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上司的秘密易克秋桐

女上司的秘密易克秋桐 > 034 在我意料之内

034 在我意料之内

    夏雨的反应在我意料之内。

    夏季脸上的表情在微微颤动之后,接着又恢复了沉稳,表现出异乎寻常的镇静,这让我稍微感到有些意外。

    “原来救我爸爸的人是你!!!竟然是你!!!!”夏雨吃惊而又快乐地叫着:“找了这么久,原来活雷锋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啊哈……这简直太让人意外了……我怎么一直就没想到呢……这简直太让人开心了……”

    夏季看着我,脸上突然露出几分笑容,眼里带着几分轻松和欣慰,似乎困扰他许久的疑问终于得到了答案。

    “老弟……你很好……很好……”夏季终于说话了,话虽然不多,声音虽然依旧很平静,但是我依旧能感到他内心的几分激动和感动。

    我接着说:“这事我一直没和你们说,只是因为我做的这个事,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其普通的作为,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张扬的……同时,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我并没有将老黎和你们兄妹俩联系起来,我一直不知道老黎和你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到了最近,那次夏雨偶然说出的话,让我才知道原来老黎是你们的父亲……当然,我今天告诉你们这事,只是不想让你们再继续盲目地继续去费尽心思去折腾……我不想因为这事得到你们打着各种名义的任何报答……我还是希望我们像以前那样,工作归工作,生意归生意,个人交情归个人交情……否则,这也违背了我当初做那事的初衷,也违背了我今天要告诉你们的初衷……还有,我救你们父亲的事,你们的父亲已经回报我了…….”

    “父亲给予你的一定是非物质形式的回报,他给你的一定是精神上的财富……”夏季说。

    我点点头:“是的,这笔物质上的财富要珍贵的多……”

    “哎——易克,咱们以后可真的是亲上加亲了……”夏雨兴奋地叫着:“你不光是我爸爸的救命恩人,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你自然也是我的恩人……我要报答你的恩哦,我也不给你物质上的回报,我要给你另一种形式的报答……小女子无以回报啊,唯有……”

    夏雨话里的意思我当然明白。

    “小雨,不要胡说八道……”夏季打断夏雨的话,冲着夏雨吹胡子瞪眼,

    夏雨稍微安静下来,脸上犹自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我爸爸晓得你知道我们和他之间关系的事情了吧?”夏季问我。

    我点点头:“是的……”

    “当初,是因为你的要求,我爸爸才一直瞒着我们的吧?”夏季又说。

    “是的……我不想我们之间的业务掺杂进其他的因素……”我说。

    夏季点点头:“嗯……老弟,我爸爸完全尊重了你的意愿,我们之前的所有合作,我爸爸没有对我施加任何工作之外的影响,他只是提醒我要按照市场规则按照营销的原则来处理和你们之间的业务……他完全没有提及任何和你个人之间的事情……当然,他和我提及了你,但是他提及的是你先进的营销理念和做人的优秀品质,他没有对我下达任何命令性质的指示……”

    我说:“嗯……这也是我所希望的……其实,我想说,你很幸运,你有一个好爸爸……他实在是一个宽厚而慈祥的长者,他实在是一个睿智而具有丰富社会和人生阅历的前辈……他既是我们可敬的长辈,也是值得让人尊重的导师……从他那里,我学到了很多做人做事的本领和知识,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终生受益无穷的……”

    夏季微笑了下:“老弟,感谢你对家父的评价……同样,正如家父所言,你也是一个品德高尚才华横溢的优秀青年……你做人做事的风格也让我受益匪浅……能有机会认识你和你合作,能和你交朋友,我很高兴,也很荣幸……只是小雨的一些作为,让我深感惭愧和内疚,我们不但没有帮助你什么,反而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伤害了你和海珠妹妹……”说到这里,夏季的脸上露出歉疚的表情。

    夏雨呆呆地看着夏季,又看看我,突然说:“哥,其实,易克和海珠的事情,我的作为,也未必就是伤害……凡事要从两方面来看,说不定,这还是一件好事……”

    “你给我住嘴——”夏季冲着夏雨说:“小雨,我警告你,海珠和易克的事情,你要是再折腾,我觉轻饶不了你……我担心爸爸的身体,一直没把你做的那些事告诉爸爸,难道你非要闹大,让爸爸生气不行气坏身体不行?”

    夏雨不敢说话了,吐了吐舌头。

    我看着夏季:“这事……你爸爸已经知道了……”

    “哦……”夏季和夏雨都愣了下。

    我对夏季说:“这事,你也不要再责怪夏雨了……其实,夏雨的本质是不错的,她和我之间,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事情,我们都没有做出越轨的事情,只是海珠可能有些误解……这事以后就不要提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相信海珠最终会明白真相的……还有,我和海珠的事,也未必都是因为夏雨,她的因素恐怕是微不足道的……”

    夏季和夏雨互相看了看,夏季说:“不管怎么说,夏雨还是起到了不好的作用,我心里还是很沉重的……我其实很希望你和海珠妹妹都好好的……我其实很希望我和夏雨能和你还有海珠海峰还有你们大家做很好很好的朋友…….”

    我笑了下:“我明白,我理解……我们大家也都很珍惜和你还有夏雨的友谊……”

    夏季也笑了,说:“朋友认识,友谊友情,都是缘分,我们的缘分,来自于我们业务的合作,加深于我们彼此的了解,当然,今天知道了你就是救我父亲的恩人,我们的友情今后自然会更加弥厚……这些,其实都是说明我们有缘……”

    我笑了笑。

    “还来自于我和易克的法拉利撞车情缘……”夏雨插了一句。

    夏季看了一眼夏雨,突然微微叹了口气。

    我看着夏季微妙的表情变化,没有说话。

    又坐了一会儿,我起身告辞离去。夏雨坚持要送我下楼,边走边在我耳边嘟哝:“恩人二爷……来去匆匆……二奶还没想到该如何报答你……哎,大奶的事情,你不要郁郁不乐了,事情已经这样了,面对现实吧……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再怎么样也白搭,你要想开哦……”

    我不说话,自顾往前走。

    夏雨紧跟在我身后,继续说:“哎——我发现追求幸福的道路上艰难险阻真不少啊,大奶离去了,大大奶又来了……这个大大奶,看起来要比大奶厉害的多……实在是让我头疼啊……”

    我走到车前,看着夏雨:“好了,夏副总裁,谢谢你,你该回去了……我走了……”

    夏雨恋恋不舍地看着我:“二爷,你什么时候再来看二奶呢……我们的事情,你和我爸爸说了没有啊?”

    我说:“夏雨,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只能是朋友,永远,只能是朋友……既然是朋友,我和你爸爸当然不会说什么……”

    “我们现在是朋友……可是,以后,我们还会继续发展的哦……”夏雨说:“二爷,你可以向我爸爸提要求啊,你要求做他的乘龙快婿,好不好啊?你只要提出来,我爸爸一定会答应的哦…….我是我爸爸的乖女儿,老爸答应了,我自然是要尊从的了……”

    我说:“夏雨,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不要担心外人会说你救我爸爸是想做他的女婿说什么闲话,我和夏季都不会告诉别人你救我爸爸的事情的,我们会为你保密的……”夏雨宽慰我。

    我苦笑了下:“夏雨,我没心理负担,我也没那么想,你的想法太多……你是个好女孩,你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和幸福……”

    “我的生活里都是你,我的幸福和你不可分割……”夏雨说。

    我看了夏雨一会儿,说:“我劝你放弃,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我不,我就不,我绝不!”夏雨抿着嘴唇说。

    我又看了看夏雨,然后一言不发上了车,开车离去。

    走了大约几十米,我从后视镜看去,夏雨还站在原地,正伸手擦眼睛……

    下午2点,我和老黎坐在天福茗茶的单间里,默默地品茶。

    半天,老黎说:“这么说,你上午都告诉他们了……”

    我点点头。

    “他们知道了也好,早晚的事……”老黎点点头:“怎么样,我没违反对你的承诺吧?”

