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上司的秘密易克秋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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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 落下一个炸雷

    “我决定——放弃做dm!”秋桐轻轻的一句话,在小小的会议室里落下了一个炸雷,除了董事长之外的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董事长眼神里露出了几分赞许,虽然只是一瞬,却被我捕捉住了。

    我在惊异的同时,突然从董事长那转瞬即逝的眼神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秋桐没有理会大家的意外的眼神,深呼吸了一口,接着说:“当然,放弃是暂时的……”

    大家又是一愣,一起看着秋桐。

    “刚才听了大家的见解,结合公司目前的实际和集团现在的状况,我的想法有了转变,”秋桐继续说:“我想,目前公司的内外环境和现有资源以及人力物力状况,做dm业务的条件还不成熟,从公司的长远发展出发,从集团的整体利益出发,我决定暂时放弃做dm业务,等以后各方面的条件成熟了,此项业务还是要开展的……目前放弃做dm,并非和集团党委发展多元化经营的指导方针想抵触,而正是在贯彻集团党委的指示精神,即:在有利于集团整体大局利益,有利于集团各部门团结合作的前提下进行……所以,基于此,我作此决定!”

    听了秋桐的这几句话,联系到秋桐做事的思维方式和性格,我突然大彻大悟了,彻底明白了秋桐的想法,不由心里为秋桐暗暗叫好,这丫头,绝顶聪明,在关键的时刻做出了一个英明的决定。

    想到秋桐的聪慧,我不由心里暗暗惭愧,她的洞察能力太强了,分析问题太周全了,我不如她。

    董事长微笑了下,看着秋桐:“你决定了?不后悔!”

    “不敢和领导开玩笑,无戏言!”秋桐严肃地说。

    “我刚才说了,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的意见!”董事长说:“我当然也不能食言……不管你是出于何种原因,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我代表集团党委,支持尊重你的决定……”

    “谢谢董事长……”秋桐说。

    然后,董事长看着孙东凯:“老孙,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孙东凯此时也恢复了正常,笑了下:“既然董事长有话在先,我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在这里,我想说,集团党委决定的多元化经营战略,是党委集团决策的,集团是市委直属事业单位,我作为集团党委成员,作为市委任命的集团总裁,自然是积极支持的,我对集团党委关于多元化经营的策略从来没有任何的怀疑和异议,同样,今天在座各位的发言,我也知道,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都是带着对集团发展的赤胆忠心的,都带着出于希望集团明天更美好的愿景,只是考虑问题的出发点不同而已……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

    孙东凯这话的用意,我听出来了,一方面向董事长表明他从来就没有反对集团多元化经营的意思,对董事长那天的话不软不硬反击了一下,同时,还带有护赵大健的意思,在暗示董事长,不要因为赵大健的反对言论再抡起大棒,还有一层更深的意思,那就是我孙东凯也是集团党委成员,是市委任命的,不是你董事长随意就可以叱喝的下属,你董事长虽然是集团老大,但是集团是公家的,不是你的私有企业,你董事长再牛逼也没有权力撤我的职务,我们是平级的处级干部,你自己心里最好有点数。

    听了孙东凯的话,董事长笑了,点点头:“孙总说的好,说得对,呵呵……”

    董事长干笑了两声。

    我此时隐隐感到,在董事长和孙东凯之间,两人有着貌神离合的明争暗斗,当然,面子上,谁都不会点破,在孙东凯表面服从的背后,隐含着腾腾的杀机,而这杀机对准的矛头,正是董事长。

    当然,我想,董事长也不是吃醋的,混了这么多年官场,多少还是有些本事的,这本事当然指的不是做工作,而是玩人。

    我此时已经多少了解,在官场,混的好坏不在于你的业务技能工作能力高低,更关键是你玩人的本领大小,所谓玩人,就是一个字:斗。人与人斗,其乐无穷,人与人斗,残酷无情。

    在大人物的官场争斗中,小人物的处境永远是可悲的,随时都有可能被当做利用或者抛弃的棋子,此刻,发行公司做dm这事,我隐隐感觉,在坐的大家,甚至包括没有来得平总,都是被利用的棋子,表面是两个经营部门的利益协调,实则是集团高层领导之间的一次较量。

    在这个回合的较量中,我不知道谁是赢家,或许暂时是董事长赢了,但是,真正的赢家是谁,我看不出,想不透,因为我觉得他们各自的目的似乎都有所实现。

    散会后,我去了秋桐办公室,秋桐问我能不能理解她做出的最后决定,我说开始不能,接着就能了,秋桐说你谈谈你的理解。

    我坐在秋桐对面,看着秋桐明亮的眼神,说:“今天的会议,参加的各人都各怀目的,平总专门去给董事长打了小报告,依照平总和董事长的关系,我想董事长应该是支持平总的想法的,但是,作为一个集团的老大,作为集团多元化经营的倡导者,他断然是不能明令禁止发行公司停止这个业务的,作为一个官场老油条,他更不会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因为他要顾及下属部门的情绪,还要顾及孙东凯这位分管经营的总裁……所以,董事长搞了这么一个民主决策会,不表明自己的态度打着集团党委的名义听取大家的意见……”

    秋桐托着腮,专注地看着我:“嗯……继续说下去……”

    “最先发言的赵大健自以为揣摩透了董事长的心思,当然也带着对你一贯的憎恨,直接表明了反对的态度,他以为他的发言可以得到董事长的欢心,但是,他的态度虽然可能符合董事长当时的心思,但是,他发言的内容却是违背了集团党委多元经营的指导方针,是很低级幼稚简单粗暴的,是董事长所憎恶的,所以,他的目的是没有达到,他的低级错误,孙东凯是听出来了的,不然,孙东凯就不会在最后发言的话里再保他一下……”我继续说:“至于秋总,出于这个位置,很小心谨慎地保全了自己,那边都不得罪,他的发言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当然,秋总明哲保身的处事哲学到是很高明……”

    “呵呵……”秋桐笑了下,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眨了眨眼睛:“兄弟,继续说……”

    “曹腾我先撇开不谈,曹丽以及孙东凯的发言,确实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孙东凯的内心里其实一直是反对搞多元化经营的,曹丽向来是和孙东凯一个战线的,他们异口同声地支持你,我觉得这其中大有玄机……”

    “什么玄机?”

    “一来,打着支持集团党委决策的名义暗中给董事长下绊,孙东凯是个有政治野心的人,他和董事长背后应该是不合的,但是面子上都还过得去,平总又向来不把孙东凯放在眼里,经常越级着董事长汇报工作,和董事长私交慎密,很明显不是孙东凯能控制住的人,孙东凯此时是利用这个机会打着支持你的名义来向董事长发难,同时整治平总,曹丽此时当然是紧紧跟上……而他们这么做,是很隐蔽很高明的,一马当先做枪头子的是你,不管成败,都牵不到他们,成了自然好,败了,吃亏的是你,你吃亏了,跟他们何干,而且还正中曹丽的下怀……”我继续说:“二来,他们是借这事挑起你跟平总之间的斗争,你和平总的关系一直是不错的,他们也都是知道的,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来了,他们自然是不会放过的,因为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他们自然是乐得坐山观虎斗,对于孙东凯来说,你赢了,他借助你出了恶气,整治了平总,挫了董事长一把,而且还能顺便拉拢你,一举三得,你输了,他毫发无损,还能顺便拉你一把做好人,而对曹丽而言,更是巴不得你惨败,借助平总的力量把你拉下马,她好有机会占据这个位置……我想,这应该就是孙东凯和曹丽的玄机,而曹腾,我暂时不好评论,我觉得他的水越来越深……”

    秋桐看着我,半天没说话,一会儿说:“易克,你的脑子真好用啊,区区一个会议,一件小事,竟然被你分析出了这许多名堂,你说的这些,有些事我当时想到的,有些是我甚至没有想到的……”

    我说:“这些是我事后想到的,你当时那一表态,当时我一下子没翻过味儿来,不过,等会议一结束,我彻底想明白了……假如你坚持原来的意见,坚持要做dm,那么,会一举三失,一来会计划你和平总的矛盾,计划发行公司和广告公司的矛盾,二来会多少让董事长感到失望,甚至会在今后的工作失去董事的支持,三来正中孙东凯和曹丽的下怀,给他们以坐山观虎斗落井下石的可乘之机,这三失,无论对于你个人还是发行公司今后的发展,都是弊大于利,你所说的暂时放弃dm业务,既缓和了你和平总之间的矛盾,又给董事长解决了难题,毕竟,董事长内心的意图是有些偏向平总的,还有,就是挫败了孙东凯和曹丽的不良企图,让他们的阴谋不能得逞,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发行公司……所以,我认为,你最后的决定可谓是高明之举,高明之极……”

    听我说到这里,秋桐的神色略微有些激动和冲动:“易克,你分析地很透彻,你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当时想的什么,你都理解知道的很明晰,你……你真是我的知音啊……我当时脑子里急速想的,就是这些东西……”

    秋桐一句知音,让我的心里泛起了涟漪,自古知音难得啊,我这个当初在她眼里的小混混小**,现在是她的知音了,还有比这能更让我感奋的定位吗?我心中不由也有些激动了,还有些自豪。

    “我这是换位思考,站在你的角度来想的这些问题……”我咧嘴一笑,说。

    “好一个换位思考,很明智,很睿智,很犀利!”秋桐又赞道:“此事表面上是发行公司和广告公司之间的问题,实则隐含了集团高层领导之间的暗斗,今天的会议,表面上是集团两位领导在解决两个经营部门之间的问题,实则是一次不动声色的较量,在这种时候,作为下属,是万万不能站错队的,我最后的表态,一方面要给董事长一个交代,同时,也没有把话说死,在工作层面上,给孙总也有了一个台阶……”

    我点了点头:“是的!”

