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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斯人已去

    今日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秋高气爽,晴空万里。

    蔚蓝的天空中,偶尔飞过几只大雁,又或许是山林之中的鸟儿。路边的野花尽管被寒露侵袭,可依旧是以最美的姿态去绽放,生如蒲草,亦如此,人却未必。

    “苏浅,什么时候回来的?”说话的是出租车司机李阳,和苏浅是旧时,几乎每次苏浅回来用车都会叫他的车。

    “昨夜!”苏浅礼貌性的笑了笑。

    “又是回来祭拜叔叔啊?可我怎么记得,日子还没到。”李阳透过后视镜,看到一脸憔悴的苏浅。

    “嗯,还得几天呢,有方便车就回来看看,正好日子也近了。”

    “嗯,也好,免得你过几日还得折腾。”

    苏浅摇下了车窗,湿润的雾气瞬间钻进了车子里,落在脸上凉凉的,微微打湿了苏浅鬓间的的发。

    不知不觉,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苏浅下了出租车,带着一束白色雏菊,看着眼前的路,有些踌躇不前。

    这里是公墓,苏浅的父亲就葬在这里。她昨夜一夜没睡,天还没亮就约了车,她只是不想,不想让任何人陪着她来,她更喜欢一个人走这条路。

    这条路很长,又是上坡路,每一步都很累,可是苏浅感觉不到,唯独能感觉到的就是,每一步都是不一样的心情。

    苏浅的父亲是出车祸死亡的,是在苏浅的18岁,那时候她还在上学,突闻噩耗,如同世界崩塌。

    当她接到家属通知的时候,她一度以为是打错了电话,或者是恐吓电话,可偏偏不是,她再三否认,却依旧抵挡不过铁一样的事实。

    漫天的白色,目光所到之处,皆是肃穆,所有人都在劝着她们母女节哀顺变,所有人都用着怜悯的目光去看她。她不知道怎么了,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看着她们无声地张合着嘴巴。

    哪有什么感同身受,哪有什么所谓的心情理解,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一时的惋惜罢了,往后,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影响,而她的家庭,终究是缺失了,再不会破镜重圆。

    她父亲的去世和她的母亲有一定的关系,若不是那天他们争吵,她的父亲也就不会喝的烂醉,若不是她的母亲闹着要离家出走,他也不会急着去追,然后也就不会出车祸,也就不会死。

    四十五度角,两米处,一只鸟儿在墓碑上蹦来蹦去,苏浅缓缓走近,尽管小心,却还是吓走了鸟儿。

    她缓缓地放下了花束,然后深深的鞠了三个躬,而后,看着眼前的黑白照片,心中五味杂陈。

    “爸,我回来看你了!”

    “爸爸,您在这里还好吗?我瞧着有鸟儿,有蝴蝶,您应该也不会太寂寞。不知不觉,十年已经过去了,岁月还真是不饶人啊!”

    “妈妈现在生活的很幸福,你曾经用生命去挽留的女人,现在她衣食无忧,生活的很好。”

    “爸爸,你说,究竟什么样爱情才好呢?白月光在时间的摧残下,变成了讨人厌的白米粒,红玫瑰也会在激情退却后变成了令人厌恶的蚊子血。那么,我们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爱情呢?”

    时间过得很快,朝阳已经缓缓升起,阳光顺着树叶的缝隙映射在苏浅的脸上,苏浅闭上眼睛,狠狠地吸了一口空气,然后如释重负般呼出。

    “爸爸,你放心,我会生活的很好,做到你曾告诫我的,自尊,自爱。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挫折,我都会勇敢面对。”说罢,苏浅抚摸着墓碑上黑白的照片,微微一笑,如同朝阳一样灿烂。

    离开了思墓园,苏浅回到了老房子。

    锈迹斑斑的铁锁,封存了老房子里的一切。苏浅本以为会费些力气,却没想到,开的很容易,只是将钥匙轻轻地一拧,锁头就开了。

    走过杂草丛生,苏浅来到了家门前,儿时调皮的涂鸦还在,即使经历了无数的风吹雨打,这些印痕依旧还在。

    打开了门,惊起无数的灰尘,苏浅忍不住皱了皱眉,却并不是嫌弃,而是觉得,一种心酸。

    屋子里的陈设没有变,依旧是十年前的样子,只是灰尘遮盖住了原来的样子,母亲当初改嫁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走,将所有的一切都留在了老房子里。

    苏浅放下了包,然后缓缓拂去摆台上的灰尘,这是一张全家福,是苏浅13岁那年,他们一家三口拍的。照片里的他们笑的格外甜蜜,简直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但其实,他们的一家三口并不是这样的,她的童年从来就没有幸福可言。是无数次的争吵,无数次的厮打,无论是黑夜还是白天,无论是春秋还是冬夏。苏浅放眼望去,那一处又一处的伤痕犹在,见证看苏浅整个的青春时期。

    镜子上的碎痕,是苏浅七岁那年留下的,那时候父母为了几十块钱的学费吵得不可开交,倒不是因为拿不出,拿不起,而是因为吵着这钱是谁挣来的。

    “要不是我辛辛苦苦割稻子,哪来的这笔钱,你每天除了喝酒你还知道啥?”那时候的妈妈面目狰狞,语气也是咄咄逼人。

    “我不挣钱?我不挣钱你们俩吃什么喝什么?我一年到头给家里添置了多少东西?啊?你说话可不能昧着良心。”彼时的爸爸也是寸土不让,吵得眼红脖子粗。

    柜门上的刀印是她十岁的时候留下的,是因为妈妈知道了有人喜欢爸爸,妈妈很生气,气的要死要活,爸爸见不得妈妈撒泼,将菜刀从她的手中抢过来,飞向了柜门。

    “我都说了,我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到底我要说多少遍,你才信。”那时候爸爸瞪着眼睛为自己辩解。

    “鬼才信,大白天的,拉着窗帘,孤男寡女,说是看电视,谁信?”那时的妈妈哭天抹泪的闹着。

    这是一个老房子,地还是水泥地,地上有很明显的一个大坑,那是她十一岁的时候,砸核桃砸的,本以为会挨骂,结果,爸爸只是安慰她,只要没有砸到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