    我又点点头:“你做的很好……”

    “谢谢你的表扬……难得你夸我一次……”老黎咧咧嘴,笑了。

    “你闺女想让我找你说个事……”我说。

    “什么事?”老黎说。

    “让你招我做你的乘龙快婿!”我说。

    “哦……这是她让你说的?”老黎紧紧盯住我。

    “是的!”我点点头。

    “那……你是什么意思?”老黎说。

    “我?你说我是什么意思?”我反问老黎。

    老黎看了我半晌,点点头:“小子,你在试探我…….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说:“哥俩做朋友挺好的,距离产生美,知道不?物极必反,知道不?我看目前这样就挺好……”

    老黎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和失望的神色,接着就努力笑了下:“呵呵……嗯……挺好……挺好……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必须是要相互尊重的,我不会做出任何违背你意愿的事情……”

    我说:“别担心你闺女找不到对象,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还留过洋,才貌俱佳,还有,就你闺女这身价,起码要找个门当户对的,省得资产外流……”

    老黎伸手照我脑瓜子来了一下子:“臭小子,这些不用你操心……我当然不愁闺女嫁不出去……你以为小雨还真到了找不到对象的地步了……哼哼……”

    老黎的话有些赌气的味道,像个小孩子。

    我笑了,感慨地说:“老黎啊,都说八十老者如顽童,我看你就有点了……”

    老黎说:“我还没到八十呢……你小子少在我面前装老摆成熟……”

    我说:“老黎,你是不是对我刚才的话有情绪?”

    老黎努了努嘴:“有个屁情绪!”

    我说:“看,你还真有情绪!好了,别闹情绪,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像个小孩子……乖,小朋友,哥带你出去玩滑梯……”

    老黎忍不住笑起来,我也哈哈笑了一阵子。

    然后,我们继续喝茶。

    看着老黎,我不由想起了老李,想起老李,又不由想起了那天他说的关云飞和雷正的事情。我看着老黎:“关云飞和雷正,这两个人你知道不?”

    “当然知道……这两位都是市委常委,在星海都是几乎家喻户晓的人物,

    只要是经常看报纸和电视的人,都能知道这二位…….”老黎说:“怎么了?”

    “没怎么,随便问问……”我看着老黎:“那……你对他们了解不?”

    “这就不好说了,什么叫了解?什么叫不了解?”老黎说:“反正我知道一位是宣传部长,一位是政法委书记,这二位都是属于年富力强型的干部,只要不出大事,今后的仕途绝不会止步于目前……”

    “什么叫不出大事?”我说。

    “废话……就是别政治经济和生活的问题啊……”老黎说:“就是别站错了对跟错了人,别被人抓住把柄弄出违法的事情来,别在工作上出什么大的纰漏……”

    “听说……这二位虽然同为市委常委,虽然表面上一团和气,但是实际上关系却并不怎么好,甚至矛盾很深,几乎就是水火不容……”我说。

    “这很正常,官场里,特别是级别相似条件差不多在一个圈子里混的,谁和谁之间是真正关系好的?官场里竞争也是很激烈的,大家都想爬得更高更快,但是级别越高,往上爬越难,毕竟,位置越高,职位就越少……为了混地更好,大家相互之间倾轧下绊子,都是合乎官场竞争法则的,你不对别人下绊子,别人会对你下黑手……”老黎说:“关云飞和雷正这二人之间的事情,我早有耳闻,这两人是多年以来的死对头,积怨很深……不过这二人的仕途前景,目前看起来似乎都还不错,都是还可以再进一步的……”

    “在官场,是不是很难有真正的朋友?”我说。

    “这个不好说……现今的官场,竞争压力不比企业公司小,在这种环境下的官场,又怎么会以诚相待的交到朋友呢?现实社会里的朋友,要么是同学,要么是战友,要么是志同道合,再不就是各取所需,总之不是容易就能碰到的……”老黎说:“一个普遍的法则是,能不能成为朋友,要看你们有没有共同的利益,利益能使你们成为朋友,也能成为敌人。最终取决于看看你自己有没有价值让别人一直把你当朋友……”

    我点点头:“嗯……利益决定一切……”

    “最近闲来无事,和几位官场退下来的朋友聊天,对官场上的斗争颇有点心得……”老黎说。

    “什么心得?”我看着老黎。

    “我发现最近几年官场的斗争又有新的创新……”老黎说。

    “什么创新?”我有些好奇。

    “一直以来,多磕头,少说话一直被奉为立身官场的诀窍,但在斗争愈演愈烈的官场中,此种方法最多是寻求自保,要成为大权在握、一路顺畅,甚至大红大紫的官场弄潮儿,是非斗得你死我活不可。多来年,官场斗争一直延续着《官场现形记》描述过的方式、方法和策略,鲜有创新之举,只是在近两年来,才终于有所突破……”老黎说:“我分析归纳了下,大致有三个方面的创新……”

    “说——”我饶有兴趣地看着老黎。

    “创新之一:锤头战。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战斗方式,远在宋代时就发生过,而且是发生在赵匡胤与赵光义俩亲兄弟之间,即所谓的‘烛影摇红’,遗憾的是因死无对证而成为千古之谜。后来,这种战斗方式被黑社会改良,斧头帮、砍刀队等招摇于市。2008年6月18日,本市市南区民政局副局长手拿铁锤,砸在了正局长的头上,公开上演了古老的官场战斗形式。之所以称之为创新,是这种斗争方式只是听说过,这无论是在星海还是全国,官员之间还从未发生过,而现在终得一见。可无论如何,这种近乎于肉搏的方法,于官员来讲,还是不够文明与绅士,但不可否认的是,因为原始和血腥,而成为最解气、最痛快、最有效的战斗,这从动物为争夺食物与配偶中就可以看出来……”

    “之二呢?”我说。

    “网络战。用锤头打人,虽然痛快、解气,但终是不计后果的匹夫之勇。真正有智慧的还是外省某市某区的副区长梁某。2008年,梁某充分利用现代网络平台,充分发挥戴草帽、穿马甲不露真实身份的网络特点,利用流言也可杀人的便当,与当地1名商人1名教师合作,通过发帖攻击,誓将区委书记马亮照一整到底。但是,随着警方的立案调查,不久就发现了幕后的黑手副区长梁某。虽然副区长梁某以失败告终,但网络战在官场斗争中的作用与意义已经彰显。看来,网络战于百姓的效果非常有限,而对于官员尤其是相当一级的官员,可就截然不同了……”

    “哦……”我不由点了点头,似乎颇受启发。

    “创新之三,是窃听战。与锤头战、网络战相比,窃听战的科技含量最高,难度也最大。通常情况下,科学技术的成果首先应用于军事,那其次是否就应用于官场了呢?这样一个被人们称之为间谍手段的东西,竟然在官场斗争中也出现了。今年上半年,某省国土系统群体性爆发受贿案,三名副厅长倒下,15名处级以上干部被查,涉案金额2000万元,其背后的起因就是因为窃听。据说,窃听战的真相是,一位副厅长有一个项目涉嫌违规,国土厅里的一名处长,一直坚持不签字,由此而出现了上级官员抓部属把柄的‘窃听战’。而窃听却成了加速该省国土系统反腐的导火索,引发了一连串的问题……”

    听老黎说到这里,我突然笑了,不由想起自己监控白老三别墅的事,这么说来,我也是与时俱进了。

    “笑什么?”老黎说。

    “没什么……”我说。

    老黎看了我一眼,接着说:“官场之中,无论是上级领导,还是下级部属,只要手中有权力,只要挡了别人的路,就免不了卷入斗争的漩涡,也一样会有伤亡。让我感到不解的是,以上三种招数一般只有在敌我矛盾的斗争中采用,而官员们咋以此用来对付自己的革命同志呢。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官场斗争必须是拼个你死我活……”

    “嗯……你死我活……”我点点头,不知关云飞和雷正之间,到底结果是谁死谁活?

