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上司的秘密易克秋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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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自杀背后的隐情

    这则新闻的题目是:宁州公安局长在办公室饮弹自尽。

    无疑,这是一个震惊全国的新闻,这些年虽然经常会有公安局长出事,虽然也会有公安局长自杀,但是,作为宁州这样一个经济发达的沿海开放城市,这则消息还是会让大家格外关注。大家关注的不仅仅是局长自杀本身,而是这自杀的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短短一行题目,我足足看了一分钟,然后才点开题目看内容。

    内容很简单:

    今天上午,宁州市公安局局长李**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突然死亡,经专家鉴定,死者系自杀,脑部太阳穴部位中弹。

    死者自杀原因不详,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死者遗言。

    另据宁州公安内部不愿暴露姓名的有关人士透露,该死者生前与宁州某黑老大关系密切,此黑老大的两名手下之前不久制造了震惊全国的香格里拉酒店打砸事件,当时该酒店正在接待一个高级别的国际会议。事后该黑老大的手下被宁州警方控制,但不久二人自杀身亡,原因同样不明。

    该黑老大在香格里拉酒店打砸事件后即神秘消失,去向不明。

    记者今天就此事件电话采访宁州市委市政府有关部门,不是电话无人接听就是对方一听到是记者就推说事件正在调查,详情无可奉告,随即挂死电话。

    记者将会继续关注追踪此事,陆续发出相关报道。

    ……

    我一遍遍看着这些新闻,心里翻腾着,宁州警方老大自杀了,李顺发短信告诉我,无疑,这一定是在日本的李顺采取的某些手段导致的结果。一定是有关纪检检察机关开始对宁州警方老大开始进行调查了,他听到了某些消息,这消息或者是上面有人故意通知他的,他自知自己做的那些事国法难容,难逃法网,但是害怕的不仅仅是他,更会有上面和他关系密切的更高级别的人物,一定是有什么人给他施加了某种形式的压力,他顶不住压力,又考虑到家人的后半生,遂采取了这个行动,主动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以自己一条命来换取家人的安全和财产的保全。按照我国的法律,犯罪嫌疑人一旦死亡,则不再追究刑事和民事责任,人死账销,一了百了。

    如此看来,二子和小五的仇报了,李顺心里平衡了,他在万里之外隔海遥控发力,直接摧毁了自己曾经的盟友,现在的死对头。而且,对手死得那样干净利索,似乎找不到任何一点牵扯到李顺的痕迹。

    李顺终于报仇了,为二子和小五报仇了,他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我也有些替二子和小五感到欣慰但同时心里却又感到了巨大的迷惘。

    正迷惘间,李顺的电话打过来了,我接听。

    “看完了吧?”李顺的声音听起来很低沉。

    这是李顺走之后第一次和我通话,之前都是短信联系。

    “嗯……”我回应了一声。

    “你怎么想的?”李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快活。

    “你采取行动了,是不是?”我说。

    “当然,我不采取行动到日本来干嘛?我来观赏风景的?”李顺说:“老子一个国际邮件,就把这狗日的放躺了,可惜,他自杀了,要是抓起来审讯多好,那样,会更加精彩,让宁州全市人民都看看他们心中昔日高大威猛正气盎然的公安局长都干了些什么事情……”

    我冷冷地说:“如果是那样,你永远都回不来了,他自杀,你应该感到庆幸!”

    “什么意思?”李顺说。

    “即使你检举揭发的邮件里尽量避免提到你的那些事,但是,他要是被双规了,一定会交代出和你之间的那些事,一旦你在宁州做的那些事被他交代出来,你还能安生?你一定会遭到全国通缉,甚至会发出国际通缉令……”我说。

    “哦……嗯……你说的也是,这么说,幸亏这小子自杀了,这么说,我很快就可以回国了……啊哈……”李顺怪笑了一声。

    “我建议不要很快回来,还是等几天,静观此事的后续发展情况……”我说。

    “等个屁,他人都死了,他的事没人追究,我的事自然也没人过问了,老子还想赶紧回到宁州去重操旧业重开旗鼓呢,等什么等,再等,黄花菜都凉了,这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效益,时不我待,你懂不懂?”

    “我懂,我刚才说的话只是给你的建议,你听不听,是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我说。

    李顺沉默了半天,接着说:“你猜我这会儿在干嘛?”

    “不用猜,你在给我打电话!”我说。

    “操——废话…….我这会儿正在给二子和小五烧纸祭拜……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李顺说:“不仅仅是我,宁州的那帮兄弟们,都正在老秦的带领下烧纸祭拜二子和小五……”

    我无语。

    “刚才你的话或许有一定的道理,什么时候回国这事,我再考虑考虑吧……”李顺说。

    “嗯……我觉得你不用急,除非你担心自己不再,我夺了你的权!”我说。

    “呵呵……你这家伙,我怎么会担心这个,我对你那么信任,怎么会想到这一点……”李顺打个哈哈:“当然,就是你有这心思,你有这本事吗?即使你有这本事,我的那帮兄弟们会跟你走会听你的吗?”

    “这不就是了,那你就不用那么着急回来,你没看到新闻上都提到了死者和宁州某黑老大有勾结的事情,这黑老大虽然没点名,但是很明显指的是你,”我说:“虽然他死了,但是会有新的局长上任,新的局长未必就会放过你,说不定新局长新官上任三把火,上来就打黑,先那你开刀,你回来,正好自投罗网……当然,你要是想自首,我觉得倒也不错,毕竟,是你罪恶累累之人,自首可以宽大,会得到国家和人民的宽大……”

    “日——你是不是发烧说糊涂话,我哪里罪恶累累了,我可不是什么罪犯,我是守规守距的正当经营者,我是良民,顶多我犯有行贿罪,给那家伙行贿了,不过,我到时候可以说是他勒索的,我是受制于他,不得不从,我是受害者……”李顺说。

    “不用在我面前表白辩解,我听了没用,有本事你回来说给警方听,”我说:“你有没有罪,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说这些没用的干吗?”

    “我靠——给我上课了,就算我有罪,你跟着我干的那些事,难道你就没有罪?”李顺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

    李顺的话一下子击中了我的死穴,我的心里猛地一沉,是的,李顺说的对,我也是有罪之人,我和李顺现在是一丘之貉,和尚和秃子,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我的脑子有些发懵,心里感到很沉痛,不知不觉,我已经堕落为一个罪犯了,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犯罪。

    “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船翻了,谁也落不着好,所以,唯一能救自己的,就是全心全意同舟共济,”李顺的声音有些阴沉:“我可以暂时不回去,但是,你给我好好掌握好国内的情况,好好关照好国内的声音,好好管理好国内的兄弟,不用很久,我就会回去的,到时候,我会论功行赏的,表现好的,重奖,表现差的,重罚!我这个人,是从来不忌讳株连九族的……”

    李顺最后一句话又击中了我的死穴,这混蛋时刻都不忘提醒我敲打我。

    我没有说话。

    “当然,要相信我们的未来是光明的,我们的事业是蓬勃的,我们的春天很快就会再次到来,”李顺的声音有些缓和:“这家伙死了,换新局长是肯定的,但是,对公安的了解,我比你透彻,我能用钱撂倒这个死鬼,难道就不能撂倒这一个?天下哪里有不爱财的人,只要我们工作做到家,只要我们功夫到位,天下无难事,就怕有心人,最难得的就是认真二字,不管什么人,再大的官,也和钱没有仇,当然,你是个特例……”

    李顺这话似乎是在讽刺我,又似乎是在夸奖我。

    我不在乎他的讽刺,也不需要他的夸奖。

    我脑子里又隐隐想到此次香格里拉酒店打砸事件的起因,想到这背后或许是一连串的阴谋,恐怕不会仅仅是白老三想给李顺添麻烦这么简单。这一点,李顺不知想到没想到,我此时就是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的,他向来就是个自负多疑之人,我如果极力劝阻他不要回来,他说不定真的怀疑我别有企图。此次他去日本就是个例子,走之前告诉我一切让我负责,让老秦什么事都给我汇报,但是实际操作起来,他还是直接操纵着老秦那边,很多事我都是最后才知道。

    现在二子和小五死了,宁州警方老大也自杀了,似乎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似乎天下又太平了,李顺似乎又要蠢蠢欲动了,但是,我总觉得这幕后还有事,不会这么简单了结。

    “对了,秋桐和小雪最近怎么样?没什么事吧?”李顺说。

    “嗯……都很好,什么事都没有。”我恍恍惚惚地说。

    “好,那就好,只要后方稳定,我就什么都不担心了!”李顺轻松地说。

    看来,老李夫妇没有告诉李顺秋桐刚刚大难不死死里逃生的事情。

    既然他们都不说,我更没必要说了。

    “白老三这杂种最近动向如何?”李顺又说。

    “还那样,没什么大的动作!”我说。

    “这狗日的要提防,这家伙心狠手辣,狡诈奸猾,你要时刻防备着他……”李顺说。

    “嗯……”我答应着,突然问李顺:“你在日本的事情,伍德知道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将军知道的?”李顺的口气有些意外。

    李顺的反问等于承认了伍德知道这事,我说:“我猜的……”

    “嗯……我去日本的事情,我告诉他了,我在日本这段时间的吃住行都是他安排的……”李顺说。

    “哦……”我回应了一声,眼前不由浮现出伍德难以捉摸的眼神和表情,他现在是典型的脚踩两只船,依照我的分析,他会在两只船之间找到自己的最大利益,掌握好两只船的平衡,白老三和李顺的某些事情,他会尽最大可能搜集,但是,未必会告诉彼此的对方,或者是会有选择地让双方知道,或者是找对自己最有利的时机让对方知道,从而让自己掌握最大的主动,捞取最大的好处,一旦他看到那一只船有颠覆的危险,他会毫不犹豫地猛地加力,加速那只船的沉没,不管那只船的主人是白老三还是李顺。伍德是一只隐藏最深的猎豹,时刻在窥视着眼前的猎物,他是一个最精明的机会主义者。

    “怎么?你最近听到关于将军的什么事情?”李顺说。

    “没有……”

    “从我和将军谈话的口吻中,似乎听到他对你很欣赏,这一点,你没有觉察到?”李顺说。

    “他欣赏我不欣赏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说。

    “嘿嘿……他似乎是想挖我墙角,似乎是想将你纳入他的旗下……要是他公开拉拢你,你会不会动心呢?”李顺说。

    “你说呢?”我反问李顺。

    “这个……嘿嘿……将军虽然是我的教父,虽然对我很好,但是,凡事都是有分寸的,我李顺做事的原则是任何人都不得危害我的利益,谁危害了我的利益,我就和谁翻脸,”李顺含含糊糊地带着阴冷的口气说:“当然,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对叛徒处置的手段你也明白……”

    “你在威胁我,是不是?”我说。

    “呵呵……哪里,不是威胁,是警告!”李顺说。

    “一个意思!”我说:“李老板,我也可以和你明说,我易克生平最痛恨的就是有人威胁我,而你,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胁我了,你不停地或明或暗拿我家人和我女朋友来说事,我对你已经是忍了再忍,告诉你,我的忍耐力也是有限的……”

    我的声音里带着怒气。

    “哦……呵呵……你看,你看,你怎么突然就发火了,我是和你说着玩的,开玩笑呢,你怎么当真啊……别这样啊,易克,我其实一直是很喜欢你的,我视你为手足兄弟,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的女朋友……哦,不能是我的女朋友,但是可以是我的弟妹,我怎么能拿他们来威胁你呢,我可不敢……”李顺的声音变得温和起来:“你不要放在心上,你不喜欢这些话,我以后不说就是,我自己放在心里想就是……”

    李顺这话等于没说,他这是换个方式继续威胁我。

    我既愤懑却又颇为无奈,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要是不上贼船,能有今天被人挟制的被动局面吗?说来说去不能怪别人,只能怨自己。

    停顿了一会儿,李顺又说:“我还是很相信你对我的忠心的,你虽然没有言语上对我表白多,但是,你的行动已经证明了一切……你对我忠心,我对你同样也是发自内心的一腔赤诚,亦客我愿意和你永远在一起,我们一起战斗,一起打拼,我们的青春在战斗中飞扬,我们的鲜血在打拼中交融,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是你的,甚至包括我……”

    我听了浑身不自在,这是什么鸟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我说:“什么叫你所有的一切是我的,什么叫甚至包括你?”

