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一只手轻轻地拍上阮宝宝的肩膀:“宝宝,你怎么不进去?”
阮庆国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人,也惊吓住了阮宝宝。
屋里的人, 目光齐齐往门口望去。
“宝宝?”阮建波最先看到她。
阮宝宝从阮庆国的身后探出了脑袋, 糯糯地喊了一声:“爸爸。”
“来, 宝宝。”阮建波朝她招手。
“快过去啊。”阮庆国拉了她一把。
阮宝宝慢慢地走了过去,过程中不敢直视潘外婆。
潘外婆此刻, 正死死地盯着阮宝宝。
脑海里出现的却是, 黑暗中外孙女的哭泣。
“宝宝, 外婆醒了,外婆一直在喊你。”潘雅梅也朝她道。
阮宝宝朝着潘外婆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软软地道:“外婆,你可算醒了,吓死宝宝了。”
阮庆国也道:“外婆,你醒了可真是太好了。”
但潘外婆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定定地盯着阮宝宝, 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
“外……外婆。”阮宝宝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变得忐忑起来。
声音里带了哭腔, “外婆, 我是宝宝啊。”
“妈?”潘雅梅也喊了一声。
潘老爷子却没再说话, 只是蹙着眉,看着潘外婆, 又看向阮宝宝。
他心里的天平, 永远只向老妻倾斜。
潘外婆的目光冰冷,在她的眼里,似乎她再不是她疼爱的外孙女。
视线里, 似乎又看到了外孙女在黑暗中朝她喊着冷。
还有一声接一声地“救我,外婆。”
潘外婆的心,突然被揪了起来。
她从阮宝宝的身上,试图发现跟梦中血淋淋女孩有半点相像的地方。
却发现,一点没有。
现在撤去那道滤镜,竟发现阮宝宝和他们潘家任何一个人都不像。
跟阮家也不像。
庆国像建波,也有点像潘老爷子。
而阮宝宝,却一点也不一样。
她站在那里,显得那么的突兀。
就好像突然冲进鹤群的鸡。
“你不是我的宝宝,你是谁!”几乎在同时,潘外婆喊了出来。
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阮宝宝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她似乎被吓坏了,“外婆,我是宝宝啊,你最疼爱的宝宝啊。”
“妈。”潘雅梅喊了一声。
潘外婆却道:“我不想看到她,让她走。”情绪有点激动。
阮宝宝哭道:“妈妈,外婆怎么不认识我了?”
潘雅梅:“庆国,带宝宝出去。”
阮庆国被这一变故,完全搞懵了。
外婆怎么突然像不认识宝宝一样,突然质问宝宝是谁?
那样子,似乎恨透了的样子。
阮宝宝哭哭啼啼地被带了出去,阮宝宝在哄着她。
她却一直抹着泪。
心里却慢慢沉了下去。
莫名还多了心慌。
是要被发现了吗?
视线望向了验血室。
那里有一管她的血。
病房里。
潘外婆的情绪还是很激动。
医生已经过来了,在给潘外婆检查。
潘老爷子紧张地站在旁边,看着医生的检查。
潘雅梅和阮和建波,也是一脸的担心。
“医生,我妈怎样?”潘雅梅忍不住问。
医生皱着眉头,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老人家很好,病情已经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那……”
医生:“那边验血结果出来,再给老人家输管血,病情已经不会恶化了。”
“真的?”潘雅梅喜有而泣。
潘老爷子:“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就是,不要让病人过于激动,别太刺激她,需要情绪稳定。”
此时,潘外婆已经沉沉地睡去。
刚才激动之下,医生给打了一剂安神的针。
睡过去的潘外婆,十分的安详。
潘老爷子看了一眼老妻,朝阮建波和潘雅梅道:“你们过来。”
来到病房外,看了一眼走廊那边在一个哄一个听着的阮宝宝和阮庆国,老人道:“你们有什么想法?”
