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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家宴

    姬羌穿着一身绣有青龙在天的束腰家常棉袍,长发入冠,别着一根素雅的白玉簪。

    未施脂粉,却肤如凝脂,唇红齿白,在姬骊看来,容姿更胜先帝几分。

    只是这气韵风度,大不相同。

    早年她便听闻,陛下小小年纪已得夏王真传,内敛沉稳,遇事不骄不躁,又因天赋异禀,冰雪聪慧,常常语出惊人,行事出乎人的意料,单单这一点,不知要比同龄人强出多少倍。

    入京不到两个月,京城可谓风云变幻,别人怎么看待她不管,她这个旁观者却瞧的一清二楚,背后运筹之人,定是陛下。

    先帝就不同了,性情跳脱善变,在情事上颇有一股痴性,从这个角度看,姬虞与她更像母女。想到这儿,姬骊不由朝姬虞望了望,恰被姬虞察觉,两人对视瞬间,姬骊从她眼中看到一抹轻蔑。

    姬骊淡淡收回视线,神色未变。

    姬羌落座,扫视一圈。以左为尊,姬婳坐首位,魏无疆及其夫人坐在她的下首,紧接着是韩岐,而身无一官半职,借着她母亲光彩方得入殿的庶人姬虞,坐在尾端。

    右手边,紧挨着她的是燕国公主,夏琼琚及其夫人坐在她下首,楚凌霄最后。

    从品级上讲,楚凌霄与夏琼琚同级,从身份、亲疏来说,楚凌霄为尊,但他敬夏琼琚、夏夫人是长辈,主动退居其后。

    宴席开始,姬羌第一个举杯,“朕是诸位长辈看着长大的,而今虽登大宝,却年幼不知事,往后仍需仰仗诸亲庇护。在此,朕敬诸位姨母、叔父、婶母、兄长!”

    姬虞:“……”

    没有她。

    众人举杯回敬,不多时,姬羌又道:“今日是家宴,不论君臣,只论血脉亲疏,还望诸姨母,叔父,婶母,兄长不要拘谨。”

    姬虞:“……”

    还是没有她。

    众人都笑着称是,互相敬酒,几轮下来,拘谨之感渐渐消散,话也多起来。

    唯有姬虞一人,案下拳头紧握,差一点维持不住面上笑容。

    姬羌好似忘了她这个人,可这宴席,明明为她而开!纵然姬羌放不下从前,为了各自脸面,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当众打她脸。

    国君器量狭小,难道是什么好名声?

    姬虞赌气似的盯着姬羌,奈何姬羌正与姬骊说话,“姨母可大安了?”

    “谢陛下挂念,臣已无碍。”

    “都怪兄长,姨母身体抱恙也不说,害朕前几日才知道。”

    楚凌霄羞馁笑笑,实话实说,“都是母亲不让说。”

    姬骊瞪了儿子一眼,怪他太实诚。

    三人温馨互动大家都看在眼里,陛下亲近谁疏远谁,一瞧便知。

    这时,夏夫人又笑着打趣楚凌霄几句,长辈们都乐不可支,大殿氛围更浓。

    姬虞瞬间冷脸,她一等再等,姬羌却铁了心打她脸,既如此……

    “小妹远嫁吴地,一走就是十几年,此次难得入京,可要好好住上一段时日。”

    姬婳脸上端着僵硬的笑,对姬骊再次拿出姐姐的款儿,姬羌心知她急了,便将目光转向她,“不知表姐与韩将军的婚期定于何时?”

    姬婳连忙详细告知,一说婚期定于明年三月,又说届时男婚女嫁,她与宣平侯府商议后决定为二人另辟府邸。

    这细节倒令人惊讶,毕竟,在所有人看来,姬婳位高权重,只有姬虞一女,既然她亲自为女儿把关挑选良人,那人将来自然要入赘公主府的。

    更何况,韩岐只是宣平侯的义子。

    “姨母想的很好,朕为表姐高兴,如此,就提前送表姐一份礼物。”

    尚六珈立刻上前一步,“姬虞接旨。”

    姬虞:“……”

    姬羌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在姬婳、韩岐的眼神轮番轰炸中,姬虞快速起身,大步流星走至大殿中央,乖巧接旨。

    一番圣旨听下来,姬虞只觉做梦似的不真实。

    圣旨说什么?

    姬羌封她为郡主……封地,衡阳郡。

    “衡阳郡主,快快谢恩呀。”尚六珈将圣旨放到姬虞手中,轻声催促。

    “鱼儿,快快谢恩!”姬婳在旁激动不已,声音透着轻颤。

    “姬虞谢陛下隆恩!”意识到这不是梦境,当即郑重叩拜,行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她又是郡主了。

    天,这是为什么呢?

    所有人都是疑惑不解的,魏无疆、夏琼琚这对老哥俩非常默契的来了一场眼神交流,噼里啪啦电光火石一阵子,无果。

    所以,陛下究竟亲近谁,疏远谁,他们也看不懂了。

    ……

    宴席散,姬婳欢欢喜喜的领着女儿、女婿打道回府。

    尚六珈悄悄对夏夫人使了个眼色,姬羌回到养元殿没多久,夏夫人由尚六珈领着进门了。

    “叩见陛下。”

    “婶母不必多礼。”姬羌赐了座,开门见山,“朕留婶母,只为一事……前几日,朕命人将夏王私库之物做了一番清点,共计七十万两,过几日,朕要将这些银子挪作他用,在此告知婶母一声。”

    夏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

    “陛下!那些银子本就是夏王留给陛下的,陛下要做什么都是陛下的事,您无需告知臣妇……”

    “银子是父王留给朕的没错,可朕知晓,这些银子大都是父王入宫时,从夏家带来的,朕还是有必要告诉您一声。”

    话虽如此,可她家大人与夏王是堂兄弟,并非亲兄弟,两家财产早在她公爹那一辈儿就分算的清清楚楚……当然,夏王当初能入主中宫,他们这一房是出了财力的,可他们也享受到好处了啊。

    别的不说,单凭夏王养育出如此优秀的帝国接班人这一条,就让她在昊京贵妇圈里“横”着走。

    夏夫人拿捏不准,一时恨不得将自己的脑壳儿打开好好洗一洗。

    又须臾,她小声问道:“敢问陛下,要用这笔银子做什么?”

    姬羌等这句话等了好久,闻言,立马回道:“朕要用来修渠……”

    她将有关大江修渠计划大致说一遍,那个老生常谈的梦境也被扯出来溜达一圈,交代完毕,尚六珈送“客”。

    懵懵的夏夫人出了养元殿脑子仍一片浆糊,她木木的走着,一步三回头,中间有几次差点儿没冲回去,豁出老脸问个清楚,但,终究没勇气……及至朱雀桥,她忽然想起自家大人,忙加快脚步,以致后来像只兔子似的冲出了朱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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