    “以上斗争招数,仅是我自己总结的,至于是否还有更新的手段、方法,我就不得而知了。其实,以身在官场中人的智慧、谋略来看,创新的招数可能还有许多,只不过鲜为人知罢了。其实我觉得,那些身在官场的领导,为权为利为色战斗,终究是一场悲剧,瞒天过海、侥幸逃脱只是一时,总有一天要中箭落马。坊间早不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吗,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黎边说边摇头。

    “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说。

    老黎看着窗外,缓缓地说:“生活里,有官场,有职场,有斗争,有厮杀,有妥协,有奋斗……人生之幸,不是碰到对的人,做成对的事,而是在遇见错的人时,能够决绝的离开,在做错事后,能够果断地回头。就算再难以舍弃,再心有不甘,也不要在错误面前坚持,如果你眷念一堆炸药,迟早会让自己粉身碎骨。别在无谓的迷途中固执,别在没有结局的故事里幻想,我们需要对生活多一些理解、理智、理性……”

    我点点头:“嗯……说得好……”

    “活着不容易……在职场生存不容易,在官场生存更难……”老黎又摇摇头,接着问我:“小易,以你现在的见识,你认为在官场混,最关键的生存之道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听领导的话跟党走!”

    老黎笑了:“跟党走是正确的,听领导的话,你是怎么理解的?”

    我说:“无非就是领会好领导的意图呗……这种靠善于揣摩主子的意图,讨好迎合主子的爱好而步步高升,平步青云的,在中国官场史上,在古书和现代中并非少见……”

    老黎沉思了一会儿,说:“谀上可以得官,但这些人得势时却极能祸国殃民,严嵩看准嘉靖好道术喜青词,就大写青词,青词写得好,皇帝一高兴,严大爷也就当上宰相。严嵩当政,结果是‘嘉靖嘉靖,家家干净’;高俅本是个书童,只因踢得一脚好球,于是得宠于宋徽宗,官至太尉。他依仗权势为徽宗搜落书画珍奇,与那个大兴土木,以悦帝心的蔡京狼狈为奸。平时,高俅之流怂恿徽宗柳巷狎妓,不理朝政。徽钦两帝由于重用奸佞,到头来只好作金兵的俘虏。慈禧爱下棋,李莲英几十年如一日和她对局,但从来不曾嬴过一盘,结果步步高升,大清皇朝也就这样败在李公公等人的手中……无数的史实说明,讨得主子的欢心,模透主子的意图,可以飞黄腾达,但这种人最终也只能葬送了主子的前途……”

    我凝神看着老黎。

    “历史向有志于升官发财的人士展示,千方百计,百计千方讨得主子欢心,领会主子的意图,是历代仕途成功的秘诀,但史实更无可争辩地醒告为政者:时时揣摩你,处处想要讨你喜欢的人,乃小人也,他们的低三下气,拍马溜须甘认孙子是有代价的,一旦你没了权没了势失去利用价值,谁还理你?,所以,我以为,一个聪明的为政者,对于善于拍马溜须而没有真本事的人,切莫重用!”老黎的声音有些语重心长,接着又说了一句:“记住:亲吻上帝的是犹大,出卖上帝的也是犹大!!”

    老黎的话让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对了,我今天看报纸,市直系统事业单位要公开招录一部分人,都是体制内带编制的,你们集团也有招收名额……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老黎说。

    “你说我有没有兴趣?”我看着老黎。

    “一旦考上,就等于是体制内的人,虽然是事业单位,但一旦提拔到副科以上,就是在市委组织部备案的干部,就可以在体制内调动,一旦调动到党政部门,可就是正儿八经的公务员……”老黎没有回答我的话,自言自语地说着。

    “你觉得这对我很有诱惑力吗?你觉得这对我很重要吗?”我笑着说。

    老黎带着捉摸不定的眼神看着我,突然意味深长地一笑。

    我没看懂老黎这一笑的意图。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夏季站在门口。

    “爸……”夏季恭恭敬敬地冲老黎叫了一声,接着冲我点点头。

    “哦……你来干什么?”老黎看着夏季。

    “我和客户来喝茶谈事情……刚上来,听服务员说你在这里……”夏季说。

    “嗯……我和小易在这里喝茶聊天呢……”老黎微笑了下,看着夏季:“刚才听小易说了,那事你和小雨都知道了吧……”

    “是的,知道了……易总老弟主动告诉了我们……”夏季点点头。

    “知道了就好……这事不要到处张扬……自己家人知道就行……”老黎说:“还有,不要因为知道此事而在今后的做事中让小易感到不自在……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夏季老老实实地回答。

    “去迪拜开年会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老黎说着,又看了我一眼。

    “安排好了……国内去参加会议的,统一交给春天旅游公司负责……他们已经来人把业务单拿走了……”夏季忙说。

    “嗯……”老黎又微笑了下,然后说:“你去忙你的吧,别打扰我们爷俩谈天……”

    夏季笑了,点点头:“那好,你们聊,我过去了……”

    夏季冲我笑了下,我笑着冲夏季点点头,夏季然后轻轻关好门,去了。

    我对老黎说:“咱俩是朋友,朋友是平等的是相互的是平辈的,你刚才说我们爷俩……其实,你应该说我们是哥俩……我是你小老弟,你是我老大哥……”

    “我靠——你怎么整天想占我便宜,占我儿子和闺女的便宜,你是不是想让我儿子和闺女叫你小叔叔啊?”老黎冲我一瞪眼。

    我咧嘴一笑:“哎——老黎,你还挺时髦,‘我靠’这个词你也会用……”

    “我这是与时俱进,跟上时代的步伐!”老黎哈哈一笑:“我不仅会说‘我靠’,我还会说‘切~~~’,还会说‘我擦~~~’还会说‘我晕~~~’……”

    我也笑起来。

    正在这时,我接到云朵的电话:“哥,你在哪里?”

    “在茶馆喝茶!”我说。

    “抓紧回公司……”云朵说。

    “什么事?”

    “秋姐找你有急事……”云朵说。

    “哦……”我放下电话,和老黎告别,急忙赶回公司,直接去了秋桐办公室。

    “什么事?”我一进门就问。

    秋桐正在忙着准备什么东西,见我进来,说:“刚接到党办通知,全省报业发行系统年会明天举行,会期一天,我们集团孙书记带队参加,同时曹主任、经管办的苏定国主任,我也去,还有你,作为分管发行的老总一起去参加……会上孙书记让我代表集团做典型发言,我这连讲话稿都没准备好,看来晚上要加班了……”

    “怎么明天的会今天才通知?这未免也太仓促了……”我说。

    秋桐苦笑了下:“通知早就到了集团党办……曹主任说她工作太忙,疏忽了,忘记提早通知……刚刚才找出来这个会议传真通知我让我准备讲话稿……”

    我点了点头:“哦……”

    我怀疑曹丽不是因为工作忙疏忽了,她是故意想折腾秋桐的,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算计秋桐的机会,不管大小。

    秋桐看了看表:“你抓紧收拾下,我们马上就要出发,晚饭前到达……大家一起坐集团的商务车去……估计车子马上就到了……”

    我呆了下:“晚饭前到达,去哪里啊?”

    “哦……你看我一忙都忘记告诉你会议地点了……”秋桐笑了下:“这次会议由丹东报业集团承办,我们要在晚饭前赶到丹东鸭绿江大酒店,这酒店就在鸭绿江边……”

    一听说要去丹东,要到鸭绿江边,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鸭绿江!!我和秋桐初次的相识就在鸭绿江!!!

    时隔一年零4个月,我和秋桐又要去鸭绿江!!!

    此时,我虽然激动,却并不会想到此次鸭绿江之行到底会发生哪些惊心动魄惊天动地的事情!更没有想到该来或者不该来的事情会来的如此之快!

    当我和秋桐收拾到东西到公司大门口的时候,苏定国已经站在那里等车了。

    现在的苏定国,可谓春风得意,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当了那么久的副手,现在意外坐到了集团经管办的主任的座位上,他没有理由不满意。

    自从去了经管办,苏定国的精神面貌也比以前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以前走路总是低着脑袋,现在总是昂首挺胸,以前见了同事都是一副笑眯眯讨好的样子,现在虽然也还是笑,但是那笑里更大的成分是矜持和含蓄。

    此刻,看到我和秋桐,苏定国露出的就是这种矜持和含蓄的笑。是的,他有理由这样笑,以前他是秋桐的下属,凡事要看秋桐脸色,在秋桐面前都是带着谦卑和顺从的笑,但是,现在,他和秋桐平级了,不但平级,而且,在业务和工作归属上,秋桐属于他管理。苏定国在短暂的时间里完成了自己心态的迅速调整,很快适应了自己现在的新角色。

    “秋总,易总……”苏定国主动和我们打招呼。

    “苏主任好——”秋桐笑呵呵地说。

    我冲苏定国也点点头:“苏主任好……”

    以前称呼苏定国“秋总”习惯了,乍一改口,还有些不适应。

    “明天开会,今天才通知……这党办工作的效率未免也太低了……”苏定国开始抱怨。

    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苏定国有过抱怨,现在他竟然开始学会抱怨了。

    “呵呵……曹主任工作忙,一时疏忽了,也情有可原,反正丹东也不远,2个多小时就到,不耽误开会就行……”秋桐说。

    “不耽误倒也是,但是,起码也要有个准备的时间啊,有个安排办公室其他工作的余地啊,幸亏这次开会我不用发言,不然可就抓瞎了……”苏定国说:“对了,秋总,你明天要发言的是吧?”

