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医院几个人,医生给谌冰手臂的伤口清完再给小腿缝针，就让他自己床铺上待着。
他小腿的伤医生建议先留院观察，但情况又不是特别严重,所以随手一指：“住院也省省,床位安排不下来，那边走道上的床铺躺一晚上吧。”
过道上的床铺,地面摆着痰盂，头边有人来来回回地走，谌冰看两眼站着动。
萧致：“赶紧过，站着废腿。”
谌冰只能单着腿慢吞吞地挪，刚坐下,他前铺一个大叔正掰着腿剪脚趾甲,嘎嘣脆响，指甲蹦得满地都是。
“……”
谌冰眉间又微不查地皱皱。
有洁癖的小少爷嫌脏。
萧致很懂他在想什么,忍不住。他一谌冰就烦得很,坐下脱鞋上床,凉声道：“不要揍我吗？”
萧致找张塑料凳坐下：“我哪舍得揍？”
不过他想想,又说：“拿小号来加我倒是想得出来。夺笋啊，山上的笋都他妈被夺光吧？”
谌冰烦着，也：“不学习,我想不到别的办。”
萧致挑挑眉,偏头看邻床,意有所指道：“大叔有灰指甲。”
『操』。
谌冰脸顿时变，感觉快掀开被逃离医院。不过他变『色』时，萧致明显憋着坏，。
“……”
谌冰气得闭上双眼，想把被扯到头顶。
他刚拉一下,被萧致拽下：“医院走道上的床铺指不定谁睡过，被更脏，别把人闷坏。”
“那就别故意气我。”谌冰说。
萧致暂时休战：“好，不气。”他看下手机时间，“给妈打电话吗？”
“不用她来，小事，她来肯定担心死。”
许蓉是爱『操』心的脾气，萧致想一下起身：“行，坐着，我回给拿件厚衣服。”
周围吵吵闹闹，谌冰看他要走，说：“把数学发那张试卷也带过来。”
“……”
萧致本来要走的，停下脚步，垂眸意味不明地看他。
一切尽在不言中。
谌冰有妥协的意思：“带过来，我今晚不睡。”
过分的要求。但萧致完全拒绝不：“行吧，冰大聪明。”
他身影消失在楼道。
谌冰拿起手机，发文伟他在群里不断@。
伟：[giao！萧哥跟冰神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顿饭谁结账啊啊啊？]
伟：[@萧z@萧z]
片刻，看到萧致往群里发两个红包。谌冰才明白今晚顿饭他请，特意“庆祝小小冰取得好成绩”。
“……”
搞什么。
好像把自己成他的人。
谌冰轻轻『舔』下齿列。
实在是无聊，谌冰又翻出和萧致的聊天对话框翻出来一遍又一遍地看，看聊天过程字里行间的意思。前两天萧致的确特意生疏过，但每隔几小时是回短信，虽然冷冷淡淡，但都回。
断绝情爱一定很难吧？
想着时眼前突然跳出语音来电，谌冰点接通。
几秒听见说话，只有略为压低的喘息，呼吸沉沉地拂过耳膜。
“说话。”
萧致才开口：“想不想吃宵夜，我给带？”
谌冰：“喘什么？”
“……”那边混合着风声，“刚才萧若追我半条街想跟来医院。我给她甩开。在在路上。”
“？？”
想象他俩整条街一前一后追逐的场景，谌冰直接：“随便吧。”
萧致声音有些模糊：“好，马上来。”
一个人待医院挺荒凉，因为萧致句“马上来”突然有盼头，谌冰蹦跶着往电梯边走，五六分钟后看见楼下广场匆匆赶来的身影。
电梯门打开，萧致出来，见谌冰歪歪地站在窗户边：“到来干嘛？”
“……”
谌冰突然感觉自己像个傻，只好装作事发生：“我走动走动。”
“医生不是叫别『乱』走？”
萧致扶着他又往回。
谌冰躺回病床被他搭件衣服，接着，看萧致取出试卷和两个过夜的糯米团。
接近十一点，医院处于一部分人捂着头睡觉、另一部分人高谈阔论的状态。不着急睡觉，萧致翻开试卷，细心地带草稿纸。
他递给谌冰，谌冰接：“试卷给做的。”
“……”
萧致其实早有预感，但听见他么直白地说过来，『舔』下唇，真气。
“他妈——”
谌冰不想和他争执，给他腾出一块位置：“写试卷。”