    “哦……我还没说完,我说的所有的一切,指的是我们的共同事业,我说什么包括我,指的是包括我的生命,我们是生死患难的兄弟,你可以为我奋不顾身,我当然可以为你豁出去生命了……”李顺似乎努力在解释清楚自己刚才的话,似乎又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失语,接着说:“还有,现在,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们革命事业的低潮很快就要过去,现在形势一片大好,新的一轮更加猛烈的革命风暴就会来临,我们要精诚团结,紧密团结在以我为核心的领导班子周围,努力奋斗,争取用最短的时间把我们的团队我们的事业建设得更加强大,用我们的辉煌成就来告慰二子和小五的在天之灵……”

    我听得哭笑不得,李顺的声音有些迷幻,又在不着天地地神侃了。

    我突然说了一句:“你又开始吸毒了,是不是?”

    “啊——没有,没有啊……”李顺被我突然的问话弄得似乎有些失措,忙回答着:“我没有吸毒,没有……”

    很明显听出了李顺声音里的慌乱和心虚。

    我什么都明白了,李顺又复吸了,正如老秦和四哥所言,他果真没有控制住自己,到底没有经受得住毒品的诱惑。

    想到李顺身体内部或许已经被毒品腐蚀成了一具空壳,想到小雪的爸爸是个瘾君子吗,想到秋桐将要陪伴一生的未婚夫是个吸毒的黑社会头子,我的心里一阵悲哀和叹息……

    我不想再说什么了,挂了李顺的电话。

    李顺没有再打过来。

    我坐在海珠的办公桌前看着电脑桌面上那则新闻,心里努力想琢磨得有深度一些,却怎么也想不进去,想不出这起事件的深度幕后到底会有什么。

    正看着电脑屏幕发呆,海珠进来了,走到我跟前,探头看了下电脑屏幕,接着就是一声惊呼:“哎呀——我们老家的公安局长自杀了!!!”

    我随手操作鼠标关死了网页,看看海珠:“叫什么叫,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海珠犹自震惊不已,看着我:“这件事可够吓人的,好好的官当着,干嘛要自杀呢?”

    我轻描淡写地说:“自杀的人天天有,什么人都可以自杀,老百姓能自杀,当官的也一样可以自杀,这有什么稀奇的,活腻了呗……”

    “是不是这人有高度的精神抑郁症啊?”海珠说。

    我点点头:“嗯……很有可能……”

    “悲剧……自己死了倒没什么,扔下老婆孩子可怎么办呢,孤儿寡母地多可怜啊……”海珠说。

    “这世上的可怜之人多了,都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看看时间不早了,关了电脑站起来:“你忙完了?”

    “嗯……刚和客户谈完一笔生意……”海珠接着兴奋起来:“哥,刚才我谈成了一笔不错的生意,200个人的海南团呢,嘿嘿……”

    我听了心里有些高兴:“不错,很好!”

    “我们就是做不成三水集团的那笔生意,做好这些团队,也是很不错的,积少成多嘛!”海珠说。

    “嗯……”我点点头,想起失之交臂的那笔大单子,心里不由又感到几分惆怅。

    “我现在正在锻炼自己的营销能力,锻炼自己和客户打交道的能力,”海珠说:“还有,我现在正逐步学习和客户谈判的细节和技巧……”

    “好啊,这就是进步,你会做得越来越好的!”我鼓励海珠。

    “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达到你的一半水平呢?”海珠说:“有时候想起来,怪着急的……”

    “不要着急,凡事慢慢来,总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对海珠说。

    海珠点点头:“嗯……想是这个道理,就是心不由己啊,呵呵……”

    我说:“海珠,我给你讲个故事……”

    “嗯……你说——”

    “一个小男孩问上帝:一万年对你来说有多长?上帝回答说:像一分钟。小男孩又问上帝说:一百万元对你来说有多少?上帝回答说:像一元。小男孩再问上帝说:那你能给我一百万元吗?上帝回答说:当然可以,稍等一分钟……”讲完故事后,我问海珠:“听明白了没?知道这说明了什么?”

    “听明白了,却不知道这说明了什么?”海珠说。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凡事皆不是举手可得的,需付出时间及代价!”我说。

    “哦……”海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哥,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走,下班回去吃饭去!”我笑了下,和海珠一起离开了公司。

    出了公司,我和海珠一起过马路然后沿着人行道走一段路,到我停车的地方。

    走在路上,我突然隐约有一种感觉,似乎有人跟在我和海珠身后。

    我站住,猛地一回头——

    火速扫描四周,马路上行人不少,个个步履匆匆,却没有我认识的。

    我皱皱眉头。

    “哥,怎么了?”海珠问我。

    我定定神:“没什么,走吧……”

    边走我边想,自己是不是也像李顺,得了多疑症了?

    李顺的多疑症是吸毒导致了神经错乱,那我的呢?我没吸毒,难道是过于紧张导致的?到底是我多疑呢还是真的有人在跟踪我?

    我一阵胡思乱想,心里升起阵阵烦恼。

    第二天上午,我在宿舍里懒觉,海珠一大早就去上班了。

    正睡得香,手机响了,迷迷糊糊摸起手机一看号码,是海珠的。

    刚按了接听键把听筒靠近耳边,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传来海珠激动兴奋的声音:“哥——天上掉馅饼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问海珠:“掉什么馅饼了?”

    “哈哈……你猜?”海珠的声音里仍旧带着不可压抑的激动和兴奋。

    “我猜……”我拖长了声音,突然说:“我猜你中奖了,怀孕了,你要做妈妈了,是不是?”

    我故意想逗逗海珠,我知道我越是猜海珠有可能越会吊我胃口。

    “哈……你说到哪里去了?差了十万八千里……”海珠在电话里笑得上不来气,好半天才缓过气来,说:“哥,那个……那个……三水集团……三水集团……”

    海珠由于太激动,声音很不连贯。

    “三水集团怎么了?”我的心猛地一跳,问海珠。

    “三水集团刚才通知我们,我们——”海珠顿了下,对着电话喊道:“中标啦!!!!”

    “啊——”我不由失声叫了出来,这个消息实在太让人意外了,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海珠:“你再说一遍!”

    “三水集团那边的人刚才给我们公司来电话,通知我们中标啦!!!”海珠这次通顺地说了一遍。

    “真的?阿珠,你说的是真的?”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天上掉来的馅饼,又追问海珠。

    “是真的,哥,千真万确,我亲自接的电话,我亲自听到的……”海珠说:“他们说让你现在有空的话过去一趟呢……”

    “让我过去?”我的心里突然一个激灵,我靠,莫不是那疯丫头又想耍我,布置了这么一个骗局让我过去,好继续折腾报复我?

    我的脑子瞬时冷静下来,问海珠:“他们是不是让我去那夏副总裁的办公室?”

    “不是,是让你去董事长兼总裁办公室呢……那家集团的老板要见你……”海珠乐呵呵地说。

    “哦……去他们的老板办公室?”我重复了一遍,眼前浮现出那中年男子的身影,他看起来是个稳重的人,不会和他小妹那样胡来,我开始有些相信这消息是真的了。

    我不由有些高兴,却又感到疑惑,这样一个1300万的项目,对与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单子,但是,对于三水集团来说,却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项目,犯得着老板亲自出马接见我吗?

    这其中一定有蹊跷。但是蹊跷在哪里,我却想不出,难道是那小魔女的哥哥接手关注这项目了,难道是我们的竞标书打动了他,他担心自己的小妹再胡来胡折腾我,所以就亲自过问了?

    “哥,你说这是不是天上掉的馅饼啊,你都说成功的几率为零了,但是我们却接到了他们的中标通知……”海珠笑着说。

    “嗯……是,是天上掉的馅饼……”我说。

    “看来,你的预测也是不准的哦,但是,你的方案却是威力无比的,我们竟然真的打败了那些旅游公司的豪门…….我估计这消息一定会震动星海旅游业界的……小蚂蚁踩死了大象,哈哈……星海旅游行业的第一大新闻啊……”海珠开心地说。

    “哦……呵呵……看来我们还是很幸运的……”我说。

    “幸运是要靠实力的,呵呵……你快去吧,人家在等着你呢……”海珠催促我,唯恐去晚了这单子就丢了。

    我答应着海珠,放下了电话,大脑有些晕乎乎的。

    我起床,简单洗涮了下,看看时间是上午10点,然后我下楼直接开车去三水集团总部

    开车经过昨天遇到老黎的那个海边小广场时,我看到了老黎,正坐在轮椅上带着悠闲的表情在广场转悠,墨镜小伙子站在离他大约20米的地方。

    我停下车,冲老黎走了过去,边喊了一声:“嗨——老黎!”

    老黎看到我,笑了冲我招招手:“嗨——小易小朋友……”

    “这么早就来海边散心了?”我笑嘻嘻地走进老黎。

    “还早?这都上午10点多了,你该不会是睡懒觉刚起床吧?”老黎看着我笑眯眯地说。

    “嘿嘿……”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挠挠头皮:“是的,周末偷懒……”

    “看你神色喜气洋洋的,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老黎看着我。

    我笑了起来:“老黎,还真让你说中了,今天早上,天下掉下来一个大馅饼,一下子把我砸醒了……我这会正晕头晕脑的,还没回过神来呢……”

    “哦……是吗,天上掉下个大馅饼,什么好事啊,说来听听,让我来分享下你的好心情……”老黎看起来比我还高兴。

    我说:“还记得我昨天和你发牢骚说的那个去三水集团竞标被人家捉弄的事情吗?”