潘雅梅知道潘老爷子问的是什么,她道:“爸,妈只是病糊涂了,宝宝是我们的孩子,从小养在身边。”
阮建波却没有说话,心里一直在想着刚才岳母那些激动的话。
老人病了,做了些梦,他们做儿女的,除了哄着,还能做什么?
至于……
说宝宝不是他们的孩子,这太不可思议了。
潘老爷子却不赞同他们的话。
他是从战场中走出来的,什么事没有经历过?
老妻那些话,有些颠三倒四,听着似乎不可思议。
但是……
他相信自己的老妻,绝对不是病糊涂了。
“刚才庆国和宝宝不是都验了血吗?如果宝宝的血型和你们夫妻,那她就是我们家的宝宝,如果不是……”潘老爷子将手里的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敲,“那就查明真相。”
潘雅梅整个人都站不住了,她无法想象,如果宝宝不是她和建波的孩子……
那她的女儿在哪?
“不会的,应该不会的。”她喃喃自语着。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可能就是真相。
阮建波轻轻地挽着潘雅梅的肩膀:“别哭。”
潘老爷子却道:“哭什么?如果查出来的真相,她不是我们潘家的外孙女,就给我查,到底哪里出了错。”
验血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阮宝宝的血型,即不是潘雅梅的rh阴型血,也不是阮建国的a型血,而是……b型血。
和他们夫妻谁都不像。
阮宝宝不是阮家的孩子。
这一结果,不但惊呆了潘家,更惊呆了阮家。
阮奶奶最先承受不住这个结果,也病倒了。
阮老爷子比阮奶奶坚强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人的身体,本来在战争年代时,就已经千疮百孔,这会听到这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结果,虽然强硬着挺着身子,但是本来挺直的背,已经明显地弯了。
潘雅梅早在得到的结果的当时,就已经昏倒。
心绞疼,再加上献过一管血,此时脸色苍白得吓人。
阮庆国也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自己疼了十六年的妹妹,竟然不是阮家?
看着阮宝宝的神情,有点儿复杂。
“查!”
“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孩子怎么会抱错了?”阮老爷子大发雷霆。
阮家的地位摆在这里,当年儿媳妇生孩子,是在京市最好的医院,还是军队的医院,怎么也不可能出差错。
到底是医务人员的忽视?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
陈娴还不知道,因为自己阮宝宝身世的曝光,已经在阮潘两家掀起了一场大风暴。
早上起来,她依然打了几套拳。
这一次,不是她一个人打拳了,身边跟着三个小萝卜头。
三个小朋友,一早被她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与其让别人保护,还不如教他们武术,自己保护自己。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与渔。
三个小朋友苦着脸,但是还是动作不太标准地,跟着陈娴打拳。
陈枫一开始倒是觉得挺好玩,但打到后来,他就觉得太累了。
想要休息,却被二姐那眼神给灭了所有的懒惰。
“二姐,我们能不能休息一下?”
“不行。”练功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偷懒。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现在那边还没有动手,但不代表不会动手。
她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护在陈家人身边,总有落单的时候。
她不希望前世的事情再次发生。
这不只是任务,她不希望有人付出生命。
等到陈母起来的时候,三兄妹已经被陈娴操练得只想瘫在地上了。
“你们?”陈母目瞪口呆,不明白陈娴这是在做什么。
陈娴每天早上有跑步和打拳的习惯,这个陈母后来也知道了。
但是拉着弟弟妹妹一起练,这就有点儿想不明白。
陈娴淡淡地解释:“有了一身本领,就不会吃亏了。”
将来万一有人杀上门来,他们也能够有自保的能力。
就算打不过,也能跑。
还有陈妮,前世是被拐卖的,如果有一身本事在,那就不会轻易被拐卖了。
“赶紧地,都起来,去洗澡,吃饭。”
吃完早饭,一家五人关了门户,开始往县城去了。
今天是陈母去医院检查的日子。
已经约了林专家的号,他们也得早点过去。
自然是不能让林专家等的。
这一次,他们是坐了镇上的拖拉机过去的,花了一毛钱。
拖拉机司机本来也不想要的,他这车本来就是要去县上,随路的事,但陈娴却说,应该给。
总不能让人吃亏,人家帮他们是情分,不帮也没什么。
这一毛钱,算是司机的外块钱了。
是不用上交的。
司机心里也高兴,说下次如果想去县里,就跟他说,只要他有事过去,就随路带他们去。
还让他们下午五点去供销社那边等着,他会经过那边,到时候带他们回来。
陈娴说了谢,就带着陈母还有弟弟妹妹去了县城。
陈枫倒是想在县城玩,但被陈娴阻止了。
“你怎么答应我的?不能乱跑,得听话。”
陈枫泄了气。
陈娴倒不是一定不让他玩,实在是现在危机没解除,万一陈枫到处乱跑,万一冲撞到那些人怎么办?