    “是的,我还没准备讲话稿呢,只好今天晚上加班了……”秋桐说。

    “连夜准备讲话稿,够仓促的……”苏定国说:“也就是你是个抓稿子的快手,换了我,还真不行……”

    “苏主任谦虚了,你更行!”秋桐说。

    “秋总别笑话我了,我最犯愁的就是写东西……”苏定国笑着,又看着我:“易总,怎么样,走上新岗位,这段时间都适应了吧?”

    苏定国的口气带着领导关心的口吻。

    我点点头:“谢谢苏主任关心,基本适应了……”

    “你是咱们集团的发行营销专家,你分管的这一块,对你来说都是轻车熟路,适应应该是很快的……秋总有了你这位得力的助手,可是省心不少啊……”苏定国说。

    “哪里哪里……我不行,我还需要向秋总和苏主任多学习……”我谦虚地说。

    “别客气,说实在的,做发行,你比我强,虽然我干了那么久的发行副总,但是,谈起发行工作的道道,我比你差远了……”苏定国说。

    我笑了:“苏主任这官越当越大,人也越来越有领导的谦虚风范……”

    “我只是什么官啊,我们经管办,就是为集团各经营单位搞服务的,能为大家服好务,就是我最大的本分……我就是大家的服务员……”

    “苏主任这话说的可不对,你经管办可是整个集团经营工作运转的核心,是集团所有经营单位协调的总抓手,是上传下达的重要枢纽……”秋桐说了一句。

    “呵呵……说白了,就是个跑腿的……”苏定国说:“集团那么多经营单位,大事小事都要找我,我这段时间可真是累坏了……想想真不如在发行公司跟着秋总做副总的时候逍遥舒服……”

    苏定国还学会得了便宜卖乖了,在这里装逼呢。

    正说着,车子来了,一辆浅灰色的别克商务。

    大家上车,孙东凯和曹丽已经在车上了。

    孙东凯坐在前排的座位,自己一个人占了两个位子,曹丽和秋桐坐在孙东凯身后中间的座位,我和苏定国坐后排。

    “人齐了,出发——”曹丽对驾驶员说。

    车子直奔丹东方向而去。

    “秋桐,明天的会上,省报业发行协会指定我们集团做典型发言,讲话稿你准备地咋样了?”孙东凯坐在那里,没有回头。

    “今天晚上我弄出来,孙书记你要审阅吗?”秋桐说。

    “既然代表我们集团发言,发言稿我当然是要看的……”孙东凯的声音有些不悦:“明天的会议,怎么今晚才弄讲话稿,我还以为你早就弄出来了……会议通知我上个星期就接到了,你怎么工作效率这么低……”

    孙东凯似乎不知道我们刚接到开会通知的事情。

    秋桐没有正面回答孙东凯的指责,说:“今晚保证把发言稿弄出来,最迟明天一早开会前给孙书记审阅……”

    “明天会议的议程是上午发言,你明天一早给我看发言稿,还有修改的余地吗?胡闹,今晚不管早晚,都要搞出来,我今晚就要审阅……”孙东凯说。

    “好,保证今晚送给孙书记审阅,只是要耽搁孙书记休息……”秋桐说。

    “嗯……”孙东凯说:“不是我批评你,秋桐,我记得你以前做事不是这么拖拉的,怎么这次搞的这么紧张,临时抓瞎……这可不是你一贯的工作作风…….这次我可真的要批评你了……”

    我看了一眼苏定国,他若无其事地扭头看着窗外,似乎他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曹丽也若无其事地看着窗外,似乎这事和她毫无关系。

    我忍不住了,刚要说话,秋桐先说了:“孙书记,我也不愿意搞的这么紧张啊,只是,我没办法……”

    “怎么还没办法呢?难道你的工作就这么忙?”孙东凯转过头。

    “没弄出发言稿,不是因为工作忙……工作忙当然不能成为弄不出发言稿的借口……”秋桐说。

    “那是为什么呢?”孙东凯说。

    曹丽脸上的神色这时有些不自然,抿了抿嘴唇。

    “孙书记,这事,恐怕你要问曹主任了……”秋桐不紧不慢地说着,直接把矛头对准了曹丽。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秋桐当着大家的面剑指曹丽。

    秋桐这么一说,曹丽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她似乎没有想到一向显得柔弱可欺的秋桐会当着她的面向孙东凯告她的状。她或许以为秋桐会不声不响吃个哑巴亏算了,在她和秋桐的交往中,秋桐吃哑巴亏可不是第一次。

    “曹丽,怎么回事?”孙东凯看着曹丽。

    曹丽这时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这个……是这样的,孙书记,我……这个会议通知,我早就接到了,给你汇报完,我把会议通知放到了文件夹里前几天我去省城出差,忙得晕头晕脑,回来也没想起来……今天下午你提起明天要开会的事情,我才刚想起来,于是赶紧告诉了秋总和苏主任他们……”

    “什么?原来是你拖拉的……”孙东凯显得有些生气,瞪眼看着曹丽。

    曹丽显得有些狼狈,秋桐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脸转向窗户一侧。

    “胡闹——你这个办公室主任失职……这样重要的会议,你竟然忘记下通知!”孙东凯继续显得很生气的样子。

    “我错了,我检讨……”曹丽忙地低头说,一副诚恳认错的样子。

    苏定国这时转过脸看着孙东凯说话了,笑呵呵的:“孙书记,别责备曹主任了,曹主任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其实这也不要紧的,反正也没耽误事,秋总是写发言稿的快枪手,今晚弄发言稿,也还来得及的……只是秋总今晚要加个班,要辛苦点……”

    苏定国在最恰当的时候跳出来打圆场了。

    秋桐笑了下:“我加个班辛苦点无所谓,只是要耽误孙书记休息……我就是弄得再快,恐怕今晚12点前是搞不完的……不过也好,易总也参加会议,今晚易总可以帮我一起弄,陪我加个班……”

    秋桐直接把我拉了进来。

    我立刻说:“没问题……”

    孙东凯看看大家,呼了一口气,说:“看来,也只有如此了,明天的会议发言代表集团的形象,一定要保证发言的质量……今晚你们不管几点搞完,我都要看……”

    秋桐说:“没问题!”