    “记得啊,你被一个丫头给折腾了半天,郁闷地够呛,我都替你感到不平……”老黎说。

    “我昨天认定这竞标是绝对泡汤了,可是,今天,刚才,我接到公司女朋友来的电话,告诉我说三水集团通知我们中标了,让我这会儿去他们老板办公室……”我说。

    “哦……哈哈……”老黎开心地大笑起来:“哎呀,我的易克小朋友,你可真是个有福之人啊,中标了好啊,大好事啊,值得高兴,值得祝贺,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我看着老黎开怀的笑容,心里感到一阵温暖,这是朋友的祝福,老黎够朋友。

    我说:“可是,我感到有些怪怪的,昨天那丫头还发狠说给谁都不会把这单子给我呢,那丫头是副总裁,还是那老板的小妹,说话还是很管用的,可是,今天这就突然来了这个消息,我心里有些摸不到底……老黎,你替我分析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黎看着我转了转眼珠,想了想,说:“这事我觉得不复杂,很简单……那丫头是副总裁,是不是?”

    “是的!”我说。

    “那老板是他哥哥,是不是?”老黎又说。

    “看昨天那情景,我看百分之九十是,不,基本就是百分之百……”我说。

    “这不就是了,副总裁小妹任性恶作剧,做老板的哥哥却不会把工作当儿戏,能做这么大的集团老板,素质当然是有的,当然要以工作为重,不会拿个人情绪好恶来左右影响工作大局……”老黎说:“所以,我猜这是那丫头的哥哥出马了,以集团的大局为重,以工作为重,加上你们的方案确实第一流,才会让你们中标,说不定那丫头还因为昨天的恶作剧被自己的哥哥尅了一顿,这会儿正苦恼着呢,呵呵……”

    我皱皱眉头:“这么大的三水集团,数以亿计的财力,每天比这大的多的生意多的是,老板怎么会单独关照这么一个小项目呢?”

    老黎看着我,笑了,说:“小易,这你可就想错了,再大的企业,再多的资产,都是从小项目做起来的,都是从一笔笔小钱积攒起来的,做老板的,不仅要关注每一笔大项目,同样也不能忽视了小项目,每一笔收入和支出,不管大小,都是老板应该关注的,这是一个成功企业家和守业者必备的良好习惯,和钱多钱少是没有关系的……一笔笔小资金流失出去,多了,就成了大资金,老板如果不关注,任其自由,时间久了,岂不是成了败家子?”

    我听老黎说的有道理,不由点了点头。

    “还有,就是昨天那丫头折腾你的事情被老板知道了,老板自然是要关注这事的,他看了你们的方案,再听听办事人员的汇报,自然会做出正确的决策,不会让那丫头继续胡来……”老黎又说:“所以,他今天要见你,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三水集团的老板有什么了不起,不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不也要和正常人一样吃饭睡觉?”

    听老黎的口气挺大,我不由笑了起来:“嗯……老黎,你说的对,那我先去了,人家还在等着我,我今天先不和你聊了……”

    “好,去吧……”老黎笑呵呵地点点头:“祝你马到成功啊,我昨天就说了,你这样的好人是会有好报的,果然,被我说中了……”

    “老黎啊,你可真是个神算!”我说。

    “哈哈……”老黎得意地开怀地爽朗地笑起来。

    我告别老黎,开车直奔三水集团,到了总部,然后直奔二楼老板办公室。

    见老板是要提前通报的,我登记完就在会客室等。

    不一会儿,昨天的那个主持笑容满面地进来,请我到老板办公室去。

    我随着主持走进老板办公室,这办公室比昨天那夏总的更气派豪华,更敞亮。

    进去后,我看到昨天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什么文件,旁边的沙发上,坐着昨天那小魔女。看到我进来,小魔女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嘴角使劲一撇。

    “夏董事长,客人来了!”主持恭敬地对夏老板说。

    夏老板抬起头,笑了,站起来,冲我伸出右手,和我握手,边热情地说:“易总,来,快请坐……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夏老板客气了……”我笑着应酬着,坐在沙发上,在小魔女对面。

    主持没有出去,坐在我旁边。

    夏老板坐下后,双手递给我一张名片,我接过来一看,名片很简单:名字:夏季,单位:三水集团,然后是办公室座机号码和集团地址,没有头衔和职务,没有手机号和邮箱号码。

    这名片够简洁的,很清爽,从名片可以看得出这个叫夏季的三水集团老板的做事为人作风,很不张扬。

    我猜这个夏季应该是有两套名片,接见一般的朋友和客人用这套,参加重要的高层的会晤和商谈用完整的一套,那一套上是不会少了自己的职务和头衔的。

    按照礼貌我和夏季要交换名片,可是,我根本没做准备,我哪里有海珠公司总经理的名片呢,我其实是个赝品。

    “对不起,夏老板,我忘记带名片了……”我边将夏季的名片收起边抱歉地说。

    “没名片,该不会是穷得连名片都印刷不起了吧?”夏季还没说话,小魔女带着嘲笑的口气说了一句。

    “小妹,不得无礼……你忘记昨天晚上……”夏季瞪眼责备小魔女,话说到一半却又停住了,接着看着我:“易总,你别见怪啊,小妹被家人惯坏了,说话不懂礼数……我替她想你道歉……”

    夏季的话语和表情很诚恳,我笑笑:“没事的,夏老板不必客气……”

    “呵呵……没名片没关系,反正昨天我们已经见过面了,我知道你是春天旅游的总经理……”夏季笑呵呵地说完,拿起手里的文件,我扫了一眼,是我们的竞标方案。

    “是这样的,易总,今天之所以请你来,是关于我们合作的事情……昨天我们认真慎重地研究了来参加竞标会的各家旅游公司的方案,最后大家一致认为,贵公司的方案是做的最完善最合理最符合我们的要求的,也是最能打动我们的……”夏季说:“所以,我们决定,采纳贵公司的方案,和贵公司合作,同时,我们决定,如果此次合作愉快,我们集团将制定贵公司作为我们的长期合作伙伴……不知易总意下如何?”

    我的心快乐地跳动起来,哦也,看来这是真的了,这不是做梦,也不是在开玩笑。这个梦寐以求的大单子真的到手了。

    我压住内心的喜悦,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的神态,看着夏季:“感谢贵集团对我们方案的认可,感谢夏老板对我们的信任,能和贵集团合作,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值得荣幸的事情,能成为贵集团的长期合作伙伴,是我们十分乐于做的事情,能借助我们之间的合作实现我们的双赢,特别是实现我们的跨越式发展,是让我们十分高兴的一件事,贵集团是一家超级大型企业,我们公司是微不足道的刚刚起步发展的小旅行社,承蒙贵集团看得起,能和我们合作,对此,我十分感谢夏老板以及贵集团对我们的看重……”

    “易总客气了,大家都是生意人,生意上的伙伴,不分大小,大家都是彼此平等的……”夏季笑着说:“作为我们三水集团,能找到贵公司这样的合作伙伴,也是我们的荣幸,作为我来说,能和易总认识打交道,也是我的荣幸……我想我们双方今后只要能彼此平等以诚相待,互相尊重,互相理解,互相帮助,彼此照顾对方的核心利益,我们的合作一定会是很愉快的,生意场上,我们是好伙伴,生意场外,我想,我和易总,也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夏季还挺新潮,把我国家外交辞令中开发出来不久的“核心利益”这个词也用上了。而且,他还说要和我做生意场外的好朋友,讲话都谦虚的,做人都热情坦诚实在低调的。

    我当然会觉得这是他的客套话,我和他素昧平生,又没有什么交情,能做生意上的好伙伴就不错了,谈何私人朋友呢?夏季委实低调地过分了。

    我于是客套了几句,然后郑重其事地说:“夏老板,请你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将我们合作的业务做得十分出色,保证让你们满意,这一点,我可以用我的人格做保证……”

    夏季点点头:“易总,看得出你也是个豪爽汉子,你这样的性格,我喜欢,我相信你,相信你们的公司……”

    这时,一直坐在旁边鼓着小腮帮虎视眈眈地瞪着我和夏季的小魔女突然笑了,看着我说:“易二爷啊,你看你们公司需要不需要帮手呢,我不做夏老板的副总裁了,你回去和你家的美女董事长商议下,我去你们公司做副总好不好啊?”

    我苦笑了下,这小魔女说起话来没天没地的,脑子不知想到哪里了,放着好好的大集团副总裁不当,竟然说要到我们公司去做副总,她不知又在出什么鬼主意想耍我一番。

    我还来得及说话,夏季冲着小魔女一瞪眼:“夏雨同志,我正式警告你,要学会尊重易总,不许没头没脑和易总开玩笑……”

    小魔女冲夏季一瞪眼,毫不示弱地说:“夏季同志,我也正式告诉你,我不想做你的副总裁了,整天在集团里挨你训,回家还要挨老爸的训,我干腻了,不想干了,谁和易二爷开玩笑呢,俺说的是真的……”

    原来小魔女叫夏雨,这倒是个不错的名字。原来小魔女经常在集团里挨当哥哥的批评,回家还得挨老爸的批评,我不由有些幸灾乐祸,又有些奇怪,怎么就她老爸批评她,她老妈呢?

    “你——你这个丫头,整天不会说几句正儿八经的话,真拿你没办法……”夏季带着无可奈何地表情看着夏雨,眼里却又留露出对她的疼爱:“好了,我亲爱的夏雨小妹,我和易总在谈正事呢,你不要添乱好不好?对了,我差点忘记了,昨晚怎么告诉你的,你今天要给易总道歉的呢,快点,现在就给易总道歉……”

    我忙说:“夏老板,算了,不用了,那事也不能全怪她,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至于提到到我们公司做副总的事情,我首先表示诚惶诚恐,荣幸万分,不过,我们那里是小庙,实在是容不下这么大一尊神……实在是不敢当啊……”

    夏季继续看着夏雨,表情变得严肃,声音略带严厉:“小雨,听到了没有,快给易总道歉……”

    “我就不——”夏雨又鼓起了小腮帮,瞪眼看着夏季。

    “你——你再说你就不?你给我听话,听见没?不要让我发火,行不行?”夏季的口气更加严厉了。

    我忙继续客气,说不用道歉,不用见外。

    我越是客气,夏季脸上越挂不住,越是越发严厉地催促夏雨给我道歉,似乎让夏雨给我道歉是他领受的什么指示,是他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夏雨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眼圈突然红了,嘴角一瞥,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接着突然站起来,带着哭腔嚷道:“好了,你们俩不用一唱一和地欺负我了,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当我不知道啊……哼……夏季,你要再敢欺负我,你信不信我真的不做你的副总裁了,你信不信我回家告你状……死易克,你不用在这里装好人,你有神马了不起的,我去你那里是看得起你,你拐弯抹角不欢迎我去,我还不稀罕呢……”

    说着,夏雨擦了一把眼睛,一甩手,狠狠瞪了我和夏季一眼,蹬蹬地出去了。

    看到兄妹俩为了我闹别扭,夏雨还哭了,我心里觉得很过意不去,尴尬地看着夏季。

    这会儿,那主持一直坐在旁边不作声,脸上带着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态,似乎他对这种场景已经司空见怪。

    夏季苦笑一阵,然后对我说:“易总,刚才让你见笑了,小妹不懂事,你不要见怪啊……”

    “呵呵……哪里的事,夏老板不要太客气……”我说。

    彼此客气了几句之后,夏季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个文件夹对主持说:“这里面是我们和易总合作的合同,我已经签完字了,你拿去盖章……等易总那边签完合同盖完章,你负责具体落实具体实施细节和流程……”

    主持接过文件夹出去了,然后夏季又坐到我旁边。

    我心里很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有这么一大笔业务,有今后源源不断的来自三水集团的业务,我和海珠的公司何愁不能迅速做大做强呢?