很快就轮到陈母检查了。
林专家那间办公室,自然不能谁都进去,只让陈母进去。
陈娴和弟弟妹妹就呆在外面走廊,坐在了凳子上等。
陈枫好动,在姐姐哥哥妹妹老实坐着的时候,他的身子动来动去的。
陈娴没有去林专家的办公室,林专家自然也错过了见陈娴。
不过,倒是有一个人再次和她遇上了。
那就是林南。
“陈同志,好巧。”见到陈娴在这,林南忍不住就过来了。
他是知道,今天陈娴会带着陈母过来看病。一早就等着了,这不,就遇上了。
陈娴倒没往这方面想,只是觉得,确实挺巧的。
这几天,似乎总能见到这位林同志。
“陈同志过来看病?”林南也在长凳上坐了下来。
今日陈娴心情倒还好,没有直接拒绝跟他聊天,而是点头:“嗯,我妈过来看看手。我妈的手指伤了,齐根断,我听说林专家外科方面医术极精,所以过来看看还能不能治。”
林南:“齐根断掌,如果刚断的时候,只要我叔手术,倒是成功□□成,如今都这么久了,只怕不行。”
阿娴诧异,“林专家是你叔?”
都姓林,还真是亲戚啊?
林南道:“他是我堂叔,之前我爷爷被下放到双保县之后,我堂叔就过来了。”
陈娴倒没有去深究林家的事,毕竟现在这个时代,冤假错案极多。
但能够被戴上那样帽子的,都不是普通人。
林老如今被平反,却没有回西南去,倒是让陈娴好奇了一阵。
但也只是好奇,并没有去探查,毕竟这是林家的事。
陈娴也不是一个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
“陈同志,听说你姐姐是张家的女儿,从小被抱错了?”林南突然问道。
其实林南早就已经听说了。
这事在双保县也不是什么秘密,都不需要过分地去打听,就能打听到真相。
据说,陈家大女儿其实不是陈家的亲女,是从小被抱错的。就在两个月前,跟张家认亲了。
对于这样的传言,林南却心里带了些疑问。
即是双胞胎,也可能是陈娴才是那个抱养的。
不过林南想的却是旁的事,看着陈娴的目光炯炯有神。
陈娴却不知他心里的想法,见他不停地瞄向自己,只觉得奇怪。
“林同志,你有什么话想说?”
林南想到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倒也不便直接说怀疑她的父母另有其人。
他最近在调查陈家的事,但也没调查出什么来了。
只查到一些旁人都知道的。
跟老爷子说了自己的怀疑,老爷子说,阮家那边他会慢慢去探口风。总不能一去就说:你家的孙女是个假的,你的孙女另有其人。
这样的话,说出来,指不定被人骂死。
何况,最近老爷子的案子,虽然说平反了,但还需要在双保县一阵子。
更重要的是,老爷子的身体不好,现在轻易不能挪动。
于是,陈娴和林南两人,一人有所顾忌,一人却没有那种探知别人家私事的习惯,就这样完美的错过了真相。
不过,两人因为这次的巧遇,关系倒也亲近了不少。
陈娴再没有像之前两次那样,对他冷淡。
直到林南跟她保证,下次陈母过来医院找林专家看病,可以优先看诊。
陈娴心里一喜,这倒是好事。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陈母的手指还有没有治好的可能,但是跟一个医生打好关系,那总是好的。
直到陈母从房间里出来,脸上有些笑意,陈娴知道只怕有好事。
果然陈母告诉她,林专家说她的手指因为耽搁太久,完好是不可能,但是他这边会重新安排手术,还是有几率能够活动的。
这就是好事了。
陈娴带着家人走后,林南还站在那里目送着。
直到有人拍上了他的肩膀,传来林专家的声音:“阿南,看上她了?”
