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还敲门吗？”
门外, 陆笛笙盯着紧闭的大门，小声询问身旁的唐亦。
唐亦迟疑着：“那个人是唯一姐的男朋友？”
“应该吧。”陆笛笙摸不准，挠了挠头, “他都有房卡……”
两人对视一眼。
“万一不是呢？”
唐亦皱眉，有些不放心，还有些其他莫名的情绪，她单方面地认为, 这个世上没有男人配得上郁唯一, 总觉得那个男人看着不对劲。
陆笛笙却做出了决定, 他们其实是对明天的一场戏有自己的见解, 经过商量后, 想来找郁唯一谈一谈。
郁唯一不是那种不听演员自己意见的导演, 也不是所有演员都必须百分百按照她的剧本来拍, 有不同意见可以提出, 她会考虑, 合理的就采纳。
一部作品的诠释，是导演和演员一起互相成就的。
“还是明天再说吧，就算不是男朋友, 肯定也是不一般的关系，我们打扰不好。”他说，“人家都把门砰一下关了，意思再明显不过。”两人最终离开了。
郁唯一压根不知道两只过来找她却巧合地碰上季昀, 见小绵羊闭上眼睛, 一副誓死不看却脸色通红的模样, 她乐不可遏, 压低声音：“昀昀，你闭上眼睛, 是想我亲你吗？”
季昀覆盖的睫毛一抖，瞬间睁开眼睛，眸光幽幽。
——“她不敢的。”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眼前的人忽然欺身上前，一只手攀在他肩膀，踮起脚尖。
进门左手边是洗手池，右手边则是嵌入式衣柜，柜门是镜子，她的余光忽然从镜子里瞥到自己黑乎乎的侧脸，动作猛地停住。
脸上的面膜还没干，那不得蹭到他脸上？
多尴尬啊……
郁唯一松开季昀，后退两步。
——“……果然。”
季昀目光低垂，与她对视，嘴角微抿，像是在不高兴。
“怎么过来不提前告诉我呀？”郁唯一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房卡，转瞬猜到是小慧给的，“还勾搭我的助理一起骗我。”
季昀：“……”
他决定不回答她这个问题，径直往里走，将背包放在沙发，顺手拿起沙发上的毛毯披在跟上来的郁唯一肩上，裸露出来的春光顿时被掩盖了。
“？？？”郁唯一睁大眼睛，手指向中央空调，“室内28度，热！”
她就要把毛毯扯下。
季昀似乎料到她会这么做，居然快速地打了个结，手语表示房间空气不流通，然后就去打开了一扇窗户。
“通通风。”他手语说着，神情认真肃穆，仿佛在做特别重要的事，“披好毛毯，免得着凉。”
有理有据。
郁唯一看着毛毯的结，简直不可思议。
就为了让她披上毛毯？
她偏！不！如！他！愿！
哼。
“你说得对，是应该通通风，”郁唯一点点头，“不过把温度调高一点就不会冷啦。”
她手指灵活地解开毛毯上的结，随手一扔，将它重新扔回沙发，顺势做了个懒腰，凹凸有致的身材清晰可见，灯光下，在黑色睡裙的衬托下，她简直白得像是在发光。
“昀昀，你干嘛一会儿看我一会儿又不看我，我们才分开一个多月呢，是觉得我不好看了吗？”她发出哀怨的叹息。
季昀站在窗边，打开的窗户透进来冰冷的凉意，让他的思绪格外清明，耳后的烫意渐渐消失。
浅浅无奈从眼底掠过，他忽然扬唇一笑，游离的视线不再避讳地准确落向她，手语说：“我饿了，你饿不饿？”
郁唯一：“……”
哎哟，转移话题的功力见涨啊。
转而想到他突然过来……
“是不是没有吃饭？”她问。
点头。
“怎么不记得吃。”
“飞机上没有胃口。”
郁唯一看了下时间：“时间有点晚了，酒店一楼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咱们去那里吃？”
“好。”
趁郁唯一从衣柜里拿出衣服去浴室换的时间，季昀快速扫过房间周围，布局他并不陌生，那次开视频郁唯一给他介绍过。
稍显凌乱的大床铺了很多文件，地上还洒了几张。
他走过去捡起来放上去，没有整理，怕不清楚内容反倒弄乱顺序。
环境是陌生的。
但空气中似乎到处都弥漫着属于她的淡淡甜香，驱散了他身体充斥的疲倦。
季昀有些口渴，随包携带的保温杯里的水已经喝完，视线落向茶几上粉色的保温杯，他知道是她的。
他拿起保温杯，握在手中的重量显然不是空的，打开，果然里面装有大半杯红枣水。
嘴角微弯，他将杯口凑到唇边。
这时，郁唯一从浴室走出来，手里搭着换下来的睡裙，脸上黑乎乎的面膜已经洗掉，额前的头发微湿，剩下的头发随意用一只鲨鱼夹夹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只慵懒的猫，还是名品那种。
她盯着季昀喝水。
想笑。
季昀身姿挺拔，一身黑色更显修长，甚至还多了点酷帅的味道，然而这样气质特异的大美人却捧着一个粉色保温杯喝水，怪可爱的。
季昀放下保温杯，望过去，此时郁唯一眼中的“慈爱”还未散去。
他：“……”
——“不要在意，她一向如此。”
郁唯一眉梢一挑，一边思索自己哪个举动引出小绵羊这句心音，一边把睡裙扔到床上，问他：“我这样穿好看吗？”