    孙东凯说:“对了,关于这个发言稿,有几点我给你们强调一下……除了要提及今年全年的发行工作之外,最重要是要突出集团新的领导班子调整后在集团党委领导下采取的新举措,取得的新业绩,同时要展望明年的发行新思路,这个新举措新业绩新思路,要紧扣集团党委的经营工作最新指示精神,要突出展现党委班子调整后集工作的崭新面貌……”

    孙东凯这话的意思我当然明白,他是想借着这次大会来展示他当上集团老大之后的新形象。

    “好……我们会注意机密结合这一块……”秋桐说。

    “当然,对以前党委工作的整体思路,也不要有否定的言辞,毕竟,我们要尊重历史,尊重过去……尊重历史,就是尊重我们自己……”孙东凯又加上一句。

    “发言稿一定会体现好领导的意图……”秋桐说。

    “孙书记过去一直分管集团的发行,还是集团党委副书记兼总裁,其实,过去发行工作取得的辉煌业绩,也是在孙书记的正确领导下取得的……”苏定国不失时机地讨好地说了一句。

    孙东凯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神情似乎对苏定国的话比较满意,接着转过头去。

    曹丽轻轻喘了口气,努了努嘴巴,斜眼瞪了秋桐一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疾驶,车内,大家都不再说话。

    我看着窗外北国萧瑟的冬天,想着自己正一步步走近丹东,走近鸭绿江,心中不由开始泛起阵阵涟漪……

    丹东,是秋桐从小生长的地方,那里记载着她苦难坎坷的童年和少年时光。

    鸭绿江,是我和秋桐初次邂逅的地方,那次邂逅,给我留下了人生里刻骨铭心的记忆,那次邂逅,揭开了我和秋桐相识相交的序幕,揭开了我人生中不同寻常的篇章。假如没有那次邂逅,恐怕我这一年多的历史就得重写。

    在鸭绿江对面,是那个陌生神秘的国度,那里,是秋桐出生的地方,那里,是她的祖国,是她生命的发源地。

    此刻,我要重回丹东,重回鸭绿江,我不是一个人回去,是和秋桐一起回去。

    伴随着车子的疾奔,我的心起起落落……

    晚上6点半,我们顺利抵达丹东,直接到了鸭绿江边的鸭绿江大酒店。下车后,直接到会务组报道,然后分配房间。

    会务组为各报业集团的老大安排的是单独套间,其他人员两人一间,标准间。

    自然,我和苏定国一个房间。

    不出意外,曹丽和秋桐一个房间。

    我们大家在大厅里坐着,曹丽去登机办理房间,一会儿回来了。

    “呵呵……易总,你和苏主任房间的钥匙……”曹丽把门卡递给我,然后又把孙东凯房间的门卡给他:“孙书记,这是你房间的门卡……”

    孙东凯接过门卡,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秋桐。

    “秋总,这是你房间的门卡……”曹丽笑着:“我们来的晚有晚的好处,房间还有空余的一间,都让我给要来了,这样我们俩都可以住单间了……”

    “哦……我们俩享受单间待遇,这恐怕不好吧……”秋桐说。

    “嗨——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曹丽说:“其实,我倒是想和你一起住,咱姐妹俩晚上好唠嗑,可是,我得考虑工作啊,你晚上要弄发言稿,我和你一起住,会打扰你的……我已经犯了一次错误让孙书记给批了,正好借此将功补过……”

    秋桐笑了下,接过房卡:“那就谢谢曹主任的关照……”

    曹丽接着看着孙东凯,半开玩笑地说:“孙书记,我和秋总的房间和你在一层楼,离你的房间都不远,易总和苏主任的房间不和我们在一个楼层,我们两个单身女生自己住,要是晚上害怕,要是有外人闯进来,你可要保护我们哦……”

    曹丽这么一说,大家都半真半假地笑起来。苏定国说:“那这么说,孙书记今晚就是护花使者了,责任重大啊!”

    孙东凯坐在那里看着,嘴角闪过一丝笑意,似乎他对曹丽的安排很满意。

    然后大家进房间放东西,我和苏定国的房间在9楼,曹丽和秋桐还有孙东凯的都在12楼。

    放下东西,大家下去餐厅吃饭,一个桌。

    秋桐吃饭很快,我也吃的很快。

    吃完饭,他们三位还没吃完。

    吃完饭,秋桐站起来看着大家:“各位领导慢慢吃,我要去房间加班了……”

    接着,秋桐看着我:“易总,走,去我房间……”

    我站起来,和秋桐一起冲大家点点头,孙东凯微微点头,边吃边说:“去吧,我吃过饭要到其他家兄弟报业集团老总房间去串门,你们弄完了,打我房间电话……”

    于是,我和秋桐离去,去了秋桐的房间。

    进了房间,秋桐拉开窗帘,往外看去,正好看到冰封的鸭绿江,还有江对岸那黑乎乎的国度,隐约有点点灯火闪烁。

    秋桐站在窗口默默地看着窗外,眺望夜色里的鸭绿江,凝视着江对岸自己的祖国……

    我也走到窗口,默默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冰封的鸭绿江上,覆盖着一层没有融化的雪,看起来像一条飘舞的白色的哈达。

    “易克……我以前告诉过你,我是一个孤儿,是一名朝鲜孤儿……”秋桐轻声说。

    “嗯……”

    “我的母亲是一名朝鲜人,我的父亲是谁,我不知道……我是在鸭绿江边出生的,我就出生在江对岸……然后,被遗弃在江边的一棵梧桐树下……然后,我被丹东的边民抱养到了丹东……然后,我在丹东的孤儿院里度过了我的童年和少年……”秋桐继续说着,声音听起来很忧郁。

    “嗯……”

    “这里,留下了我太多太多的记忆和回想……留下了我终生难以忘怀的时光……”秋桐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转脸看了下秋桐,她的神色看起来十分平静,眼神里带着些许的怅惘和伤感。

    “我们开始工作吧……”秋桐看着我。

    我点点头。

    然后,秋桐打开电脑,说:“我们做的工作,都装在我们自己的脑子里……开始吧……”

    于是,秋桐打字,我们先一起确定发言稿的大致结构,分好层次,然后,结合我们平时的工作,边讨论边打发言稿。

    对于平时的工作,我们都记得很清楚,但是对于具体的数字,我记不准,秋桐此时表现出了惊人的记忆力,她竟然都能说出来。

    对于一些观点性的东西,我们一切琢磨透彻,然后秋桐再打上去。

    秋桐打字的速度很快,和我口述的速度基本差不多。

    弄了半天,我烟瘾犯了,摸摸口袋,烟没带。

    秋桐停止打字,看了我一眼,接着伸手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两盒中华烟,递给我。

    “你从哪里弄的烟?”我说。

    “餐厅里……饭桌上摆的招待烟,我先于你们到餐厅的,看到这个,直接就没收了……”秋桐嘿嘿一笑。

    “你装这个干嘛?”我说。

    “招待你啊……知道你工作离不开烟……”秋桐边说边又摸出一个打火机递给我:“这是我问服务员要的……”

    我笑了下,点着一颗烟,吸了两口,然后继续开始。

    弄到11点,初稿弄完了。

    “手酸了,腿麻了,我歇下,你检查修改一遍……”秋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我坐过去,开始修改,秋桐又走到到窗口往外眺望……

    秋桐打的发言稿语言很流畅,段落很分明,几乎没有错别字,准确性很高。

    我看了两遍,然后抬头对秋桐说:“行了,我看很好……”

    秋桐转过身:“你觉得体现了孙书记在车上提的要求没有?”

    “我看基本体现出来了……”我说。

    “那就好……”秋桐说。

    “要不要弄到优盘里,我到楼下商务中心去打印出来?”我说。

    秋桐想了想,摇摇头:“不……直接放在笔记本电脑里,带着笔记本去给孙书记看……省得他要是提要求修改,还得再去打印一次……再说了,现在这个时间,酒店商务中心也没人了……即使打印,也要明天……”

    我点点头:“这倒也是!”

    秋桐看了看时间,说:“我给孙书记房间打电话……”

    我看着秋桐摸起床头的电话,刚要拨号,看了我一眼,突然又将话筒放下,然后按了免提键,接着拨号……

    电话很快就通了。

    “嗯……”电话里传来孙东凯低沉的声音。

    “孙书记,是我,秋桐!”秋桐说。

    “嗯……”孙东凯的声音继续低沉。

    “那个明天的发言稿,我弄完了……”秋桐说:“不知你现在方便不方便审阅?”

    “嗯……你和小易一起弄的?”孙东凯总算是说了一句话,声音里带着领导的威严。

    “是的……”

    “嗯……小易今天很辛苦,你让他回去休息吧,你自己送过来就行,我要好好看看这稿子……”孙东凯说完就挂了电话。

    妈的,快半夜12点了,孙东凯叫秋桐单独到他房间去,不让我跟着。

    秋桐按死电话,然后过去收拾笔记本电脑。

    我没有走,一言不发站在一边看着。

    收拾好笔记本电脑,秋桐看着我,突然莞尔一笑。

    “易总今天很辛苦……”秋桐模仿着孙东凯刚才电话里说话的口气。

    我沉默地看着秋桐,不知她此话是何意。

    “虽然很辛苦,但是,”秋桐顿了下,看着我:“革命尚未成功,你还要继续辛苦……”

    我松了口气,笑了下。

    “走吧,跟我走一遭……”秋桐头一歪,头发跟着飘起来。

    我点点头,又说:“孙东凯让你自己去,我跟了去,你如何解释?”

