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鱼小虾怎么卖的？”

    小孩儿穿的衣服有些破烂，脸也黑黑的，手上还有冻疮，脚上的鞋已经破了，一个大脚趾露在外面。虽说，这年头人人都不好过，可这孩子这样的穿戴，瞧着便叫人觉得冷。

    这些东西都不值钱，小孩儿瞥了筐子一眼，这些都是他用网搂上来的，数量不算少，他想了想，要了二十文钱。

    姚守义看着这些东西，应该是这孩子几天弄出来的量。可是这些东西，愿意吃的人家也不多。很多乡下的孩子弄上来以后，都拿去喂鸡了。二十文这么一筐，确实挺多的，但也贵了。

    家里现在要做这饼子的买卖，确实也需要这些鱼虾。而且，桃儿熬出来的虾油，确实鲜的不得了。这东西，买回去对他们家来讲，肯定是不亏的。

    见姚守义面上有些犹豫，小孩儿立刻贵了下来，“你要是想要，都拿去好了，求求你，只要二十文钱，要是这些不够，我明儿还给你去捞，不要钱。”

    旁边那几个留下来卖菜的，原本还想说这小子价格贵了，可是听他这么说，便又都不开口了。

    离姚守义稍微近些的人，还悄悄对他说道：“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原本也是去学堂念过书的，只是后来他爹进了赌坊迷上了赌博，家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变卖掉，拿不出钱来还想把孩子娘卖了。当时街坊邻居看不过眼，拦了一下，可怜这孩子娘当时正大着肚子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开眼，他那不是东西的爹，喝了酒跌到了河里也没人发现，就这么去了。她娘前两天才生下个妹妹，家里没吃没喝的，靠街坊接济，可街坊四邻日子都不好过。他娘没奶，孩子成天饿的嗷嗷哭。”

    姚守义没有想到，这孩子背后，还有这样一个坎坷的身世呢。

    “是，我就是想去买点肉，给我娘吃好点，有了奶喂妹妹。”

    要是这些东西实在卖不出去，他就打算将东西带回去，将他们煮一锅汤，好歹也有点肉，给娘吃了也好喂妹妹。

    姚守义听着便有些于心不忍，想起来的时候，女儿还说去菜市场买些东西，不拘是啥，量大就行，买回去她能处理。

    他摸着身上十八个铜板，最后咬咬牙还是递了过去，说道：“你也看到了，我买了不少东西，身上只剩下这些了，可以的话，我就都买了。”

    小孩数了一下，赶紧把钱接了过去，姚守义看着这筐子里的鱼虾，包括外头的那个大桶，有些犯愁。筐子是放在桶里的，桶里还有水，他要是不拎回去，到家这些鱼虾就得死。

    那孩子赶紧说道：“叔，桶你拎回去，我家就住在前面那个胡同里，您下次进程的时候，带给我就行。我叫杨成。”

    “好，你信我，明天就给你带来。”

    地里该种的东西也都种上了，油菜正开着花目前也不需要多打理，他们家里这段时间，倒是可以稍微歇一歇。明儿他来卖饼子，刚好也将这桶给还了。

    回去之后，他将面粉等东西都放去厨房。还有那一大桶的东西，小桃特别惊讶，“爹，您去买东西还特地去捕了鱼虾？”

    姚守义说道：“是买的。”

    小桃还没说话呢，她三婶听到这话就先不乐意了，“家里不是能去河里捞吗？咋还要花钱买？老二，你是觉得咱家能卖饼子赚钱了，就花钱大手大脚了是吧？”

    “三弟妹，我没……”

    “你没啥没啊，你自己说，这么多，多少钱买的？”

    刘娥站在丈夫身边，皱了皱眉头。

    小桃说道：“没事三婶，这能用，到时候用不完的我用家里的酱瓣给做成虾酱，看看能不能有人喜欢。”

    她其实挺喜欢牛肉酱的，虾酱的滋味儿也很不错，煮点儿白面，抹点儿虾酱，就是难得的美味。炒饭的时候，里面放一点儿，也很好吃。在这个调味料都十分缺少的年代，做菜的时候往里面放点虾酱，很能提鲜。

    李小洁翻了个白眼，到底没有再继续说了。

    现在家里找到了另外能挣钱的营生，地里的活儿如今算是差不多了，全家人都跟着动作起来。不管是饼子还是虾酱，全都靠小桃一个人做显然是不现实的。

    他们几个妯娌负责将鱼虾洗干净，虾子掐掉头交给小桃儿，小桃儿就负责熬制虾油。有些虾里面还有一些虾膏，那虾油熬出来黄呼呼的，看着还挺好看。

    虾油熬好了，他们那边也在挑拣虾子。小的就跟干菜混在一起，做干菜虾米馅儿，大的将虾仁拨出来，用来做荠菜馅儿的。因为姚守义这次买回来的，再加上家里捕的确实有点多，小桃就让留了一部分出来，等她空了就熬点儿虾酱出来。

