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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踪影

    次日,秦桑洛领着詹锦拜见姬羌。

    这位今春同孙继宗、陶广义一起进保和殿参加殿试的年轻进士,入仕之后,和雍州的孙继宗、陶广义一样,几经凶险与波折。

    刀剑无情,洪水与瘟疫亦无情。

    在姬羌印象中,詹锦肤白文弱,短短三个月过去,他变的又黑又壮,和从前清秀的读书人形象丝毫不搭边。

    据秦桑洛言,此次若非神医的药方来的及时,詹锦恐怕凶多吉少。疫症散去,太医说他身子虚,要多吃饭。

    打那儿起,他每顿饭至少三碗起,吃饱喝足就去河堤溜达,一个多月过去,人不仅胖了十几斤,身子骨儿也壮许多。

    秦桑洛话里话外都在向姬羌推举这位新科进士,显然,十分看好他。

    姬羌只问詹锦一个问题:“凭卿对此次瘟疫,有何感悟?”

    詹锦低垂的眼眸眨了眨,没有长篇大论,没有悲情渲染,只低低回了个“活着真好”。

    这是只有死里逃生之人才会说的话。

    姬羌觉得火候已至,命尚六珈宣旨。

    詹锦,水部都水监门下一个从五品员外郎,眨眼被提为正四品江夏郡守。

    姬羌特意观了詹锦的反应,除了惊讶、意外,并无不悦。

    显然,他并不留恋京都。

    姬羌对詹锦的反应很是满意。见他谢恩后并未告退,便请他直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詹锦问的是孙继宗、陶广义的近况。

    当初,保和殿一别,他们虽互相留了联络方式,奈何山高路远,雍州又逢战乱,他一封书信去了两个月,犹如石沉大海。

    书信是他染了瘟疫时所写,生死关头,除了父母亲人,他最想问候的便是当初领着他“过关斩将”,成功入陛下青眼的两位忠肝义胆的才子。

    也没写什么,就是简单的几句问候。

    姬羌对詹锦刮目相看,亦怅然:“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前些日子,朕收到孙继宗的折子,结尾处,他亦向朕打听你的近况。”

    詹锦抬头,眸中充满欣喜,“既如此,臣便放心了。”

    秦桑洛、詹锦双双退去,姬羌走到窗前,窗外阳光正好。

    “陛下您瞧,今儿天晴的多好。”

    “是呀是呀,院子里的积水都干了。”

    “再有几个晴日,雨季就过去了。”

    “我们很快就能返京了。”

    是啊,马上就能返京了。

    可是,国师究竟在哪里?

    姬羌在心中默默地道。

    ……

    日子一晃而过,眨眼又三天。

    商芄已经痊愈,脸色不仅稍稍有了润色,食量也增添不少。

    姬羌十分欣慰。

    老天终于开始睁眼,晴的日子居多,阴雨天渐少。

    染疫的河工已经痊愈,染疫的村民也只剩数人,转天就能大好。

    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回转。

    江南这场水患毁坏的房屋、农田无数,朝廷前前后后调拨米粮一百万石,灾后重建用银,至少一千万两。

    然而与前世相比,花点钱算什么?

    这一次,江南水患没有引发暴动,没有爆发瘟疫,没有尸骨遍野。

    对大梁虎视眈眈的势力再没有伺机入侵的机会。

    总之,这一次,她挺过去了!

    姬羌望着越发放晴的蓝天,说不出的轻松。

    唯一的遗憾,大抵就是,她寻遍江南三州,竟未找到与国师相关的一丝一毫踪迹。

    如此结果让姬羌甚至都有点怀疑,国师到底有没有来江南。

    午膳。

    姬羌的几次魂不守舍被商芄看在眼里,并被一语道破天机:“陛下是不是在寻国师?”

    姬羌:“……”

    “您这话何意?国师好端端的在昊京国师府闭关修炼呢……”

    “一个月前,国师来江夏打探我的身份。”商芄盯着不假思索胡诌的少女,笑意直达眼底。

    姬羌:“……”

    “您早就知道!”

    “可您硬是等到现在才说!”

    枉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遮掩国师的行踪。

    她有些气呼呼的,商芄则一脸无辜,“陛下也没问我,若非我今日猜得陛下的心意,还不知要等到几日呢。”

    这鬼话,莫说姬羌一点不信,恐怕他自己都不信吧。

    姬羌眨也不眨盯着商芄,眸中全是他熟悉的狡黠,她确实把他的心智继承了十成十,尤其擅长洞察人心。

    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便发现自己有这项本领。

    “好吧。”商芄不再逗她,实话实说,“国师与我下令,不可泄露其行踪。”

    姬羌:“那您还告诉朕?岂不是违了国师令?”

    商芄:“……”

    这孩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吧。”姬羌不再逗他,一本正经的道:“国师后来去了哪里,您可知他的动向?还有,他来江夏后做了什么?”

    商芄轻轻摇头。

    国师行踪向来飘忽不定,非常人可探。

    果然这样,姬羌心中也谈不上失望。若大梁国师刻意隐藏的行踪能随意被人窥探,那就太可怕了。

    姬羌唯一能确定的是,姜鉴下江南,并非为水患、瘟疫而来。

    没见过几个赈灾救民之人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如果不是对神医的身份好奇,他恐怕也不会在她父亲面前现身。

    姬羌隐隐感到不安,觉得他行踪诡秘,仍与那些没有答案的两世隐秘有关。

    商芄看得出姬羌有心事,却什么都没问。

    她是他的女儿没错。

    但她首先是个帝王。

    并非商芄刻意,而是这些东西,也同样流淌在他的血液之中。

    考虑到姬羌一行不日就要回宫,商芄主动提出,他们二人“兵分两路”返程。

    一来人少,动静小,便于遮人耳目。

    二来,他晚归几日,待江南疫情彻底散去再回。

    “回京后,我先去上林住段时日,待时机成熟再回宫。”商芄徐徐安排后续行程,“自打我离宫,京中应有不少人暗中打探我的消息,待我去了上林,陛下便可趁机透漏,我其实去了上林静养。”

    “江夏这边,就散出风声,说神医隐世,行踪不定,陛下以为如何?”

    “天衣无缝。”姬羌大赞。

    父女相视而笑。

    两日后,姬羌准备返程,返程前,召殷不离、班茁葭来府衙做最后一次赈灾行程汇总。

    此刻,馆驿内,殷不离正在怒其不争瞪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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