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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兴师问罪

    季衍车也不要了,径直去了江知颂公司。

    江知颂之前吩咐过前台,于是季衍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顶层。

    经过走廊,不少人从工位上投来目光,季衍熟视无睹,走了一段路之后,到了江知颂办公室门口。

    季衍没敲门,直接闯了进去。

    办公室里只有江知颂和周勤在,周勤手里拿着一沓文件,弯腰站在江知颂旁边,两人正讨论着什么。

    江知颂听到声音抬头,见到是季衍,蹙起的眉松开了,笑着喊了他一声,问他怎么来了。

    季衍扫了眼周勤,大步走上前,拽着江知颂胳膊,把他推进了办公室旁边的休息室里。

    然后大力关上门,靠在门背上,抓着江知颂的领带,要他低头。

    江知颂没有反抗,倾下身子,问季衍怎么了。

    季衍看着江知颂,气得胸膛急剧起伏,咬牙切齿地说:“江知颂,你这个王八蛋。”

    江知颂不知缘由,刚哄了他一句,门外响起敲门声,紧接着传来周勤试探性的问话:“江总,需要我帮忙吗?”

    “没事,你先出去。”江知颂拢着季衍的背,应道。

    领带被季衍抓得皱巴巴的,江知颂没管,放轻声音:“怎么了阿衍?”

    “你还问我怎么了?”季衍一脸气愤,“你骗我,你压根就没来找我道歉!是来跟我绝交的!”

    “没道歉就算了,你还强行给我移植记忆,我他妈内疚了那么久,什么都听你的,推了一切活动,天天待在家。”

    “我算是想明白了,你就是道德绑架我,道德还是你自己虚构出来的道德。”

    “你仗着我对你的信任,无法无天地欺骗我,你太不是人了!”

    季衍越说越气,踹了江知颂小腿一脚。

    气氛像绷紧了的弦,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断裂。

    江知颂反应很快,立刻猜出是许安嘉那边出了问题,让季衍察觉了不对,江知颂心跳开始加速。

    眼看季衍气得眼睛都红了,江知颂迅速调整好情绪,试图安抚他:“阿衍,是我的错。”

    “我有名有姓,叫我季衍。”季衍冷漠地说。

    江知颂只犹豫了一瞬。

    “我向你坦白,”江知颂望着季衍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会那样做。”

    季衍冷不丁松开了手,因为他发现即使抓着江知颂的领带让他低头,还是有种江知颂在俯视他的感觉。

    正好脚边放着一个小盒子,季衍趁江知颂不注意,站了上去,冷着声音:“那你解释一下,我看你能找什么借口。”

    这回换江知颂靠在了门背上,他看见了季衍的动作,盒子只有三厘米高,季衍站在上面还是比他矮了点。

    江知颂不动声色地曲起右腿,让季衍和他平视,然后认真开口道:“因为我那时候以为你恐同……”

    季衍打断他:“你不会想说你自己就是同性恋吧?”

    “是。”江知颂点头道。

    “是个屁是。”季衍一点都不信。

    江知颂看起来跟他一样正常,怎么可能是gay。

    “你就骗我吧,”季衍说,“你看我像个傻子吗?”

    江知颂低头凝视着季衍,沉默了两秒,说:“我没骗你。”

    “那时候你表现得太明显了,”江知颂说,“我不想和你连朋友都做不了。”

    季衍冷哼了一声,讽刺道:“你干脆说你喜欢我得了。”

    季衍正在气头上,江知颂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信,想让季衍先冷静下来。

    江知颂将季衍一把抱住,凑在他耳边,低声哄道:“阿衍,别生气了,你先听我说。”

    季衍板着脸推他。

    江知颂不退反进,把季衍按在墙上,手臂微微收拢,低头看他。

    季衍咬着牙,用力掰江知颂撑在墙上的手臂。

    掰……掰不动?

