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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So late

    在芙花镇的第一晚,  没有唐沅想象中那么不自在。

    晚上吃过饭,她捧着蜜瓜陪外婆在树下聊了会,又出去逛了逛,  或许是白天累了,  洗漱后很快睡下。

    床铺小,她和江现隔不了太远,平躺下彼此之间几乎是手臂碰着手臂,热源挨着热源的距离。床头灯开着,  江现看了一会书,  她没和他说什么,  在他从浴室出来那时就已经迷迷瞪瞪快要睡着。

    沉沉的一觉,梦里不大高兴。

    唐沅梦见自己走了很久,身上穿着一件好重的衣服,腰带紧紧地系着,勒得她快喘不过气。累得半死之间,  她好不容易找到椅子,  一坐下却被硌得不行。

    不管怎么坐都不舒服,  她只好站起来换另一把椅子,结果坐下还是一样的硌,  只好再换,一把接一把,  那股异物感始终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到后来她气得哭出来,  在梦里一边哭一边找新的椅子坐下。

    昏沉睡了好久,唐沅从荒唐的梦中睁眼,  已经快十点钟。身后床铺上空无一人,  她洗漱完毕,  换好衣服下楼,  阿姨给她留了早餐在锅里煨着。

    她不好意思地吃完,到厅里,见江现翻着外婆近期的检查报告单,看得眉头微皱,坐下问:“怎么了?”

    他摇摇头:“没事。”

    外婆身体不大好,加上老人家年纪大了,各方面机能都在退化,零零碎碎的毛病不少。唐沅宽慰他几句,他没说什么,收起报告单没再继续看。

    不一会,护工推着坐轮椅的外婆结束散步回来,江现也被人叫走。

    来找他的人说话带着方言,唐沅听得云里雾里,护工给她解释:“是镇上办公室的人,江现之前给我们镇捐了学校,还盖了图书馆,每次回来他们都会请他去聊聊。”

    她恍然大悟地哦了声,安心待在外婆身边吃果子。

    厅里挂着电视,外婆常看的节目开始播放,唐沅陪着看了一会,老人家聚精会神,她坐得累了,走出门外透气。

    昨天夜里似乎下了短暂的雨,屋檐边沿还有点湿。

    唐沅在门边站了一会,一个拿着玩具的小男孩从门前经过。她一下认出来,是昨天在广场上要给她花的那个。

    小男孩看见她,也认出来。

    唐沅朝他笑:“还记得我吗?”

    他点点头,停下步子,犹豫地徘徊几步,随即不太好意思地走到她面前。

    唐沅蹲下身和他说话:“你拿的是什么,玩具吗?”

    “是奥特曼!”一提到这个,小男孩眼神发亮,一手一个伸给她看,“这个是赛罗,这个是梦比优斯,他们会变身的……”

    唐沅温声和他聊:“谁给你买的呀?”

    “哥哥给我买的!”

    “你哥哥啊?”

    “不是。”他说,“是跟你一起的那个哥哥。”

    唐沅闻言愣了下。

    江现?

    “早上在店里,哥哥看到我,给我买了这个……”小男孩指了指街前面店铺方向,边说边原地蹦跶,自带高原红的脸蛋上泛着喜悦的笑意。

    或许是见过一面,又或许是把唐沅和江现当成一体看待,他从江现那得了玩具,对着她也话多了起来。

    唐沅好奇:“哥哥为什么给你买玩具?”

    “因为,他昨天不让我送花……”小男孩腾出手指挠了挠脸颊,这句说得比前面小声,看着她又有点不好意思,“哥哥怕我难过,跟我说对不起,买奥特曼给我……”

    他说着笑起来,眼里澄澈,只留一片童稚的烦恼被抚平后的天真快乐。

    唐沅有片刻的怔,眸光慢慢放缓,她问:“那你难过吗?”