    “这不用你操心,我自有话和他说……”秋桐边开门边说。

    我和秋桐关门出去,直接去孙东凯的房间。

    孙东凯的房间原来就在秋桐的隔壁,我们走到门口,秋桐刚要敲门,孙东凯隔壁的门打开了,曹丽露出了脑袋。

    “咦——曹主任,你还没休息?”秋桐说。

    曹丽看到我和秋桐,微微一怔,接着笑了下:“刚要休息,怎么,你们刚忙完?”

    “是的,刚弄完,给孙总审稿……”秋桐说。

    “哦……好,好……”曹丽眨眨眼睛,接着缩回去,关门。

    秋桐随即敲了孙东凯房间的门,接着门就开了,孙东凯穿着一身睡衣站在门口。

    看到我站在秋桐身后,孙东凯怔了下,接着说:“你们稍等下……”

    接着,孙东凯又关了门。

    秋桐回头冲我看了看,嘴角露出一丝捉摸不透的笑。

    我咧嘴也笑了下。

    “看,领导多注意形象,不穿着睡衣接待下属!”秋桐的口吻里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

    我没有说话,心里有些暗自庆幸,又有些不安。

    几分钟之后,孙东凯穿着整齐地来开了门,我和秋桐走进去。

    “坐吧……”孙东凯坐在沙发上。

    秋桐将笔记本电脑放在孙东凯面前的茶几上,打开文档,然后说:“孙总,这是刚弄完的发言稿,请你审阅……”

    说完,秋桐坐在孙东凯侧面的沙发上,我一屁股坐在了孙东凯对面的沙发上。

    茶几上有两个杯子,都倒满了水,还冒着热气,显然这是孙东凯刚倒的,自己跟前的一杯是自己喝的,另一杯,显然是给秋桐准备的。

    孙东凯瞥了一眼电脑屏幕,接着看看我,又看看秋桐,半真半假地说:“怎么,到我房间里来汇报工作还带着保镖?我刚才不是告诉你让小易先回去休息的吗?”

    说完,孙东凯又看了我一眼,他似乎在我面前说这些话有些不需要在意我的感受了,似乎觉得我不是外人。

    我没有说话,看着秋桐。

    秋桐呵呵笑了:“孙书记真会开玩笑……我哪里会有保镖啊,我只有同事和朋友……是啊,小易今天确实很辛苦,这发言稿都是他打出来的……我刚才是准备打算让他回去休息的……可是,一想,还不行啊,他必须还得过来,还得再辛苦辛苦他……”

    “为什么呢?”孙东凯说。

    “一来,公司发行的很多数据,我记不准确,如果孙书记需要再增加或者删减,我无法提供出准确的数据来,但是易总的脑瓜子很好用,他记得很准……所以,让他过来,也好提高孙总审阅的效率……”秋桐不紧不慢地说。

    明明是秋桐亲自打的稿子,明明那些数据秋桐记得比我准确,现在经秋桐的口说出来,整个颠倒了。

    “哦……”孙东凯点点头。

    “二来,现在已经是深夜12点了,我孤身一个女人半夜到领导的房间里来,虽然我们自己内部知道这是要谈工作,可是,万一外人看到,保不准会怎么想,何况这酒店走廊里还有监控录像……”秋桐继续说:“我自己的名声倒不要紧,关键是领导的名声重要啊……我当然知道孙书记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但是,外人的嘴巴是堵不住的,我实在不能因为工作而让领导背上黑锅惹来什么流言蜚语……我得时刻注意维护领导的光辉形象呢……”

    孙东凯听到这里,笑了起来:“呵呵……所以,你就带着小易一起来了,是不是??”

    “是的!”秋桐干脆地说。

    “嗯……”孙东凯点点头:“好,秋桐,不错,你考虑问题很全面……很周到……”

    “事实证明我这么做是有道理的……”秋桐说:“我刚到孙书记门口,刚要敲门,正好就遇见隔壁的曹主任开门……这幸亏我和易克是一起来了,不然,曹主任说不定还真的会有误会呢……”

    孙东凯听了,咧咧嘴,一副想发火又发不出来的样子。

    我这时又想起孙东凯那次和曹丽密谋让曹丽想办法制造机会让自己得到秋桐的事情,孙东凯要让曹丽操作此事,她虽然不情愿,但是却不敢不从。看来今晚的住宿房间,是曹丽特意安排的,孙东凯要审稿,恐怕也是他俩计划好的,当然,那个会议通知下达晚了,也应该是孙东凯和曹丽一起合谋好的,故意制造机会让秋桐半夜独自到孙东凯房间来送稿子,从而给孙东凯占有秋桐制造可乘之机。曹丽刚才探头出来看,估计是带着无奈和酸楚的心理忍不住想看下情况的,不巧正好遇到我们。孙东凯刚才一副想发火又发不出的样子,估计一半是因为我跟来了,一半是因为曹丽伸头探脑乱看。

    孙东凯和曹丽的这次合谋肯定是不会成功的了,他们的计划倒是不错,只是,可惜了,他们疏忽了我,他们要想计划没有漏洞,就不该让我来参加这个会。

    可惜,晚了,老子来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又看了看摆在茶几上的两杯水。

    孙东凯重重地呼了口气,有些无精打采地点着一支烟,边吸边开始看电脑上的稿子。

    正在这时,曹丽推门进来了,端着一个果盘:“哎——知道领导和大家都在熬夜加班,我刚才问服务台要了个果盘,大家吃点水果……”

    孙东凯抬头看了下曹丽,面无表情地继续又看电脑屏幕。

    曹丽将果盘放到茶几上,坐下来。

    秋桐毫不客气地拿起一个橘子,边剥边说:“呵呵……曹主任真是心细……这么晚还不休息……”

    “谁叫我是领导的办公室主任呢,领导加班,我怎么能睡大觉呢……”曹丽笑着说。

    “秋总啊,在你房间忙了一晚上,吃完饭连口水都没喝上……”我没有动水果,边嘟哝边伸手去端茶杯,装作要喝水的样子。

    孙东凯听到我的话,抬眼看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犹豫了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呵呵……今天的晚餐盐味比较重,易总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渴了……大家是要多喝点水的……”曹丽随意附和了一句。

    曹丽的话正中我下怀,我端着杯子接着说:“哎——我这个人,就是没眼头,光想着自己,把领导忘了……来,曹主任,这杯水你先喝……我先吃个橘子解渴……”

    说着,我把水杯递到曹丽面前。

    曹丽不假思索接过杯子就要喝。

    秋桐边吃橘子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曹丽……

    “不要喝——”孙东凯突然叫了一声,吓了曹丽一跳。

    “怎么了?”曹丽看着孙东凯,眼神有些不解。

    孙东凯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唐突冒失,吸了口烟,笑笑说:“这杯水不能喝……这是刚才来我房间的一个客人喝过的,再说,也凉了……”

    “哦……”曹丽眼神一动,似乎倏地领悟过来了什么,接着就放下水杯:“那我把杯子刷下,重新倒热水吧……孙书记,你的杯子水也冷了吧,我一起去给换热水……”

    “嗯……好,好……”孙东凯松了口气。

    我这时站起来说:“曹主任,这事不用你操劳,我来就是……”

    说着,我端起两个杯子就去了卫生间。

    进了卫生间,我打开水龙头,然后低头仔细观察刚才曹丽要喝的那个杯子,半天,终于看到杯壁上隐约残留着极其零星的一点粉末状东西,十分不易觉察……

    我重重呼了口气,然后将水倒掉,刷完杯子,出来,然后重新倒上茶水。

    然后,我重新坐下,拿起一个橘子,接着看了一眼秋桐。

    秋桐也正好瞟了我一眼,我冲她笑了下。

    秋桐也笑了下,接着又看看孙东凯和曹丽,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戒备和严峻,还有些后怕……

    孙东凯终于看完了,接着又提了几点修改意见。孙东凯提的意见都是无关紧要的地方,我知道,既然他要审核,总是要提点意见的,不然,怎么能显出领导水平呢?

