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45章
乘风这一赛季从常规赛到季后赛,都打得都比较顺，今天一开场就气势极盛,前三分钟直接打了对方一波12:4。
姜晚一直抬眸看着场中,偶尔低头跟乐遥讨论下赛况，从陈遇坐下来后，就没偏头往旁边看过。
直到闪电那边叫了暂停,姜晚感觉郁愿在旁边轻轻推了推她。
姜晚侧头看向郁愿。
小姑娘抬手给她指了指吊在场中间的斗屏。
南城体育中心新建不久,配套设施都是最新的，这个中央漏斗屏据说就斥资千万。
而此刻,场中间正对着他们这边的那面led大屏上,赫然是她和陈遇并排而坐的镜头。
姜晚这一抬头,led屏幕上的“自己”也跟着抬头。
旁边的男生黑色卫衣帽子挂在脑袋上,坐姿不算端正,懒懒散散靠着椅背,身子微倾向她这边，脸上神情冷淡，目光却没看向球场,而是正看着她。
姜晚稍稍一怔。
乘风球迷几乎就没有不认识陈遇的,场内瞬间起了点小小的喧哗声。
大约也是发现了什么,男生忽然也抬眸往上看。
led屏上的镜头微妙地停顿了一两秒,很快就又转成了其他画面。
姜晚回过神,正要收回目光，视线里却出现了一小片红。
在场内底角的位置,坐着个看着年纪不大的男孩,身上的红外套上还罩着件白球衣。
姜晚刚刚并没有仔细看过坐在旁边那人的长相,但这身打扮球馆里也并不多见。
能拿第一排的票，估计对方不是球队哪个人的熟人朋友,就是俱乐部谁的亲戚家属。
只不知道是过来暂时帮陈遇占下座，还是有人想要坐她旁边，所以最后把别人给换进了内场。
翟少宁几人都不认识那个人，姜晚猜想应该是后一种情况。
手机响了下，她收回目光。
【乐遥：我看见你和阿遇啦】
姜晚指尖动了下，正想给她回消息，手机这时就又震了震。
【乐遥：还好cba没有kisscam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晚：“……”
她虽然之前从来不怎么关注篮球，但毕竟是职业翻译，kisscam是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乐遥这时又发了第三条消息过来。
【乐遥：不过就阿遇那臭脾气，就算有kisscam，他肯定也不会配合的】
kisscam是没有，但昨天晚上……
姜晚闭了闭眼，把今天第无数次窜进脑海的某个乱七八糟的画面再次压了下去。
她看着乐遥头像，又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都过了一天了，她还是没想好怎么和乐遥说昨晚的事，指尖在屏幕上停了片刻，也没能打出一个字。
场上的暂停结束，比赛重新开始。
还好乐遥就只是随口调侃了下，说完自己又把话题再次拉回到比赛上。
【乐遥：啧】
【乐遥：雷贾刚刚小动作这么明显裁判都不吹】
【乐遥：裁判瞎的吗】
雷贾是对面的主力控卫。
姜晚刚刚有些分心，并没有看到乐遥所说的动作，但赛前听翟少宁他们提了两句，听说闪电这个主控也是和南理赵俊星一样，是个打球比较脏的球员。
裁判虽然没响哨，但双方实力本就有点差距，而且乘风今天状态极佳，最后带着接近20分的优势结束了上半场。
两边球员各自回了更衣室。
乐遥洗脸去了，微信安静下来。
姜晚也没看拉拉队表演，低头把之前没看完的新闻又翻出来，只是没看两行，她就又开始走神。
陈遇坐过来时，场中已经开始跳球，可能是在认真看比赛，回完翟少宁问题后，男生就再没开过口。
但有的人就算不开口，存在感也很强。
另一边郁愿和翟少宁低着脑袋凑在一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隔了几分钟，翟少宁忽然抬起头，好奇道：“晚姐，你当年居然是咱们省的文科状元吗？”
姜晚一愣。
翟少宁：“我看帖子里说的，我转给你看。”
几秒后，姜晚在五人小群里看到了他所谓的“帖子”——
“陈遇盯着看的这妹子谁啊？
他女朋友？”
主楼放了张图片，看着像是从直播平台里截出来的，截的正好是她看斗屏，陈遇看她的那一瞬间。
刚刚led屏上的画面毕竟只有一闪而逝的短短一瞬，单独截成照片，就像是把那一点短暂又微妙的暧昧给无限停留和放大化了。
姜晚指尖顿了下，才慢慢向下滑动。
【1l：靠！点进这个帖子之前我完全没想到妹子居然会这么漂亮！】
【3l：我酸了，有人就是能有钱会打球还能有妹子】
【5l：什么女朋友啊，这不就是南大球队席那小姐姐吗】