林南耳尖一红,急忙否认:“没有的事,我就是觉得她可能是阮家的人,所以多关注了些。”
林专家却道:“真看上了也没什么。如果她真是阮家的女儿,那正好跟你有婚约,你们这是天作之合。如果不是,你只要好好跟大伯去说,跟阮家的婚约可以不作数的。”
林南没有说话,只是耳朵尖更红了。
……
陈娴却不知道,他们走了之后,林南和林专家说了那一通话。
她带着弟弟妹妹,逛了一下县城。
也没有刻意买什么东西,家里虽然进账了几百块钱,但那些钱都是陈母的血汗钱,还有赔偿款,是不能随便乱买的。
陈娴想过,趁着恢复高考还有两年,她做些小生意什么。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还有,等到陈母的工位卖了,厂里分的那套公房肯定是住不了的。
到时候他们要嘛自己在镇上买房,要嘛就回陈家村,也就是现在陈家大队去。
那里有老房子在,只是年久失修,破了些。但还是能住人的。
但去乡下,就得跟陈老婆子他们对上,那群人跟吸血的蚂蟥似的,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陈娴还是觉得,想办法在镇上买个房子比较好。
最好的,其实就是在县城买房,以后这一带的房子会比较失手,也升值。
但苦于,他们现在手里钱不够。
如果工位能卖出一千块,或许能够在镇上买个房。
运气好,还能在县城买个房。
陈娴在心里盘算开了。
当务之急,还是得把工位卖出去。
时间耽搁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陈娴这边想着要卖工位,那边厂里一些领导,及一些老职工,也在盘算着,怎么哄着陈家把工位给卖了。
他们知道,陈母的手废了,是干不了这活的。
除了把工位让给自家人,也就只有卖了这一条路了。
看陈母的意思,是想把这工位留给自家人。
而陈家能够接替的只有陈娴,所以不有人在陈娴身边转悠,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她把工位卖了。
这正合陈娴的心意。
但脸上,她却不动声色,面上露出为难的样子。只说,真卖了工位,只怕阿母会骂她。同时又透露出,她也有卖工位的意思,如果价位让她心动,还是可以冒这个险的。诸如之类的话,这一下子,那些人的心思更活了。
对于这些事,陈母不插手,她也知道自己不如养女精明。由陈娴操作,到时候肯定能够卖个好价。如果让她来操办,最后可能会吃亏。
凡是有人过来说这事,她都回绝。这也是陈娴和她商量好的,母女两人,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为的就是把价钱提高。
陈娴曾经说过,这个工位低于一千,是不会卖。
那意思,就算一千,她也不想冒这个险,去劝动陈母,摆明了被骂的活。
这事,在很多人那里转了一圈。
也就有人知道了,陈家不是不卖,就看谁出的价位高,就卖给谁。
出一千,还是有人能出得起的。
虽然比别的工位贵了些,但谁让陈母这个工位好呢?
只要这工位一到手,陈家住的那个房子,只怕也会分到他们。
谁家不是房子紧张?一大家子挤在几个房间里。如果这个工位买下来,那个房子如果也能到手,那真的是极划算的。
最后有人拍板,买了。
有人愿意出一千两百块,买下陈母的工位。
但有个条件,必须由陈母出面,让厂长答应,把那个房子也一起分给他们。
这个条件,倒也不是特别难。
当初陈父帮陈母签下这个工位的时候,曾经也把房子这个条件也一起写上的。
两间房,分给陈家,没有陈家的答应,不能占去。
不过后来,那两间房,还是被占去了一间。
这已经算是厂里欠了陈家了。 w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