语气甜软，带着故意拖长的腔调，宛如撒娇。
她穿着一件浅白色羊毛衫，外罩同色系的柔软开衫，形状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再搭配黑色直筒裤，显得双腿又细又直。
季昀平静又克制地点头。
郁唯一就想拆穿他故作平静的样子，甜甜笑开，走到他面前，歪头看他，天真无邪：“没换衣服前你都不怎么看我，意思就是我穿睡衣的样子不好看喽？”
“还是说，我穿吊带睡衣……你不敢看？”
——“我有什么不敢看的，又不是没有看过！”
季昀微笑对之，以不变应万变。
郁唯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伸手挽住他：“走吧，去楼下。”
季昀目光下移一秒，复又收回，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到达一楼，郁唯一熟门熟路地拉着季昀去了酒店营业的那家自助餐厅，人比较少，随便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有烤肉和火锅两种选择，你想要哪个？”她问，“或者两个一起？”
季昀想了想，手语问：“哪个好吃？”
旁边等候的服务员看到他用手势比划，目露惊讶。
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居然不会说话吗？
郁唯一老大欣慰。
——“小绵羊居然问我哪个好吃，还以为他又会来一句‘你决定就好’。”
——“有进步。”
久未听到的“小绵羊”三个字突兀钻入耳朵，令季昀手指微顿。
郁唯一想了想，说：“我喜欢火锅，比烤肉好吃。”
季昀轻笑：“那就火锅吧。”
郁唯一朝服务员补充：“只要菌菇汤底。”
服务员记录好退了下去。
季昀疑惑看她。
她喜欢吃辣。
“这么晚了，吃清淡一点。”郁唯一忧伤地指着自己鼻翼，“你看，这里冒了个痘，所以得等这颗痘痘消下去之后，我才能吃辣！”
季昀认真询问：“如果吃辣后又长呢？”
郁唯一：“……”
“你这样聊天会把天聊死的。”奉上假笑一枚。
季昀张了张唇，神色有几分懊恼兼茫然。
——“……我又说错了？”
郁唯一双手托着下巴，忽闪大眼睛：“正确的说法，你应该说‘你就算长痘痘也是最好看的，一点也不丑，秒杀全场’。”
大概被她的“教育”惊到，季昀沉默两秒，弯了弯唇，抬手似乎要说什么，忽然顿住，目光望向了她身后。
“郁导？”陶晋的声音响起，“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么晚了，您来吃宵夜啊。”
“……”
郁唯一闻到了酒味，她面无表情地抬头，没有说话。
陶晋仿佛没察觉到她无声的逐客令，继而转向季昀，好奇问：“这位是……？”
剧组开拍一个多月，从来没见郁唯一单独和男的吃饭。
要么大家一起聚餐，要么和几个女生一起。
这么晚了，郁唯一和一个年轻男人聚在餐厅，举止看起来颇为亲密，让陶晋一下子就想到杨雨菲透露给他的——郁唯一背景非常大——这个男人会不会就是她的背景？
如此想着，陶晋走了进来。
季昀双手交握放在桌上，陶晋眼睛一亮，一眼认出对方左腕戴的那块表价值不菲，就那个牌子，一线明星挤破脑袋才有可能接到的代言。
真是郁唯一背后的金主？
陶晋以为对方会说点什么，然而对方既不开口，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淡漠地注视着他。
他坐着，而自己站着，却让陶晋有一种对方在俯视自己的感觉。
一瞬间，陶晋几乎可以确定，这个男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他感觉到了某种极强压迫，不自在地耸了下肩膀，就听到郁唯一淡淡道：“陶晋，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点。”陶晋不敢再和那道视线对视，连忙回复郁唯一。
郁唯一手指轻点装满果汁的杯面，似笑非笑：“我是不是说过，第二天有戏的演员，前一天不要乱吃东西，更不要喝酒？免得发生突发状况，延误第二天的拍摄。你明天有三场戏吧。”
有些演员因为不忌嘴，第二天身体各种不舒服啦，面色不好啦，自己的戏份因状态问题拉跨，导致不停NG。
为了杜绝这类现象，郁唯一特意强调过，假如有人因为这种情况导致拍摄无法进行，就要接受惩罚。
大部分演员都会遵守，免得在导演面前落下不好的印象。
陶晋心中一惊，亢奋的心情在郁唯一凉凉的声音中冷却：“您放心，我就喝了两瓶啤酒，现在就回去休息，绝不会影响明天的拍摄。”
他不敢再待，快速离开了餐厅。
走的时候还不忘友好热情地向季昀示意。
见季昀依旧盯着陶晋的背影，郁唯一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高兴了：“季昀先生，放着你漂亮的老婆不看，却看一个男人的背影。你不要告诉我，你看过陶晋的电视剧，是他的粉丝。”