    此时我想,相对于秋桐,平总可就显得弱智多了,他自以为靠上了董事长这棵大树有恃无恐,却哪里会想到这官场,向来是铁打的下属流水的领导,领导早晚都是要提拔升迁调动的,而下属,相对来说是固定不动的,一旦董事长离开了发行公司,一旦孙东凯坐上了第一把交椅,平总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当然,要是董事长提拔了继续分管传媒集团,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官场,如何站队是一门学问,是一门技术活,是一场赌博,一旦下错了赌注,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秋桐说:“所以,最高明的莫过于秋总那样的,两面都下筹码,谁都不得罪……当然,这也是秋总的性格和位置决定的,在我所处的位置,两边都下筹码,是不现实的,所以,我必须地十分小心谨慎,能不下的,就干脆两边都不下,或者,努力搞均衡……集团里的很多人都是官场高手,高手过招,尽在不言中,谈笑间就在不停交手较量,而我,没那能耐,干脆就不出招……”

    我笑了:“秋桐,不出招,或许也是高明之举……”

    秋桐也笑了,站起来给我泡了一杯茶,放到我跟前,然后坐下看着我说:“兄弟,刚才讲了大半天,渴了吧,喝杯铁观音,润润喉咙……”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让总经理亲自倒茶,不好意思……”

    “切——你少来,”秋桐呵呵笑着:“姐姐给弟弟倒杯茶,是应该的……哎,兄弟,叫姐,来,叫——”

    秋桐又在逗我。

    我这回不叫姐了:“我叫你妹妹吧,妹妹,你叫我哥,叫啊,叫——”

    “哈——你占我便宜,坏蛋——”秋桐开心地笑着:“我才不叫你哥呢,我明明比你大……”

    看着秋桐孩子气的笑容和开心的表情,我的心里暖暖的,说:“秋桐,你想不想有个哥哥……”

    “想啊,当然想……”秋桐带着神往的表情说:“有哥哥多好啊,从小就可以保护我,不让别人欺负我,还能带我玩……”

    看着秋桐憧憬的表情,听着秋桐纯真的话语,我的心里突然发酸了,我不由想起了她苦难的童年和少年,还有悲怆而残酷的青年时代……

    我突然又想起了开会时听到的曹丽在外散播秋桐是坏女人的言论,心中腾地就来了怒火,不由牙根咬得咯咯响,很想把曹丽那张嘴撕烂。

    “怎么了?易克,你怎么了?”秋桐被我突然的表情变化吓了一跳,看着我说。

    我回过神来,重重舒了一口气,闷闷地说:“没什么?”

    “没什么你咬牙切齿干嘛啊?”秋桐看着我关切地说:“你吓了我一大跳……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啊……”

    我顿了顿:“我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你,在败坏你的名声……”

    “哦……你是为这事啊……”秋桐松了口气,脸上又露出感动的表情,接着沉默了半晌,叹息了一声,幽幽地说:“这么多年以来,我已经习惯了,人是社会的人,社会是人的社会,社会很复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的人就喜欢在背后搬弄是非,嘴巴长在别人的脸上,你是无法阻止的,只要自己站得正,走得直,就行了,不要去为那些事情劳心烦恼,不然,你会很累的……有的人想说,就让她们去说吧,我相信,谎言最终都会被戳破的,真理永远是真理,真相永远也不会被谎言所遮盖……你也不必为此而动怒伤身,不值得……”

    我重重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心里却犹自放不下。

    “你倒是很心宽,我却是一时难以放下,”我说:“我不能容忍别人对你的诽谤和玷污……”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对我的好……”秋桐眼神迷蒙地看着我,突然有些发怔,愣神了……

    我不知是不是此时秋桐突然看着我想起了那个空气里的亦客,是不是在我身上发现了和那个亦客相同的地方。一想到这里,我的心跳就加剧。

    一会儿,秋桐晃了晃脑袋,似乎让自己从幻觉中出来,然后看着我说:“易克,人生当中,必须要放下的一种东西,叫做狭隘……一个人的心宽,那么,你就会发现,天地也宽了……要想没有烦恼,就要创造一个宽容的社会。要想根除烦恼,就要首先根除狭隘的思想。只有远离狭隘,才有人与内心的和谐,人与人的和谐,人与社会的和谐。我们不但要自己快乐,还要把自己的快乐分享给朋友、家人甚至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因为分享快乐本身就是一种快乐,一种更高境界的快乐……总之,宽容是一种美德。宽容别人,其实也是给自己的心灵让路。只有在宽容的世界里,人,才能奏出和谐的生命之歌……”

    我点点头:“你说的很对,很有道理,但是,说起来容易,做到却很难,一个人,心里要真正做到放下,很难很难……”

    秋桐笑了:“这就是人为什么要不停地去改造自己的主观世界,只有不断修行自己的身心,才能不断改造自己,提升自己,一个人的灵魂和思想提升了,自然心里也就能放下很多东西了……”

    我看着秋桐:“你心里真正都放下了吗?”

    秋桐说:“没有……不过,我在不断地努力改造和提升过程中,我不断尝试着让自己去放下很多东西……”

    我笑了,说:“丫头,你这样累不累啊?”

    “你叫谁丫头啊?”秋桐瞪眼看着我,做嗔怒状。

    “你说呢,这里还有谁是丫头啊?”我傻乎乎地咧嘴一笑。

    秋桐有些忍俊不住,接着说:“哎——我怎么看到这里有个狗蛋啊……”

    “哪里来的狗蛋啊?”我说。

    “嘻嘻……你说呢?这里还有谁是狗蛋啊?”秋桐模仿我刚才的语气说,边说边捂嘴笑起来。

    我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我叫秋桐是丫头,她叫我是狗蛋。

    我突然想起来,那天在温州苍南江月村江峰和柳月家里的时候,江峰和柳月的那个儿子小名就叫狗蛋。

    我和秋桐说了这事,秋桐听了,点了点头:“哦……是吗,我那天还真没注意……哎——那个江峰和柳月,很久不见了,他们的悲怆悲情姐弟恋,一直还萦绕在我的心怀,久久不能挥去……我好喜欢那个柳月姐,她真的是个十分优秀的女人,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最聪慧最善良的女人……”

    我说:“你和她一样优秀!”

    秋桐摇摇头:“我比她差远了……”

    我说:“在我眼里,你就是和她一样优秀……”

    秋桐注视着我,一会儿说:“其实,现在的你,在我眼里,你和两个人一样优秀……”

    我说:“哪两个?”

    秋桐说:“一个是柳月的小男人江峰,另一个,是我空气里的那位朋友……”

    说到这里,秋桐的眼神又变得迷惘起来,带着一丝怅然和忧郁……

    我的心起起落落起来……

    我们都沉默了,我在想着空气里的浮生若梦,想着跟前的秋桐,而秋桐,我想她不会想那个小男人江峰,那是柳月的,也不会想在她跟前的云南人易克,她应该是又想起了那个虚幻的远在青岛的宁州人亦客。

    和秋桐单独在一起时候的沉默,总是让我心中涌起万般情怀,那情怀一天比一天激烈,一天比一天冲动。

    我不知道,这种激烈和冲动到了一定程度,会不会爆发喷涌。

    懵懂中,我期待着这种爆发,却又十分害怕,甚至是恐惧。

    我的心在矛盾和纠结中碰撞交织着……

    正在这时,有人“梆梆——”敲了两下门,不等秋桐说“请进”,接着就径自推门进来了。

    来人是平总。

    平总走路说话一向带着貌似大大咧咧的粗放风格,此时更是带着满面红光,显得尤为放松。

    秋桐看着平总的样子,呵呵笑了:“哟——平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那股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看您满面红光的,有什么喜事啊?来,快请坐——”

    说话间,我和秋桐都站了起来,秋桐走到沙发旁招呼平总就坐,我去给平总倒水。

    平总咧嘴一笑,在沙发上坐下,秋桐也坐下了。

    “嗨——秋总啊,大妹子啊,我这时专们来感谢你的啊……”平总说:“这不,我刚听说你们公司放弃做dm业务了,哎,一听说这事,你老兄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啊……我得好好谢谢你啊,当然还有小易老弟,你们算是放了老兄我一马啊……”

    我把水杯放在平总面前,笑着说:“平总,你要谢就谢秋总吧,没我的份,呵呵……这放弃做dm,是秋总最后的决定……”