    我这时忍不住又开始盘算公私兼顾想发展三水集团订报的事情,要是能做成了,又是一个大单子,只不过这不是我的,是发行公司的,是秋桐的。

    正心猿意马地想着,夏季对我说:“易总,问你个私人话题,不知你介意否?”

    我笑起来:“介意不介意,要看夏老板问的是什么问题了……只要不是涉及个人**的,但问无妨……”

    夏季也笑起来,两只眼睛带着探究的神情看着我:“易总,你……你以前认识我和夏雨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回答说:“不认识啊,这不是这两天刚认识的吗?前几天你妹妹飙车我认识了她,昨天我们才开始打交道……以前,我连听都没听说过你们啊……”

    “哦……”夏季点头笑笑,接着带着小心翼翼地表情看着我:“那……你认识或者知道我们家里的其他人吗?”

    我睁大了眼睛:“夏老板,你这么问,我可就糊涂了,虽然说你们家是豪门,万人瞩目,但是,我这人从来不喜欢打听人家的事情,也不喜欢结交豪门贵人,我连你们兄妹俩才刚认识几天,你们家里的其他人,我上哪里去认识?你给我引见啊?我连你们家几口人都不知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你问我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讲的很认真,夏雨眼睛紧紧盯住我,似乎觉得我说的不像是说谎,皱皱眉头,接着眼里掠过一丝疑惑的表情,但是眉头接着就舒展开来,眼里的疑惑眼神业转瞬消逝,接着就笑起来:“呵呵……易总不要见怪,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没什么别的意思……”

    夏季说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却想明白了,他就是有别的意思,有钱人都是有这样的通病,担心人家窥视自己家财产,但是人家打听自己家的情况,夏季也不例外,他这么问我,是在试探我对他们家族了解有多少,他似乎不喜欢别人去打探他们家的内部情况。

    这倒也可以理解,人怕出名猪怕壮,自古讲究财不外露,只是你家这么大一个集团摆在这里,能遮掩地住吗?

    我自以为想地很有道理。

    我这样想着,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快,有一种被人看扁了的感觉,你不喜欢,我还没兴趣呢,你家再有钱,关我何事?

    这时,主持进来了,拿着盖好章的合同,交给夏季。

    夏季看了下,然后将合同递给我:“易总,我们这边的手续办完了,就等你们的了……”

    我忘掉了刚才的事情,高兴地接过来,和夏季握手告别,兴冲冲地走出了三水集团总部。

    开车经过海边那小广场的时候,我想停车给老黎看看我的合同,让他再次分享下我的快乐,可是,扭头看去,老黎已经不在哪里了,快到中午了,他估计是回家吃药去了。

    我直接开车去了海珠公司,把合同展示给海珠看,海珠欢天喜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又忍不住抱着我一顿狂吻,在我耳边悄悄说晚上回家要好好犒劳犒劳我。

    看着海珠开心的样子,我的心里一阵宽慰,一阵莫名的幸福感。

    突然有些颠覆以前的感觉,原来幸福和金钱还是有一定关系的。

    我叮嘱了海珠半天合同签订后和三水集团那主持的交接和后续事宜,让她一定要亲自靠上抓这个单子的落实,要高度重视。

    海珠认真地答应着,眼里闪着无比快乐的光芒。

    当天晚上,心情都十分愉快的我和海珠激晴迸发,爱意浓浓,,海珠对我伺候地格外用心,我在海珠身上也格外卖力,我们用了很多种方式和体位,不停变换着做那事的场所,沙发、茶几、卫生间、厨房,甚至阳台上都留下了我们狂烈做那事的痕迹,我们用原始而又古老的方式来热烈庆祝我们的空前成功,尽情放纵了接近2个小时。

    第二天,我们各自上班,海珠去落实这个大单子,我要开始落实秋桐交代给我的工作任务。

    这公私兼顾,确实够我忙的,不过,我有了久违的一种感觉:忙并快乐着!

    走在上班的路上,我觉得今天的天气格外清爽,阳光格外鲜亮,蓝天上的几朵白云格外美丽。

    我今天的感觉不错,浑身也充满了力气,虽然昨晚和海珠的空前大战让我身体某些部分的肌肉有些酸疼,但那是快乐带来的副作用。

    我带着良好的心情来到单位,直接去秋桐办公室,一来想看看秋桐穿没穿那件海珠送她的风衣,看看什么效果,二来想告诉秋桐海珠公司刚接的这个三水集团的大单子,让她也高兴高兴。我知道,秋桐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

    这段时间,能让秋桐开心的事情太少了。一想到这一点,我心里就感到有些沉郁。

    进去后,看到海珠送给秋桐的那件风衣正挂在衣服架子上,秋桐今天果然穿来上班了。

    我还没来得及问秋桐对这件风衣的感受,也没来得及说三水集团大单子的事情,秋桐倒先告诉我一件让我大感意外的事情。

    “我刚听到一个消息,董事长要辞职了……”秋桐微微皱着眉头对我说。

    “什么?董事长要辞职?哪个董事长?”我睁大眼睛看着秋桐。

    “你说哪个董事长?当然是我们集团的董事长啊……”秋桐说。

    “为什么要辞职?”我直接问,心里似乎有些明白,却又似乎不懂,我觉得应该不会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为什么辞职……这你得去问董事长啊……”秋桐说着,叹了口气。

    我挠挠头皮,接着问秋桐:“你怎么知道的?集团里传开了?”

    秋桐摇摇头:“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不要对外说,董事长是刚给市委打的辞职报告,集团里估计知道的很少,董事长的辞职报告先交给了市委秘书长……市委秘书长的秘书是我大学时候的同学,他悄悄打电话告诉我的……”

    “哦……”我点了点头,看着秋桐:“那你说,集团里的高层会不会知道?”

    “不好说,这样的事情,是瞒不住的,纸包不住火,这不是什么机密,迟早整个集团都会知道……”秋桐说。

    我看着秋桐:“你分析分析,董事长辞职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秋桐又摇摇头:“我分析不出来,我也不想分析……”

    看秋桐的神色,她似乎是不想和我过多讨论这个问题,她似乎心里其实是在分析,只是不想和我说。

    我说:“董事长这个级别的人物,辞职需要走什么程序?”

    秋桐说:“集团是市委直属事业单位,集团党委书记是市委任命的,所以,按照干部任免程序,董事长辞职,要经市委常委会或者书记办公会讨论通过才能批准,换句话说,要经市委书记点头市委常委会或者书记办公会才会批准……”

    “然后呢?”我说。

    “然后,市委组织部办理辞职交接手续,市委任命新的集团党委书记……”秋桐说。

    “哦……是这样……”我点点头:“那你说市委书记会不会同意?要是市委书记一点头,召开个小会,那岂不是很快就批准了?”

    “不会很快,起码一周之内不会!”秋桐说。

    “为什么?”我说。

    “因为市委书记正在北京中央开一个会,要过一周才能回来……一把手不在家,这样的事别的常委是不能贸然表态的……”秋桐说。

    我突然想,董事长不会不知道市委书记不在家的事情,他为什么选在这个当口递交辞职报告呢?还有,平总正在反贪局接受审讯,他这时候选择辞职会不会和平总的事情有关?这看似无关的两件事,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道道呢?我努力想想明白,却无法想出条理来,毕竟,关于官场,我太菜鸟了。

    秋桐这时的表情有些低沉,说:“中国的官场,太复杂了……很多人在官场游戏了一辈子,最后都搞不明白其中的奥妙,更不要说我们了……”

    我似懂非懂地看着秋桐。

    秋桐叹息一声,又说:“星海传媒集团几年前还不过是一家单纯的日报社,但是现在,短短几年,你看,我们拥有多家子报子刊,拥有多家和传媒相关的实体,还成立了集团,净资产扩大了很多倍,成为傲视整个东北的一家新闻集团,你知道集团这几年为什么发展这么快?”

    “因为董事长能力出众!”我说。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董事长的确是一个敢想敢干善于创新勇于开拓的领导,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集团有一个十分团结的党委领导班子,正是因为党委一班人团结,向心里强,从而带动了整个集团的团结,大家都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这才是集团这些年能快速发展的重要原因……”秋桐说:“可是,现在,唉……集团党委领导班子不团结,互相拉帮结派,人心慢慢就散了……人心散了,集团的发展和未来……中国的事情,最可怕的就是内斗,斗来斗去其实受害最大的还是集体,是集团的全体员工……”

    我默然,一会儿说:“你刚才说的团结恐怕也是一开始的时候吧,最近几年,集团内部恐怕已经开始了内斗吧……以前的团结,恐怕也是在董事长铁腕的手段下实现的吧?”

    秋桐点点头:“这倒是,董事长刚来的时候,集团党委内部没有人能和他成为对手,他采取铁腕的手段,打压了一批人,确立了他无可动摇的地位,凡是集团党委讨论的事情,从来没有第二个声音,都是董事长说了算……当时董事长之所以能有如此的威力,也是因为当时的市委主要领导对他很支持,后来那市委主要领导调走了,接任的市委书记是省里下来的,对董事长似乎没有什么格外的关照,董事长的威势就开始一天天动摇了,集团党委内部不断有在市里不同后台的人试图对他发起挑战,但是都没成功,结果是都被排挤走了……”

    “这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说:“恐怕孙东凯是董事长这几年遇到的最强劲对手……”

    秋桐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孙东凯虽然来集团时间不长,但是,他在集团内已经拉拢了一大批中层干部,行政、经营、编务,他到处都在发展自己的人……”我又说:“当然,也有一些中层干部是主动靠拢的,或许都看出来孙东凯的强劲发展势头,看出孙东凯是一个潜力股,都想早为自己的将来打下好的基础……当然,董事长的人也还是不少的,但是孙东凯的队伍在壮大,董事长的在萎缩,这此消彼长,一个在往上爬,一个在走下坡路……”

    “你也来集团时间不长,知道的事情倒不少……”秋桐说:“这样的事,不要到处去打听,不要去搀和……”

    “我……我这也是听说的……不是刻意去打听,是顺便听说的……”我忙说。

    秋桐的眼里带着深深的忧虑,缓缓说:“都不是善茬,都不是省油的灯,就为了这点权力,斗得你死我活,何必呢,真累……我想想都觉得累……”

    “可是,有的人不会觉得累,甚至会乐此不倦,会觉得其乐无穷……”我说。

    秋桐听了,沉默了,不说话了。

    “我就是想不明白,董事长为什么要辞职?”半天,我又说了一句。

    “想不明白那你就不要去想,你整天想这想那的,累不累?”秋桐说。

    “不累!”我说。

    “哼……我看你整天是精力过剩……”秋桐说了我一句,然后说:“此事不谈了,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谁愿意操心就去操心吧……对了,你刚上班就跑到我办公室里来,有什么贵干呢?”