【7l：我看球队席那小姐姐跟他们队的人都挺熟啊，估计刚好就一起来看个比赛呗】
【9l：但陈遇就算来看比赛，也一般都在内场吧，这几年好像很少看到他去坐观众席了】
【10l：说起来这小姐姐好像是跟陈遇特别熟，我看他们队比赛，好几次都看见陈遇赛前专门跑过去跟她击掌】
【15l：所以到底有人知道这小姐姐是谁吗？
】
【20l：@15l，之前有个帖子里好像有人特地打听过，说是南大外国语学院那边一个巨厉害的学姐，已经研究生毕业了，当年还是他们省的文科状元来着】
【23l：呜呜呜真的好看，这门婚事嫂子我准了】
“要找人删掉吗？”
男生清冷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姜晚稍稍一怔，终于偏了偏头，看见他低垂着眼，目光像是落在她手机上：“也没涉及到什么**信息，没必要。”
双方球员再次回到场中，零零散散站了一圈，在进行投篮训练。
旁边翟少宁和郁愿不知怎么又讨论起了新开的火锅店。
没说两句，翟少宁半探头过来：“晚姐，你下周末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啊？
学校附近开了个新店子，听说味道还可以。”
姜晚随手退出帖子，抬起头：“你们去吃吧，下周我应该没空，我要带我爷爷出去玩几天，而且我休假这么久，也该继续忙工作了。”
“好吧。”
翟少宁道，“那等你有空了再约。”
姜晚重新低下头，冷不丁又听见陈遇忽然开口。
“你要去旅游？”
他顿了顿，声音像是听着有点不爽，“还要结束休假？”
姜晚垂着眼：“我都快休了两个月的假了，结束休假不是很正常吗。”
陈遇没说话。
姜晚低着头打开微信，听见他忽然又道：“我想起来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
姜晚愣了愣，又转过头：“想起什么？”
陈遇垂眼看着她：“为什么没去帮我姐给你送礼物。”
姜晚怔了下，想起他说的是前年中秋的事。
乐遥忘了把礼物带给她，原本想让他帮忙转送，因为他没空，最后是陆程骁给她送来的。
如果那天是他送过来，他们应该会早认识两年。
“为什么？”
姜晚问。
陈遇：“少宁那天急性肠胃炎。”
他说到翟少宁，翟少宁这时刚好又往他们这边探了探脑袋：“阿遇，我明早想吃你们食堂的虾饺，你帮我带一笼过来啊。”
陈遇淡淡看着他。
翟少宁眨眨眼，莫名感觉他眼神有点点冷：“怎么了，你带还是不带啊？”
陈遇：“不带。”
姜晚：“……”
翟少宁：“？”
场上比赛已经重新开始，翟少宁也不好打扰别人，缩回脑袋：“我等下再和你说。”
姜晚也重新抬眸看向场中。
手机这时却忽然震了下。
姜晚还以为是乐遥的消息，点进去一看，新消息的提示却出现在一个一片黑的头像旁。
【cy：两年前的你是什么样子？
】
姜晚捏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
她两年前什么样子，跟他有什么关系啊，而且……
姜晚抿了抿唇，慢吞吞地回了条信息过去。
【姜晚：两年前你都还没成年】
消息一发送，姜晚就听见他手机立即也轻轻震了下。
她垂着眼，看不见他表情，但能看到那双修长好看的手将手机转了一圈，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摁动了几下。
然后她的手机又跟着震动。
【cy：那我还得谢谢少宁？
】
姜晚：“……”
她知道他不开口多半是怕打扰其他观众看比赛，但两个人明明就并排坐着，却用微信偷偷聊天，聊得还是这种话题……
总觉得奇怪又暧昧。
她默了默，又慢慢打了行字回过去：【认真看你的比赛吧】
下半场，闪电还是完全被乘风压着打。
第四节打到一半的时候，乘风领先的分数已经有28分。
接近30分的分差，末节闪电再想要翻盘，几乎已经不太可能。
【乐遥：元哥这一手传球真的是越来越绝了】
刚刚胡元传球，再次跟陆程骁打了个空中接力的配合。
场上，闪电开始发底线球。
姜晚低头给乐遥回消息：【是很厉……】
一句话还没打完，她忽然听见一声尖锐的哨响。
伴随着身后观众席响起来的惊呼声，姜晚抬起头，正好看见胡元重重摔在地上。
姜晚心里蓦地一沉。
她刚刚低着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裁判吹了个普通犯规。
身后有人喊了句黑哨，也有人像是在骂雷贾垫脚。