    平总笑眯眯地看着我:“老弟,你不必谦虚哦,我可是知道你的话在秋总心里的分量,嘿嘿……”

    秋桐笑着说:“平总,区区小事,可不敢劳你大驾专程感谢,今天下午董事长和孙总专门召开会议,听取发行公司关于做dm业务的意见,我在听取了大家的想法后,综合分析了事情的利弊,觉得你以前的话是有道理的,目前发行公司做dm业务的条件确实还不成熟,所以,在董事长最后征求我一件让我做决定的时候,我做出了放弃的决定,当然,小易同志和我的想法也是一致的,刚才我们还在讨论这事呢……”

    “哦……呵呵……到底还是秋总深明大义讲大局讲长远讲整体利益啊,”平总说:“今天中午我碰巧和董事长一起招待客人,席间董事长偶然和我谈起了这事,我随意说了几句,没想到董事长这么重视,竟然召开专题会议研讨……我本来的想法呢,既然你们坚持要做,那就做吧,我们两个部门之间搞好协调也就是了,我这边吃点亏,就当支持妹妹你的工作了,呵呵……没想到,妹妹倒是先以实际行动支持了我一步……”

    平总貌似大大咧咧的外表下,其实是一颗细腻敏锐的心,他这家伙才是典型的装傻。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秋桐显然也不会揭穿平总的真实想法,也就顺着他的竿子往上爬:“呵呵……平总到底是老大哥,对小妹的工作总是支持的,想得就是周到……”

    平总看了看秋桐,又看了看我,然后说:“正好你俩都在这里,正好……今晚是周五,明天不上班,快到下班时间了,我请你们二位吃饭,略表老哥我的一片心意,怎么样?”

    平总原来是来请我们吃饭的,显然,在这种情况下,这个饭局是必须要参加的,不去,平总会觉得我们有情绪,会在彼此之间的心里留下阴影。秋桐放弃这个业务的目的之一就是缓和和平总的关系,这个饭局来的正好,很及时。

    “呵呵……好啊,早就想宰你一顿,今天正好有空!”秋桐说。显然,秋桐的想法和我是一样的。

    “感谢妹妹赏光啊,易克,你呢,行不,赏光不?”平总看着我。

    “感谢平总眼里有我啊,当然没问题,能跟领导一起共进晚餐,是我的无上荣耀……”我呵呵笑着说。

    “那好,我已经订好了房间,我们到皇冠大酒店去……”平总说着站起来:“这就走吧……”

    看来,平总是不打无准备之仗。

    我们一起去了皇冠大酒店,进了大堂,平总急性子,走得快,直接上楼,我和秋桐走在后面。

    我边走边看四周,这皇冠大酒店可不是个清净地方,每次来这里我都会遇到点事事。

    我这时看到了正站在服务台后面小亲茹,她也正看到了我,正嘴巴微张,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我和秋桐。

    我对秋桐说:“你先上去,我到那边有点事……”

    秋桐点了点头,直接上楼。

    我直接冲小亲茹过去了。

    “哎呀——易老板啊,易大哥,你真牛叉啊,这又换了个女朋友啊,这女的好像是我上次见过的吧,上次在车里没仔细看,刚才这一看啊,我擦,美丽绝伦啊,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女人……”刚一走近服务台,小亲茹就冲我打开了话匣子。

    我笑了笑:“是吗?”

    “废话……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女的,这女的比你以前带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漂亮很多倍啊……”小亲茹说:“哎——易老板啊,有钱就是好,女朋友走马灯一般换,当然,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你这么帅气的个头和外表……”

    “好了,别扯了,那是我同事……”我打断小亲茹的话:“小亲茹,我问你,你现在在和黄者谈恋爱?是不是啊?”

    小亲茹嘻嘻一笑:“哎呀——这个你都知道了,你还真能——是啊,呵呵……”

    “是真的谈恋爱呢还是闹着玩的?”我说。

    “当然是真的啊,谁给你闹了玩?”小亲茹说:“黄者对我很好的,很疼我,嘻嘻……找个大点的男人就是好,成熟稳重,知道疼人,不必酒店里那些毛头小伙子,咋咋呼呼的不稳重,没思想……怎么样,易老板,祝福我吧……”

    “哦……”我点点头:“祝福你,小亲茹……只要他是真心对你好,那就行……我就是担心……”

    “哎,我的好哥哥,你放心好了,他是真心对我好的……我不是小孩子了,一个男人对你真心还是假意,我能感觉出来的,”小亲茹说:“谢谢哥哥关心,哎——哥哥你要是对我这么有那么一丁点意思多好啊……可惜,你眼里根本就看不上俺……不说这个了,嘻嘻……”

    我说:“小亲茹,我问你个事儿啊……”

    “你问吧!”

    “嗯……那个……黄者有没有向你问起我的事情啊……”我说。

    “你的事情,你什么事情?”小亲茹说。

    “就是你所了解的我的事情!”我说。

    “哦……这个啊,木有啊,他从来不在我跟前提起你,他不提,我自然更不会提了……”小亲茹说:“怎么?你和他不是认识吗?他还不知道你是大老板?”

    “额……呵呵……”我干笑了一声,正好叮嘱小亲茹几句,突然看到黄者正下了电梯冲这里走过来,于是住了嘴,冲黄者笑笑。

    黄者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老弟,又来这里吃饭了?”

    我点了点头:“呵呵,是的!”

    黄者然后看着小亲茹:“下班了吗?到时间了吧?”

    “嗯……这就到了,等我下,我去换工作服!”小亲茹说。

    “我们要出去吃饭的……”黄者不等我问,先说了。

    我笑了笑,然后又和黄者寒暄了几句,直接上楼去了餐厅房间,平总和秋桐正坐在里面交谈。

    见我进来,秋桐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对我说:“易克,你给冬儿请假了吗?”

    秋桐一提示,我也想起来了,就拿出手机给冬儿发了个短信:“今晚有酒场,晚些回家!”

    “嗯……知道了,少喝酒,我晚上也有个饭局!”一会儿,冬儿回复。

    平总看我发短信,侃了一句:“老弟将来极有可能是个妻管严啊……”

    “噗——”秋桐笑起来。

    我咧嘴笑了下,没有说话。

    “不过,也未必,不一定啊……”平总又说。

    这时,酒菜上来了,大家边吃边喝边聊天。

    “为什么不一定呢?”秋桐问平总。

    “因为……”平总看了我一眼,说:“因为易老弟现在没结婚啊,现在的只能是女朋友,还不能算是妻子……这男女之间啊,从爱情到婚姻,期间说不定还是有变数的……”

    “哎——平总啊,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你这不是在诅咒易克的爱情吗?”秋桐说。

    “呵呵……不是诅咒,我是在陈述一种现象而已……不是针对易老弟来的,我当然是希望易老弟爱情能美满,能走到最后,能走入婚姻了……”平总边说边举起酒杯:“我是过来人,对这一点体会的多一点,自然也就发言权大一些……”

    平总的话在我心里升腾起一阵迷惘,我有些发怔,是啊,我以后的妻子会是谁呢?会是冬儿吗?还是……

    我看了看秋桐,一阵心绞,不敢往下想了。我懵懂间似乎知道,不管我未来的妻子是谁,都绝对不会是秋桐,不管我现在和她怎么接近如何走进,我们之间永远存在着一条红线,我充其量只能在红线的一侧自我感觉良好地意淫而已,最终,我不会收获秋桐,我收获的只能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空幻。

    觥筹交错间,我的心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愁绪,有些心不在焉。

    平总单独和我喝了一杯酒,然后说:“老弟,依照你的潜能和素质,日后必定能脱颖而出,大有作为,必定会成为一个成功人士,成为一个大老板也不是不可能……”

    我想起了自己破产的企业,心里一阵苦涩,喝完酒,笑了笑:“多些老哥吉言,只是我没那能耐……”

    平总摇摇头:“哎——老弟,不要小看了自己,我看人一向很准,你老弟日后必定是个人物,是个事业爱情都丰收的风云成功人物……”

    “成功人物……”我苦笑了下,举起酒杯:“老兄,来,我敬你一杯酒!”

    喝完酒,我放下酒杯:“我就是个普通的小人物,不敢有那些奢想……”

    平总笑了笑:“老弟,做人是要低调,但是,不要过分低调哦……哈哈……我向来认为,所谓大家平时仰视的那些成功的大人物,他们所取得业绩,其实离每个普通的人都不遥远……只要每个人想努力,并非达不到……”

    秋桐点点头:“平总的意思就是成功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遥远……”

    “是的!我认为,成功对于每个人来说,只需两步!”平总说。

    “哪两步呢?”秋桐看着平总。

    平总看着我和秋桐:“你俩猜猜,没猜对一部我就自罚一杯酒!”

    秋桐沉吟了下,看着我:“易克,你说第一步!”

    我说:“第一步,很简单,就是开始!”

    平总笑了,举杯就干。

    秋桐接着说:“第二步,就是坚持,所谓功到自然成!”

