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冰月默了默,默许道:“流月叔叔很忙,你可不要打扰他太久。”
小家伙乖乖点点头,拿着风车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
他一走,屋里便只剩下楚冰月和风辰决两人。
窗外月华如水,婆娑的树影在夜色中轻轻摇曳,屋内又有佳人在侧,让风辰决心情莫明有几分畅快。
楚冰月拿着书坐在灯下,抬头瞥他一眼道:“世子吃饭喝足就回自己房里去吧,我不喜欢有外人打搅。”
风辰决浑然不将她赶人的话放在心中,反而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
“沧溟谷的夜色可有眼前这般好?”
听到他的话,楚冰月下意识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
眼前的景物十分陌生,却也让人感觉有些亲切。
毕竟窗处不再是南王府和北王府那般人工修筑的庭院,而是天宫造物织就的自然美景。
她斟酌了下,道:“沧溟谷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所在,眼前这地方自然是没得比的。”
风辰决转头看了她一眼。
不知是不是方才提起了沧溟谷,他明显从楚冰月脸上看出一丝怀念之情。
触到他的视线,楚冰月下意识回头,语气冷淡道:“世子留下来不是要跟我讨论夜色吧?到底有什么事,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风辰决没的在意她的淡漠,起身站到窗前道:“十几年前我在皇城做质子的时候,也觉得南王府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地方。”
楚冰月怔了下,没有应他的话。
她本不想与风辰决有过多牵扯,所以也不想对他的事感兴趣。
但是风辰决却并未将她冷淡的反应当回事,依旧站在窗前道:“我四岁被皇上接进宫当世子,直到十三岁才送回来,那时一人独在宫中,也极是想念家中一切。”
楚冰月本是不想听他的话,但不知为什么,男人温和清朗的声音,在这静夜之中似乎极有穿透力,一字不落的钻进她耳中。
她甚至在脑海中想象出一副画面,年仅四岁的风辰决,一人站在皇宫楼宇峥嵘的宫殿前,小小的身影却格外落寞。
因为那么多细雕鎏金的屋子,没有一间是他的家。
风辰决顿了下,回头望着她道:“你可记得你小时候在北王府的情景?”
楚冰月身子微微一僵,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
原身小时候在北王府的情景,她确实不太记得了。
一是这些记忆太过遥远,二来这些记忆本就不是属于她的,没有经常回想,自然就忘得差不多了。
她故作矫情的转过头,语气不耐道:“那么久的事情,谁还记得。”
见她不想说,风辰决也没有勉强,只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走过来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楚冰月微微转眸看了下,发现是一块刻着娃娃图案的玉佩。
那娃娃面容雕刻得惟妙惟肖,有点像她前世在年画上见过的小人儿。风辰决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戴这种东西呢?
风辰决目光一转,就跟她疑惑的视线对上。
两人的目光胶着了片刻,楚冰月率先移开,状似不在意的道:“这是什么?”
“这块羊脂玉是我去做质子之前,我母妃给我的,她让我带在身边,把它当成弟弟,时时刻刻陪着我。等弟弟出生的时候,我就能回来了。”
楚冰月微微怔了下,忍不住伸手把那玉佩拿过来仔细看了看。
原来风辰决也有这么寂寞无助的时候么?
竟然要一个假的玉雕娃娃陪着他?
风辰决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看到她拿起来了,便接着道:“如果我想把它送给浩浩,你同意么?”
楚冰月犹豫了下。
按理来说,他想给浩浩送礼物她是不能阻止的。
毕竟他是浩浩的亲生父亲,就算她不想把孩子还给他,也不能自私的斩断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见她没有回答,只把玉佩轻轻放在手边,风辰决便知道她没有拒绝。
他微微笑了下,在杨楚冰月对面的位置上落座,把茶上放的一杯茶拿着喝起来。
楚冰月一惊,看他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嫌弃。
“你自己没手么?为什么偏偏要拿别人的杯子喝茶?”
风辰决作出迷惑的样子望着她:“既是你的杯子,我有什么不能喝的?”
楚冰月哪会看不出他是故意的,把书拍在桌子上道:“我的洁癖,既然这杯子让你用了,便只能让月容拿去扔了。”
说罢,略扬声道:“月容。”
“姑娘,有什么事?”
月容立刻推门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楚冰月气咻咻的站在桌边,就知道风辰决又若她生气了。
唉,真是不让人省心。
“把这杯子给我拿去扔了,再准备一套新的来。”
旅途中, 楚冰月在客栈用的碗筷杯盏,几乎都是离开北王府时带在马车上的,故而取用随意。
她虽气恼,不过站在一旁的风辰决却并不生气。
他还怕楚冰月像以前在南王府一样,什么事都表面顺着他,其实背地里一相想着法儿逃跑。
有什么不满直接对他讲出来,这才是他想要的相处模式。
少顷,月容把桌上的杯子拿去换了新的进来,不过这次却拿了两只。
楚冰月蹙眉:“你拿两只做什么?”
月容理所当然:“以后世子若要用,姑娘就不必再扔了啊,他用他的,你用你的。”
楚冰月更气。
原来除了她之外,身边的人都把风辰决的存在看作理所当然了。
这可不行!
当天晚上,风辰决回房睡觉的时候心情畅快,楚冰月的心情却不大美妙。
等跟越儿见了面,教他学会说话,她一定要马上带着楚明浩回沧溟谷去。
之后的五日,还算风平浪静。
一行人过岐山、穿榆林,终于在第五天的中午到达丰城。
在城中的客栈落脚后,楚冰月一直站在窗边朝城外的方向眺望,希望可以看到越儿进城的马车。
就在这时,两封书信突然从北境传来。
一封传到风辰决手里,一封传到楚冰月手里。
原来在他们离开北境的这几天中,昆仑城发生了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