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吃完饭，陆越载着屈少司回公司。

    路上陆越不停有电话进来，陆越只接了一个，安静停对面说了几分钟，他简短回复：“我半小时后到。”

    到公司楼下，屈少司心想陆越有急事，就没招呼他上楼喝咖啡。

    目送屈少司进公司，陆越没走，他打了个电话：“查一下，谁在竞标清水湾的地。”

    说完掐了电话，他降下车窗，微仰头看着屈氏总部。

    以往灯红通明的高楼，此时只有一楼还亮着灯，等了一会儿，顶楼终于亮起光，过一会儿又暗了，屈少司的办公室同时亮起来。

    这时电话进来，秘书说：“陆总，是萧氏集团。”

    陆越这才收回目光，驱车离开了。

    —

    翌日，屈少司清早就赶到清水湾，和村长签订合同，拿下了那块地。

    等屈少司离开，村长立马给昨天的号码回电，正式回绝了：“不好意思，我们村的地已经卖掉了。”

    对面立即给萧宝珠报告了这个信息，萧宝珠很是不高兴，这是齐星迟第一次和她提要求，她本以为不过花点钱的事，没想到竟然搞砸了。

    她冷着脸，一言不发挂了电话，这时身后响起脚步声，青年斯斯文文的声音响起：“妈你不舒服吗？脸色这么差。”

    齐星迟走到萧宝珠旁边，抬起手背测她的额温。

    萧宝珠的心霎时柔软成棉花，她笑着摇头：“妈没事。”她握住齐星迟的手，拉着他坐到旁边，满脸慈爱望着他，“才八点多，怎么不多睡儿？”

    齐星迟摇头：“睡不着。”他迫不及待问，“清水湾的地有回复了吗？买到了吗？”

    萧宝珠笑容一僵，她目光躲闪，不知要如何开口。

    齐星迟在她的沉默里明白了，他眼里闪过失望，手缓缓从萧宝珠手中抽离，垂头说：“没买到也没关系，没事。”

    萧宝珠一听更加懊恼没能满足齐星迟的心愿，她急急说：“都是妈不好，妈应该亲自去谈的。妈重新给你买一块更大的地好不好？”

    齐星迟没反应，他盯着地板，嗓子眼特别痒，说不出的难受。他本来打算抢到清水湾的地引起屈少司的主意，现在一切都弄砸了。

    他不过希望屈少司能正眼看他，这样也不行吗？

    萧宝珠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她顺着齐星迟的头发：“告诉妈，为什么非要清水湾那块地不可？”

    齐星迟还是低头不肯说话。

    萧宝珠这时想到秘书介绍的清水湾情况，试探着问：“清水湾往里走还有一个村，在山脚，要不买里面的地？”

    齐星迟倏地抬头：“清水湾还有地？”

    见他有了反应，萧宝珠放心了，笑着说：“有，你想要，妈马上给你买。”

    齐星迟根本不了解这些，只是想到同在清水湾，以后或许屈少司会需要，他露出笑容：“我要……”

    刚说两个字，忽然有一道声音说：“不行。”

    萧楚在后面从头听到尾，开始还在好笑，齐星迟一学医的，非要买清水湾的地，难道想建个乡村医院不成，结果听到萧宝珠要给齐星迟买山脚的地，他笑不出来了，跑进饭厅着急说：“明年清水湾要开发我也有耳闻，先不说真假，我去过清水湾，山脚那块根本不值得投资。妈你这是扔钱进水里。”

    闻言齐星迟闭嘴了，起身回房间。萧宝珠却拉住他，不以为意说：“谁说我是投资。”她笑眯眯捏了捏齐星迟的脸，“这是送我家宝贝儿子的见面礼。”

    齐星迟眼里燃起一小簇亮光，有些雀跃：“真的可以吗？”

    萧宝珠乐了：“当然。妈不是说过，只要你想要，天上星星我和爸爸都会给你摘下来。”

    “谢谢妈！”齐星迟开心地抱住萧宝珠，下巴埋在她肩头亲昵蹭了蹭。

    母子俩热络聊起私密的话，全然忘记饭厅里还有萧楚。

    萧楚浑身冰冷等了一会儿，等萧宝珠记起他，也喊他一声儿子，然而没有。他只好鼓起勇气，喊了声：“妈。”

