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锡尼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反而释然地笑了笑。
就如他所料的一样。
现在的瓦勒里乌斯家族，内部也并不是铁板一块，而是各有异心。
得到了这个答案以后，他放松多了。
随意地摆了摆手，悬浮在半空中的无数枪械，再次隐没在灰雾空间里。
今夜收获颇丰，虽然消耗了他三分之一的家底用来买枪械材料。
但显然，一切都是值得的。
“现在怎么办？”
诺薇雅起身，有些复杂地盯着他，咬了咬下唇：“你还打算继续跟家族作对么？奥恩只是一个管家，他所知道的这些，对于家族来说或许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而且如果涉及到真正的瓦勒里乌斯家族……”
她犹豫了一下：“那个层级不是你能够想象的。”
猩红之夜事件，是帝国近百年来最血腥残暴的一次动荡。
不仅仅涉及到了王都贵族，甚至还有那些古老的术士组织。
强大至极的，六阶以上的巅峰术士。
诺薇雅甚至从剑圣那里听到过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传闻，那就是数十年前的猩红之夜事件里，甚至涉及到了半神领域的强者的死亡。
李锡尼眯起眼睛，的确感受到一丝的压力。
敌人的背景和实力越强，他就越兴奋。
但身边这些人的安全，可就没有办法一一保障了。
尤其是诺伦。
当初弗洛丝蒂安家族灭族的阴影，至今还停留在他的脑海里。
李锡尼这些年来寝食难安，复仇还是其次的。
最主要的是，他需要足够强大的势力来保护小老婆。
不过，既然有老师的存在，多半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李锡尼摸着下巴，心里想道：“再不济的话，我还有一招底牌，那就是湮灭酱！大不了我就去找陛下自首，然后把锅都推给老师和局长，跟陛下配合一下，她释放世界树的力量，我利用矩阵转化献祭给湮灭酱！”
嗯，真把他给逼急了，他就出动第二头尾兽，再来一次神罚。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李锡尼愿将其称之为，女帝查克拉模式！
“你倒是不用担心我，诺薇雅。”
李锡尼想到了对策以后，神情放松了很多，平静说道：“你应该考虑一下你自己。从今天这一刻开始，你就必须要选择站队了。一边是你的亲生父母，虽然他们拿你做了实验，但你的确是他们亲生的。”
他双手抱胸，颇有深意说道：“而另一边，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弟弟，远近亲疏，我不如他们。但问题是，血缘关系，真的可靠么？”
如今的瓦勒里乌斯是一个利益至上的家族。
没有用的人，就会被废弃。
名义上，诺薇雅或许嫡长女，还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可问题是，家族未必就把她真的当人来看。
她只是一个工具。
趁手的工具。
李锡尼非常确定，如果有一天她失去了她的作用，她绝对会被抛弃。
到时候的下场，很惨。
尤其是，诺薇雅已经得知了家族的一部分秘密。
一旦被瓦勒里乌斯家族发现今天的事情，那么她就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趁手好用的工具了，而是变成了潜在的威胁。
跟当初的李锡尼一样。
甚至极有可能会被灭口。
诺薇雅也不是傻子，她当然也能想到这些问题，只是今天这些事情对她的心理冲击太大，以至于她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格外的黯淡。
痛苦，纠结，悲伤，愤怒。
这些复杂的情绪翻涌在心里，让她很是烦躁。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也不用提醒我的处境，我自己心里很清楚。你的个体实力这么弱，还是好好担心一下自己吧！”
她冷声说道：“利用好诺伦的天赋，让她尽快晋升五阶！”
李锡尼挑起眉毛：“这不用你提醒。”
诺伦的进阶是必须要提上日程的。
四星诺伦就已经这么莽了。
掌握了金属系魔法以后，那就是觉醒形态，至臻蛮妇！
如果再融合升级素材，进阶成为五星诺伦，简直不要太香！
“关于家族，还有零号的事情，交给我来调查。”
诺薇雅没好气说道：“你暂时不要有任何动作，以免打草惊蛇。”
李锡尼笑眯眯说道：“哦？这么自觉吗？”
“我也只是为了我自己而已。”
诺薇雅冷哼一声，虽然表面上很嫌弃，但其实当她得知自己能活下来，全靠吸食眼前这个少年的鲜血以后，她的自尊心就不会允许她再跟他为敌了。
至少，要把小时候欠他的，还有长大后的这些，都还干净在说。
李锡尼无声地笑了笑，他当然不知道这女人心里的想法。
但这次总算是把姐姐大人给拉下水了。
总有一天，得把她培养成大孝女。
这时，奥恩管家挣扎着翻身，发出枯竭般的声音：“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至于是真是假我想你们有办法判断，希望你们能够履行承诺。”
他那张漆黑的脸上，满是诡异和嘲弄的笑容。
像是看到了日后，家族相残的画面。
诺薇雅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至于这个奥恩，他多半是已经废了，我的身边遍布眼线，不知道有没有可信的人，只能交给你来处理了。”
李锡尼瞥了一眼脚下几乎昏死过去的男人，嗯了一声。
然而就在这时，地下空间里忽然传来阴冷的风。