    我看了下挂在衣架上的风衣,说:“第一,是来看时装表演的……”

    秋桐忍不住笑了起来,过去取下风衣穿上,走了几步,然后说:“这件风衣我好喜欢呢,穿起来太合身了,式样和颜色都特好……”

    我笑了:“嗯……确实好看,看来,还得好马配好鞍啊……”

    “去你的……”秋桐嗔笑了一声,然后脱下风衣,挂到衣架上,回身看着我,脸上有些不安的表情:“真不好意思,让海珠花钱,这件风衣一看就价格不菲……”

    我说:“阿珠是为了感谢你,专门给你买的,我都没你这待遇,什么都没给我买呢,你就心安理得穿着吧……”

    “感谢我……我有什么好谢的……不就是给你们介绍了一笔业务吗,这都是朋友之间应该的,实在不值一提……”秋桐边说边坐回到座位上。

    我说:“不止于此,阿珠是感谢你给她从上海买的衣服……”

    秋桐脸上显出尴尬的神色,看着我:“这……海珠知道是我买的了?你告诉她的?”

    我摇摇头:“我没告诉她,但是她很聪明,从我的话里套出来了……”

    秋桐脸上的表情继续尴尬,有些发红,说:“怪不得昨天海珠的话让我有些听不懂……”

    我心里叹息了一声,默然无语。

    “刚才你说第一,那还有第二呢?”一会儿,秋桐说。

    我于是简单说了下刚接的那笔三水集团的大单子,秋桐听了,两眼直发亮,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哎呀——这简直太棒了,这么大一笔单子竟然被你们刚刚起步的小公司给拿下来了,星海那么多实力很强的大旅游公司,竟然就没有竞争过你们,你和阿珠简直太厉害了,我真是佩服你们,太为你们开心了……要是小猪知道这事,会更加佩服你们,也会为你们感到高兴的……”

    看到秋桐开心的样子,我的心里有些安慰,听秋桐提到小猪,我心里一动,问秋桐:“对了,最近小猪有没有消息?”

    秋桐摇摇头:“没有呢,这个死丫头,走了这么久,一个电话都不和我打,也不上扣扣和我聊天,想想我就又气又急又担心……”

    我说:“不必这样,小猪不是小孩子了,她不会有什么事的,我估计是她现在一定很忙,刚到一个新国家,人生地不熟,一切都得重新再来,要忙生计,忙安顿,忙吃饭,哪里还会有空呢,说不定,等过一段时间,等她忙过这一阵子,就会和我们联系的……”

    秋桐点点头:“嗯…….你说的倒也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是心不由己替她担心呢……”

    “我看你就是操不完的心,你操心有什么用,你又飞不到加拿大去!”我说。

    秋桐抿嘴一笑:“哎——或许,我生来就是爱操心的命……”

    “我看也是!”我说。

    秋桐看着我,说:“其实,你也是个操心的命……”

    我笑了下:“我没你操的心多,我是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

    秋桐捂嘴笑:“那你岂不是猪了,猪就是这样过的……”

    我说:“我要是猪,那你是什么?”

    秋桐说:“我就是我啊!”

    我说:“错,我是猪,你是猪的美女上司,简称猪上司……”说完,我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好呀,坏人,你转着弯报复我……”秋桐冲我一瞪眼,想做生气状,却又忍不住笑起来。

    我们接着又讨论起工作的事情,一谈起工作,我们的话匣子就打开了,足足讨论了2个小时,直到秋桐接到电话要去集团开会才罢休。

    回到办公室,曹腾不在,我自己坐在办公桌前不由又开始琢磨起董事长辞职的事情,越想脑子里的思路越乱,整不出头绪来。

    我这时想到了一个人,老李,他是个官场老油条,或许他能分析出什么道道来。秋桐不愿意和我探讨分析这事,那我就去找老李。

    起身正想往外走,曹腾推门进来了,满面红光,带着神秘的口气对我说:“易兄,听说了没,董事长要辞职?”

    “啊?真的?”我做惊讶状看着曹腾。

    “当然是真的,集团很多人都知道了,你还不知道啊……”曹腾说。

    果然不出秋桐的预料,董事长辞职的事情已经在集团传播开了,我对此消息传播的速度感到有些惊讶,怎么会这么快呢?实在是太快了。怎么这市委秘书长和他的秘书如此没有保密观念。

    我此时以为这事是通过他们传播出来的。

    “董事长干的好好的,干嘛要辞职呢?”我做大惑不解状看着曹腾。

    曹腾得意地笑了下:“易兄,这做业务做经营,我承认我不如你,没你厉害的,但是这要说到对官场的认识和了解,你就不如我了……”

    “是,我不如你,那么你说说,董事长到底是为啥子要辞职撒?”我说。

    “这个……呵呵……董事长虽然打了辞职报告,但是现在还是我们的领导,这在背后议论领导,不好吧,还是不说了……”曹腾打个哈哈。

    我笑了下,不想和曹腾继续装神弄鬼了,直接出了办公室,开车直奔海边老李钓鱼的地方,曹腾自以为自己很牛逼很了解官场,他懂个鸟,我还是找老李去讨教一番。

    路上,我接到老秦的电话,老秦告诉我宁州新的公安局长上任了,这新公安局长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省公安厅派来督查打砸香格里拉酒店案件的人,那人原来是省公安厅某一个处担任副处长。

    我靠,这官场的人事安排真是搞不明白,怎么会这么巧这人来接任死去的宁州警方老大。

    又一想,他来就任公安局长对李顺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二子和小五的死他并不知实情,他以为真的是被他刑讯逼供弄死的,这肯定是他的一块心病,他到宁州上任,显然会继续压住此事,如果想继续压住此事,那么,就不好对李顺那帮黑势力开刀,因为他会担心连带出二子和小五。

    我把自己的想法和老秦说了,老秦有些认同我的看法,却又表示这也不好说,二子和小五的事情在宁州公安内部已经定性为自杀,新局长上任,坐稳阵脚后,要是有足够的把握和能力压住此事,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树立自己的权威,新官上任三把火,说不定也会可能开展一场声势浩大的打黑运动,这年头,打黑可是个时髦的运动,出成绩快,不涉及官场,还能博取老百姓的好评,对上对下都好赚取好名声,而且,他新到宁州,和宁州的黑道没有什么瓜葛,打起来自然阻碍里很小,既铲除了黑恶势力,又能顺势借机整顿内部队伍建设,还可以调整局内部的人事,特别是重要岗位的负责人,借机安排自己的人,这样一举多得的好事情,难道他就意识不到?

    老秦一席话说得也不无道理,我不由佩服老秦的远见卓识。

    然后老秦又和我说了下最近宁州的情况,李顺远在日本,却也是经常直接遥控老秦,此次宁州警方老大一自杀,他觉得天下太平没事了,急不可耐催促老秦抓紧整顿队伍,抓紧让所属的那些经营项目重新开业,包括赌场。老秦力劝无效,只得采取拖延的办法答应着李顺,实际上并没有动作,继续保持观望的态势。

    我赞同老秦的做法,又告诉老秦以后宁州的事情可以不用再向我请示汇报,直接和李顺说就行,也可以自己直接去做去安排。

    我不是因为李顺越级指示老秦而闹情绪,我他妈是想尽量减少我和宁州黑道那边的瓜葛,我不想陷得更深。

    老秦装作没听懂我的话,转而说起别的话题。

    我有些无奈,却也理解老秦的处境。

    和老秦打完电话,我也快到老李的钓鱼台了。

    滨海大道此时车不多,我把车子到老李钓鱼的位置附近,停下车出来,老远就看到老李正坐在海边钓鱼。

    我边往那边走边往四周扫视了一圈,突然,我的目光在右侧前方不远处停住,我看到一辆熟悉的没有牌照的军绿色越野车,此刻这车正停在离老李不远滨海大道拐弯处的路边。

    他妈的,这不是那天跟踪我被我甩掉后来跟踪曹腾又把曹腾毒打一顿的越野车吗,怎么停在这里?

    我看了看正稳稳坐在海边的岩石上钓鱼的老李,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感觉,难道白老三在安排人跟踪老李?他跟踪秋桐和我还不够,还要跟踪老李,白老三到底想干什么?他只是简单地跟踪老李呢还是想有别的什么意图?

    我想了想,大步向越野车走过去。

    走到车跟前,我二话不说,猛地伸手拉开驾驶员位置的车门——

    车上坐着的是四大金刚之中的领军人物——金刚老大。

    车内只有他一人。

    大金刚此时正歪着脑袋往老李那方向看,我突然拉开车门,吓了他一跳,忙扭过头。

    看到我,大金刚出了口气,看着我,神色有些慌张和不自然,说:“易克,你要干什么?吓了爷爷我一大跳!”

    我龇牙咧嘴一笑:“大孙子,你在这里干嘛呢?”

    大金刚听我叫他大孙子,两眼一瞪,刚要发作,接着突然又笑了:“爷爷我想干嘛就干嘛,怎么还用给你汇报?你龟孙子来这里干嘛呢?”

    我说:“老子在这里散步看海呢,你小子鬼鬼祟祟在这里捣鼓什么洋动静,老实给我说,不说,你今天可能走不了……”

    大金刚眼神转了转,他似乎觉得就凭他自己是制服不了我的,知道我完全有能力兑现我刚才的话,笑了笑:“我还能干什么,也是在海边散心的呗,开车开累了,在这里休息下,打个盹……”

    “哦……这会儿还困不?要不要我给你提提神呢?”我边说边抬起手臂,佯作想动动他。

    我刚才是吓唬大金刚,我绝对不会在情况不明朗之前对他动手的,那样等于暴露了自己,让白老三知道了我的某些意图。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他赶走,然后弄清楚进一步的情况。

    “易克,你不要胡来啊,我告诉你,我今天没惹你,一点都没惹你,你别惹我……”大金刚忙说:“惹了我,白老板会给你算账的,老弟,你记住,我可是白老板的人……”

    大金刚很乖巧,不敢叫我孙子了,改口叫老弟。

    我哈哈一笑:“白老板的人又怎么样?你拿白老板来吓我,我今天偏偏不信这个邪,我倒要试试……”

    说着,我的手突然一动,一把捏住了大金刚的肩膀肩胛骨处,稍微一用力,大金刚疼得嗷嗷叫起来:“哎——易克,松手,不要这样,咱们有话好说……我今天真的是开车困了在这里打盹的,你不要没事找事……快放开我……”

    我松开手,然后看着大金刚说:“是吗,那你说我是该相信你呢还是不相信你呢?”

    “相信我,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大金刚赔笑着,揉着肩胛骨处。

    我说:“那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对了,前几天听人说你被什么蛇给咬了,落下了病根子,下面不行了,是真的吗?”

    大金刚脸色一下子红了,有些羞恼,说:“你听谁说的?”

    我说:“我说了你也不认识,这样的事你觉得瞒得住?我对你下面行不行倒不是很关心,我感兴趣的是你如此精炼的老大,怎么会不小心被蛇咬了呢?”