    也许是太小声，萧宝珠并没回应他。

    萧楚握紧双手，又松开，默默回了楼上房间。

    反锁好门，他翻出一个号码拨出去：“帮我查查，谁买了清水湾的地。”

    对面显然还没睡醒，懒洋洋说：“哟，是萧少爷啊，我这儿睡正香呢，你吵醒我不算，开口还要我办事，不……”

    “今晚见。”萧楚硬邦邦打断他。

    萧楚是双性恋。

    电话对面的人叫傅逸，两人在一次合作时看对眼，签完合同直接去了酒店，结果两人都只在上面，没谈妥，便不欢而散。

    傅逸是圈内有名的千人斩，没吃到萧楚这块肉，他一直很不爽。萧楚也清楚，所以没再找过他。

    这次主动找傅逸，也就是他愿意在下面了。

    傅逸很满意：“五分钟。”

    电话掐断。

    五分钟后，傅逸电话准时拨回来：“屈氏的屈少司。怎么，你家要和屈氏抢清水湾的地？”

    萧楚听到屈少司的名字一愣。

    他想起之前泳池那一幕，再结合齐星迟平日的表现，难道齐星迟喜欢男人？

    这个发现令萧楚激动起来。

    萧家不可能要一个同性恋掌权人。

    萧楚正想着，傅逸暧昧的气音响起：“今晚八点先到夜魅，我有一个句。萧少爷记得先在家清理干净，你知道我的，饿狼。”

    萧楚很久没解决生理需求，也有些燥热，他应了声，挂掉电话去了浴室。

    *

    晚八点，夜魅。

    萧楚在服务员带领下去了二楼包间，推门进去，里面烟雾缭绕，男男女女散开，傅逸坐在中间，怀里抱着一个清秀男生，正咬着耳朵调笑。

    而傅逸旁边，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青年，懒懒靠着沙发，长腿交叠搭在茶几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吐着烟圈，皱着脸，不时打电话。

    但对面没有接。

    傅逸放下清秀男生，凑到青年面前问：“一直给谁打电话呢？再打我生气了。”挑了下青年的下巴。

    青年嫌弃地避开。

    傅逸也不恼，笑嘻嘻扳过青年的脸吻上去，他技术好，青年哼哼几声便甩开手机，反手抱住他头热吻起来。

    包间还算安静，两人交缠的口水声听得一清二楚，清秀男生翻了个白眼，转向另外一边儿玩去了。

    萧楚想，不知道现在要傅逸去做个体检来不来得及，乱得叹为观止，他怕得病。

    他耐心等着傅逸。

    傅逸和青年吻着，手不安分地从青年下摆钻进去，本来吻得陶醉的青年猛地睁眼，一把推开傅逸，脸色潮红，开口却冰冷刺骨：“我的规矩是一个人只玩一次。”

    傅逸摊手，嬉皮笑脸：“sorry，这不是阿随你过于迷人，我一时意乱情迷嘛。”

    陆随垮脸：“不许叫我阿随！”

    傅逸讨了个没趣，他转头，这时才看见萧楚，他“哟”了声，站起身：“萧少来了啊，来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好朋友萧楚。”他和陆随说。

    陆随眼皮都没抬一下，傅逸也不在意，又和萧楚介绍：“这是陆家小少爷陆随。”

    陆家？萧楚心动了动，是京城最有名那个陆家？他不由多看了陆随几眼。

    陆随又抓过手机在打电话，这次有人接了，他问：“老苟，来夜魅喝酒，老子无聊死了。什么？你在夜魅？靠！几个人？你一个？那你来我这边包间得了。201。”

    很快，201的门又被推开，一个染着红毛的青年进来。

    陆随挥了一手：“老苟，这边。”

    苟礼景“嘿”了声，走过来在陆随旁边坐下，迫不及待倒酒：“可把我憋坏了，我爸关我在家检讨，今天他有饭局，我才翻窗户出来。”