    平总又笑了,又干了一杯酒,然后抹了抹嘴唇:“老弟小妹都答对了,二位配合还挺默契啊,哈哈……其实,我一直认为,成功始终围绕在每个人的周围,只要坚定迈出第一步,并坚持到底,就一定会达到成功的终点……”

    “老兄所见极是,我和易克陪老兄喝一杯!”秋桐招呼我和她一起举杯喝酒。

    不知不觉,大家之间的气氛很融洽,昨天争论的不快都烟消云散了。

    席间,大家又谈到了企业人性化管理的问题,平总意味深长地对秋桐说:“秋总,人性化管理,我并不反对,但是,适当的时候,该冷酷的时候还是不能手软的……你那边的情况,我略知一二,对于有些人,必须要坚持一个原则:无情排挤,残酷打击!要有痛打落水狗的秉性,不给他以喘息的机会……有这样一种人,你给他讲人性,他却不给你讲,你放他一马,就会养虎为患……”

    秋桐淡淡笑了笑:“平总,你言过了吧,哪里到如此程度……”

    平总笑了下:“秋总,这世间没有人性的人多的是……很多人都以为没人性的人都是那些强盗、流氓、黑社会……其实,我现在觉得,最没有人性的人,在官场!”

    我的心震了一下,平总似乎对这方面是有切肤的体会。

    “官场中人,为了自己的权力和裕望,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平总说:“黑道之间的打杀,那是摆在面子上的,官场之间的厮杀,那是看不见的,黑道之间的冷酷,那是表现在脸上的,官场之间的残酷,在脸上体现出的却是亲热和友善,是口蜜腹剑,这才是最可怕的,是最没有人性的……”

    秋桐听了平总的话,顿了下,说:“我不敢苟同你的看法,我总觉得,不管是好人还是所谓的坏人,每个人都是有人性的,人性,是永远都不会泯灭的……”

    平总不服气,两人争论起来,我这时说:“你们二位领导不要争执了,关于人性的问题,我讲个故事给你们听吧,听完我的故事,你们或许会有所思考……”

    平总和秋桐都看着我。

    我开始讲了:“一韩国猎人抓到一只大海獭,剥其毛皮后弃之而去。傍晚猎人回到原处,不见海獭。寻着血迹,他找到附近一洞穴,发现大海獭已死,同时有两只尚未睁眼的小海獭还在吸吮大海獭小兔子脑袋。原来大海獭忍着剥皮之疼,爬回洞里,给孩子喂最后一次奶。猎人震惊出家……”

    讲完后,我看着秋桐和平总,二人都微微动容,都沉默了……

    酒足饭饱,平总兴致勃勃,提出要秋桐请客唱歌,秋桐爽快地答应了。

    “我们去不见不散自助卡拉ok吧,”秋桐说:“听说这是孙楠开的,刚开业不久,音响还不错……”

    我还没和秋桐一起去卡拉ok唱过歌,自从云朵康复后,我就再也没听过秋桐美妙的歌喉,自然很想去了。此时,我当然不会意识到,今晚我和秋桐一起的吃饭喝酒唱歌,当夜就会成为引发一场突发事件的导火索。

    “好,其实我是讨厌那种夜总会的,乌烟瘴气!”平总赞成,边说边去结账,我和秋桐先下楼。

    我和秋桐并肩刚到楼梯口,正要下去,我隐隐约约觉得背后有人似乎在盯着我,于是装作无意中一扭头,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身后不远的拐角处一闪而过……

    这是张小天的身影,他匆忙的脚步一闪而过,似乎是不经意间走过去的样子。

    我断定,张小天一定看到了我和秋桐。他今晚也在这里吃饭的?有客户招待?

    我脑子里闪了一下,张小天已经不见了影子。

    秋桐这时回过头看着我:“怎么了?”

    “哦……”我回过神来:“没什么,走吧……”

    秋桐看着我的神态,莞尔一笑,转身下楼梯。

    我心神不宁地跟着下去。

    我们去了不见不散,要了一个小包,点了零食和饮料,平总酒兴未尽,又要了一些啤酒。

    自从去年我出走宁州以来,我对夜生活的取向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经常带着冬儿拉着一帮狐朋狗友笙歌乱舞,没事就泡酒吧出入夜总会,都是到深夜在罢休,而现在,我早已没有了唱歌跳舞的兴致,今晚之所以来这里,只是因为秋桐,当然,也不好败了平总的兴致。

    我安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瓶啤酒,对着嘴巴慢悠悠地喝着。秋桐也拿着一瓶啤酒,不时喝一口。

    平总歌兴大发,率先唱歌,唱的是腾格尔的《天堂》。

    平总唱歌颇有腾格尔的风范,那动作和嗓音都很像,粗狂苍凉的歌声在小包间里回荡……

    “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湖水……哎耶……绿绿的草原,这是我的家……哎耶……奔驰的骏马,洁白的羊群……哎耶……还有你姑娘,这是我的家……哎耶……我爱你,我的家,我的家,我的天堂……”平总投入地忘情地唱着。

    听着这首歌,我的心变得飘忽起来,我不由想起了那美丽的科尔沁草原,想起了草原上美丽的云朵,想起来和云朵纵马驰骋草原云朵放声高歌的情景……

    我又想起了那个白雪茫茫的冬季,我和秋桐在草原的欢歌笑语,和秋桐坐在马拉爬犁上的风雪中的行进……

    不由,我的心变得苍凉而寂寥,空旷而悠远,忧郁而凄凉……

    秋桐入神地听着平总的演唱,眼神变得有些迷蒙而怅惘,不知她想到了什么,不知她是否和我一样,想起了那一起在草原的日子……

    平总唱完了,我和秋桐从回味中回过神来,鼓掌鼓励平总,平总嘿嘿笑了下,正好来了电话,忙拿起电话出去接听,一会儿接着进来,抱歉地说公司里今晚有点急事,他要抓紧回去,不能陪我们了。

    然后,平总告辞,剩下我和秋桐。

    包间里安静下来,我看着秋桐,秋桐看着我。

    我举起酒瓶,秋桐也举起了酒瓶,轻声说:“为了那曾经的天堂,干——”

    我和秋桐碰瓶饮酒。

    然后,秋桐看着我:“易克,你相信这世界上有天堂吗?”

    我看着秋桐微微红晕的脸庞,说:“相信!”

    “那么,你说,天堂在哪里?”秋桐郁郁地看着我,幽幽地说。

    “天堂……当然在天上……”我干涩地说了一句。

    “是吗?天上真的有天堂吗?真的是神仙和凡人灵魂升天后居住的极乐世界吗?”秋桐的眼神有些茫然。

    “应该是吧,”我说:“人活一世,图的是什么呢?无非只为赚取一张登天堂的门票罢了。然如愿以偿者,往往杳如黄鹤……”

    秋桐笑了下:我以为,天堂并非画饼充饥望梅止渴之类的玩意,它犹如一面精神的大纛,永远拓展于我们凡俗之辈的思想领空之上,催促你上进,赐给你信心,鼓舞你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走下去,一步一步,完成人生的苦难之旅……”

    “那你的意思是……”我说。

    “我觉得,天堂在每个人的心里……”秋桐说:“人们都说幸福的生活来自天堂,难道真的存在天堂么,我很好奇,因为人们总是向往好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把不行归功于命运,由此而来,天堂是人们向往的美好空间,有人可能会说,为什么你总是想的事情和我们不一样,其实,对我来说,真正最享受的空间就是天堂,天堂是你有无数遐想的地方,是发泄的地方,并不是非死才可以进天堂,你可以在梦境里实现,只要你需要他,便可以找到……真希望每个人都找到自己的天堂,找到自己的归宿,找到可以让人生可以变的有价值……所以,我说,天堂在每个人的心里……”

    “天堂在每个人的心里……”我喃喃重复着。

    “换句话说,天堂在每个快乐的人的心里,在每个有思想的人的心里……”秋桐说:“人的一生是曲折奋斗的一生,人的一生是付出和所得的一生,人的一生也是思想斗争的一生。思想占据着人生的主宰,它是人生生活质量的关键。同一件事,想开了就是欢乐,想不开就是烦恼。人的烦恼多半来自于自私,贪婪,来自于妒忌,攀比,来自于自己对自己苛求。大多数人想改变这个世界,但却很少有人改造自己的思想。古语说的好‘境由心造’。一个人是否快乐,不在于他拥有什么,而在于他怎样看待自己的拥有……每天早晨醒来想一想一天要做的工作是多么有意义,满怀信心地去迎接新的一天,然后在工作、生活中享受这个过程,当你安心的躺下来,今天已然成为昨天,明天还很遥远,享受你的睡眠……快乐是一种积极的心态,是一种纯主观的内在意识,是一种心灵的满足程度,知足者常乐……一个人能从日常平凡的生活中寻找和发现快乐,就会找到幸福。我们觉得满足和幸福,我们就快乐,我们的心里灿烂,外面的世界也就处处沐浴着阳光……”

