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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死心

    子时刚过,姬羌已从睡梦中醒来。有了从前的经验,姜鉴并未太过吃惊。他早就知晓,某些时刻,自己的法术在陛下面前是不灵通的。

    外面风雪仍紧,姬羌却再次提出回宫,这一次,端的是国君的架子,不容置否。

    姜鉴看着她,就像在看另一个人。

    仿佛之前投怀送抱的不是她,俯在他胸膛哭泣的也不是她。

    每每姬羌端出那等疏离的神色,姜鉴便知晓,她意已决,不会因任何人更改。

    睡的正迷迷糊糊的尚六珈与黄裳突然被童子唤醒,晕头转向的随姬羌离了国师府。

    上了马车,黄裳忍不住问道:“陛下怎么突然决定回宫?”

    她与尚六珈都以为,今晚陛下就要留宿国师府了呢。

    “国师乃修道人士,朕无故留宿国师府,像什么样子。”

    黄裳被噎,您醉酒之时拉着国师的手左问右问的时候,可没有把人家当做修道之人。您仗着国师疼爱向人家撒娇时,也没见您把人家当成修道之人。

    这些话,黄裳只在心里想了想,姬羌却像听到一般,闭了闭眼,对自己道:不会了。

    从今往后,这等荒谬之举,再也不会有。

    她撂开车帘,寒风夹杂着飞雪速速吹进马车,君臣二人齐齐喝了几口冷气。

    刺骨的风,越吹越冷,被热血浇灌的脑海也越来越清醒。对着茫茫雪夜,姬羌禁不住想起她与姜鉴说过的话,那些足以表明她心意的话;做过的事,那些近乎露骨的事。

    那天,他问她心里是否住进一人,她答:神祇。

    今夜,她抛下国君的尊严、羞耻,女子的矜持、自尊,对他投怀送抱,甚至抱着他哭泣……她的心意还不够明确?她的表达还不够露骨?

    他没有任何回应,甚至那句“臣用性命担保,会永远留在陛下身边”的承诺,也是那般虚无缥缈。

    姬羌就此死心。

    一路都在告诫自己,从今往后,只敬他为国师。

    从前所有的期许、蠢动,只当是一场荒唐的梦。

    ……

    天朦朦亮,姜鉴如约早朝。

    许久未见,群臣皆被吓了一跳。鉴于这等情形从前经历多次,瞬息功夫,众臣纷纷反应过来,开始私下猜测国师突然临朝意义。

    当姜鉴在文武百官面前提出关于下一任国师的话题,众臣炸锅。

    也不怪他们如此失态,实在是历任国师选拔接班人,都是悄悄的,水到渠成的。

    譬如国师本人,两岁便被老国师收养在身边,群臣皆知。但是,谁都不知道,老国师自收养姜鉴第一天起,便把他当做接班人培养了。

    换句话说,国师乃天选。

    如今姜鉴满朝野的撒网去寻接班人,只能说明,天选之人尚未出现。

    既未出现,静静地等待便是,朝野上下的撒网又有什么意义?

    国师决定之事,群臣只能遵守,连国君也不能轻易更改。

    于是,接下来一月中,不断有人出入国师府,可惜,进了几个便出去几个,年关将至,也未有一人让姜鉴眼前一亮。

    而这渐渐过去的一月间,太学府的课程也没落下,姬羌等人很快迎来第六堂课。

    按照国师最初的计划,这是姬羌与伴读们的倒数第二堂课。

    继“野火逃生”之后,他们又经历过出其不意的“雪崩”,从数丈高的“雪山”里九死一生的爬出。走过机关重重的冰湖,除了班茁葭一人没有负伤,其余皆伤痕累累。

    第六堂课如期而至时,秦食马肩头的伤口刚刚愈合。

    天气严寒,伤口恢复的特别慢。

    姬羌虽未中箭,却被湖中突起的“冰鞭”甩了两鞭,迄今脖子上仍有血痕一道。

    殷不离伤的最重,被陷阱弄进冰窟窿中的她,大病一场,可把殷夫人、秦国公夫人给心疼坏了。刚下床两日,又逢国师的课堂,裴秀娥鼓足勇气跑到姜鉴面前,厚着脸皮为殷不离请假。

    姜鉴的意思明了,请假容易,退出师门即可。

    裴秀娥被堵的无比难受,洒了一路热泪。

    最后还是殷不离把她劝好,再三保证自己的身子已无大碍。

    秦国公以为自家夫人担心过度,话头刚起便被裴秀娥怼道:“你懂什么!不离是女儿身,大冷的天泡在冰湖中好大一阵儿,若不好好将养,万一将来影响生育,我们该怎么办?”

    秦国公从未往这上面思虑,听夫人这么一说,骤然上心。

    于是乎,这第六堂课开始前,夫妇二人悄悄隐藏在弘文馆、崇明馆两馆的男女学生中。

    第六堂课,姜鉴选在慈悲山群的悬崖峭壁处,刚听到这个地点,裴秀娥差点吓昏过去。

    国师又想玩什么花招?不会让学生们挨个儿跳崖吧?她愤愤的想。

    事实是,比跳崖好不了哪儿去。

    数十米宽的悬崖峭壁间,横跨一根独木,课程内容很简单,沿着独木,从悬崖的一端走到另一端。

    裴秀娥真晕了。

    她儿子不会武功,不会飞檐走壁。

    她儿媳不会武功,双脚刚能沾地。

    她怎么这样命苦!

    裴秀娥晕倒,在女学生堆里引起一阵骚乱,不多时,便见燕国公主、嘉禾郡主、宋国公夫人、殷夫人、夏夫人、魏夫人、汤夫人、江夫人等等,大约二三十位夫人,齐齐现身,把裴秀娥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

    闻声而来的秦国公头一回看到这么多夫人齐聚荒山野岭,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

    好在裴秀娥情况不严重,掐了掐人中就苏醒了。

    裴秀娥扫视一圈看到这么多熟悉的面孔,也顾不上眩晕,开始与众夫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秦国公重重松口气,重回男学生的队伍。

    刚走两步,忽被一群人挡住去路,有宋国公、六部尚书、大小九卿、众武将。秦国公瞅的眉心直跳,干什么这是?他来这里观课,只因儿子是陛下的伴读,被国师的课堂“折磨”的小命都快没了,这群人又来做什么?

    宋国公率先关心道:“马驹他娘还好吧?”

    秦国公微微摇头:“没事,胆子小,吓晕了。”

    江有汜叹气道:“能不晕么?国师的课,真是拿命才能读啊。”

    众人瞅着那数十米长,只能勉强放上两只脚的独木,心里直打冷战。独木狭窄不可怕,可怕的是下面是万丈悬崖。

    落下去,只能粉身碎骨。

    前面五节课,纵然众臣没有亲自围观,只道听途说便让他们齐齐抽冷气,更别提,即将开始的“疯狂课堂”,就在眼前。

    国师至,姬羌率众伴读恭敬行礼。

    礼毕,第六堂课正式开始。

    课堂启动以来,成绩最优异的班茁葭率先出队,仔仔细细盯着那独木,良久,才纵身一跃,朝那独木的中央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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