    昨天他瘪嘴跑开,要哭不哭的模样看得她很是内疚。小男孩想了想:“一点点……”他很快爽朗笑开,“现在不难过了。”

    唐沅失笑,摸了摸他的脑袋。

    前面有群小朋友似乎在叫他的名字,他朗声冲那边应,飞快跟她说了句“姐姐再见”,兴冲冲跑开,去给小伙伴们展示自己的新玩具。

    唐沅站起身,看着他们跑跑跳跳走远,视线回到门前,略微出神。

    昨天江现的举动和言辞其实并没有过分的地方,她没想到他竟然还会记着,给小朋友买玩具,认真地对打扰童心而道歉。

    但似乎又不意外,他好像一直都这样。

    会借口有事陪离家出走的她走夜路回去,会捡起被扔在地上的情书维护女生的颜面,甚至更早,在她遇见他之前,他就已经是一个,会为了成全境遇艰难的朋友,顶着父亲的责骂放弃竞赛,拼尽全力去努力的人。

    江现这个人就是。

    最冷漠,也最温柔。

    “……”

    缥缈的雨丝纷纷扬扬从面前落下,唐沅敛眸抬头看,天并不低暗,只是雨突然又针一样绵绵不断。

    阿姨准备做午饭,厅里电视的声音响着,她回身问:“江现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吧。”阿姨看了眼时间,“等会吃饭了,估计一会就回。”

    唐沅站了站,拿起伞:“我出去一下。”

    阿姨“哎”了声,没叫住她,只好作罢。

    镇办公的地方离外婆家距离适中,唐沅和路上的居民问路,他们十分热情地给她指明方向,没几分钟便抵达。

    江现刚好从院门出来,一抬头望见她,顿了一下。

    唐沅停在石板道上,隔着一小段距离,撑伞看向他:“你怎么又不跟人家借伞,就这样空手走出来?”

    他在檐下,眸光轻闪,好几秒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下雨了,我来接你啊。”

    唐沅朗声说着,转了转托在肩上的雨伞把手。有雨滴顺着伞边飞出去,她挑眉,笑了下:“我就猜到你嘴笨,看吧,不好意思跟人家借伞是不是?也就只有我这么好了,还来接你,这条路多难走啊,你知不知道……”

    雨丝朦胧,多了几分不属于这里的江南诗意。

    她在雨中笑着,是风景最浓丽的一笔。

    江现静静看着她。

    眼睫上沾了雨,他提步,走下台阶,穿过雨雾朝着她的方向。

    唐沅玩笑话还没说完,见他走到面前,愣了愣,连忙把伞举起。

    他的个头太高,她已经抬手,他却仍然需要略微低头。

    伞好像太小,唐沅愣愣和他对视,忽然觉得他们的距离近得过分。他垂着眼直直看她,发丝上沾染了薄薄的细小雨珠,长睫投下阴影,她像是随时要被他的胸膛覆盖。

    心跳漏了一拍,气氛莫名有些不对,她回过神,慌忙移开眼。

    江现接过伞柄,没再盯着她看,声音轻轻:“走吧。”

    她松开手,含糊嗯了声,敛神走在他身边。

    两人一路无言。

    到了家,唐沅飞快奔到外婆身边,陪她说话,又帮阿姨们端菜,好一会,那股奇怪的感觉才被她甩到脑后。

    午后雨又停了,外婆午休前,来了个年轻的男人。

    男人叫肖梁,从小在镇上长大,言谈间对外婆和江现很是热络。

    镇上这两年有不少年轻人回来,或是办民宿,或是在山上和周边田野搞种植,肖梁就是其中一个。

    他家在山上有间温泉民宿,一帮幼时的邻里玩伴,有些留在镇上,有几个正好休假回来,于是一帮人约着热闹热闹。

    江现小时候每年放假几乎都来,大家不算陌生,有几年没怎么见面,便让肖梁来邀他。

    没等江现和唐沅说话,外婆先点头:“去吧去吧,你们年轻人一起去玩一玩,也不远。”后一句对唐沅说,“山上种了好多树,让他们给你摘果子吃,肖梁家的点心也好吃,你去尝一尝。”

    江现问她意见:“想去吗?”