“……”季昀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做手势，“他就是半夜找你、要你帮忙讲戏的男演员。”
她从他的手语里看出这是肯定句，而不是反问句。
郁唯一喝了口果汁，咬着吸管，盯着季昀，后者镇定自若任她盯。
“对，就是他。”她点头，“你让我不要答应，我当然听你的话拒绝啦。”
“每个晚上单独来找我的男演员，我都拒绝的哦。”她特意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
季昀抿紧唇锋。
——“也就是说，晚上单独来她找的男演员很多？”
“……”
小绵羊抓重点可以啊。
吃完快十点半了，郁唯一摸了摸肚子，问：“昀昀，你撑不撑？”
得到否定答案后，她幽怨地说：“可我撑！”
“都怪你，晚上吃这么多，会长胖的。”原本她只是陪吃，不打算多吃，结果他不停给她夹，时不时送上一枚微笑，让她胃口大开。
唉。
色令智昏啊。
季昀轻轻笑了下：“你长胖也好看。”
哟，这不立刻就学上了。
快得郁唯一都愣了下。
季昀又手语问：“要不要出去走走？消消食。”
“好呀。”郁唯一举手在脸边扇，吃火锅吃得她全身发热，消食的基础上也需要降降温。
走出酒店大门，冷冽的空气让人精神一震，两人漫无目的地沿着周围走，见郁唯一没有要说话的样子，季昀斟酌着想要挑起一个话题，然而这样的话，她势必要停下来看他的手。
于是，他只好歇下这份心思。
酒店毗邻一条青江，不知不觉走到沿江的桥路，这个点了，几乎没什么人。
“快看，今晚的月亮又大圆，真漂亮。”郁唯一像是发现惊喜似的，指向天空。
季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无声点头回应。
——“嗯。”
远处有人在放手持式烟花，隐隐有笑声传过来，大概也是小情侣之类。
对大部分年轻人来说，晚上的十一点还很早。
“对了，昀昀，我有个问题要问你。”郁唯一蓦地停下脚步，背对江面。
她忽然这么正式，令季昀心中一紧。
“我看到季霄的热搜了，是不是你做的呀？”
闻言，季昀略显紧绷的身体放松，沉默两秒，他轻轻点头。
他没打算瞒着她。
瞒也瞒不过。
郁唯一没问他具体怎么操作的，无论手语说还是打字这会儿都比较麻烦，反正她只需要确定答案就好了。
“昀昀真棒……啊啾！”她的彩虹屁刚冒出个头，一阵寒风从江面拂来，瞬间浇她个透心凉。
季昀表情有了变化。
“……咱们回去吧。”郁唯一可怜巴巴地抖了下身子。
下一秒，带着暖意的大衣披到了她身上，被寒风欺负的身体一下子暖和起来。
他比她高一个头，他穿着合适的大衣到她身上大了不少，微微弯腰，修长的手指将大衣扣子一颗颗系好，确保她完全被裹住。
看到小绵羊近在咫尺的逆天长睫毛，郁唯一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对着它轻轻吹了下。
季昀抬头，她一脸无辜弯起眉眼，仿佛什么都没做过。
季昀喉咙滚了滚。
“昀昀，你把衣服给了我，你自己怎么办？”郁唯一慢吞吞开口，一边说，一边准备把大衣脱下来，“我的身体可比你的结实。”
小绵羊这身体堪比脆皮糖，哪里经得起风浪。
在他大衣的衬托下，她看起来分外娇小，季昀目光微闪，忽然做了个他早就想做的动作——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下。
触感是他想象中的那么软。
郁唯一：“……？”
这个动作属实让她懵了下。
“我不冷。”季昀拿出手机，快速打了几个字给她看，“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
郁唯一倏地回神：“嗯？”
季昀又写一行：“我去医院做了检查，周时琛给出的报告，心脏痊愈了。”
“这么快。”郁唯一脱口而出。
季昀眼帘微颤，漆黑的瞳孔缩了下。
她这一瞬间的反应，证实了他近乎无厘头的猜测——她送他晚安吻，是通过这个动作，清除他体内的郁气值。
郁唯一忍不住兴奋起来，既然是周时琛给出的报告，自然没问题了。
“太好了！”
看来那晚的深度亲密清除了足够的郁气值！
这下只剩小绵羊的声音了。
“那你还会心口疼吗？跑步的话会喘不过来气吗？”她迫不及待地问。
季昀顿了顿，然后用动作回答了她。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身体忽然离了地。
郁唯一脸上的兴奋滞住。
……她被季昀拦腰公主抱了！！！
她条件反射揽住他的脖子，呆呆地望着男友力忽然爆棚的某位艺术家。
季昀垂眸看她，唇角弯起漂亮的弧度。
——“想亲她。”
——“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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