，查了查鬼的信息，网上尽管说的乱七八糟，但为了儿子，他肯定要做点功课，方便晚上更好地请教老覃。

    ……

    考虑到晚上要喝酒（请人帮忙当然要喝酒，还得是白的。），之前又有酒驾的阴影，涂乐不打算开车；又为了省点钱，出租车自然也是能免则免。

    从柜子上拿了老妈的自行车钥匙，快到点，他骑着坐凳稍显有点低的老爷车，七扭八扭地朝目的地摇过去。

    到饭店，涂乐先点好菜和酒，默默等待老覃的到来。

    没多少时间，老覃依约前来。

    今天的老覃有些风尘仆仆，涂乐见此，寒暄了一两句后，打开话匣子：

    “老覃，你这是干啥去了，刚才电话里就听见鬼哭狼嚎的声音，你不会是在工地吧，但也不应该呀，你又不干这个的。”

    “不是，我刚从外地赶过来，这不接了趟远活，回来澡都没来得及洗，就来这里。”老覃也不客气，径自坐下，忙喝了一杯免费的茶水。

    “呦，你也不早说，那晚一点都没事，不用这么急着赶，我俩啥关系呀，真见外。”涂乐没想到老覃这么讲义气，内心稍稍有些感动。

    老覃摆摆手，表示这也没啥，男人哪有那么多讲究。随即又问起涂乐最近的状况：

    “下午有事，电话里也不方便问，怎么样，最近过得潇洒不？”

    “嗨，还潇洒呢，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因为酒驾，我被单位开除，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再找不到，怕是要喝西北风。”

    菜还没上，涂乐给老覃和自己倒了杯白酒，说起这件郁闷至极的事，闷头喝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