    金刚老大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当时的情况换了你,你也会被蛇咬,妈的,我怎么会想到那小子的口袋里突然窜出一条蛇呢……”

    我说:“你不是号称金刚吗,金刚可是刀枪不入的,怎么一条蛇就把你弄半残废了,你这金刚的称号可是有些名不副实哦……”

    大金刚看着我:“易克,你成心想羞辱我,是不是?”

    我抱拳一举:“哪里,哪里,我哪里敢羞辱老大呢,我这是英雄惺惺相惜,关心你呢……”

    大金刚显然不会相信我是在关心他,更不会相信我和他会惺惺相惜,打着车,然后看着我说:“这会儿我不困了,易克,我要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我往后退了一步,笑笑:“好,不送——”

    大金刚恨恨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猛地拉上车门,车子急速启动,扬长而去。

    目送大金刚的车子消失在我的视野,我慢慢向老李走过去。

    老李仍安静地坐在那里钓鱼,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觉察。

    我走到老李身后,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老李手里一动不动的鱼竿。

    “刚才你遇到熟人了,是不是?”一会儿,老李缓缓开口了,声音很沉静。

    我有些意外,说:“李叔,你刚才看到了?”

    “呵呵……看不到但是我能感觉到,我现在对你的气息特别敏感,你刚才一下车我就感觉到了……”老李呵呵一笑:“怎么?这会儿不忙了?”

    我往前走了一步,坐在老李旁边,看着老李:“李叔,我不相信你能感觉到我的气息,但是,我相信你干了多年的公安,你具有常人难以达到的敏锐洞察力……只是,刚才和我说话的那个人,熟人倒不错,但不是我的朋友……”

    “既然不是你的朋友,那么,就是你的对手!”老李打断我的话。

    “你怎么知道的?”我看着老李。

    老李放下手里的鱼竿,掏出一盒中华烟,递给我一颗,自己也点了一颗,轻轻吸了一口,然后说:“你刚才不是说我是老公安吗,干了这么多年公安,我要是没这点分析能力,岂不是白干了?”

    我笑了下,也吸了一口烟,然后说:“李叔说的是。”

    老李说:“其实,这辆车已经跟了我好几天了,每天我在这里钓鱼,这辆车都会在这里陪着我,我一直装作看不见,不闻不问,没想到,今天被你给吓跑了……”

    我吃了一惊:“这车跟了你好几天了?”

    “是的,从我一离开家就开始跟着我,然后在这里等着我,然后陪我到家,然后离去……”老李说着,微微一笑。

    “李叔,你知道这车里是什么人吗?”我说。

    “我不需要知道……不用问也大概能猜出是什么人!”老李说。

    “那……你……你应该知道,这会危及你的安全的……”我说。

    老李扭头看了我一眼:“起码目前不会,我就当是给我当保镖的了……干公安的时候,我没有配保镖,没想到这离开公安了,倒有保镖了……”老李说完自嘲地笑了下。

    看老李一副镇静的样子,我心里有些安定,说:“车里的人是李顺的对头派来的,那人叫白老三,白老三是现任政法委书记的小舅子……”

    老李的神情很淡定,似乎早就知道了,看着我:“小易,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

    “我……我跟着李老板的时候,和他们打过交道……我听别人说的……”我说。

    老李看着我,半天叹了口气:“小易,你实在不该趟这浑水的……当然,我知道你可能也是有什么苦衷……阿顺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自己做恶倒也罢了,竟然把你也拉了进来……唉……我心里不由对你有了歉意……”

    老李的话让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默默地看着大海,没有说话。

    半晌,老李又说话了,声音有些飘忽不定:“老子的事情,殃及儿子,儿子的事情,牵住了老子……”

    我明白老李话里的意思,他分明已经觉察到李顺最近发生的事情和他是有所关联的,只是,他说的很模糊,我无法弄清他的具体意思。

    说到这里,老李不就住了口,我也没有问。

    我知道,他不愿意说,问也百搭。

    老李抽完一颗烟,然后说:“小易,谢谢你……谢谢你救了阿桐,我代表我们全家感谢你……”

    老李的口气里带着真诚的感激。

    我说:“你知道我怎么做的?”

    老李看着我:“我不知道你怎么做的,但是,我知道阿桐的出来,是因为你的操作,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说来惭愧,我这个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油条,关键时候还得靠不熟悉官场的你才救出了阿桐……惭愧啊,惭愧……小易,你救了秋桐两次了,我会记得的……”

    我说:“李叔,您不需要刻意去记得,其实,秋总每次能化险为夷,不是因为我,是她个人的造化……秋桐是个好人,好人是会有好报的,这就是善恶因果报应的体现……”

    “因果报应……因果报应……”老李喃喃自语了两句,然后眼神有些发怔,茫然看着海面,说:“是的,人世间万事都是有因果报应的,我知道了,我到了今天,也是因果报应……任何人只要做了坏事,早晚都会得到报应的……我终于得到了……”

    我说:“李叔,你也做过坏事?”

    老李看着我,我瞬时捕捉住了老李眼神里闪过的一丝痛楚,他似乎不愿意让我看到自己的内心痛苦,接着又扭过脸去,边叹息一声,低语:“三十多年了……真快,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这报应虽然来的很晚,但是,毕竟还是来了……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呢……”

    我皱皱眉头:“李叔,我不懂你这话的意思……”

    老李转脸看着我,神情有些恍惚,半晌说:“小易,我刚才话里的意思,你永远都不会懂,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不能为人知的事情,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你不需要懂……”

    老李说的也对,我确实不需要懂,再说,我懂了又有什么意思,他一把年纪了,经历一定很多,年轻时做过什么荒唐事,也不奇怪,我懂这个有什么鸟用呢?

    我从来就不是喜欢打听别人**的人,他不愿意多说,我自然不会多问,虽然我有些好奇。

    “小易,你今天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老李说。

    我点点头:“是的,李叔,找你解惑来了……”

    “哦……”老李笑了:“说……”

    我于是说了下董事长递交辞职报告的事情,又附带说了下平总进去以及董事长和他的关系,以及孙东凯窥视一把手位置的野心。

    说完,我看着老李。

    老李听完,皱皱眉头,沉思着……

    我静静地看着老李。

    老李又点着一颗烟,慢慢吸了两口,袅袅的青烟在他面前升起,随即飘散。

    一会儿,老李开口了:“官场……斗争……复杂性就在这里……以退为进,防守反击……有时候,大踏步的后退是为了更好的防守,或者是为了大踏步的前进……”

    我神情专注地看着老李。

    老李继续说:“你们集团的事情,我早有耳闻,以前集团领导班子还是凝聚力很强的,董事长实行铁腕统治,一手遮天,对异己打压的厉害,但是,最近几年,窝里斗非常厉害,在市直各单位里都是出了名的,这也难怪,一个集团里有四个正处级位置,党委书记、董事长、总裁、总编辑,四个位置三个人担任,都是平级位置,虽然平级,却又有一二三把手之分,一把手为了牢牢掌控权力,自然要实行铁腕,但是,其他的两个正处级难免会心里不服,都是平级的,凭什么你干一把手?皇帝轮流坐,干嘛就不能轮到我家?正是这种体制,才造成你们集团斗争这么激烈,一般市直单位的各部委办局,都是只有一个正处级一把手,很难形成向一把手挑战的斗争局面,因为级别不够,难以形成有力的势力,但是,你们集团就不同了,孙东凯正处于政治的上升期,野心勃勃,而董事长在经过几年的权力斗争之后,背景有所减弱,锋芒已经有所收敛,呈现下滑态势,这一升一降,就会有一个平衡点,一旦这平衡点被对手抓住,斗争就不可避免会白热化……前几天和阿桐一起出事的那个平总,必定和集团高层的权力斗争有关,说白了,平总就是你们集团高层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我认真听着,点了点头:“嗯……是的,我也是这么分析的……只是,这次董事长突然提出辞职,不知是否有什么玄机……”

    老李若有所思地说:“玄机必定是有的,按照常理,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不能辞职,不但不辞职,而且要抓紧往上层去进行活动……但是,你们董事长却反其道而行之,采取了这么一招,不能不说他的智谋多端,不能不说他的心计高明……”

    我说:“我不明白,而且,今天董事长辞职的消息,突然就在集团扩散开了,董事长是刚把辞职报告递交给市委秘书长的,秘书长这么大的官,不可能会这么没有保密观念吧……”

    老李皱皱眉头,一会儿眼睛一亮,点点头:“我明白了……这消息,不是秘书长传播出来的,是从你们董事长那里传出来的,是他自己故意让这个消息在你们集团泄露的……”

    我听了,大感意外:“他自己泄露的?为什么?”

    老李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说:“如果不出我的意料,我猜今天或者明天,你们集团里会有人在内部串联,发动群众签名,然后给市委递交集体请愿书,请求市委不要批准董事长辞职……”

    我恍然大悟:“李叔,你是说……董事长这步棋走的是发动群众……利用群众的力量……”

    “对,利用群众的呼声来影响市委的决策和决定,”老李点点头:“这就是你们董事长的高明之处,根据我的经验,他极有可能会走这一步棋,这步棋,实在是很高明,上级在决定干部人事任免的时候,是不会不考虑民意的……如此一来,这个皮球董事长就等于踢给了市委,他似乎是后退了一步,实则是在前进,在努力掌握住斗争的主动权……”

    哦仍旧有些半信半疑,觉得老李的分析虽然很有道理,但是又有些玄乎,董事长难道真的有那么高明?

    老李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笑笑:“两天之内,你可以验证我说的话,看有没有集体签名交请愿书的情况发生……”

    我笑了下:“那我现在就假设您的话是正确的,那么,李叔,你说,市委会不会批准董事长的辞呈呢?”

    老李说:“目前斗争的主动权虽然似乎是在董事长手里,但是,他的主动权只是相对孙东凯来说的,市委是不会被下面轻易所左右所掌控住主动权的,这市委批准不批准,又有玄机在里面……”

    “什么玄机?”我越听越有兴趣,这老李的脑瓜子还真挺复杂,挺有道道,这么有道道的脑瓜子,不知道怎么会被人家排挤,或许,官场里强中更有强中手吧。

    老李说:“小易,你虽然在问我有什么玄机,但是,你一定在想,我既然这么明白官场,却又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吧?”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老李笑笑说:“百密难免一疏,谁都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你这么想,我不会觉得意外……”

    我挠挠头皮,又不好意思地笑了。

    老李继续说:“回到我们刚才的话题,我们先假设市委不批准董事长的辞呈,当然,一般个人主动提出辞职,上级都不会不批的,但是,目前的形势很特殊,在这个敏感时期,你们董事长提出辞职,市委或许会有别的考虑……如果不批准,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群众的呼声起了作用,引起了市委的重视,星海传媒集团的发展离不开董事长,起码目前离不开,这样,市委就会挽留你们董事长,同时进行安抚,而一旦要安抚和挽留,那么,你们董事长就可以提条件,这一提条件,孙东凯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极有可能一山不容二虎,把孙东凯调离集团,对于你们董事长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既说明自己的地位很稳固,又排挤走了竞争对手,最重要的一点是:平总的事情没有牵扯到自己,市委书记对自己还是信任的,平总在反贪局交代的事情没有起作用,市委书记把此事压住了……如果是这样,对他来说可以算是完胜,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那另一种可能呢?”我说。

    “另一种可能就是他继续在集团担任董事长,但是,孙东凯也不调离,继续担任自己的总裁职务……这样的话,对董事长来说极有可能是一个利坏的消息,”老李说:“这很有可能说明平总的事情已经涉及到了他,市委不准备理睬他的辞职报告或者不想浪费精力多一道任免程序,直接就在他任上解决这个问题,孙东凯留在集团,则是随时准备接替他的位置……”

    我听了,心里一竦,说:“那……你觉得,这两种可能,哪一种几率大?”

