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命者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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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以父之名的罪孽

    侯育上了车,将帽檐压得很低,翻看着自己的手机,视线却有意无意地扫视着上车的人。哪怕是在这个高铁普及的2017年,还是有许多人在进行短程旅途时更看好长途汽车。拥有着划算的票价,不算很长的颠簸时间和不严格的安检等会被他人看重的特点,使长途客车的客运量并未有太大的衰减。

    出站时车上坐了大概三分之二的人,侯育的旁边就没有人,上来的乘客中也没有举止可疑者。他放松了一些,将自己的包放置在靠窗的座位上,自己坐在靠走道的位置上,这样可以防止他人接触到他的包。

    客车前部还有一面自带的屏幕,放的是一部很老的喜剧片《让子弹飞》,他拿出一包瓜子来,偏着头边看电视边磕瓜子。

    快到高速路,车突然停下了,又上来四个人。管理不严的长途客车确实会有这种现象,司机会额外接一些人,这些人上车才付费钱全部归司机,他们付的钱也比正常车票便宜一点。

    但这么做的人往往是极其节约的中老年人,这次上来的乘客里却包含一名穿着白色短袖和牛仔短裤的微胖女人,大约30岁,携带着一个不小的运动挎包,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手上还带着运动手套,完全不像是出远门而像是要去健身房。不过那个包是用来装衣服的也说不定,所以倒也没人为此感到奇怪。女人拥有一张喜人的圆脸和相当不错的身材,侯育的视线在她身上粘了一会,直到她在前几排找了个位置坐下为止。

    侯育没有感觉出什么奇怪的地方,继续磕瓜子看电视,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像是在等着某人的回信,长途客车缓慢地起步。

    一路上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车厢内充斥着电视声,部分旅人手机公放的声音,小孩子的吵闹声,环境显然并不好,不过坐这趟车的人也不会在意。年轻女人自上车后就一直在玩手机,蓝牙耳机也没摘下来可能在听音乐。暖洋洋的下午总会让人感到困倦,车上已经有了不少睡着的人。

    客车停在了一个服务区,司机招呼着有需要的人下车,并叮嘱他们一定要在20分钟内回来不然记得给他打电话。两个小时车程下来,侯育也有了尿意,他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把包背在了背上才下车。女人摘下蓝牙,跟在众人的后面。

    解决完生理需求的侯育并没有直接上车,而是跑到了厕所背后的角落里抽烟。许多人抽烟时总喜欢找一个有风景可看的地方,哪怕面前只是夏日疯长的树木和杂草,但远方还有郁郁葱葱的山林。

    另一边,一个举着手机拍照的女人也走了过来,他转头看过去,正是背着运动包在高速之前“上私车”的那个女人,但她的表情十分淡漠,根本不像是活泼的随时拍照的人,那面部寒冷的像是冰山上不化的积雪,出现在那张圆圆的脸上显得那么违和。

    女人转头看向他,对视总能令人感到尴尬,他就把头偏了过去,假装在看远方的群山,但这时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太对.....为什么这么热的天气女人要带着手套?

    剧烈的重击让他眼冒金星,女人的下一次攻击快速地打中了他的横膈肌,喉咙口的尖叫被强行咽了回去。女人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脖子,他几乎无法呼吸,那想象中本应该纤细柔软的手此时坚硬的像是铁钳。他挥舞着双手尝试反抗,下一次攻击就落在了他的小腹,他脸涨的通红,钻心的疼痛让他全身上下都失去了力量。

    “侯育,原名郑大年,云楠玉河人,1985年生,从事中介人一行,从毒/品到古董,为了钱什么都敢做。”女人的声音彷佛含着冰块,却意外的有些稚嫩。

    “你是谁?要钱大家好,好商量,要货,货,也,也能有。”侯育,或者说郑大年艰难地喘息着。

    “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女人一只手把他的包的拉链拉开,寻摸了一阵,拿出了一个用层层塑料袋包裹着的方形物体。

    郑大年的瞳孔骤然收缩,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执灵者?”