    “你所谓的思想,亦可以理解为是一种心态吧……”我说:“我觉得,心态是快乐的起源,播下一种心态,收获一种性格;而性格是实施,播下一种性格,收获一种行为;而行为则是命运的舵,播下一种行为,收获一种命运。人的心态变得积极,就可以得到快乐,就会改变自己的命运。乐观豁达的人,能把平凡的日子变得富有情趣,能把沉重的生活变得轻松活泼,能把苦难的光阴变得甜美珍贵,能把繁琐的事情变得简单可行。去工作而不要以赚钱为目的;去爱而不要忘记别人对我们的贬低;去给予而不要计较能否超值的回报;去运动而不管在人们眼里自己的笨拙;去欢唱而无须在意人们的目光……”

    秋桐赞赏地点点头:“是的,你说的很棒,这样快乐地去生活,去感受,去释放自己的内在,把整个的人放松,让你心思集中在你做的事上,而不必在意外在的一切,让自我的内在得到彻底的展现。那个时候你似乎不是你自己,你的内在仿佛再另一个思维的空间,在另外的空间欣赏着自己,关照你,这样,我们就会觉得自己生活在天堂,生活充满快乐……人的一生是经历的一生,多一份爱心和包容,少一分争夺和自私,其实天堂在我们心里面……”

    我点点头:“我懂了……天堂,其实就在每个人的心里……”

    “呵呵……来,为我们心中的天堂,干——”秋桐举起酒瓶:“我先喝了它……”

    我和秋桐碰瓶,然后一口气都干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秋桐喝酒如此豪爽,我隐约又感到了秋桐那轻易不外露的野性和豪气。

    喝完这瓶酒,秋桐的脸更红润了,眼神水灵灵的。

    “秋桐,唱首歌吧,我想听你唱歌!”我对秋桐说,边抽出一颗烟。

    刚要拿打火机点烟,秋桐已经抢先拿过了打火机:“来,易经理,俺给你点烟……”

    秋桐给我点烟,我心里有些异样。

    点完烟,秋桐看着我笑:“你怎么不唱歌,我想听你唱歌……”

    “我……”我顿了下:“我已经很久很久不唱歌了,还是你唱吧……”

    “为什么很久不唱歌了呢?难道是生命里没有歌声了吗?”秋桐问我。

    “呵呵……”我干笑了两声,声音里略带苍凉。

    秋桐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拿起话筒:“好吧,我唱——你喜欢听什么呢?”

    “你唱什么都好,我都喜欢听!”我说。

    “嗯……”秋桐想了下,说:“那好吧……”

    接着,秋桐自己点歌,然后开始唱。

    “网上一个你,网上一个我,网上你的温柔我就犯了错,网上的情缘,也轻轻的问我,爱一场梦一场谁能躲得过……”秋桐幽幽地唱着。

    我的心里一颤,注视着秋桐的脸庞。

    “……网上一个你,网上一个我,网上我们没有过一句承诺,点击你的名字,发送我的快乐,接收吧接收吧爱的花朵……”秋桐继续唱着,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情。

    我的心继续颤栗着,我仿佛看到了那空气里的浮生若梦,在无数个深夜里和我无声而真切地交流……

    “轻轻的告诉你我是真的爱过,你曾经真真切切闯进我生活,不见你的时候,我情绪低落,只有你能刷新我的寂寞……轻轻的告诉你我是真的爱过,你的哭你的笑深深牵动着我,你总说这真真假假难以捉摸,我喊着爱人呀,别想太多……”秋桐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睛睫毛上亮晶晶的。

    我听着秋桐的低声吟唱,看着秋桐的凄婉神情,心中翻江倒海一般涌起悲凉的情怀……

    唱毕,我和秋桐都沉默了,我看到秋桐的眼角渗出了泪水。

    我拿起纸巾递给秋桐,秋桐接过去低语了一句:“谢谢……不好意思,你抽烟的烟雾淹了我的眼睛……”

    我没有理会秋桐的掩饰话语,看着秋桐:“秋桐,我能看到你的心……”

    秋桐的身体微微一颤,看着我:“易克,你在说什么?”

    “你懂的!”我说。

    “我不懂……”秋桐突然笑了一下,举起一瓶啤酒:“来,祝贺我演出成功,干——”

    我举起酒瓶和秋桐碰了一下,说:“你这不叫演出,叫自我倾诉……”

    说着,我一仰脖,一口气干了这一瓶,喝完后,看到秋桐还在拿着酒瓶发怔,愣愣地看着我。

    “傻了吧,老看我干吗?”我说。

    秋桐身体抖了下,回过神,呼了一口气,接着喝了一大口啤酒,然后说:“易克,你有没有感觉到你太聪明了……”

    “是吗?”我说。

    “是的,我看你是聪明过火了……哼……”秋桐突然娇笑了一声,那种微醉态很可爱。

    我这时才明白秋桐在说反话,自嘲地笑了下。

    这时,开始播放一首舒缓的慢三舞曲。

    “不唱歌,那跳个舞行不?”秋桐摇摇晃晃站起来向我伸出手:“从来都是男士主动邀请,我今儿个给你的面子够大吧?”

    我不能再拒绝秋桐了,我站起来,牵过秋桐的手,我们随着音乐开始跳舞。

    我左手握住秋桐的手,那手有些微凉,却又如此柔嫩。

    我右手放在秋桐的腰间,隔着薄薄的衣服,那腰肢是如此温热而富有弹性。

    我和秋桐面对面,咫尺距离,我能感觉到她呼吸的气息和身体的芬芳,她当然也能感觉到我的,只不过我的身体不香。

    想着刚才秋桐所唱的歌曲,想着秋桐唱歌时候的情景,想着我那梦幻里亲爱的浮生若梦,看着我眼前这幻化为现实的浮生若梦,我的心激荡起来,冲动起来,握着秋桐的手不由有些用力,揽着秋桐腰肢的手不由有些收紧……

    秋桐显然感觉到了,身体微微抗拒着,脸色红扑扑地看着我:“易克,想干嘛?”

    秋桐这么一问,我的心里有些慌乱,忙恢复正常:“没……没干嘛,刚才我走神了……”

    说完这话,我眼前的浮生若梦瞬间消失,我猛然意识到了我和秋桐所处的现实,现实是多么冰冷而又残酷!

    我的心顿时变得凄冷起来,涌起难言的苦涩。

    我不再说话,默默地和秋桐跳舞。

    秋桐沉默了半天,一会儿轻声说:“易克,你是一个有经历的人……或许,我也能看到你的心……你的心,此刻应该是苦的……”

    我的身体一抖,秋桐感觉到了,下意识地握了下我的手。

    “秋桐,你的心,也是苦的……”我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秋桐的发梢触到了我的嘴唇。

    秋桐的身体也抖了一下,我下意识地又握了下她的手。

    “可是,我希望你的心会变得快乐,希望你能从属于你的人那里得到快乐……”秋桐轻声说。显然,她指的是冬儿。

    “我也希望你的心变得快乐,希望你能从灵魂属于你的人那里得到快乐……”我轻声。显然,我指的不是李顺。

    “谢谢你……”秋桐低语。

    然后,我们继续跳舞,都没有再说话。

    跳完舞,秋桐看看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好——”

    我和秋桐离开了不见不散,我直接送秋桐回家,到了她家楼下,秋桐看着我:“谢谢你送我回家,时间不早了,我就不请你上去坐了……”

    看得出,秋桐今晚的心情似乎有些忧郁。

    我点点头:“好吧,上去早休息……我走了……”

    “嗯……”

    我转身离去,走了很远,回头看了下,秋桐还站在楼前的路灯下看着我,一动不动。

    我站住,看着秋桐。

    秋桐见我站住了,冲我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进了楼道。

    我回到万达公寓我的宿舍,冬儿在,好像也喝酒了,见我进来,脑袋摇晃了几下,坐在沙发上没动:“回来了——”

    “嗯……”我说。

    “过来,坐在我这里!”冬儿拍了拍沙发。

    我过去,坐在冬儿身边。

    冬儿伸出脑袋在我身上嗅了嗅,然后说:“身上除了烟味酒味,好像还隐约有股香味……”

    我的心一跳,这一定是秋桐身上的味道,因为我和秋桐的近距离接触,隔着空气传递给我的。

    “晚上除了喝酒,还干嘛了?”冬儿看着我,嘴里喷出一股酒气。

    “唱歌了——”我说。

    “和谁?”冬儿说。

    “同事!”

    “哪个同事?”