    陆随见他饿狗扑食一样，啧了一声，叫经理再送几瓶酒进来。

    陆随开的全是高价酒，很快一个男服务员端着酒进来，他长得普普通通，但一双桃花眼很漂亮。

    在灯下看，尤其漂亮。

    陆随从男服务员进来便一直盯着他眼睛看，苟利景在旁边不停哔哔他都没反应，等男服务员出去，他也跟了出去。

    傅逸是老手，他心照不宣地挑眉，和萧楚说：“要不要打个赌，他们一会儿会在哪儿干起来？”

    萧楚实在受不了傅逸的流氓：“什么时候走？”

    傅逸还没开口，门外忽然响起几声争吵声，随即有人笑着起哄：“打，揍他！哈哈！”

    有热闹看，苟礼景跑得最快，他仰头喝光酒，杯子搁茶几就跳起来奔出去，结果一出去，傻眼了。

    打架的是陆随。

    像一头暴躁的狮子，和一个黄头发男人扭打在一起，旁边是之前端酒给他们的服务员，也发狠踹着陆随。

    二打一，苟利景当然要去帮忙，二话不说加入战局。

    结果男人那边的朋友也加入了，单打变成群殴，到最后，傅逸他们也冲了进去，场面相当混乱。

    唯独萧楚坐在包间里，不时看手表，烦躁等着傅逸结束。

    酒吧里许久没有人打架，都在看热闹起哄，没有人报警，最后还是萧楚看不下去，打电话报了警。

    十分钟后，警察来了，一车没装下，又喊来三辆警察，才把打架斗殴的人全拉完。

    萧楚作为报警人，也跟着去了。

    到警局，听到得找担保人保释才能走，陆随挂彩的脸忽而漾出异样的神采，激动说：“我哥！”他抑制不住地开心，“给我哥打电话。”

    而另一边的苟利景就惨了，才从家里“越狱”，要被他老爸知道他又打架进警局，他今年怕是要在家里“牢底坐穿”了。

    绝不能打给他爸！

    苟利景搓着青紫的脸，想了想，嘿嘿和警察说：“警察叔叔，也给我哥打电话！”

    —

    屈少司接到警局电话，以为是诈骗。

    “孤寡老人，空巢无亲。”

    淡定说完挂了电话。

    没几秒，铃声又响起，屈少司瞥了眼，来电——苟。

    屈少司刚滑开屏幕，苟礼景可怜巴巴的声音立即响起：“哥！快来赎我！”

    屈少司：“……”

    半小时后，屈少司到了警局，晚上九点多，警局还和菜市场一样热闹，到处是人，屈少司才走几步，最里头就响起热情的呼喊：“哥！我在这儿！”

    喜庆得和久别重逢一样。

    警察感叹：“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苟利景：“嘿嘿，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警察：“……”又默默看眼对面冷漠的男人，在心里想，人类的兄弟情，真是并不相通。瞧瞧，那边的兄弟，和陌生人没两样。

    屈少司默默穿过人群。

    结果刚到最里头，“咚”，钝钝的闷声响起。然后就听到熟悉的男音礼貌问：“这样可以了？”

    陆随的脸歪到一边，被揍了一拳的左脸迅速肿起来，嘴角也破了，露出星点的血迹，他却只是捂着脸，乖巧站在一旁。

    黄头发男人捂着红肿的左脸傻眼了，半晌说不出话。

    正在做笔录的警察也愣住了。

    陆越收回手，没什么表情。

    诡异的安静，还是服务员先打破沉默，他不敢看陆越，磕磕巴巴说：“他、他亲了我眼睛，也得和我道歉。”

    陆越声线没有任何起伏：“陆随，道歉。”

    于是所有人看到向来日天日地的陆随，无比虔诚鞠躬，向服务员道歉：“对不起。”

    服务员嘴巴动了动，退回黄头发男人旁边，拉着他手臂，低声说：“可以了。”

    陆越转身要走，陆随赶紧跟上，结果陆越停住，陆随一下撞到陆越背上，淡淡的松木香，陆随悄悄用力嗅了一下，这才窃喜着退开。

    陆越却还是没动。

    陆随疑惑抬头，就看到陆越目光直直看着前方。

    眼底的冰霜像是迎来了朝阳，顷刻间化为乌有，然后他听到陆越笑着说：“屈总，这么巧。”

    陆随顺着他目光看去。

    就看到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抓了抓鼻子，食指指向苟利景，咳嗽一声：“嗯，我也来，保释我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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