三个裁判凑堆商量了下，然后主裁判走至技术台，像是要申请回放。
胡元还躺在地上，距离有点远，她看不清胡元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捂着小腿。
乘风的队医早已经进场，此刻回头打了声招呼，场边立刻有人抬了个担架出来。
姜晚手指倏地收紧。
旁边男生这时霍然起身，原本就清冷的一把嗓音听着分外冷沉：“我去看看。”
姜晚转过头，只来得及看见他匆匆离去的背影。
场上的胡元被人用担架抬着，经由他们旁边的通道出去。
坐在旁边的郁愿忽然抓住她的手，指尖冰凉：“晚姐……”
小姑娘叫了她一声，最后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姜晚也有些怔愣。
她知道竞技运动总是伴随着伤病，却还是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伤病到来时是如此的突然与猝不及防。
乐遥看的是直播，不知道是不是网络延迟得厉害，此刻才给她发了条消息。
【乐遥：元哥是不是摔了？
】
姜晚这才想起忘了和她说一声。
【姜晚：嗯，已经被担架抬出去了，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乐遥：那我先不和你说了，我打个电话去问问】
【姜晚：好】
【姜晚：你也先别太担心】
场中，主裁判看完录像，改吹了雷贾一个违体。
这场比赛，乘风最后以领先30分的优势大胜了闪电。
但总决赛近在眼前，主力控卫伤势不明，赢了也没人高兴得起来。
出球馆的路上，姜晚余光瞥见郁愿眼眶红着，连一向话多的翟少宁一路都异常沉默。
陈遇出去后，就没再回来，赛前笑着说要请他们吃宵夜的人也已经被送去了医院。
姜晚在停车场跟他们告别。
上车后，她给乐遥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隔了片刻，那边才接通。
“怎么样？”
姜晚轻声问。
乐遥沉默了下：“还不确定，多半是骨折。”
姜晚：“……”
即便她对这方面不算了解，但也知道这“骨折”这两个字很大可能等同于赛季报销。
乐遥：“他们今年已经伤了一个后卫，元哥要是再骨折的话，后卫线就只剩几个新人了，明明就只差几场比赛了……”
姜晚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说什么好像都挺苍白的。
按今年常规赛的情况，总决赛很大可能就是乘风和雷泽一南一北两只球队争冠。
雷泽不比闪电，整个常规赛积分榜一直是紧咬在乘风之后，实力和乘风相当接近，少了胡元，就算乘风能顺利进入总决赛，等着他们的，也将会是一场极艰难的硬仗。
今年之前，乘风已经连着拿了三个亚军，今年是势头最好的一年，胡元此时受伤，无异于是给本来还算乐观的前景蒙上了一层明显的阴翳。
手机那边的女生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隐约像是带出点哭腔：“阿晚，你说他们怎么就这么难。”
结束通话后，姜晚也没退出微信。
她指尖往下落了点，停在那个一片黑的头像旁边。
对话框还停在她之前那句“认真看你的比赛”上。
乐遥他们尚且这样难过……
那从小在乘风长大的他呢？
姜晚点开他的对话框，盯着那个黑色头像怔愣了许久，最后到底还是什么都没发。
回到天越后，姜晚洗完澡，再打开手机时，就发现金波居然给她发了条微信。
【金波：晚姐，你能帮我问问陈遇明天下午五点半有没有空吗，我想约他聊聊，就在旧馆，我们之前训练的地方】
姜晚指尖顿了顿，回了个“好”字过去。
退回主界面，她再次点开陈遇的对话框。
【姜晚：你明天下午五点半有空吗？
】
姜晚还以为他此刻在医院，多半没空看消息，所以也没一次性说完。
结果第二条消息她还只打了“金波”两个字，他就先回了条消息过来。
【cy：有空】
姜晚抿了抿唇，把第二条消息打完发出去。
【姜晚：金波说明天下午五点半想约你聊聊，地点在你们之前的训练馆】
手机安静了几秒，那边才又回了条消息过来。
【cy：你找我就是为了别的男生？
】
姜晚指尖蜷了蜷，无奈地盯着他这条消息看了许久。
【姜晚：那你去不去啊】
【cy：去】
【cy：都让你来问了，我能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