    季衍猛地往下一蹲,打算从江知颂的手臂下面窜出去,头刚往外伸就被江知颂按了回去。

    季衍往另外一个方向拐,又被按了回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季衍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瞪着江知颂,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季衍准备发火。

    江知颂攥着他的手,包在自己掌心,然后把季衍整个抱在怀里。

    季衍快要被勒死了,鼻间全是江知颂身上的冷杉气息。

    “你别挨老子。”季衍嚷道。

    江知颂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脸上表情凝重:“可是你不听我说话。”

    武力值被压制,季衍只好暂时性妥协:“你别勒我,我就听你说。”

    江知颂松了力气,没碰到季衍,只是虚虚拢着他。

    季衍察觉江知颂放松了警惕,猛地推开他,蹿到门口,迅速打开门,对江知颂说:“现在你说什么我都不信了。”

    江知颂大步朝他走过去,季衍立刻往后退。

    “没像你这样做朋友的,你现在在我心里,地位还不如许安嘉,也不如许维均,连沈宵也不如,”季衍冷着脸看他,“起码他们不会骗我。”

    江知颂抓住季衍的手腕,把他扯到自己面前,说:“阿衍,你别生气,我跟你解释。”

    季衍用力挣开,转身的时候冷不丁撞到周勤身上。

    周勤假装没看见他们猫捉老鼠的行为,迟疑地开口:“江总,例会还有三分钟开始,大家都到齐了。”

    江知颂抬手看腕表,皱了下眉,季衍趁他分神这片刻,大步离开。

    刚下大楼,季衍接到了许安嘉的电话。

    “不是吧季衍,你怎么变得这么小心眼了,你撞的是我心爱的大牛,我就撞了你一辆法拉利,大不了我赔你辆新的。”许安嘉踩着油门,窗外的风景唰唰飞过,“你那辆宝贝法拉利我让人拖去修了……”

    “过来接老子,”季衍脸上残留着怒气,踢了一脚路边的石柱,“我在时代广场西门对面。”

    “十分钟后到。”许安嘉爽快地说。

    他那辆大牛的车头也撞坏了,便去赛车场换了辆低调点的奔驰。

    只花了六分钟,许安嘉就到了时代广场,他在人群中找到季衍的身影,把车子滑到他面前的路口,接着打开车窗,探出脑袋喊:“上车。”

    季衍关掉手机,走向车子。

    许安嘉发现季衍走路有点瘸,问了一嘴。

    “没什么。”季衍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若无其事地把脚藏到一边,应道。

    车里一开始沉默了一下,季衍见许安总嘉往他脚上瞄,率先开口:“你说你是不是有毛病?你撞我你的车不也得坏。”

    “人活一辈子,不蒸馒头争口气。”许安嘉转了个弯,一头小卷毛随风飘荡,“再说开了挺久的了,有点腻。”

    许安嘉自从被撞了,心里一直耿耿于怀,这回出了气,终于舒服了。

    “现在去哪?”许安嘉提出了个建议,“要不你回家开辆别的车出来,我们再回环城赛车场?”

    不等季衍回答,许安嘉又说:“还是去‘锦色’吧,祝维均他们现在在那。”

    锦色是祝维均名下的一家高级会所,他们有时候会在那里聚会。

    “随便。”季衍说。

    走到半路,许安嘉问:“你干嘛突然来时代广场?”

    刚才季衍一脸怒火,理都没理他,直接叫赛场经理送他去时代广场,把许安嘉吓得一愣,以为季衍这回真翻脸了。

    季衍:“来这找人。”

    许安嘉看出来季衍不想多说,就没再问了。

    很快到了“锦色”。

    包厢里也就四五个人,三个围着桌子在打牌,剩下的在摇骰子,屏幕上还放着歌。

    祝维均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哼上了小曲。

    许安嘉拍了拍手,众人看向门口,祝维均惊讶道:“呦,你俩今天撞邪了,怎么和和气气的?”

    季衍懒得应,坐到祝维均旁边,二话不说开始倒酒。

    祝维均扶住酒瓶:“我觉着你怎么不太对劲呢?”

    季衍不答反问:“今天沈宵怎么没来?”

    “他有事,来不了。”祝维均松开手,把骰子摇得哗哗作响。

    许安嘉也坐在了祝维均旁边,正拿着手机点烧烤,问了一圈,没人要吃,就点了自己的。

    点完问他俩:“沈宵是谁?”