诺薇雅和诺伦的直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危险。
“闪开。”
诺薇雅反应最快，美眸异化成恐怖的铁灰色，随手一挥。
因为李锡尼和诺伦身上都是携带着大量的金属物质的，而且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强大的磁场骤然膨胀，直接把他们强行推离原地。
黑暗里，有人抬起一根手指，指尖迸发出一缕黑色的电弧。
砰。
那么一瞬间，奥恩管家的眉心被贯穿了，溢出一丝鲜血。
他死了。
死于不知名的暗杀。
这里竟然还有第五个人，而且不知何时出现，又待了多久！
远处，一道矮小的身影稍纵即逝，潜入了黑暗里。
诺薇雅又惊又怒，铁灰色的迸发出了汹涌的杀意，只见地下世界的穹顶，纵横交错的钢铁管道，以及仓库和铁箱等金属物质都在震颤。
“他可能偷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不能让他离开。”
李锡尼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冷声说道：“杀了他！”
这一刻，诺薇雅终于展现出了作为五阶金属系术士的强大之处，只见她敞开双手，白皙纤细的手掌凭空握紧，四面八方的金属管道轰然震动！
只是一瞬间，那些错综复杂的管道被无形的巨力碾压捏扁，坚硬的铁皮迸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作响的悲鸣声。
所有通往地表的路都被封死了！
那个矮小的黑影险些也被碾死在里面，却又在最关键的时刻，化作一道诡异的残影窜了出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滞空转身，沿着墙壁疾奔，向西边逃窜。
往西一公里，就是地下世界的闹市区。
那里鱼龙混杂，如果当他逃进去，可就再也抓不住了。
砰的一声。
诺伦足尖点地，鼓荡着狂暴的气流，奔袭而去。
然而只追了一秒，她就发现对方是刺客出身，速度非常快。
像她这种粗鄙的蛮妇，都是依靠力量爆发的速度。
在续航方面远远不及。
“让我来就好。”
诺薇雅俏脸苍白，闭上眼眸深呼吸，她在积蓄着体内的魔力。
无数钢铁愤怒震颤，仿佛酝酿着某种恐怖的力量。
准备直接摧垮地下空间的穹顶，然后把那个暗杀者给压死在下面。
可是在她的感知里，暗杀者的速度的确非常惊人。
五十米，一百米，二百米！
敌人很快就脱离她的攻击范围了。
“别着急，你只需要用你的金属魔法，阻挡他一瞬间就可以了。”
李锡尼平静的声音响起：“只要一瞬间，剩下的交给我。”诺薇雅微微一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少年的声音，有某种魔力。
云淡风轻，如此的笃定，带着强烈的自信。
她没有犹豫，而是睁开了铁灰色的眼眸，勾动细白的葱指。
只见她银色的长发飘摇起来，无数散落在地上的弹壳悬浮在半空中，就像是亿万水滴汇聚成海潮一般壮阔磅礴，骤然汹涌而去！看似随意的一击，却消耗了她大半的精神和魔力。
钢铁的洪流发出咆哮，骤然撕裂空气，袭向那个疯狂逃窜的黑影。
那位神秘的暗杀者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也拼尽全力闪躲，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堪堪躲开了钢铁洪流的吞噬，身体急剧下坠。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炽烈的金色光芒亮起。
照亮了黑暗。
李锡尼抬起右手，狰狞可怖的钢铁手炮积蓄着炽烈的金光，仿佛烈日般恣意的撕裂了黑暗，释放出狂热又神圣的辉光。
地下空间的温度骤然升高，灼热的光芒吞没了黑暗，如日之升！
分明是如此辉煌神圣的光芒，却又那么的诡异，寂静。
——衔尾之蛇手炮形态，湮灭者！
轰！
只见一道炽烈的金色光柱，一闪而逝，闪耀至极！
地下空间的穹顶，在一声雷鸣般的轰响里，坍塌崩裂。
炽烈的光辉仿佛能够焚烧一切，自然也不会放过那个逃窜的黑影。
那个暗杀者似乎发出了一句咒骂，再想逃窜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他半边身体被一闪而逝的炽烈金光吞没，甚至连哀嚎都来不及喊出来，就被头顶上空砸落的巨石碎块和钢铁横梁砸中，接二连三的把他砸进了地底。
无数狂风肆虐，吹散了漫天的尘埃。
也掀起了少年银色的碎发。
李锡尼随手把湮灭者手炮丢进了灰雾空间，仰头望着自己的杰作。
地下空间的穹顶，被光炮轰击的部分，直接湮灭成了虚无。
而至于垮塌下来的巨石和横梁，则是连锁反应的崩塌。
那个暗杀者被光炮擦中，半边身体应该是没了。
又被高空坠石给砸中，必死无疑。
诺伦轻巧地落在了巨大的碎石堆面前，歪着头仔细听。
确认了没有呼吸和心跳传出来，然后转身点了点头。
“呼，搞定。”
李锡尼拍了拍手，这下应该是安全了。
然而此刻，诺薇雅睁大美眸，难以置信地瞪着他，银发随风飘摇。
刚才一闪而逝的金色光芒，她是何等的眼熟。
当初诺玛平原，第二代守夜人枭所降下的神罚。
跟刚才的炽烈金光，如出一辙！
那股神圣的，诡异的，庄严的气息！
“李锡尼，你到底是什么人？”
诺薇雅一字一顿，眼神惊骇莫名：“刚才那股力量，源自于枭吧？”
李锡尼一愣，没想到这女人的反应还挺快，居然看出来了。
他蛮不在乎的笑了笑：“我是你敬爱的主人。”
诺薇雅：“……”