萧致压低视线，摆明非常不爽。
此情此景，谌冰不由得想起那本绿茶书籍，示弱就好：“我是病人，我不舒服。”
“？”
谌冰：“要看别人写题才能好。”
“……”
萧致好气又他妈好：“谌小冰。”
谌冰：“嗯？”
萧致似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眼底情绪收敛，半晌才磨着牙低声道：“真治得住我。”
萧致长腿给凳勾到病床旁，开始写题。
谌冰半侧身躺的舒舒服服，就看他一道一道解题。
稍晚时睡意袭来，谌冰本来想多看他写几道，眼皮一阖倒是慢慢睡着。
萧致解完一道数列题，察觉耳侧有节奏感的呼吸，抬起视线。
谌冰脸被灯光照的润白，唇瓣轻抿，头发垂几缕在眉心，搭出的阴影晕染着挺直的鼻梁。明明在睡觉，但是一副很安静很深思熟虑的样。
“……”
萧致趣÷阁顿住，看他好一会，抬手给衣服往上拉拉。
拉完，萧致速度很快将题目重新过滤一遍。认真写的话大概只能考七八十分，学业上荒废么久，成绩不会骗任何人。
段时间谌冰一直催他学习，萧致知道他对自己抱有期待。
但很显然，自己不能达到谌冰满意的结果。
萧致查看卷面，手指攥紧又松开，突然觉得很无力。
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情绪有点低落，旁边那剪脚趾甲的大叔看他半天：“么认真学习啊？在医院写作业，是高中生？”
萧致思绪顿时抽离，偏头看他一阵。
大叔拉过，仔细叮嘱：“向个哥哥学习知不知道？不要一天天的不学好。”
“……”
学妈呢学。
萧致想一拳砸过。他动作很快地给试卷折叠好放到旁边，趴在病床上，索『性』挨着谌冰闭上眼睛。
医院氛围不太适合睡觉。
一直有人走来走，床又很窄，白炽炽的灯光一直在眼皮外面晃啊晃的。但或许是能察觉到谌冰在身旁的缘故，萧致总算睡着。
谌冰醒过来是凌晨四点多，医院彻底陷入寂静。
他『揉』着眉心，抬眼见萧致趴在床尾睡觉，坐凳上，那个坐姿有些危险，感觉随时会跌下摔一跤。
谌冰碰碰他：“萧致。”
萧致直起腰时闭着眼睛，因为困倦，声音低而嘶哑：“……嗯？”
“要不要到床上来？”
“……”萧致闭着眼朝他边望一眼，趴下继续睡。
谌冰戳他，同时补充：“我的意思是上来，我下坐会。”
萧致睡觉时脾气就挺大的，被他碰的很不耐烦，别下手：“别烦我。”
“……”
谌冰心说，哦。
好凶哦。
谌冰看会手机，等到六点多萧致才彻底醒过来，细长的手指『揉』『揉』眼睛。
他挡着，谌冰能下床：“我上个厕所。”
“公共卫生间在走廊尽头，”萧致昨天给层楼踩点清楚，指指，“要是嫌远，以随便找间病房借卫生间一用。”
谌冰想下是公共卫生间，高高低低挪动时，萧致在背后似非啧声：“不要我帮忙吧？”
“帮什么忙？”谌冰回头。
“我帮扶着。”
谌冰『色』泽浅的眸看他几秒，眉间隐忍：“……不用。”
萧致睡醒懒洋洋的，说：“行，我在下楼给买早饭。”
谌冰确实不太方便，到卫生间一路大概花四五分钟，抽纸巾对镜洗把脸，收拾完回到床位附近，萧致已经拎着早餐等他一会。
医院附近有专业的早餐店，谌冰打开盖见是猪蹄：“能买到个？”
“嗯，多吃点，”萧致坐他旁边：“病人的营养餐，以形补形。”
谌冰想起问：“吃吗？”
“给带我再下。”萧致指下，“手里个保温碗我要给店里。”
“……”
谌冰：“又『色』.诱阿姨？”
萧致拿出手机看看，听见话不乐意：“说什么呢？”
等萧致下楼吃饭，谌冰把他的试卷拿过来看看。
解答得算认真，字也比先前工整很多，有几题选项底下划几道痕迹但标具体答案。前道都是非常基础的数学题，他态度端正后，都是正确的。
谌冰看会，等萧致再回来，给他讲后面难解的题。
萧致爱听不听，岔开话题：“文伟他知道在医院，想来看，要不要？”