    他不能不恐惧,他知道这几次他做过界了......但是这些地下暗面的货物的利润比贩毒更高,而他还差一点钱,就差一点。他不止一次的听说过执灵的传说,有人说他们是暗界的执法者,有人说他们是磨牙吮血的暴君,有人说他们是最恐怖的都市传说......这几次的货物存在着被执灵找上门的风险,他也是听雇主说过的,但他以前真的以为执灵只是个传说。

    “有所了解?”女人的声音不带一点波动,郑大年隔了好一会才明白这是个问句。

    “听说过,我这包里毒/品和金子都有,直接找这玩意的只能是执灵了,我还以为你们只是那个人随口说的都市怪谈。”郑大年深呼吸:“所以我活不下去了是吧。”

    “你会被交给警察。”女人的脸上仍然没有表情。

    “不,不能这样!”郑大年挣扎起来,因为堵塞了血痰变得沙哑的嗓子也在尝试喊出声来,却被女孩又一拳打在腹部。

    “连死都不怕,你在怕什么?怕你的真实身份被警察发现?怕你的女儿知道你不是在外面打工而是在贩/毒和倒卖文物?”女人的声音同样冰冷,语调几乎没有太大的起伏,她还在说:“任何一个人做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求求你,杀了我,我不能让丫丫知道,我不能,她得做个好人,她不能有贩/毒的父亲,她才刚有自己的人生,求求你......”郑大年还在哀求。

    女人一掌把他打晕了过去,看着他软倒的身体:“你也配怜悯么?”话音还是那么冷。

    ***

    “颜队!出事了!”圆脸的小警察大喊着。

    “什么事?”老警察从文件里抬起头来。

    “那个最大的毒/品中转商找到了!”圆脸小警察跑了过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怎么找到的?在哪?”老警察很是惊讶。

    “派出所接到报警,过去后就在房子里发现了他。他好像不知道被什么人打晕了,醒来后特别惊恐,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又说记不得了。”圆脸小警察表情有些诡异,可能是想到了那些超级英雄漫画,实际情况也确实有点像。

    “记不得了?”老警察皱了皱眉,自言自语:“从上午到下午,这到底是谁......”

    ......

    “老实交代!”严厉的喝声在有些昏暗的提审室内响起,说话者中气十足。

    “我一定老实交代,一定,就是我,我,我有个请求......”郑大年整张脸上带着紧张,但他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

    “你还提要求?你尽干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还敢提要求?”这一位年轻的警察显然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眼神中带着痛恨。

    “小张,冷静点。”老警察颜队开口了,得到了校长的点头后,他继续说:“什么要求,说出来听听。”

    郑大年深呼吸了几口气,两只手死死地捏在一起:“我也知道,我干的事够我枪毙十回的了,我也没想着能活,我可以告诉你一切我知道的,一切,我只需要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颜队问道。

    “别让我家里人知道,你就告诉他们我是出了意外,好么?”郑大年的表情像极了无助的流浪狗,可怜巴巴地望着路人。

    “敢干还不敢说了是吧,我告诉你判刑前通知家属是法院必须要走的流程,你要是......”年轻警察带着怒气说话,却被颜队挥手打断了。

    “为什么不想让你家里人知道?”颜队的口气像是个和蔼的长者。

    郑大年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因为我女儿。”

    “你女儿?几岁了?”颜队更像是在和他拉家常,这也是一种常见的问话手段,一个红脸一个黑脸。

    “十一岁。我告诉她爸爸在外面打工,我不能让她知道她爸爸是个毒贩。”他的瞳仁快速地颤动着,勉强把极端翻涌的情绪压制了下去。

    “现在知道后悔了?!你开始贩/毒的时候怎么没为你女儿想想?你挖人祖坟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给你女儿积点阴德?你卖那些魔鬼的东西的时候不想想有多少家庭被你弄的家破人亡?”年轻警察忍不住叱责。

    “对不起,对不起,但我真的没办法,我......”郑大年的眼泪再也压抑不住,在哭声中断断续续的说话。

    “那时丫丫还不到八岁,漂亮又可爱,”郑大年的声音里带着哽咽与颤抖,“她就是我的天使,我把她样子纹在我的背上,我觉得她就是上天送我的最好的礼物。”

    “她每天缠着我,说爸爸,你看我漂不漂亮,我说漂亮,我家丫丫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姑娘。我骄傲的把她展示给每一个人,我恨不得对全世界说:‘看呐,我有一个多可爱的女儿。’”

    颜队突然打了个寒颤。有些故事你根本不用听到结尾,你就知道它该怎么发展,因为命运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东西,把一切圆满的跌宕得支离破碎,把一切美好的杂糅进苦涩与疼痛。

    “那个四月,她出现了出血、发热、头晕、乏力、食欲减退和心慌气短等状况,我带她去医院检查。整整两天的各项检查,结论是血癌,全称叫急性髓系白血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