“别问那么多，该告诉你的时候，你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李锡尼拍了拍她的香肩，神秘一笑，幽幽说道：“或者，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情报的话，还可以像上次那样哦。毕竟你是我的姐姐大人，我还是很乐意把我得到的情报分享给你的。”
“不说就算了。”
诺薇雅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银发起落。
然而刚走一到一半，她脚步顿住：“你说，这个暗杀者会是谁？”
李锡尼沉思了片刻：“不知道，有可能是母亲大人的人，但这个概率很低，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否则的话他应该早就出手了。”
他转身，凝视着破碎的巨石堆：“你说，会不会是叛国党？”
诺薇雅俏脸微变，如果涉及到叛国党的话，那这水可就太深了。
“不管他是谁，我都有办法得到答案。”
李锡尼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杀人灭口？呵，有趣。”
往往这种暗杀者，都是被当成工具使唤的，不会被活捉。
只要被俘虏，那就一定会自杀。
然而谁都想不到，他背后站着的，是百目邪神。
只要有尸体，那就能占卜出结果！
就在这时，李锡尼忽然感应到灰雾里异动，他的眼前有雾气翻涌，出现了梦境般的幻象，意识深处也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当灰雾散去，一颗熟悉的骷髅头悬浮在了他的面前。
“主人主人，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社死之王那双漆黑的眼洞里，冒着青色的火焰，摇曳欲灭：“我在梦里梦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女人，一拳干碎了我的一个兄弟！”
李锡尼一怔：“谁？”
“那个曾经跟你待在一起的，特别漂亮的，金色长发的。”
社死之王发出哀嚎，痛苦说道：“那是我的一个兄弟啊，我们都是规则的产物，本质上都是一体的。而且那个女人太恐怖了，我感觉她甚至都能跨越半神的门槛，除非我再在灰雾里待上几个月，继续升级。”
它说道：“否则的话，我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李锡尼整个人都是麻的，忍不住说道：“等等，你怎么还能升级？”
社死之王一愣：“我待在灰雾空间里，得到神明们的浸润，当然会升级了。如果给我足够的时间，哪怕是神阶的术士，都要臣服于我！”
李锡尼愣住了。
卧槽。
这东西怎么这么离谱啊。
总感觉，他不经意间，制造出了某种极其可怕的东西。
神特么，神阶术士都能对付。
他自己都感觉害怕了。
“那你这个时候喊我是要做什么？”
李锡尼忍不住问道。
“因为我能感觉到，有人在召唤您啊！”
社死之王委婉说道：“但那个矩阵是不完整的，阴差阳错之下，我在遗迹里的兄弟，有两三个都被召唤过去了，无一例外都被那个女人一拳干碎！我担心，下一刻就是我了！您要救我啊主人！”
李锡尼愣了一下：“你在灰雾空间里还能被召唤？”
社死之王摇了摇头：“灰雾空间里是安全的，但如果您把我给拿出来，那就不好说了。因为那个女人，跟您的关系非常的亲密，并且还有许多从您身上掉落的材料……呃，这个用词不是很准确，但就是这样。”
李锡尼沉默了一秒：“哦草，陛下？”
他想起来一件要命的事情。
刚才，他用了湮灭者手炮。
康斯坦斯刻意叮嘱过他，不要使用湮灭弹。
李锡尼很听话，确实没用湮灭弹。
但他直接用了湮灭炮……
“嘶，局长大人是不是要被做成圣遗物了啊？”
李锡尼倒吸一口冷气，直接摇了摇头，从幻象里挣脱出来。
只见他脸色苍白，满头冷汗。
“少爷，你怎么了？”
诺伦走过来，歪着头问道。
诺薇雅也露出了狐疑的表情，不知道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李锡尼喉咙滚动，低声说道：“诺伦，背我。”
诺伦一怔，还是很听话的提起他的衣领，扛在了肩上。
诺薇雅皱眉：“这是干什么？”
李锡尼又说道：“姐姐，帮忙带上奥恩和那个暗杀者的尸体。”
诺薇雅一怔：“然后？”
“跑！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
李锡尼喃喃道：“大的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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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的深处，金碧辉煌的寝宫内。
窗外的风，拂过柔软的白色纱幔，随风飘摇。
有人从睡梦中惊醒，扭头望向远方。
她的金色长发在风中飘摇，暗金色的眼瞳赫然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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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眠之地，金色的世界树下。
守墓人沉默了几秒，第一次出现了强烈的情绪波动。
“如果这次圆不好，她会不会把世界树拆了？”
他感慨说道：“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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