    “广告公司的平总……还有,秋总……”

    “平总……秋总……”冬儿看着我:“那个平总,是做电灯泡的吧……喝酒唱歌,怎么你身上会有香味……”

    “除了喝酒唱歌,我……我们还跳舞了……”我有些语无伦次。

    “跳舞!?跳的什么舞?贴面舞?”冬儿的声音渐渐有了火气。

    “你胡说什么啊,正儿八经的舞!”我说。

    “我胡说什么?你说我胡说什么?”冬儿突然声音大了起来,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我:“小克,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究竟和她想干什么?我怕告诉你,今晚你们在哪里吃的饭喝的酒吗,在哪里唱的歌,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算你老实,没撒谎……但是,我警告你,你和那个女人今后少接触,少打着工作的名义捣鼓那些洋动静,你们以为我是傻子是瞎子啊……”

    “你——我们真的没什么啊,你别乱想!”我站起来拍着冬儿的肩膀。

    “什么没什么,哼……你跟着那种女人干,还能有什么好事?”冬儿说。

    “你说什么?你说哪种女人?”我有些受刺激了,看着冬儿。

    “哪种女人?还能是哪种女人?”冬儿脸上露出不屑和鄙夷的神色:“我可是听人说了,她狗屁本事没有,就是靠脸蛋才混上来的,我本来还以为她很正经呢,哼,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我就知道,在公家单位里混的女人,能爬上来的,没几个是靠真本事的,靠的不过是床上的功夫……”

    “混账——你胡扯八道什么?”我来气了,怒从心来,喝到:“你给我说,你听谁说的?从哪里听到的?”

    “看看你这样子,我说她管你什么屁事,看你这副激动的样子!”冬儿瞪眼看着我:“我从哪里听谁说的?你管不着,外面知道这事的多了……你少冲我吹胡子瞪眼,你先给我解释清楚,你身上的香味是哪里来的?你今晚跟她都干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就知道你不敢说了,我就知道你做贼心虚……”冬儿火气愈发大了:“我告诉你,我刚才根本就没有闻到你身上的香味,我就是想试试你到底和她干嘛了?那个平总,刚去唱歌就走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她后来就一直单独呆在包间里的……果然,你和她在一起,没干什么好事?”

    冬儿怎么对我今晚的行踪知道的那么清楚?我心里有些迷惑,却又猜不出。

    “表面上像个好人,又要请客吃饭又送礼物,实则背后勾引人家的男人,无耻,下作,不要脸!”冬儿看我不说话,突然咬牙切齿骂了一句。

    “你骂谁?”我两眼喷火,瞪着冬儿。

    “谁是骚狐狸我骂的就是谁!谁勾引我男人我骂的就是谁!”冬儿毫不示弱地继续骂着:“臭表子……搔货……不要脸……”

    “啪——”我怒火攻心,热血涌头,脑袋发炸,不假思索,抬手照着冬儿的脸就是一巴掌。

    “你小人之心诬陷污蔑人家,你以为你就干过什么好事!!??”我心中积压了许久的对过去9个月的猜疑和怒火终于在瞬间爆发了,歇斯底里地冲着冬儿吼叫道。

    “啊——”伴随着冬儿的一声惊叫尖叫,冬儿的脸颊一侧顿时就红了起来,多了几道红红的痕迹。

    打完吼完,我的情绪却也在冲动和激动中僵住了。

    我的大脑蒙蒙的,有些眩晕,心里突然空空的,我这是怎么了?我竟然打了一个女人,有生以来第一次打了一个女人,而且还是我的初恋女人冬儿!!

    我问什么要吼叫那句话,对那9个月冬儿所发生的一切,我不是已经忍了这么久打算自欺欺人掩耳盗铃麻木不仁地遮掩下去吗?不是冬儿暗示想告诉我什么我却搪塞过去不让她说的吗?不是自己打算在麻醉和混沌中将不堪回首不堪记忆不堪诉说的过去那一页揭过去的吗?既然我是这样想的这样做的,为什么此刻却又不由自主脱口而出这句话,又来揭过去的伤疤,难道我心中虽然不停想让这一切过去,内心深处却仍然还在对此一直还在耿耿于怀?

    我懵懵地呆呆地看着冬儿,打完冬儿脸颊的手停在胸前,在不停颤抖,看着冬儿被我打红的脸颊,想着冬儿刚才对秋桐的深度污蔑,想着自己刚刚对冬儿吼叫的那句话,我的心里又痛又恨又疼又苦又涩又悲,一时整个人都似乎没了知觉。

    而冬儿此时的反应也让我吃惊。我本以为冬儿挨打后会按照正常的剧情安排,开始嚎啕大哭,或者捂着被打痛的脸哭叫着夺门而出,这种安排虽然狗血,但却很呵护情理。

    但是,此时的冬儿在被我一巴掌打倒在沙发上之后,只是“啊——”了一声,却接着就随即又站了起来,没有哭叫,没有捂着发疼的脸颊,而是咬紧了牙根,紧抿着嘴唇,眼神毫不回避地直直看着我,那眼神里带着倔强、带着不畏,带着吃惊,带着委屈,带着心痛,却唯独没有带着害怕,冬儿脸颊一侧那血红的印子在我眼前显得格外醒目,刺得我几乎要不敢睁眼。

    我不敢睁眼,其实不是被那血印刺的,而是被冬儿那灼人的目光逼的,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冬儿眼里发出这种目光,这种目光印衬出冬儿惊人的平静和安静,却让我的心里有些局促和不安,虽然我心中对冬儿余怒未消,却也几乎要被冬儿这出奇的镇静所淹没。

    我和冬儿对立着,室内的空气凝固着,我们都沉默着。

    半晌,冬儿突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哼笑,接着说:“小克,我见过你打架,却是第一次见到你打女人,今天我长见识了,终于见到了……你真是英雄啊,真是男人啊,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对自己的初恋女友下了手……”

    冬儿这话让我有些无地自容,我心里又恨又疼又气又急,我刚要张口说什么,冬儿却一伸手:“住口,不要和我说任何话,我不想听……”

    冬儿那严峻的眼神和严厉的口气让我不由自主闭了口。

    冬儿面无表情,继续说:“你终于说出你想说的那句话了……我就知道,你心里一直在耿耿于怀那过去的9个月,不管你嘴巴上怎么说,你心里始终是不会过去这个坎的……我提示你问我,你却就是不问,不问,自己心里却又一直不能释怀,你这算是什么?你以为发生的事情就真的如你想象的那般如此?你以为我冬儿就是那么下贱的女人?我告诉你,易克,任何时候,都不要太自以为是,太自作聪明了,过度聪明的人,往往是蠢货……往往是可悲的人……”

    说到这里,冬儿的神情似乎有些激动,说不下去了,胸口激烈起伏着,眼睛里有些亮晶晶的东西,似乎随时就要落下眼泪。

    我呆呆的看着冬儿,一时有些愣了,冬儿这段话,明摆着就是对我自以为是对那9个月发生事情主观猜测的否定和讥讽,似乎她心中有着巨大的难言苦衷,似乎她想告诉我却又因为没有说服力担心我不相信而没有向我说起,似乎她本来是打算就这么背负着我的误解一直过下去,不想澄清,也不想辩解。只是因为今天我这一巴掌,我这一句吼叫,激起了她的幽怨和憋屈,在我狂暴地爆发之后,她镇静地喷发了。

    我的大脑有些混乱,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有些手足无措。

    我和冬儿之间相处时的状态和我与云朵、海珠相处时不同,云朵和海珠的性格决定了,她们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是以我为主导,她们自觉不自觉地都服从顺从附和与我,而和冬儿,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我听冬儿的,这是一直以来的习惯,冬儿做事在某些时候比我固执,虽然她在外面场合上对我一直是显出言听计从的一样子来,但是我知道那是她为了给我长足大男人的脸,但是,在只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往往是以她为主导的,我不由自主就成了配角。而今晚,我自作主张扇了冬儿一巴掌,还揭开了那9个月的盖子,在我和冬儿的恋爱史上,也算是空前的一次兽行和破天荒的胆识。

    冬儿不再说话,胸口急促地喘息着,我知道,此刻她的外表虽然很镇静,但她的内心似乎比我刚才还要激动,还要愤怒,除了激动和愤怒,似乎还带着巨大的冤屈和憋屈。

    看着冬儿此时的表情,我的心里被吓住了,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情景,如果冬儿此刻嚎啕大哭,我觉得还好些,可是,她出奇的镇静和平静,让我心里感到阵阵不安。虽然被吓住和不安,我心里却还是不肯原谅冬儿刚才对冬儿的污蔑之词,这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不管是谁,都不可以这么说秋桐,在这一点上,没有丝毫退让的余地。

    虽然我心里不肯原谅冬儿,却又被冬儿刚才的一番话激起了心中的阵阵迷雾,难道,那9个月,并非我自己所以为的那样?难道,我朦胧间主观臆断武断认定却又不敢直面不敢正视不敢去想的那9个月,是冤枉了冬儿?可是,如果真的那9个月不是我想象,那么,冬儿为何不给我解释清楚?洗清自己的不白之冤呢?

