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不悦地挑眉，道：“不信，你倒是拿出推翻我的证据。”

    于是皓君又将打小在教中学的那套理论说了一通，详细列举了被不干净的东西冲撞的几种现象和相应的解决方法。

    这套说法大家更为熟悉，听起来也是有理有据。

    王直讲捋着胡子，眉头紧锁地思忖到底谁说的才是对的。

    素帛没有胡子，否则也想抓着捋一捋，短短的几天书院之旅，她都快把拂尘揪秃了。

    还是蔡司业最明事理，关键时候拿得了主意，擦着急出来的一脑门子汗，叹道：“不管你们怎么治，只要能把人治好就行。”

    “当然，司业且瞧好吧。”许靖成竹在胸。

    但是薛谦把煎好的药拿回来了，皓君却坚持拦下，不让他喂宋芮喝，还一边呵斥一边横眉冷目地赶人：“没看圣女在作法呢吗，一边候着去，待会儿再说。”

    耽误自己验证思路，许靖可不乐意，上前同她理论：“说了作法没用，不如多擦些药酒降降温，赶紧把退烧的药喝了才是正理。”

    皓君并不这么认为：“要是连圣女都救不了他，你们那些破汤药能有什么用？”

    “唉我说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不是说了……”许靖瞪大眼睛，感到不可理喻，刚想把自己那套灵光闪现的经典推论复述上一遍，便被薛谦打断了。

    原本一屋子的人，只有他熬了一夜看起与平常也无甚差别，一直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仿佛随时随地都能睡着似的，但是少年语气一凛，竟不似许靖那般教人觉得吵闹得幼稚，而是凭空生出几分寒意：“你到底让是不让？”

    皓君岿然不动，白了他一眼，仰着下巴，没说话，也没让步。

    就连蔡司业在旁边好言相劝，她也置之不理。

    许靖气得直跺脚，学着煦和的语气，连连抱怨着：“草菅人命啊，草菅人命。”

    “好。”薛谦话不多说，只一个字，药碗交给许靖，就开始挽袖子。

    正在尽心尽力地专心给宋芮涂抹圣水的素帛只觉得耳朵被吵得嗡嗡作响，头都要炸了，终于不耐烦地把毛笔“啪”地一摔，拍床而起，怒道：“够了。”

    吵闹声戛然而止，宋芮被吓得差点就不喘气了。

    只见一直以温柔端庄的形象示人的圣女站了起来，一双因为疲惫而不似往日清澈的水眸好似暗流涌动的深渊，水面下有异兽蛰伏，在众人面上挨个扫视一圈便教人心颤。

    皓君有些得意，心想圣女不发威你们都当她是小白羊？我被她欺负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不料素帛却缓了缓，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收敛目光中的怒意，又换回了平时的语气，温柔地对她道：“皓君你先出去吧。”

    “圣女！”皓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素帛又转头，直视她的眼睛，郑重地重复了一遍：“出去。”

    然后指了指薛谦：“你，喂他吃药。”

    薛谦把碗端回来，从善如流地去了。

    皓君则咬紧下唇，唇角直颤，想说什么又不敢，握紧佩剑，整个人定定地在原地杵了一会儿。

    气氛太僵硬，王直讲和蔡司业都不敢出声了，恨不能假装自己不在场，默默坐下，端起茶杯来假装喝水，偷眼瞄瞄她，再瞄瞄素帛。直到看到她低头咬牙说了声：“是”，大步流星地出了门，才面面相觑，把茶杯放下。

    许靖半天才反应过来，咧嘴笑着，凑到素帛跟前，左看右看，来了句：“没想到圣女还挺向着我的，该不会是因为我生得太俊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