    “一半对一半!”老李说:“当然,也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市委既不打算因为平总的事情牵扯董事长,但是也不准备动孙东凯,继续维持目前的现状,因为董事长毕竟干了这么多年这个位置,和上面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的,市委不想多惹事,不想引发官场地震……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

    我说:“那……要是市委批准董事长的辞职报告,又会是怎么样一种情况?”

    老李吸了两口烟,说:“你们董事长交这个辞职报告,很可能是感觉到平总的事情会危及自己的安全,他这么做,也有想试探市委意图的想法,同时还想用官位来换取自己的后半生平稳度过……市委如果批准他的辞职报告,也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董事长直接弃官为民,不牵扯经济问题,不受平总案件的影响,过老百姓的生活,这意味着市委常委内部达成了某种妥协,既然董事长选择了弃官,那么,就放他一马……另一种可能是董事长另外调任到别的单位担任平级职务,这对董事长来说也是个不错的安排,这意味着他也有可能摆脱平总引发的经济问题的困扰,说明市委对他多年的汗马功劳还是肯定的,还不打算把事情做得太绝,当然,这也会是市委常委内部妥协的结果……”

    我听了老李的半天分析,觉得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感慨地说:“这官场实在是够复杂的,竟然有这么多道道……不过,不管批准不批准,一周之内都不会见分晓,因为市委书记不在家,在北京开会……”

    老李点点头:“是的,要一周之后见分晓……小易,你还真能,市委书记不在家你也知道……”

    “呵呵……我听别人说的!”我笑了下。

    “你们董事长选择这个时机递交辞职报告书,他很聪明!”老李说。

    “是的,确实很聪明!”我说。

    “只是,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老李说。

    “您这话的意思是……”我看着老李。

    老李笑笑,却不说了,转而看着大海,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自言自语地说:“人生有很多道理,只有在遭遇重大变故的时候才能体会,才能领会,才能悟透……我现在终于想通了一个简单的做人哲理,这个道理很多年以前一位云游的大师和我说过,但我一直不以为然,现在想来,悔之晚矣……”

    接着老李低吟道:“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能受苦乃为志士,肯吃亏不是痴人,敬君子方显有德,怕小人不算无能,如得意不宜重往,凡做事应有余步。持黄金为珍贵,知安乐方值千金,事临头三思为妙,怒上心忍让最高。切勿贪意外之财,知足者人心常乐。若能以此去处事,一生安乐任逍遥……”

    低吟完毕,老李深深地叹了口气……

    听着老李的话,看着老李的神态,我的心里不由颇多感慨,同样是简单地做人道理,人在春风得意的时候不会接受不会领悟,当自己落魄之时,才会真正用心去想这些道理,去体会这其中的哲理。

    只不过,如同老李所言,悔之晚矣。

    和老李一席谈,听老李一番分析,胜读好几年书,老李果真不同凡响,把一个小小的辞职报告书分析地头头是道。

    下午,在办公室,我果然听到集团内部有人在串联签名写集体请愿书给市委挽留董事长的事情,发起人是集团党委办公室主任,显然,他是受董事长指使做的。在任何一个单位,办公室主任都是一把手的心腹,办公室主任知道,一旦董事长不干了,他这个办公室主任绝对当不成了,轻者被会继任者调到其他不重要部门任负责人,重者甚至会被打入冷宫,贬为一般人员,这对一个在集团内部习惯了傲视所有中层甚至部分党委成员的办公室主任来说等于是宣布了自己政治生命的结束,自然是不能接受的,所以,他会不遗余力按照董事长的吩咐来做,争取最后的胜利。

    小人物终归是小人物,终归是大人物使用的棋子。办公室主任此刻就是这样。

    看来,一切都和老李分析的一样,是董事长自己泄露了辞职的消息,然后唆使办公室主任出头拉动群众搞挽留情愿活动。我不由愈发佩服老李的料事如神,他真是个混官场的人才,在官场斗争中失利,实在可惜。

    我不但听到了写集体请愿书的事情,不一会儿,我甚至还亲眼看到了这请愿书,有人来到我们办公室征集签名了。

    不过,不是来找我征集签名的,是来找曹腾的。

    我明白为什么不找我,因为我不是集团的在编正式人员,只是集团聘任的职工,我不够资格不够级别签名。

    看来,这公车上书也是要分个三六九等的。

    我凑过去看了下请愿书,突然看到了两个出乎我意料的名字:曹丽、赵大键!

    我靠,这俩人怎么也签名了呢?我有些不解。

    正不解间,曹腾也拿起笔,毫不犹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曹腾冲我神秘得意地笑了下。

    我没有理会曹腾,慢慢走回自己的办公桌,拿起一张报纸,装作看报纸的样子,心里不停地琢磨着……

    曹丽赵大健曹腾签名,必然是得到孙东凯许可的,他们这么做,是出于什么考虑呢?

    我日,是不是孙东凯在演戏给大家看啊,或者,他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另有图谋?在不动声色暗地发起另一场反击?

    越想越糊涂,直到下班,我也没想出个条理来。

    接到海珠的电话,她晚上在公司加班,也要很晚才能回去,让我自己吃晚饭。

    我没觉得饿,开车在海滨大道上溜达,开了半天,天黑了,我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了车,打开车窗透气,脑袋靠在驾驶座位靠背上,点燃一颗烟,慢慢吸着,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正琢磨着,突然被一个冰冷的东西顶住了太阳穴。

    随即,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不准动,举起手来——”

    我目视前方,缓缓举起手。

    这声音不熟悉,不知是哪一路神仙。

    “下车——”那声音又说,边拉开车门。

    我边下车边顺势看了那人一眼,一身黑色的风衣,带着墨镜,带着太阳帽,看不出是谁。

    下了车,那人把车门关上,然后枪顶到了我的后腰,戳了戳:“往前走,不要试图耍花招,不然,我的枪不长眼——”

    往前走是海滩,我没有做声,举着双手下了公路,往海滩走。

    周围一片安静,马路上没有经过的车辆,海滩上黑乎乎的,远处传来大海波涛的声音。

    我慢慢往海滩深处走,那人的枪一直顶在我的后腰。

    我边走边琢磨这人的出处,他会是谁的人呢?白老三的?伍德的?或者,是张小天雇佣的?再或者,是宁州那边来?妈的,突然发现我的对头竟然有这么多。

    走到沙滩深处的树林边,那人说:“站住——”

    我站住,看看周围,什么人都没有,海边的路灯照射过来,有微弱的光。

    “转过身来——”

    我转过身,看着这个人,说:“兄弟,那边来的?”

    “住嘴——抱头蹲下——”那人的枪口离我的脑门不到一尺。

    我想了想,按照他的话去做,抱头蹲在地上,边琢磨此人的意图以及身份,在没有弄明白他的真正意图之前,我决定不下手。

    那黑风衣接着用枪顶住我的脑门,不说话,似乎他知道我的身手,不敢放松对我的控制,又似乎在等什么人。

    一会儿,从我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走近我,接着,突然,我正抱头的手被一个冰冷的东西“咔嚓——”铐住了,后来的人铐住了我的手。

    那人使用手铐的手法极其熟练,动作很快。

    我这时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这人是警方的,不是黑社会。

    这么一想,我立刻想到了宁州自杀警方老大的手下,想到了老九。

    接着,拿手枪的人的枪口离开了我的脑门:“站起来,抬起头——”

    我站了起来,双手被拷在前面,抬起头,我看到在我的前面多了一个人,这个人,正是老九!

    老久此时正冲我阴阴地冷笑:“易克,想不到吧,我们会在这里第三次相见……”

    老九刻意强调第三次,似乎在刻意让我知道我们之间在山间竹林里有激烈厮打的第二次,那次,我认出了他。

    我笑了起来:“哟——这不是九哥吗?你怎么大老远来星海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给你接风洗尘呢……”

    “哼——”老九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不敢劳你大驾……我怎么来星海,哼——老子是专为你来的……”

    “为我来的?找我来喝酒叙旧?”我说。

    “叙旧……不错,我是来找你叙旧的……”老九阴笑了一声。

    “既然是叙旧,这样见老朋友的方式可不好吧?”我晃动了下手铐。

    “没办法,必须的,你易克是什么伸手,我是领教过的,我不这样,恐怕请不动你……”老九说。

    “那这样,你就放心了?”我说。

    “这样当然放心了……”老九说:“易克,今天我不给你废话,我千里迢迢来到星海,就是专门找你来的……”

    “十分荣幸,能得到九哥的垂青,专门为我而来,我这心里很感动哦……”我嬉笑着,两只眼睛时刻注意着这两人的动作。

    “感动?再过一会儿你就感动不出来了……”老九笑了下。

    “此话何意呢?”我说,心里有些惊悚,我似乎从老九的话里听出了什么意味。

    老九还没说话,黑风衣说话了:“九哥,甭和他磨嘴皮子了,直接干掉挖个坑埋了算了……”

    我靠,这俩狗日的竟然是想干掉我,我心里紧张了,叫起来:“哎——哎——你们为什么要干掉我?我怎么了我?”

    老九走近我一步,看着我说:“易克,给你说实话,老子今天来星海,就是专门来找你的,找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干掉你——小子,记住,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说着,老九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枪,此时海边的风呼呼的,又没有一个人,打枪也不会有人听见。

    “为什么要杀我?”我说。

    “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老九说:“这样吧,易克,看你也是一条汉子,我不让你做冤死鬼,不妨告诉你原因,也让你死个明白……”

    我看着老九,不说话。

    “说起来很简单,我们老大自杀了,新局长来了,既然老大已经走了,那么,我们就得重新做一个好警察,没有任何污点的警察,奉公守法的好警察,所以,我们就要洗清自己的污点,我们现在找不到李顺,他不知道龟缩到哪个窝里去了,但是,估计他也不敢露头,除非是他想鱼死网破,但是你不同,易克,你知道关于李顺和我们的关系太多,而且,你还亲自去宁州和我见过面,你还亲自出手和我们打过,打的过程中还看到了我,我们不想让人知道我们曾经奉死去老大的命令追杀你们的事情,那样,会把兄弟们都牵扯进去的……我们既然想在新局长面前洗清自己的和死去老大的所有关系,就得除掉知道我们过去污点的人,易克,你很荣幸上了榜,所以,我们兄弟俩不辞辛苦老远从宁州赶来找你……所以,易克,为了我们兄弟们今后安生的日子,我得送你上西天,说实在的,我和你无冤无仇,甚至,我还比较欣赏你,你是个不错的汉子,你今天做个冤死鬼吧,就算给我们做贡献了,你不要怪我们,要怪,你就怪你自己,谁让你知道这么多,要怪,你就怪李顺,谁让他安排你做这么多事情……”老九摇头晃脑絮絮叨叨地说着,似乎刚溜完冰,药劲十足。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老九这帮死去警方老大的余孽为了洗清自己,开始清除污点证人了,力图摆脱自己和死去老大的任何牵扯关联。

    “我刚才在树林里给你挖了个坑,这坑不错,依山傍水的,你就躺在这里安息吧……”老九又说。

    我苦笑了下:“你这是何必呢,你就算是杀了我,也还有别的知道你们那些勾当的人,你以为你们能逃脱正义的审判吗?”