    我的大脑在怒火和疑惑之间轮回,我的心灵在痛怜和不安之间交织。

    看着冬儿脸上依旧血红的印痕,我心里涌起一阵羞愧,不管如何,我都不能打一个女人,何况,这还是我自己的女人。

    我去了卫生间,弄了一条热毛巾,出来递给冬儿,冬儿面无表情地接过去,拿在手里,却没有敷脸,掂了掂,似乎要估出这毛巾所包含的分量。

    突然,冬儿的手一扬,那热毛巾倏地就飞了出去,“噗——”打在了墙壁上,在留下一团湿湿的印痕之后,掉在了地板上。

    接着,冬儿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冷,冷得让我心中一振,然而,随即,那眼神里又涌出一丝幽幽的哀怨……

    冬儿接着自己去了卫生间,卫生间里随即响起了哗哗的水声,我想冬儿一定是在洗脸。

    洗完脸,冬儿接着就进了卧室,“砰——”关死门,接着反锁了一下。

    我在原地又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然后颓然坐下,点着一颗烟,闷闷地抽起来。

    抽完一支烟,听到卧室里毫无动静,我悄悄走近门口,将耳朵贴近门缝,似乎隐隐听到了压抑的呜咽……

    我的心又疼起来,更加纷乱,回到沙发上坐下,长叹一声,低下头,狠狠抓住头发撕扯着……

    又过了半天,我又到卧室门口,贴近门缝倾听,半天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冬儿似乎困了睡了。

    我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回到客厅的沙发上,靠在后背上,这时,困意涌上来,我不知不觉在沙发上迷糊了过去……

    迷糊中,我的脑海里出现了冬儿那被我打红的脸颊,那幽怨哀伤的面孔,还有那悲怆憋屈的神情……接着,又出现了冬儿对秋桐的污蔑谩骂,出现了秋桐那无辜善良宽容真诚祝福的面孔……

    我的心在困倦里愤怒着,疼怜着,困惑着,羞愧着……

    蓦地,我的眼前又闪现出了云朵,现出云朵那畏畏缩缩的神情,她是那么纯真美丽,却似乎在我面前缺乏足够的自信和勇气,她似乎经不起任何一个人与她的竞争,她似乎甘于在角落里看着我,似乎那样就很满足了……

    我的心在一种亲情压倒爱情的氛围中惆怅着,忧郁着,叹息着……

    突然,我看到了满脸惊恐的海珠,正在黑夜里披头散发喊着我的名字在无助地惶恐疾奔,在她身后,是一群张牙舞爪淫邪奸笑的恶棍,眼看那群流氓就要抓住海珠……

    “啊——”我猛地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睁大眼睛,打了一个冷战,看着四周,慢慢回过神来,明白刚才那场惊恐是一个梦!

    我稍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发了半天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关于海珠的噩梦。

    半天,我站起来,下意识地走到卧室门口,突然发现卧室的门打开了,灯也亮着。

    可是,床上没有人,床下也没有人,房间里空无一人。

    冬儿不见了!!

    我的心中一竦,看看时间,凌晨2点,深更半夜的,冬儿到哪里去了?

    我心里的担忧顿时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夜半三更,一个孤身女子独自在外,万一要是出了点事,那可怎么得了!?

    我不假思索下意识地就冲出去,边拨打冬儿的手机。

    可是,冬儿的手机关机了。我冲到楼下,四周空无一人,在黯淡的路灯下偶尔窜过去一只夜猫。

    我跑到小区门卫处,门卫正迷糊着坐在那里打盹,我敲门进去,比划了一下冬儿的模样,然后问他有没有看到这样的一个女子出去,门卫睡眼惺忪地看着我发了半天怔,然后摇摇头,一会儿说没有,一会儿又说自己刚才迷糊了打盹了,没注意。

    我心里有些急了,跑到小区外面,外面的大街空旷而无人,偶尔有一辆汽车疾驶而过。我茫然站在马路边,看着四周的景物,都是静止的,似乎这个世界此刻已经凝固,抬头看看深邃的夜空,乌云密布的夜空里看不到一颗星星,忽而吹过一丝夜风,落下几滴雨点在我的脸上,要下雨了。

    我的心里有些惶然,边不停地打冬儿的手机边在周围漫无目的地疾奔,呼喊着冬儿的名字,寂静的深夜里,我的呼喊显得格外刺耳,我的基本显得格外醒目。

    当我徒劳地找寻了半个多小时后,风突然变大,雨哗地大了起来,风挟裹着雨在这个凌晨来临了。

    很快,我就成了落汤鸡,浑身上下淋地透湿,6月的星海,夜晚还是带着那么微微的凉意,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我木然站里在街头,站里在凄风冷雨中,任凭风雨吹打着我的身躯,身体变得冷起来,心里却焚心似火,忧急交加,此刻,我突然感到冬儿的安危在我心中的分量,冬儿不远千里跟着我来星海生存生活打拼,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她的家人交代?如何向我自己的良心交代?

    可是,此刻,我又到哪里能找到她?她去了哪里呢?

    我的心里阵阵惶急,身体阵阵冷颤,最终实在受不住了,带着心中巨大的担忧和焦虑,拖着疲倦和湿透的身体回到了宿舍。

    回来后,我感到浑身发冷,忙脱下湿衣服,冲进卧室,急急钻进被窝,盖上被子,浑身打冷战,蜷缩在被窝里,许久,才暖和过来。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我又想起了不知在何处的冬儿,外面风雨正在继续肆虐,她孤身一人,到哪里去了呢?我毫无困意,想到客厅抽颗烟,爬起来打开衣橱拿睡衣,一打开衣橱,愣了,冬儿的衣物都带走了!

    我再一看周围,冬儿的那只皮箱也不见了。

    我的大脑一阵眩晕,冬儿带着皮箱走的,带走了自己所有的衣物,难道,她是离开星海了?我突然想到,自己应该到火车站去看看,说不定冬儿去了那里!

    一想到这里,我心急火燎地穿好衣服,打算直接到火车站去。

    刚要离开卧室,随意瞥了一眼梳妆台,突然发现梳妆镜前有什么东西,仔细一看,是两张银行卡,下面还压着几张写满字的纸。

    我拿起银行卡一看,一张是我的工资卡,一张是我办的宁州银行的那张卡,存了李顺给我的50万,被冬儿替我保管,我谎称里面只有2万存款的。

    冬儿把银行卡放在这里是何意?她又写了些什么?我急忙拿起信纸,开始看。

    “小克,我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你在客厅里睡着了。

    你睡了,靠在沙发背上打着呼噜,我知道,你很累,你很疲倦,你的身体累,你的心也累!

    你睡了,我不困,我在给你写这封信。

    今晚发生的事情,可谓我们认识以来最大的冲突,是我们的第一次,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打,也是你有生以来第一次打一个女人吧,看,我们都实现了人生的第一次,人生有无数个第一次,今晚,我们同时拥有了第一次……”

    看到这里,我有些汗颜和羞愧,拿着纸条到了外面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然后点燃一颗烟,继续往下看。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离开你的宿舍了……我到哪里,你不用管,你也不用找我,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该从哪里离开,也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此刻,我想了,今晚发生的事情,看似偶然,实则必然,这是一场早晚都会有的爆发,只是缺乏一个合适的导火索……

    今晚,你我都喝酒了,我们讲话做事都有些冲动,或许,我们都需要冷静!

    我知道你今晚的行踪,并非我是在跟踪你,我没那无聊的爱好,只是,很巧,被我遇到了,而你,你们,当然没有看到我!

    今晚我说秋桐的话,我承认我唐突了,我冒失了,我过激了,我冲动了,我不该在背后评价别人,或许我不应该随意就相信别人的那些话,或许她不一定真的就是那种人……所以,在这里,我向秋桐道歉。

    向秋桐道歉,却并不意味着我向你承认错误,在这件事上,我无须向你道歉,为什么?你说呢?我评价秋桐,和你易克有什么关系?你易克凭什么就可以因为我对秋桐的几句评价就对我动手?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让你为了那几句话突然就变得如此之愤怒冲动?

    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任何真凭实据来证明这一切。

    我不知道,你知道,她知道,天知道,地知道!

    不过,我也不想去证明这些东西,该属于你的就是你的,不该属于你的,再挖空心思也白搭,这个简单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我看着这些话,心里突然很虚,做贼心虚。

    我继续往下看。

    “……小克,我之所以要离去,不是因为你为了我说秋桐的那几句话打我,而是因为你发疯吼叫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我相信,那句话已经压在你心里很久了,是你一直想说而没有说出的真实的想法。

    小克,我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曾经,我们彼此都以为对对方很了解,曾经,我们以为我们彼此之间没有了任何距离,曾经,我们以为我们已经做到了心心相印,可是,一场灾难过后,9个多月的离别过后,再次相见,蓦然感到,我们依然很近,却又好像很远……

    我们一直觉得妥协一些、将就一些、容忍一些可以得到幸福。但当你的底线放得越低,你得到的就是更低的那个结果!不是吗?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一句话,不是对不起,也不是我恨你,而是,我们再也回不去。爱情里最忌讳的是:两人都幻想着彼此的未来,却也总惦记着对方的过去。

    离别的那9个月,是你我心中的一个结,是你心中无法解脱深度纠葛的一个结,是我无法证明自己只能顺其自然的一个结。

    我知道,虽然你不问我那9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不代表你的心里不想,你努力做出一副大度和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是努力想让自己将过去的那一页抹去,似乎你认定那9个月发生的事情让你无法接受不堪回首,所以你就让自己带着绞痛的心来接受你主观臆想并且断定的现实,然后你又被你自己揣摩的那种情景所折磨所伤害。你不敢追问我,甚至你不敢让我主动说出来,为什么?因为你心里恐惧,因为你不敢正视现实,因为你一直在逃避,因为你一直在欺骗你自己,因为你心里一直——没有放下!

