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锐的冷光自黑暗中乍现，彷佛带着化为实质的寒气，在这柄刀出鞘的一刻，陆谦彷佛看到了一条挣扎的银龙，随即所有的气息都被掩映下来。

    维多利亚打开了灯，陆谦顺势将刀刃横过来查看。全刀通体呈黑色，摸上去手感微凉但温润，更像是石质而非金铁。

    庵栋，反高腰踏张姿，茎反，中锋，生茎，栗尻，鑢目胜手下。佩表栋寄处有“国纲”之二字铭。地肌为板目肌，肌立，地沸厚呈乱映。刃文浅，上半为大丁子刃，足叶入，下半为乱刃荒沸。表里腰刃烧，略烧落。

    这些都与宫内厅的描述相一致，但返弧要比宫内厅那把更小一些，只有2.4公分，刀长也略短为74.6公分。作为号称可以斩鬼的神物，这柄刀反而更像是择人而噬的恶鬼。

    “这是真正的鬼丸国纲，炼金术史上的巨作。”维多利亚将手放在沉香木的桌面上，食指轻轻地敲击着，“宫内厅收藏的那把也为国纲作品，却只是凡俗打刀术的产物，除了历史悠久之外一无是处。”

    “头部使用了无法查验的特殊金属，柄卷所使用的丝线来自于魔蛛，当时的炼金术士们用融化的鲛鱼胶来处理丝线，柄鲛也是真正的鲛鱼皮。”

    “真正的？”陆谦觉得这个词很奇怪，鲨鱼皮并不是什么难以得到的东西。

    “不是指代的鲨鱼，而是鲛鱼。”维多利亚看出了陆谦心中所想，解释说，“或者说是rb传说中的鲛人。”

    “人鱼？”

    “没错，就是那样的生物。乌洛的深海里截至今日都有一定可能生活着这样的生物，他们是许多炼金术的原材料之一，已经被列为可能灭绝的生物种群了。”

    “怀璧其罪么？”陆谦点了点头。

    “你可以这么理解。无论是塞壬，还是鲛人，其实指的都是人鱼一脉。他们的血肉有剧毒，但经过炼金处理后可以延长普通人的寿命，鱼胶能改变物体的性质，使其变得坚韧而不惧高温。他们的骨骼对精神元素有很好的共鸣性，是许多炼金法阵首选的原材料，而他们的体液蕴含极高的灵子量，足以引起每一个炼金术士的贪婪。”维多利亚从抽屉中拿出一支细细的摩尔烟，点燃后凑到嘴边，“他们进化的太完美了，但神代文明崩塌后，他们就失去了保护者。在人类的贪欲面前，他们也不过是等待被捕杀的猎物。”

    “真是悲哀啊。”

    维多利亚吐出细长的烟雾，继续说：“鲛鱼皮可以很好的提高灵子传递的效率，乃至于增强部分咒言的威力，在这柄刀上，它最大的效果是让你能够更好的使用扶桑的力量。”

    “扶桑？那颗传说中汤谷的太阳神树？”

    “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异，但扶桑木确实是神代文明的遗留，用炼金术汇聚了大量的光明，它所遗留的一部分木料被打造成了鬼丸国纲的刀柄，蕴含所谓的光明力量，斩鬼的传说也由此而来。

    炼金术在传说中是使人类成为与神明同等存在的神圣技术，这柄刀的刀刃做到了当时炼金术的极致，所以在配套时才会使用这么多珍贵的材料。剑柄属阳，剑刃属阴，一刀下去便号称是一个轮回。”

    维多利亚指间夹着烟气，缓缓说到。

    “您上个月找我谈话时说要给我一件礼物，但我确实没想到会这么贵重。”陆谦收刀入鞘，对着维多利亚院长深深地鞠躬。

    “这柄刀是你父亲找回来的，”维多利亚似是有些怀念，“当时他可以说是全校最嚣张的一个学生了，但他的战绩确实配得上他的嚣张。”

    “您认识我父亲？”陆谦抬起头。

    “我们是同一届的学生。”维多利亚笑笑，“而且当时还是同一个导师名下的。”

    “章教授？”陆谦有些讶异，那个不着调的老头竟然带过维多利亚院长，在学校里完全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老师不愿意对外说我是他的学生，我们关系不是很好，他更喜欢你父亲一点。”维多利亚院长抖了抖烟灰，“不过他是个很不错的导师，你跟着他是个很好的选择。”

    陆谦点了点头。虽然章教授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但他对咒言和人体的研究确实是一绝，每次他上课旁听生都能挤满整个教室的过道。而陆谦作为他的直系学生，可以随时发消息和他交流，这也是他能够快速掌握自己增长的力量的缘故。

    “鬼丸国纲给你，是因为普通的合金刀剑很难长时间承受s级的碰撞了，只有炼金术的产物才能满足现在你的需求。”维多利亚冰蓝色的眼睛扫视着陆谦，“不过这么高规格的炼金物品确实算是我私人的赠与，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那院长希望我做什么呢？”陆谦直视着维多利亚精致的脸庞。

    “不要忘记你现在的本心。”维多利亚摇了摇头，“同时，我给你这柄刀，在其他人眼里你就算是站在我这一派了。”

    “原来如此。”陆谦点了点头，“不过我正好也不想跟其他人一派。”

    “哦？为什么？”维多利亚来了兴趣，“他们的报价或许会比我更高哦？”

    “章教授告诉我说，把面试通知发到程婉手上是议院长老席那帮老头子跳过学院所做的决定。”陆谦的眼睛里藏着刀剑的寒光，“从那时刻起，他们就不会真正地信任我吧。更进一步说，他们是想通过我掌握我父亲？”

    “老师么？他的确是心里不太藏得住话的人。”维多利亚微微颔首，“我也通过这件事利益交换到了不少好处，这点你明白吗？”

    “明白的，院长您很坦诚。章教授说我父亲拜托他保护的人里其实并没有我的名字，他是希望我能进入这个世界的。”陆谦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既然这样长老席为何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来旁敲侧击？因为有人没有说实话。院长你和章教授不和的传闻应该，是故意的吧？”

    维多利亚轻轻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手上的摩尔烟散发出忽明忽暗的红光。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真正单纯的人。

    “你可以走了，好好对这柄刀。明天就是春假了，可以出去放松一下。”维多利亚将烟湮灭在琉璃制的烟灰缸中。

    有一缕白烟飘渺而上，带着檀木叶的香气，消融在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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