    “我靠——你真幽默,给我上课了,老子我就是执行法律的,还用你来给我上这些课?”老九说:“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在目前所有知道我们事情的人当中,你是最危险的一个,我首先需要除掉的就是你,其余的,慢慢来,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好了,易克,我的话说完了,该从你上路了,今晚天气不错,凉飕飕的,比宁州凉快多了,你就清清爽爽上路吧……”

    “走——”黑风衣枪口对着我,一推我肩膀,把我往树林里推。

    推推搡搡进了树林,走了不远,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大坑,看来这就是为我准备的墓穴。

    老九掏出手电,照了照深坑,喃喃地说:“易克,这坑不错,是我专门亲自挖的,本来还想到别处找到你把你带到这里来,没想到你很配合,自己开车过来了,这样最好,省的我们再费气力……”

    我探头看了看,说:“嗯……是不错,坑挖的很标准,辛苦你了,九哥,我进去后,会感谢你的……”

    “不要客气,咱们都是兄弟,不打不相识,打了也不会再相识,你是自己跳进去我再开枪呢还是站在这里等我开枪然后你像革命烈士那样倒进去呢?或者,你还可以喊几句口号,唱唱国际歌,这样显得比较悲壮,从容就义……”老九说。

    “呵呵……我想啊……你让我想想……”我笑着说了一句,突然一愣神,看着外面说了一句:“你们来了几个人?怎么还有人来呢?你听,附近有动静!我靠——真有人来了?”

    “什么?哪里有动静?”老九和黑风衣都一愣神,扭头往树林外海滩方向看了一下。

    趁此机会,我带手铐的双手猛地斜砸向黑风衣拿枪的右手,接着又迅速从另一侧砸向老九拿枪的手,随着两声惊叫,两人的手枪都被我砸飞了,远远落到了树林里,不待二人反应过来,我猛地原地跳起,大喝一声,两腿在空中一个斜叉,狠狠发力,右脚直接飞到黑风衣的脑袋,在空中急速转身的一刹那,左脚又踢向了老九的胸部,这两脚的方向是一致的……

    老九和黑风衣猝不及防,闷叫一声,身体一歪,“噗通——噗通——”两声,两个人都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事情,周围又安静下来,秋风瑟瑟地吹打着树叶,海浪的声音隐隐传来——

    我立在原地,观察了四周,刚才其实根本没听到什么有人来的动静,纯粹是瞎说的,没想到这两个笨蛋真上了当。

    我走到坑边,一会儿,黑乎乎的坑里传来哎哟哎哟的声音,这两个人在里面哼叫着,刚才被我踢晕了过去,这会儿醒过来了。

    我蹲在坑边,往里看,模模糊糊看到二人的身影。

    “九哥,你这是不是自己掘坟墓啊,呵呵……”我笑着:“这样吧,你把手铐钥匙给我扔上来,我打开手铐,好填土埋了你们俩……”

    “易克——你够狠,你行,我靠,没想到你还有这两下子,妈的……今天我认栽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但是我告诉你,要手铐钥匙,甭想……”

    其实依照这坑的深度,他们是可以爬出来的,但是,此时,不知是他们被我踢得太重没有气力往上爬还是手里没有了家伙,对和我徒手对抗没有信心,这二人都没有往外爬。

    我说:“你要不给我钥匙,我就看在这里,谁上来我就踢死谁——”

    “那我们就先不上去,有本事你就在这里呆着!”

    “那没问题啊,我就呆在这里!”我想了下,说:“不过,我也呆不久的,估计到下半夜,就要涨潮了,一涨潮,这里都会被淹没的,不知道你俩会不会游泳,要是不会,就给你俩来个水葬吧……”

    其实涨潮是到不了这里的,我在吓唬他俩。

    “啊——”两人发出惊叫,看来这俩不会游泳。

    “啊什么啊,我就在这里守着,守到海水涨潮,这之前你们谁往外爬我就踢死谁,不信就来试试……”我说。

    坑里没有了动静,一会儿似乎听到隐隐约约有很低的声音,这俩似乎在商议什么事情。

    一会儿,老九向上喊道:“易克,今天算我栽了,我认了……这样可以不,咱们做个交易,你让我们俩上去,我给你手铐钥匙,让你打开手铐,然后,我们大力朝天各走一边,今天这事就算了了,我们今后井水不犯河水……不然,这手铐你是打不开的,你老是戴着这个也不是个事,而且,真的淹死了我们俩,对你也没好处,你还背上了杀人的罪名……其实你是个良民,背上杀人犯的罪名,对你也没有好处……”

    我说:“你们说话算数?”

    “算数,当然算数!”老九信誓旦旦地说:“要不我给你起誓诅咒……谁要是说话不算数,就不是人……死了也上不了天堂,做鬼……”

    我想了想,说:“好吧,那我就信你一次,你们俩上来吧,我保证不踢你们就是——”

    “你说话算数?”老九似乎仍有些忌惮我腿脚的厉害。

    “算数!”我往后退了两步。

    此时,乌云散去,月亮升了起来,月光的余晖洒在树林里。

    老九和黑风衣很快爬了上来,抖抖身上的泥土,然后站稳。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把手铐钥匙扔过来——然后你们走——”

    “好的,你接着……”老九摸出一个东西冲我扔过来,落到我跟前的地上。

    我刚要弯腰去捡,老九和黑风衣突然一起冲我扑过来,两人手里顷刻之间多了两把明晃晃的东西,匕首!

    我急速后退几步,避开他们的第一次出击,然后大骂:“马尔戈壁,老九,你讲话不算数,狗日的——”

    “嘿嘿……”老九边弯腰捡起钥匙装起来,边狰狞一笑:“你个**,还真信了我的话,老子什么讲话算数过……”

    我也哈哈一笑:“妈逼的,老子就知道你俩狗日的讲话不会算数,你以为老子的手被你们铐住就制服不了你们了,今天老子要是不教训教训你们,就算你俩白来宁州一趟……”

    我其实知道,如果他俩同时从两个放向往坑外窜,加上手里拿着匕首,我是不好同时出击的,加上施展的空间有限,说不定还会被匕首伤了脚,那样,对我其实更不利,还不如把他们放出来,让他俩同时对我主动出击,这样可以在运动中寻找战机。

    只要他们手里没有枪,我就不担心了。

    “牛逼不要吹大了,老子们可是在警校受过专门训练的,刚才是被你偷袭才中了招,现在来试试?”老九又是一声狞笑,和黑风衣握着明晃晃的匕首,向我逼近过来。

    我嘴里虽然漫不经心地说着,心里却不敢大意,毕竟,这是经过正规训练的两个拿匕首的家伙。

    我背靠一棵大树站住,警惕地看着他们——

    “上——”他俩借助月光,又朝我扑过来。

    我敏捷地往大树一侧闪身,黑风衣的匕首落了空,老九手里的匕首却在我眼前一划而过,离我的鼻孔不到几寸的距离,我甚至都感到了那逼人的寒光。

    我急忙闪到大树后,然后后退几步,心里有些惊悚,这狗日的还真有两下子。

    两人挥舞着匕首拉开架势继续朝我进攻,我灵活地利用树干躲避他们,寻找出击的最佳时机。

    我们在树林里绕开了圈子,他俩紧追不舍,我来回闪避。

    突然,在一堆灌木丛后,我一矮身,蹲在了灌木丛后。

    两人看不到我了,手握匕首,背对背,四下里看。

    两人慢慢移动着身体,边四下里找我。

    两人的身体离灌木丛越来愈近,眼看就会发现我。

    我捡起地上的一个小石头,往旁边一扔,发出一声轻微的声音。

    老九身影一闪,冲发出声音的地方扑过去,动作显得很专业。

    我这时猛地站起来,从背后对黑风衣发起了袭击。

    我先是抡起带手铐的双手,狠狠击打他拿匕首的右手,在匕首打飞的一刹那,接着双手一下子套住他的脖子,借助手铐的作用,狠狠收紧,夹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扭——

    黑风衣闷叫一声,接着身体就软了,他被我弄昏了过去,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这时老九已经听到动静开始回身向我攻击,我一下子跳跃闪开,瞬时飞起右脚,老九来势凶猛,刹不住脚,我的右脚正踢中他的下巴——

    老九一声惨叫,下巴似乎被我踢脱了,疼得倒在地上,匕首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我接着一脚猜到老九的胸口,弯腰到他的口袋里摸索,很快找到了手铐的钥匙,打开了手铐。

    打开手铐我就自由了,我活动了下手腕,顺势拉过老九的右手,拉过黑风衣的左手,把他俩铐在了一起。

    然后,我坐在他们旁边,喘了半天气。

    老九这时哼哼地叫,我过去托住他的下巴,一用力,“啊——”随着老九一声大叫,下巴被正位了。

    这时,黑风衣也悠悠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给和老九铐在一起,不由发出一声叹息:“刚才我说直接结果了他,你非要和他说个明白,这不耽误了良机,我看,今天咱俩真的栽了……”

    这话显然是对老九说的。

    黑风衣此时似乎没有什么反抗能力。

    我站起来,一脚踩住老九的胸口,看着老九:“说,你俩今天想怎么个死法……”

    老九一脸颓丧:“妈的,我认了,胜者王侯败者贼,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老子认了……”

    我鄙夷地看着他俩:“你说,你们俩是不是警察里的败类?披着羊皮的狼,穿着警察的衣服,披着法律的外衣,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你们以为只要杀了我,你们跟着那自杀老大干的事就没人知道了?你以为你们老大自杀了,你们做的恶就没人追究了?我告诉你们,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早晚一天,做恶的人都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老九有气无力地看了我一眼:“做恶的人就只是我们吗?你以为你们是什么好东西?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错,我们即使逃不过去,你——还有你们,你们就能逃得过去?你和我,不过是一丘之貉,你他妈少给我讲大道理,老子是干警察的,整天给犯罪分子上课,大道理比你懂……”

    老九的话让我的心被刺痛,是的,他说的有道理,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逃不过法律的惩处,我也同样难逃法网。

    “易克,我告诉你,起码目前老子的身份还是警察,你要是真敢杀了我们俩,你死罪难逃,杀警察,可是罪加一等……”老九又说。

    我当然不会杀了他们俩,我不敢,我不想杀人。

    可是,如果我不杀他们,他们还会来杀我,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那么,我该怎么办?

    正踌躇间,一阵夜风掠过,突然听到一个阴涔涔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是的,杀警察是罪加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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