    秋桐拿过笔记本电脑,当场就按照孙东凯提的几点意见进行了修改,还煞有其事地问了我几个数据。

    弄完之后,孙东凯懒洋洋地说:“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你们先回去吧,我收拾下……大家辛苦了……”曹丽一副领导和女主人的模样。

    我猜今晚孙东凯和曹丽预谋秋桐未遂,曹丽会留在这里陪他过夜,领导出门在外,晚上过夜怎么能没有女人呢?

    我和秋桐出了孙东凯的房间。

    走到秋桐房间门口,秋桐站住了,重重舒了口气,然后看着我:“易克,今晚,你真的是辛苦了……”

    秋桐话里有话,我听出来了。

    “辛苦不要紧,只要没事就好……”我同样话里有话。

    秋桐的神色有些低沉,还有些压抑,沉默片刻,接着轻声说了句:“谢谢你……回去休息吧……晚安……”

    说着,秋桐进了房间,关上房门,接着我听到房门反锁的声音。

    我回到房间,苏定国已经睡了。

    我上床,然后摸起床头的电话,拨打曹丽房间的号码,打了很多遍,一直没人接听。

    果然,曹丽留在孙东凯的房间里了,我想此时他们正在进行**活动。

    当然,今晚他们不只是进行**运动,一定还会检讨今晚行动失败的原因,一定还会预谋着新的计划……

    毕竟,和秋桐一起出差在外,这样的机会是难得的,是将他们许久以来的无耻计划付诸实施的最好机会,这样的机会他们不会轻易放过的。

    这次,秋桐很聪明,没听孙东凯的话,不用我要求就带着我直接去了孙东凯的房间,还用一套完美的不卑不亢的话里有话的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理由堵住了孙东凯的嘴,让他打落牙往肚子里咽,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知不觉,秋桐似乎从以前的一味忍让逆来顺受变得有些强硬起来,当然,这强硬里带着睿智和聪慧,似有绵里藏针的功法。

    秋桐的这种强硬,从那次星海都市报的一行人来集团兴师问罪起,我就觉察到了。

    人都是会改变的,秋桐是,我也是。

    只是,我不知道秋桐的改变有没有我的影响因素。

    但是,我知道,我的改变有秋桐和浮生若梦很大的影响成分。

    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这次,秋桐又成功躲过去一劫,那么,下次呢?孙东凯和曹丽不是傻子,孙东凯想霸占秋桐之心一直未死,随着他成功登顶集团老大的位置,他的这种裕望一定会更加强烈和肆无忌惮,今晚没成,他一定会利用这次来丹东开会的时机继续对秋桐实施卑鄙的手段,不得到秋桐,他一定不会罢休。而曹丽,为了得到孙东凯的宠爱,虽然醋意不小,但她是一定会协助孙东凯达到这个目的的。秋桐身处这样的险恶环境里,既要应付好面子上的事情,在场合上过得去,还要时刻防备着不测,时刻保护好自己。但不怕贼偷,就怕贼盯着,孙东凯和曹丽的所有阴谋诡计不是我和秋桐能想地到的,防不胜防的情况也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我翻来覆去地想着,在不安和思虑中睡去……

    醒来,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今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令人无法预料的事情。

    早饭后,离开会还有半个多小时时间,参加会议的人三三两两都到江边散步,说是散步,其实更多的是大家都在眺望江对岸那个神秘而贫瘠的国度,发表着各种感慨和议论。

    秋桐站在江边的栏杆旁,神情默默地凝视着江对岸,我想,此时此刻,没有人会知道秋桐心里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怀,她是带着怎么样的一种感受在凝视着她的祖国。

    我站在秋桐身边,没有打扰她,也默默地看着这条大江,看着对岸蜿蜒的山峦。

    “那边,有一棵梧桐树,很大的梧桐树……”秋桐轻声说了一句。

    我睁大眼睛看去,看不到。

    “我看不到……”我说。

    “可是,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棵梧桐树……”秋桐说。

    我看了一眼秋桐沉静的神情,不由点了点头,是的,她看到了,我看不到,江这边所有的人都看不到,但是,她能真真切切地看到,因为那棵梧桐树多年来一直就在她的心里,在她的眼里。

    “鸭绿江啊鸭绿江,水暖鱼肥好地方,农家渔夫这里住哟!又打鱼来又种粮,鸭绿江上风光好哟,太平日子万年长……”秋桐低音了几句,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不做声了,又沉默起来,眼神怅惘而忧郁地凝视着前方。

    这时,在旁边几位同行的谈话声传过来,似乎是一位丹东报业集团的同行在向外地的同行介绍关于当地和对岸那个国家的情况。

    “我们这边沿江都是高楼大厦,沿江大道上车水马龙,一片繁华,再看看对过那个所谓的城市,一片低矮破旧的楼房,沿江公路上几乎见不到车辆,萧条败落……差别是显而易见的,这边沿江的住宅楼住户,几乎家家都备有望远镜,家里来了客人,首先会招呼客人先拿望远镜看看江对岸的景象,这都成了招待客人的第一道程序……”当地的同行说。

    其他几人不由感慨起来,当地同行似乎来了兴致,接着说:“我给你们讲一个发生在鸭绿江边的真实的故事,这故事就发生在我们报业集团印刷厂一位同事的身上,他亲自经历的故事……”

    “好,说……”

    秋桐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我不由侧耳倾听。

    “这位同事在江那边有亲戚,虽然只隔着一条江,但是却多年不能相见,前段时间,通过努力,他终于到了那边。两边一见面就抱着哭呀.就象当年志愿军要回国了!同事就说别哭了,别哭了!这不来了嘛!这山连山,江连江的,隔得不远呀!但怎么象隔了几个世纪!但那边是大哭,是主动地哭,同事不由也随着哭了,是小哭,是被动地哭.总之,两边都哭了。

    所有能来的亲戚都来了,欢聚一堂。到吃饭的时侯了,同事打开酒,打开罐头,打开拿过去的各种好吃的,一边往上摆,一边就能听见满屋子咕噜咕噜喝酒的声音。端起酒杯,长者开始说话了,感谢伟大的领袖金**云云,说的一套一套的,有点儿象我们这边文化大革命时的‘三忠于’、‘四无限’,无限热爱、无限信仰、无限崇拜、无限忠诚。同事一听心里挺不得劲儿,这哪是哪呀!但碍于礼貌没说什么。几杯酒下肚,气氛上来了,开始有动静了。同事就借着酒劲儿说,在我们那边,是谁请客谁掏钱,大伙儿就感谢谁,就象这酒,这好吃的,是我拿来的,你们感谢金**干什么,你们得感谢我呀?

    同事话音刚落,这满桌子人呼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你看看我,我望望你,脸都不是色儿了,紧接着,一个接一个地穿上鞋就往外走,把这位同事弄得酒醒大半,急问怎么回事?主人便大呼哎呀!哎呀!怎么能这么说呀!便也穿上鞋推门出去,孩子便说得赶紧去汇报。

    当晚,几个身着便衣面孔阴沉的人来了,先要去证件,中华人民共国护照,又问吃饭的时侯,你都说什么了?同事就说:没说什么呀!

    便衣又问:“没说什么?”

    同事又说:是没说什么.我就说这么多吃的喝的是我拿来的,你们感谢金**干什么.怎么了?

    这时,四下看看,一家人整整齐齐,规规矩矩,一溜儿靠墙站着,个个哆哆嗦嗦。

    又争执了几句后,一个穿便衣的人一脸阴天的对他说:你是不受欢迎的人,限你明日必须离开**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

    第二天,我这位同事灰溜溜的老老实实地回来了,好在是边境城市,方便。人回来后便给妻子打电话,妻子就问:不是说要在那边住上几天的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故事听完了,大家不由愈发感慨起来:“这也管得太严格了……怎么什么都管啊……”

    当地的同行接着说:“江对岸那边别看什么都国家管,但国家穷得什么都没有,管也等于不管……国家穷,老百姓更穷!这边吃的喝的很平常的东西,那边大都没见过.便常有一些人拿东西和这边的老百姓交换。再给你们讲个故事:一个冬夜的晚上,鸭绿江上又有两边的老百姓偷偷地碰头了。这边的人穿得暖暖和和的,那边是一个几乎没穿棉衣,脚穿单鞋的小伙子,交换的东西,这边是酒,那边是明太鱼干。几番讨价还价后,交换还是没结果.这时,又起风了,呼啸的北风沿着江面上呜呜地过来了,眼瞅着那边的小伙子有些受不了了!