    表面上,或者在你自以为的内心里,你可以展现给我,或者告诉你自己,你看开了,你放下了,但是,我知道,你每每又总是在微笑沉醉时看到了现实,想到了伤痛,然后,冷的感觉再也暖和不起来了。如此反复,心,终于累了,现实就是这样。在那过去的9个月里,我曾经无数次醉过,却又最终醒来,我正在行走,却找不到方向。

    再次相见,我想给你幸福,努力用各种方式取悦于你,包括我在床上和你的一切,却蓦然感觉,我已经走不进你的世界。我想用我的努力来换取一张通往你的世界的入场券,不过,那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我的世界,你似乎走不进;你的世界,我似乎被驱逐。我依然爱你,闭上眼,以为我能忘记,但流下的眼泪,却没有骗到自己……”

    我的心隐隐作痛,眼睛有些发潮。

    “……小克,我们之间,我不想说道歉,道歉并不意味着你是错的,而我是正确的,也不意味着我是错的,而你是正确的。有时它只是意味着相对自我而言。

    关于我们心中的那个结,我不愿意多说什么,因为我知道,超出了常人的逻辑思维,我多说无益,说多了,除了会让你觉得我在努力编造谎言让你相信我之外,起不到任何积极的作用。这一点,在我两次暗示提示你而你故作不明白装聋作哑之后,我就明白了,你似乎已经认定那9个月在我身上都发生了什么,在你想当然的认为之后,你带着内心极度痛苦而被伤害的心,带着不敢正视过去不敢正视现实的畏缩,接受了我,接纳了我,回收了我。

    虽然我们表面上一直平平和和,但是,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没有迈过那道坎儿,你不敢去想却又不由自主去想,你不敢正视却又无法将其彻底挥去,这一点,在我们做那事之后你的表现里,我感觉地很分明。

    每次做那事之后,你总以为我已经进入了梦境,其实,很多次,我都在伴着你的无眠,只不过,我不做声,我佯作入眠,因为我不想惊扰了你的自我空间,我不敢打扰你的思维臆断。从你辗转反侧的长吁短叹里,我看到听到了你的内心,你内心里真正的纠葛,我想,你一定是在为那9个月所发生的事情而纠结……”

    我长叹一声,冬儿猜对了一部分,却没有猜到全部。

    “……每每此时,我几乎忍不住就想爬起来告诉你,想告诉你那9个月所发生的一切,可是,我终究忍住了,我怕我说出了真相,你不但不会相信,反而会更加相信你自己原来的主观猜测,反而会更加伤害了你的内心。

    是的,这9个月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人能为我证明,除了我自己。

    当然,我自己的表现,也无法打消你的猜测,特别我们做那事时我的表现,我基于对你爱对你的炽热基于想走近你世界的急切基于我自己的生理本能而在床上表现出的积极主动热烈,或许会更加让你坚信你自己的臆断,会更加加重你的猜疑……关于这些,我无法向你说明白,也无法启齿……

    虽然无法说清楚,但是,我还是要说,我不是一个贱女人。

    如果说我是个贱女人,那么,我也只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心甘情愿做你的贱女人,和你做那事,在你身体的蹂躏冲撞下,我愿意永远做你的贱女人,为你而贱!

    或许,这一切,永远都无须再说,永远也无须再说个明白。

    时间会证明一切真相。有些事情,要等到渐渐清醒了,才明白它是个错误;有些东西,要等到你真正放下了,才知道它的沉重。

    世界没有悲剧和喜剧之分,如果你能从悲剧中走出来,那就是喜剧;如果你沉缅于喜剧之中,那它就是悲剧。如果你只是等待,发生的事情只会是你变老了。人生的意义不在于拿一手好牌,而在于打好一手坏牌。

    人最软弱的地方,是舍不得。舍不得一段不再精采的感情,舍不得一份虚荣,舍不得掌声。永远以为最好的日子是会很长很长的,不必那么快失去。就在心软和缺乏勇气的时候,最好的日子毫不留情地逝去了。有时候,等的不是事情,机会,或是谁,等的是时间。等时间,让自己忘记,等时间,让自己改变,放弃便是得到。

    人最悲哀的,并不是昨天失去得太多,而是沉浸于昨天的悲哀之中。人最愚蠢的,并不是没有发现眼前的陷阱,而是第二次又掉了进去。人最寂寞的,并不是想等的人还没有来,而是这个人已从心里走了出去。

    或许我不该猜疑你和秋桐,因为我现在依然时刻能感受到你对我的爱,虽然这爱和曾经的爱让我感到了些许不同,但是,我依然愿意相信,你依然是爱我的,而我,也依然爱你。

    恋爱中的女人都是敏感而猜疑的,或许,是我太敏感了,因为时间和空间而敏感,或许,是我太多疑了,因为怕失去而多疑。

    有时候,面对着身边的你,突然觉得说不出话。有时候,极度恐惧一直坚持的东西一夜间面目全非。有时候,想放纵自己,希望自己痛痛快快歇斯底里地发一次疯。有时候,害怕你突然对你说,我觉得你变了,然后自己开始百感交集。有时候,觉得自己拥有着整个世界,一瞬间却又觉得自己其实一无所有…

    有些人不能在一起,可他们的心在一起;有些人表面上在一起,心却无法在一起,有些人从没想过要在一起,却自然而然地在一起;有些人千辛万苦地终于在一起了,却发现他们并不适合在一起。关于我们,我想说,小克,就算最后,我们没有在一起,至少爱,还是会在一起。爱在一起,就在一起……

    小克,我决定离开,不代表我不爱你,相反,因为我们之间的爱,我们需要暂时离开,需要彼此都有一个独自思考的空间和实践,需要彼此都冷静地对面对现实和过去。

    今晚你的这一巴掌,我不恨你,也不怨你,但是,打在我脸上,痛在我心里!”

    我不禁又感到脸上发热起来,心里隐隐觉得对冬儿有愧。

    “……小克,关于我们的爱情,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有足够的经济条件,爱情也会变得空泛而无味,人是不能空着肚子谈情说爱的。我承认,我不能接受贫困的生活,不能承受艰苦的日子,我喜欢物质充裕的无忧无虑的日子,我习惯了我们曾经的自己做老板有足够的钱有车有房可以随意吃喝随意购物的生活,我甚至不停地去怀念那种时光。你可以认为我爱慕虚荣贪图享受,我不辩驳,我不否认,因为这是我心里真实的想法。

    你的工资卡给你留下了,卡里的钱被我最近买衣服都花光了。那张宁州银行的卡我给你留下了,那里面的钱我没动,那是你妈妈给你的两万块钱,那钱不是你的,我不能动!”

    看到这里,我心里哭笑不得,欲笑无容,欲哭无泪。

    最后,冬儿说:“小克,或许,有一句话说的有道理:你若深爱一个人,就要学会阻止自己,不要把他当成全部,不要所有的话都跟他讲,不要所有的秘密都和他分享。你投入的多了,就会慢慢地忘记自己,没有自我的人,在爱情里是没有位置的,唯一的结局,爱情被你抓得越紧,却逃得越远,最终只能击碎你的梦幻,让曾经的诺言,如飞花般吹散在风中……我想,暂时的分开,对我们俩都有好处,或许,我们都应该去找寻自我……你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多喝酒,少抽烟,不要和人打架……”

    看完冬儿这封长长的信,我沉默良久……

    和冬儿认识这么久,这是冬儿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有深度的话,以前,我们之间,更多的是你亲我热打情骂俏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对于更深层次的关于爱情和生活的探讨虽然偶尔也有,却从没有像今天这般深刻。

    我默默地抽烟,看着冬儿留下的信和银行卡,听着窗外肆虐的风雨声……

    我忽然浑身发冷,感到阵阵极度深寒在我身体内部翻涌,忽而又阵阵滚烫起来,一会儿像是有冰块在碰撞,一会儿又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妈的,怎么这么难受,我摇摇晃晃站起来,走进卧室,爬进被窝,裹紧被子,却仍然感到了那不可遏制的寒冷和滚烫在轮番朝我进攻,同时咽喉部位感到阵阵疼痛,不敢吞咽。

    我躺了半天,感觉愈发难受,动了动身体,感到浑身无力。

    我努力挣扎着爬起来,走到房门口,想去医院。

    刚打开门,就没有力气继续走了,浑身比散了架还虚脱。

    我靠着房门一屁股坐在地上,掏出手机,想给海峰打电话,电话打通了,却说不出话来,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疼得不敢蠕动。

    听着海峰在电话那端的喂喂声音,我挂了电话,然后努力给他发了个短信:“老子要完蛋了,速来我宿舍……”

    发完短信,我就迷糊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迷蒙间睁开眼,看到我跟前闪动着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面孔却不是海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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