    杨金花正在厨房揉面，剩下的几个大人都出去网鱼虾去了。

    到了晚饭时候，他们便将两种馅儿都给调好了。看这分量，每一种都能做六百张饼子！

    大伯母看着这么多馅儿，有些担忧的问道：“这么多，到时候做出来了，卖不出去可怎么办？”

    这些是吃的，又不是别的什么玩意儿，一定得是新鲜的。隔了夜的东西，那不是坑人吗？

    三婶儿赶紧瞪了她一眼，“呸呸呸，活儿还没干呢你就在说败兴的话，真不吉利。要是真的……那也要怪你这个乌鸦嘴！”

    她现在，可比家里任何人都盼着这东西能卖钱，最好是能赚大钱。

    晚上各家都躺床上准备睡觉，忙活儿了一整天，姚守民累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旁边她婆娘却还在来回翻着，“你还睡不睡了？”

    “你就知道睡，你说家里卖饼子的买卖，能做成吗？”

    姚守民翻了身，嘀咕道：“妈不是去卖过了吗？生意好的很。”

    “妈今天才带了多少个？咱们明儿可有那么多呢，能卖的完？”

    “你惦记这个干什么？”

    “咱们家思浩不要上学啊？没钱的话，让老大退下来，大哥家能答应？到时候我一闹起来，妈又得说我是搅家精！可是家里头，思浩他的哥哥们都认字儿了，以后就他不认字儿，我这个当妈的心里难受！要是这买卖能做成，思浩不就有钱上学堂了？”

    要是家里谁都不去念书，她也不会有这个心思。农村人嘛，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小时候就满山的放养，长大了就近说个亲事，然后忙忙活活生儿育女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可既然公公婆婆都有这个心，那凭什么只有她的儿子不能念书？

    姚守民那边安静了许久，就在李小洁以为他又睡着了，才出声说道：“成不成的，反正明天不就知道了吗？”

    第二天，吃过早饭，他们才开始做饼子。然后早早的吃了点，杨金花就带着老二一家子去了县城里，开始卖饼子。

    隔壁姚继祖那一家子，闻着姚立农家里那股子香味儿，终于憋不住了。

    姚光耀看向他娘，问道：“娘，要不您去隔壁婶儿家看看，他们家做什么呢这么香！”

    要是能弄点儿来尝尝，那就更好了。

    一个村住着，家家户户的谁家都藏不住秘密。也不是只有他们一家闻着那味儿了，可是舔着脸上门的，只有他们家。

    听见敲门声，李小洁听到是隔壁婶儿的声音，连门都没给开。

    杨金花他们走了以后，姚小桃吃了饭就开始做虾酱。

    家里的酱瓣是在姚小桃的指点下放的盐和其他料，味道不咸不淡正合适。拿出来，过着虾油开始熬制。没一会儿，就有霸道的咸香的味道从里面散发出来。

    平常他们都是用酱瓣来顿菜干儿吃的，味儿也不错，咸的很下饭。可跟现在的这个味儿一比，他们才知道，原来酱香，这么香！

    姚小丽和姚思浩都在厨房里嗅着鼻子，小桃儿笑着说道：“你们等会儿，晚上给你们用虾酱炒饭吃。”

    晚饭就煮一锅白米饭，用虾酱炒了，一人只能分到一小碗。吃不饱，还得再蒸一些红薯，煮个菊花脑汤就可以了。

    若是奶他们饼子卖的不顺利，晚上就着汤吃两张饼子，已经是十分丰盛的晚餐了。

    虾酱里面还放了一些从山上捡的菌子，熬好之后，足足有两大盆。

    小桃拿出个碗来，盛了一碗，然后让小丽和思浩尝了尝，问道：“味道怎么样？”

    两人连连点头，“香！”

    “好吃！”

    姚小桃心里就有底了，爷爷和大伯三叔他们这会儿都在家里，她拿出去，也让他们都尝尝。

    几个人尝过之后，都连连点头，赞不绝口。

    姚小桃便说道：“爷爷，你说咱们家去定一些陶罐子。”

    她比划了一下，“就这么大的罐子，装了这个酱，一瓶卖十六文钱，会有人买吗？”

    里面有虾油、虾仁、菌菇，这么些料，放在现代，应该可以卖到二三十。再加上她给的料足，她的手艺也好，放在这里，卖十六到二十文钱应该是可以的。

    就是不知道，这东西卖给什么层位的客户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