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厌倦了这身壳
俩个人在这个小镇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天刚一亮肖峰就起来了。
每天早上五点钟，雷打不动，准时苏醒。
陈思逸倒是睡的香甜，趴在床上眯缝着双眼，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看来正沉浸在一场美梦中。
她的眼睫毛又浓又密，像童话里的公主。
肖峰忍不住低头去亲吻她的眼睫毛。
他闻到她的茉莉花香水味道，让他沦陷。
他想起在医院里他一看到茉莉花茶就想打开来闻它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他难以自持，说不清道不明，而现在他已经有了答案。
陈思逸的梳妆台上放着她的香水瓶，花瓣造型，永远不变的茉莉花香型。
肖峰拿起香水瓶放在鼻子底下使劲嗅。一种踏实幸福的感觉。
放下瓶子，他去洗手间洗漱。
看着镜子里这个陌生的自己，肖峰觉得迷茫，压抑。
除了陈思逸能带给他稍稍安全感，其他一切都让他浑浑噩噩，像被一根凌乱的绳索紧紧缠绕，身边的人和事物都想急切的给他一张网套住，感觉窒息却无法挣脱。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遍又一遍问:我是谁？我以前有怎样的过去？为什么我回不到从前？怎样才能回到过去？
他拨开头发，那道一字型的伤疤清晰可见。他久久地目不转晴地盯着，恍惚间，他听到一个女声在撕喊:“肖峰——”
他浑身打了个冷颤。
这个声音好熟悉，是谁的？
他闭上眼睛，凝神静气，清空脑袋，进入冥想状态……
画面出现了——他躺在地面上，脑袋流着血，身边一个女人在哭泣，他努力的想要看清她的脸，可他睁开眼睛，他想撑起身子坐起身，让她别伤心，可他挪不动身子……
他睁开眼睛，这个声音是谁的？好熟悉。
“这么早起来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身边突然有人说话。
肖峰转过头，陈思逸站在他身边，对着他柔情一笑。
肖峰发现，画面里的声音，和现在陈思逸说话的声音一模一样。
肖峰一动不动地看着陈思逸，陈思逸疑惑地问他:“干嘛老盯着我看？”
肖峰缓缓的问:“我受伤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我身边？”
陈思逸看了看他凝重的眼神，点点头:“是我。我把那个砸你脑袋的人拿铁棍击倒了。”
肖峰整个身体感觉轻松许多。
“怎么了？你好像不开心？”陈思逸问。
肖峰说:“我一直以为救我的人是芜玉……”
陈思逸问:“是她跟你说的？”
肖峰点点头，回想在医院里苏醒时第一眼看到的是芜玉。
“为什么你当时不在医院？为什么陪在我身边的是芜玉？”肖峰追问。
陈思逸停了一会，欲言又止，她如果说实话，必然会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所以她平静的说:“当时我有另外的事要做。”
“什么事？比我重要？”
陈思逸料不到他会如此较真。
她说:“她照顾你不也挺好？为什么非得较这个真？”
肖峰说:“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真相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重复了“很重要”这个字眼。
陈思逸想想，对于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来说，也许真相真的很重要。
陈思逸问:“芜玉在你心里的位置很重要吧？要不然你也不会答应和她的婚事。”
肖峰不语，算是默认。
“你现在和我在一起，不觉得背叛她了吗？”陈思逸在试探。
肖峰似乎很难回答她的问题，思索了好一会，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表达方式。
他苦恼的摇摇头:“对你我无法自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和你在一起让我觉得快乐踏实，看见你就忍不住要吻你，可过后内心又在挣扎……有一种莫名的罪恶感。”
陈思逸叹口气，表情忧伤。
她理解他说的是什么。
潜意识里的肖峰对她情深意切，而躯体的肖峰对芜玉抱有感激之情。
而她只想知道，现在的肖峰对芜玉有几分真情？
陈思逸看着他的眼睛问:“和我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你有想过芜玉吗？”
肖峰与她对视了很久，他说:“有想过。”
“有多想？”陈思逸用视线烁住他。
肖峰试图解释:“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
“真相？”陈思逸眼神变得凌厉:“真相到底有多重要？重要到可以击溃你的内心？重要到可以癫倒是非黑白？多么可笑的真相！”
陈思逸甩下手里的毛巾，转身离开，干干脆脆。
肖峰知道伤到她了，但他不想隐瞒她。
肖峰回到卧室，陈思逸披散着长发，坐在床头沉默的吐烟圈。
肖峰看她的表情冷若冰霜，他轻轻坐到她身边，想要安慰她，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俩个人就这样坐着沉默了很久。
陈思逸一根烟差不多抽完了，烟灰掉在被褥上她也懒得去收拾。
肖峰看看她，她的脸色好些了，便说:“不生气了？”
陈思逸眼睛看向他，反问:“谁说我生气了？犯得着吗？”
“不生气就好。”
“你回芜玉身边去吧！”陈思逸按灭烟蒂，说的平静又冷静。
肖峰愕然:“为什么？！”
陈思逸抬眼看他:“因为你更需要她。”
“就为这个生气？”
“我说了我没生气。”
“我说想过她并没有说要到她身边去。”
“想她却呆在我身边，你不觉得难受？”
“我不是这意思……”
“这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我以为救我的是她，我以为她才是以前和我在一起的……”
“你以为？”陈思逸讪笑:“你怎么不以为你抽的是我喜欢抽的烟？你吃的是我喜欢吃的菜？包括你吃菜的样子都和我一模一样！你只记得和我有关的记忆，你喜欢闻的味道，你喜欢去的地方，你记忆里唯一清晰的画面，哪一个不是与我有关？你还需要知道什么真相？你还在以为什么？你还需要质疑什么？”
肖峰被这一声声质问问的哑口无言。
是的，他承认，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所以，他还在寻找什么？
寻找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他终于发现厌倦的，是自己这身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