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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0:孟氏之殇(七)

    风珏和聂洵沉默以对。



    姜姬道,“伯高这里能有什么危险?硬要跟一个,让孟校尉跟着。”



    “主公”



    李迟疑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孟浑,退让一步。



    孟浑对着李抱拳,眼底带了几分感激。



    临行之前,孟恒迟疑地看了眼姜姬,眼底带着几分恳求。



    不管孟湛怎么待他,二人父子一场,孟恒可以不顾孟湛死活,但却不想亲眼看着他死。



    只是,姜姬并不答应。



    “父子一场,送他一路。”



    孟恒道,“喏。”



    一旁的聂洵听到这两句对话,心中微冷。



    这人是要逼着孟恒亲手弑父?



    风珏道,“地牢阴暗潮湿,不如让人将犯人带出来?”



    “不用,我亲自去看看,我还没瞧过地牢什么模样呢。”



    正如风珏所言,地牢的环境十分恶劣,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水汽,阴暗处还有老鼠逃窜。



    地牢的温度比外头低了很多,刚踏入地牢,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姜姬面不改色地走在前头,风珏将她领到了地牢某个面积较大,环境还算干净的牢房。



    “孟湛这小日子过得还不错,我还以为他来了地牢,多少要吃些苦头呢。”



    这间牢房的面积很大,目测有百平米。



    席塌、茶桌、食案和恭桶,应有尽有。



    风珏让牢狱开了门,一番动静惊动了牢房内的孟湛。



    听到姜姬声音的时候,他便猜到来人的身份了。



    说来也好笑,他恨了柳佘父女多年,一直想办法报复,但却连当事人的面都没见过。



    “孟伯父,说起来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姜姬示意风珏等人退后,避开她和孟湛的谈话,独独留下孟浑护在身侧。



    孟湛将一头白发梳得整整齐齐,脸颊用温水面,瞧不出半点儿污渍油腻,远比先前精神。只是他苍老得太快了,面色带着不健康的青灰,眼窝深深凹陷进去,瞧着老迈而可怜。



    虽说精气神不好,但他的外貌装扮得不错。



    玉冠高悬,鸦青色的儒衫穿在身上,脊梁挺直,勉强能看出年轻时候的儒雅风采。



    孟湛抬起头,双眸微眯,细细打量姜姬,“你还有脸唤我孟伯父?”



    “孟伯父虽与家父割席断义,但你是庶姨母的前夫,唤一声伯父,这也是晚辈应有的礼数。”



    孟湛冷静地讥讽道,“杀我爱子,你这礼数可真周全”



    姜姬表情不变,反而冷笑着问道,“孟伯父可知您的好儿子,孟当年做了什么?他竟然将色心打到庶姨母的头上,身为人子,岂能不怒?庶姨母不仅是我父亲继室,更是我母亲的庶妹,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纵容你那庶子去欺负他。除此之外,孟伙同狐朋狗友,借易容之术混入河间百姓后院,玷污无辜良家妇女和闺阁女子孟之死,死有余辜”



    提及古蓁的时候,孟湛表情微动,很快又归于平静。



    “这又如何?儿顽劣,改就是了。天大的祸事,自有我这个父亲教训他”



    孟和狐朋狗友用易容术混入旁人后院,欺凌女子,这事儿不新鲜,孟湛替他擦多少回屁股了。他心里也是很气这个孩子的作为,但又能怎么办?唯一的血脉,他不兜着谁兜着?



    姜姬气笑了,“孟伯父客厅说过一句话?”



    孟湛挑眉,“什么话?”



    “你管教不好自家的儿子,那就别怪别人教育他。我觉得孟已经无药可救了,所以送他一程。孟伯父可知,我是怎么杀的孟?给他的手腕开了口子,放血放死的”



    饶是孟湛涵养够好,听到杀子仇人在自己面前提及如何杀他儿子,怒火也抑制不住了。



    “你很气?”姜姬笑道,“接下来还有更气的,你要不要听?”



    孟湛冷笑,“不愧是柳佘古敏生的女儿,古蓁教出来的继女,果然狠毒无耻。”



    “比不过您啊,如果晚辈有孟伯父一成功力,此生无憾呢。”



    气氛剑拔弩张,一旁的孟浑用杀人的眼光盯着孟湛曾经的老东家他没想到,时隔多年,孟湛竟然没有丝毫悔悟。孟湛的儿子是儿子,别人的老婆孩子就不是人了?



    “柳兰亭,你过来只是为了跟老夫斗斗嘴?”孟湛冷嗤,面庞爬满了苍老的褶痕,双眸却很有神,“如果你的手段只是这样,奉劝你一句,你还是别搁到老夫面前丢人现眼了。”



    姜姬双手环胸,坐在孟湛对面。



    她道,“不是晚辈不想拿出来,只怕孟伯父遭不住啊。”



    孟湛沉了脸色。



    孟恒一行人站得远远的,他们听不到姜姬和孟湛说什么,但那股气氛却让人揪心。



    “孟伯父身子骨有恙,极难令女子受孕,对吧?”



    姜姬改换坐姿,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冷笑。



    “你想说什么?”



    “这事儿,事关男子尊严,自然要瞒得死死的,除了您和心腹御用医官,几乎无人知晓。”姜姬没理他,自顾自道,“庶姨母嫁予您的时候,曾被一伙土匪偷袭,虽说有惊无险,但最后还是获救了,婚礼照常进行。只是,当晚新妇子却无落红,还是伯父帮着遮掩过去的。”



    孟湛一开始还能冷静听着,越听越不对劲。



    当年之事,很多细节只有他才知道,姜姬却说得那么详尽,好似亲眼所见。



    “月余之后,庶姨母被查出怀有身孕,怀孕时间约莫是新婚当夜。孟伯父身体有恙,对此很不自信,你又看到庶姨母与人亲密相处的画面,对她腹中胎儿的血统产生了怀疑”



    孟湛冷笑打断她的话。



    “不是怀疑,孟恒那野种本就不是老夫的。”他永远不会忘记那种绿帽罩顶的耻辱,新婚妻子与人私、、、通,说到这里,他突然感慨了一句,“真是可惜”



    姜姬凝眉,“可惜什么?”



    孟湛的面上闪过凶狠厉色,“可惜中诏那女四书问世太晚太晚,若是再早个二三十年”



    女四书出现之前,社会风气还很开放。



    女子养面首不算大事,婚前失贞也不严重,顶多被人风言风语两句,要不了人命。



    孟湛也是真心喜欢古蓁的,不然也不会主动求娶一个庶女,他还撺掇挚友柳佘帮忙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