    唐沅听得意动,略一思忖,点头。

    肖梁闻言一笑:“那我们在前面等你们,广场那里。”

    两人收拾了一番,唐沅没什么要带的东西,送外婆上楼午睡便出门。

    到广场上和其它人会和,男的女的都有,他们见着唐沅,态度十分友善。

    温泉民宿在山上,一群人一一打过招呼,分别坐几辆观光车上去。

    道旁的景致很好,山间的绿浓重得格外美,比唐沅来时在车上远远看到的更具冲击力。

    肖梁给众人分别安排好了屋子。

    江现和唐沅这间是“l”型结构,打开厅门出去,温泉间在廊边左侧,两间房并不互通。

    正屋装修得简单雅致,浅淡的黄色地板透着点绿,厅正中摆着张矮几,墙上挂着电视,打开推门,便可盘腿坐在矮几旁欣赏院中景色。

    每一间都是独立的空间,院子围得严实,环境清幽。民宿的阿姨很快端来茶水和点心,门一关,立时隔绝外头的声音。

    唐沅本来没想泡温泉,见山上空气太好,景色也怡人,又改变主意。然而她四处看了看,发现只有一汪温泉,不由为难。

    肯定是不能跟他一起泡的!!

    “……”她顿时面露纠结。

    江现看出她神色,在矮几边坐着不动:“你去泡吧,我在这等你。”

    唐沅一听,别扭了瞬间,脸色放缓。她没带换的衣物,身上这套并不脏,不需要更换,但屋子里有干净的浴袍,也可以换着穿。

    犹豫几秒,想玩的念头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温泉间黑漆漆不透光,唐沅摸着墙上的开关,捣鼓了几下才亮起灯。

    内里不大,一眼就看得遍,墙是各种装饰砖砌起的,一口小池子靠着最内侧的墙面。这里的水是从山上天然泉眼引来,打开边上的开关,水腾腾往池子里冲,不多时就放满。

    唐沅把浴衣拿进来,关上门,叠好脱下的衣物放到一边,慢慢浸进池子里。外头院子里隐约有鸟叫,热气弥漫开,她的皮肤泛红,毛孔舒张,脸颊也被熏出红晕。

    夏天泡温泉,泡完吃一个冰镇西瓜,别提有多爽。

    唐沅晃动手臂,一边撩着水波一边想,等会或许可以要个西瓜。她绑起了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圆球,有几根发丝散下来,被水打湿,贴着她的脸颊。

    热气似乎越来越浓,不知是不是在水里晃动,她有点累,靠住池壁不动。好一会,水波在胸前荡漾,她渐渐透不过来气,脸颊和皮肤各处的温度越发升高。

    闷滞的感觉浓重,唐沅觉得不对劲,头也有点晕,她连忙撑着起身,出水的动作格外吃力,一站起,头晕目眩。

    抓起浴袍胡乱穿上,勉强给系带系好结,她鼓着一口气打开门,眼前泛起白花花的雪点,视线模糊,下一秒,失力摔在地上。

    “咚”地一声,江现似是听见动静,声音从厅里传来:“唐沅?”

    唐沅眼前发黑,脸颊突突地热,什么都听不到,更应答不了。

    江现走出来,见状,飞快近前将她扶起:“唐沅?”

    她脸色红得像要被煮熟,他打横将她抱起,回到厅里才放下,眉头紧拧:“还好吗?”

    前面是桌沿,背后是他的胸膛,唐沅靠着他,手脚无力,好一会,脸上才慢慢恢复血色,眼前的雪花也渐渐散去。

    江现倒了杯水喂到她嘴边,她就着他的手,没几口就喝完。

    滚烫的脸颊红白交加,那股将要失去意识的感觉总算退去,太阳穴的血管里一下一下跳得厉害,唐沅咽了咽喉,稍稍缓过来,眼前能看清东西了,才发现慌乱间没系紧的浴袍带子不知何时松了开,衣襟松松垮垮快要敞到肋下。

    她红着脸连忙伸手合拢,刚虚脱一阵,手指有点不听使唤。

    背后忽地伸来手,她身子一僵,圈着她的江现呼吸略沉,脸上看不出表情,他垂着眼视线朝向别处,帮她把衣襟拢好,系上她腰间的系带。

    江现胸膛滚烫,意识到自己坐在他怀里,唐沅耳根烧灼。浴袍本就薄,她浑身湿漉漉地出来,面料沾了水,更遮不住身前形状。

    心跳声剧烈,脸颊皮肤热得发疼,她抬手挡在胸前,被他的气息包围,背后战栗酥|麻,不敢看他,莫名发干的喉间,声音有点没恢复过来的细弱:“我的衣服,还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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