谌冰烦人挤在一堆，直接拒绝：“别，来轰走。”
萧致正好也不想其他人来：“是，那就都别来。”
后面几道大题难度比较大，巩固基础之后讲能更合适，谌冰讲完闲得无聊，想起昨晚他那个号。
勾下他衣服。
萧致把卷折好放旁边，被他勾回来：“有事？”
不太方便说，谌冰抿唇道：“那个号，打算怎么办？”
萧致动作停下后想两秒，视线转向他：“以后不会再更新。”
被他发心底的秘密，已经不再是他感情的容身之处。
气氛凝固。
谌冰打算好好道个歉，萧致语气若无其事：“我已经连夜开另一个小号。”
“……”
谌冰一时也不是，不也不是：“……什么？”
萧致轻轻碰下他头发：“看把昨晚吓得。其实不能怪，是我自己草率。”
谌冰：“嗯？”
“我在那个小号，想加都不行。”
“……”
他说得非常有仪式感。
谌冰不觉好：“不让我知道啊？”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很喜欢我呢？
安静片刻，萧致似乎懒得解答个问题，但谌冰又像个好奇宝宝，半晌，傲娇地道：“因为连也不能解我的喜欢，为什么要让知道？”
谌冰，他遇到过么高贵的追求者。
也想过能心平气和跟萧致聊些事情。
谌冰看他半晌，酷哥即表白也很酷，一副“我喜欢是我看得起，休想老『舔』狗”的模样，非常骄傲。
——虽然昨晚破防说什么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在明显心又重建得无坚不摧。
谌冰突然觉得，样的男孩……真的好玩。
谌冰一般很少，但跟萧致在一起得频繁。会一直看着他，眼底明亮。萧致抬抬眉：“不过，两码事，等腿好我得收拾。”
“……”
谌冰心说算吧，不动声『色』：“要怎么收拾我？”
会谌冰搭着他的衣服，头发有点被蹂.躏后的凌『乱』，说话也不凶，反而特别像小时候他俩吵架时叽叽道“打我呀”“呜呜打我叭”“反正打死我也不心疼”……
特别乖，又恃宠而骄，超级会卖惨。从小养成的臭『毛』病，简直拿捏着萧致的命门。
萧致喉头滚滚，忍耐道：“等着。”
“那我等着，”谌冰说，“要不打我就不姓萧。”
萧致气得脑心一跳一跳的，说：“谌冰，好好的，怎么养成种小泼『妇』脾气？”
谌冰冷冷看他：“有病吧。”
“……”
萧致挽下袖，坐床上半铺下身开始推搡他，但动作很轻，说白是挠痒痒。他俩打成一团，谌冰因为手疼腿疼的特别不方便，只能仍由他动手动脚。
谌冰着偏头，『露』出白净的颈部和敞开的锁骨。
男生间的打打闹闹。谌冰被挠狠微微闭上眼，清瘦的锁骨和肩随呼吸起伏颤动，那颗侵入肌的黑痣上下不定，气息浅浅的，简直勾人得不像话。
“……”
十七八岁也是火气旺的时候，萧致眼底晦暗，动作很快地松开手坐回床尾。
他差点场硬。
『操』。
萧致心烦意『乱』，却情不自禁往下想到更多……
指尖穿入头发抓抓，松手，眼里充斥着红血丝，半晌说话。
谌冰对他的异样有些不解：“怎么？”
“……”萧致『舔』下唇，眼睛眯眯，“不懂？”
谌冰确实懂。
他看萧致好几秒，萧致也垂着眼皮看他，半晌，对方抬手往某个位置不说地指指。
“是不是长那东西？”
“……”
谌冰终于懂，但莫名其妙怒气值蹭蹭蹭往上涨，涨得他耳尖热红，一时却气得说不出话。
谌冰拉着衣服，转向另一侧，用力搭住脸。
猝不及防的动作，萧致明白他是生气是不好意思。
萧致眉眼敛着阴影，站几秒，伸手轻轻碰碰谌冰的肩膀。
谌冰搭他。
萧致撑着床铺探身靠近，空间被挤压到很近，才发少年藏在衣服里的耳朵尖红红的，都不好意思看他。
“……”
萧致怔下，明白过来。
是不知道喜欢为何物的小朋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