    祝维均随口说了几句,许安嘉没有印象,也不感兴趣,便没再问了。

    季衍只喝了一口酒,觉得味道不好,将杯子搁在桌上,扫了眼手机,看见好几个未接来电。季衍把手机屏幕往下翻,然后把手机扔在松软的座椅上。

    烧烤没一会儿就到了,许安嘉忙不迭拆开包装。托盘里摆了一打香气四溢的生蚝,艳红的碎椒和淡黄的蒜蓉裹着嫩滑的蚝肉,令人食指大动。

    羊肉串和牛肉串点了好几把,还有五花肉、脆骨、鸡翅和鱿鱼,都烤得外焦里嫩,上面撒了薄薄的辣椒末,浸透了表面。

    许安嘉深呼吸一口,雾蓝色的眸子全是满足,啧啧感叹:“还是回国好啊,我在国外吃东西只能勉强维持生存。”

    以往这时候季衍会调侃他,但季衍今天没心情,许安嘉往他手里塞羊肉串也没接。

    许安嘉就没管了,从兜里掏了根小皮筋,把小卷毛扎起来,认认真真开始吃。

    烧烤味道有点冲,季衍坐远了点,心里乱糟糟的。

    他到现在都接受不了江知颂骗他这个事实,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江知颂脾气特别好,对他从来都是纵着宠着,季衍无法想象,这样的江知颂,原来有着一肚子坏水。

    周围很嘈杂,季衍安静地坐着,脑海里逐渐浮现出江知颂温柔的、和善的、矜贵的模样,接着又变换成江知颂面不改色骗他的场景。

    “所以你才会让我有多远滚多远吗?”

    “你吼我踢我。”

    “你嫌弃我车技不好。”

    ……

    太矛盾了。

    有人从季衍面前走过,季衍挪了下位置让路,不小心碰到了手机边缘,手指动了动,把屏幕翻过来,打开看了一眼。

    没有最新的电话和消息。

    祝维均拿着麦克风在唱歌曲串烧,跟跑了几个老婆似的撕心裂肺。

    “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季衍抬头看了眼祝维均,然后盯着手机看了会儿。

    正要关屏幕,“叮”地一声,江知颂发微信过来了:阿衍开门。

    祝维均扶着麦,唱得无比沉醉:“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幸福来得好不容易……”

    季衍又看了眼祝维均,往他身上扔了个橘子:“别唱了,难听死了。”

    祝维均身手敏捷地躲开,把这当成了个人演唱会,旁若无人地开始了下一首。

    许安嘉撸完最后一根串,打了个嗝,听见有人在敲门,起身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许安嘉有点惊讶。

    江知颂看了看许安嘉嘴角沾着的辣椒末,应道:“我来找季衍。”

    许安嘉往角落一指:“他在那。”

    江知颂走到季衍旁边,季衍装作没看见他,凑到一旁跟他们打牌。

    包厢里很暗,江知颂站在季衍身后,向前倾了下身子,压在他背上,像半抱住他似的,抓住了他手里的牌。

    季衍甩了下手,江知颂顾忌着许安嘉他们在,低声唤了句“阿衍”。

    季衍不耐烦地看了江知颂一眼,然后对祝维均说:“祝维均你行不行,江总大驾光临,你也不招待招待。”

    江知颂很快就被祝维均和许安嘉拉走了。

    祝维均往江知颂手里塞了个麦。

    “一起来吧,”祝维均说,“难得你出来玩一次,晚点再回去。”

    江知颂拒绝了。

    “别啊,低音炮唱歌肯定好听。”祝维均笑着说,“别那么扫兴。”

    江知颂也笑,但他把麦放到了桌子上。

    季衍一直在注意这边的动静,他以为祝维均最多就灌一下酒,没想到他会往江知颂手里塞麦。

    别人不知道,他最清楚,江知颂不是端架子,是根本就不会唱,五个音能跑六个调。

    他和江知颂第一次见面,是在五岁的时候,当时陆衡南在外任期结束,搬回晋城,季宿风带着他去陆家拜访。

    季衍好动,四处撒欢儿跑,然后在琴房外,听到了严厉的训斥声。

    季衍有点好奇,轻轻推开门,就看见穿着小西装的小江知颂,站在大大的钢琴面前,被一个短发女人骂。

    后来季衍才知道,除了钢琴,小提琴、萨克斯、大提琴……江知颂全都试了个遍,都学不会。

    就是没有天赋。

    江知颂特别爱面子,和音乐有关的东西,这么多年,碰都没碰过一下。

    祝维均还在坚持,许安嘉也在那起哄。

    生气归生气,季衍不想让别人看江知颂的笑话。

    季衍把手里的牌扔到桌上,站起身,冷着脸说:“我回去了,江知颂你走不走?”

    季衍一脚踢飞祝维均手里的麦: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幽默?

    下一秒,蹲在地上捂脚:草,伤上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