    让我喝口酒吧?那边的小伙子用半生半熟的汉话说.

    行呀,但得拿你的明太鱼干换。这边的人说。

    怎么换?

    一口酒一串明太鱼。

    小伙子跺了跺脚,想了想,很不情愿地说:好吧。

    刚打开酒瓶,小伙子又说:一口是多少?

    一咕嘟,一冒泡,就是一口。

    于是,小伙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几下子就将带过来的明太鱼干快咕嘟没了。

    酒是什么酒?这边地产的零散白酒倒进漂亮的酒瓶里,一斤不过两块钱。一串明太鱼干几条鱼?十条,在我们这边的超市里,一瓶散白酒也就值两三条鱼干。

    在一次会议后的宴会上,有朋友向我讲了这个故事,讲了鸭绿江对岸人的‘傻’,讲了那边穷到什么程度,说咱们今天桌上的这些,在那边是国宴了!说完大伙儿继续喝酒。但不知为什么,酒杯再一沾嘴边,我就听见一声咕嘟,喝得我心里特难受!喝完酒,往家里走的时侯,我的眼前总闪晃着一个在北风中,冻得哆哆嗦嗦的小伙子,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

    我就想啊,当年,我们跨过鸭绿江干什么去了?如果我们将当年过江的情景和几十年后一个冬夜里的情景剪辑在一起,两岸的老百姓会说什么呢……”

    听完这个故事,大家都沉默了。

    “这边的一些中药那边认,也拿明太鱼干换,”当地同行继续说“但这边一些人缺德,熊人家!苞米面用糖一熬,揉成团,便中药了,别以为那个毙了的郑姓国家药监局长缺德,一些老百姓不当官也缺德!几次下来,那边的‘傻子’也不傻了。再往一块聚得时侯,那边就说:你们的药是假的,不拿真的不换了.这边就说:谁说是假的?假的还不吃死人呀?

    又谈妥条件后,这边寻思寻思,拿几盒真的吧。

    江上的冬月模模糊糊一亮,两边的人开始交货了,几盒中药拿过去,看了看包装,再打开,点点头。

    哎,鱼在哪儿呢?

    那边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雪地里齐刷刷地竖着一排排的明太鱼,过去查查,差不多,对数。

    这边没等查完,江对岸似乎有动静,呼啦一下,那边的人撤了。

    等到这边拉开兜子往里装时,才发现上当了,那站在雪地里的是一颗颗明太鱼的鱼头,个个没了身子。

    这边的‘精子’傻了!

    那边的‘傻子’跑了!

    ……”

    大家不由发出一阵轻笑声,我也忍不住笑了,看看秋桐,她面无表情。

    “有意思,再讲一个……”大家要求。

    “好,这个是一个军官哭了的故事……”当地同行说:“又抓着一个偷渡过来的,还背了一小袋大米,这可太稀奇了!那边穷得吃不上饭了,这位还背大米过来了……一审,竟是人民军军官,并拿出军官证。再审,男人哭了。

    一个大男人你哭什么?怎么回事儿?

    原来他女儿要出嫁了,想用大米到这边换点床单被罩.说完便一边哭一边哀求这边的军人说:都是军人请帮帮忙吧!请帮帮忙吧!女儿几号几号就要出嫁了,即然抓住了,我也不要大米了,放我回去吧,但千万别从口岸放我回去,我死了,全家人就完了!

    这边的军人没办法儿了,便跟当地公安局合计怎么办。也巧,新提的公安局长的父亲当年就是志愿军,和那边有些感情.想了想便用电话跟上级有关部门作了汇报,估计也没少替那边的军官说好话,答复是你们看着处理吧。

    于是,便安排那边的军官吃了顿饭,还买来几床绸面的床上用品和一些化妆品,大米也让他拿回去。

    又是一个晚上,那边的军官从原路迈回,临别时,他给这边的公安局长啪地一个立正,打了个军礼……”

    听完这个故事,大家又都沉默了,我的心里突然有些发酸,看看秋桐,她的眼角似乎有些发潮。

    某年某月的一天,鸭绿江这边的一个中国小城,也许听不见对岸的大山背后一个朝鲜姑娘出嫁时的欢声笑语。但这一天,一定有一个朝鲜军人在偷偷地落泪,为了女儿,他在中**人面前没做军人,但做了一次父亲……

    几位同行又继续散步去了,我和秋桐站在原地,我心里一直回味着刚才那个故事……

    良久,我听到秋桐发出低低的一声叹息:“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再穷,再难以理喻,那……也是我的祖国……我的母亲……”

    我的心一颤,转脸看去,秋桐的眼角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

    嗅着寒风里略带氤氲的水汽,看着这条冰雪覆盖的大江,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她夜晚中的样子,是沉静、妩媚,抑或忧伤……

    魂牵梦绕的鸭绿江安静的躺在那里,当我的目光绕过那片众人划桨的雕塑,绕过这个白日里黑白分明的雕像,我发现她的确还安静的躺在那里,听不到脉搏与心跳……

    侧过头,断桥还是是平日里深沉的凝固的样子,冬日冰面上皑皑的白雪,让这座承载着沉重历史的断桥仿佛有了鲜活的生命,仿佛忘却了曾经的战火、血泪和累累尸骨……

    我不知道在这里沉默了半个多世纪的断桥是否会记得在那个苦难的岁月里,曾经有一位女孩被遗弃在对岸的梧桐树下,曾经有一位女孩在这座城市在它的身边度过了永生难以磨灭的童年和少年时光,是否记得我和这位女孩在鸭绿江上的游轮上有过刻骨铭心的邂逅……

    良久的沉默之后,我和秋桐回到了酒店,开始开会。

    按照会议日程,上午是交流发言,下午是领导讲话。

    秋桐代表星海传媒集团做发言,她的发言博得了与会人员高度的赞叹,收到了很好的反响,大家热烈鼓掌,孙东凯满面红光,显然十分满意。

    下午的会议日程结束后,东道主举办了丰盛的晚宴,宴会厅里十分热闹,大家觥筹交错,热烈碰杯交谈。

    吃饭的坐席是按照类别安排的,各家报业集团的老大和省报业发行协会的领导在一起,各家报业集团经管办和党办的主任们分别凑在一起,自然,各家报业集团发行的同行们也聚在一起。东道主安排很细致,每桌都有当地的同行们陪酒。

    在领导致完敬酒词后,大家开始开怀畅饮。

    北方人本来就能喝,加上是在寒冷的冬天,加上东道主十分盛情,各桌都喝得热火朝天。北方人喝酒很讲规矩,主陪和副主陪分别和全桌人集体敬三杯酒,集体喝完,还要分别单独表示敬意,同时,作为客人的大家也会分别互相敬酒。

    大家都是同行,不在一个低语,不是一个单位,没有彼此之间利益上的冲突,喝起酒说起话来来自然是毫无顾忌的,这样的酒场,最容易喝多。

    大家喝的都是白酒。

    不光本桌的人互相喝,省报协的领导和各家报业集团的老大们也开始串场子,举着酒杯到各个酒桌敬酒,孙东凯在曹丽的陪同下,一桌一桌地喝,他是星海报业集团的新贵,自然是要让大家都认识下的。曹丽显得很风光,春风得意地陪着孙东凯穿梭于各个酒桌,嘴巴说个不停,也喝个不停。

    一会儿,孙东凯和曹丽还有丹东报业集团的老总一起到了我们的酒桌,给大家敬酒。

    丹东报业集团的老总是个直爽人,大厅里不时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给大家敬完酒,这位老总又倒满酒,单独给秋桐敬酒。

    “秋总啊,早就听说星海传媒集团孙书记手下有一位才貌俱佳的发行高手,今天总算是见到了,上午听了你的发言,听了那么多精彩的发行营销案例,受益匪浅啊……”老总笑着对秋桐说:“我早就想带着我们集团发行公司的人到你们那里去取经……只是一直没抽出时间……”

    “老总过奖了……”秋桐谦虚地说着,又将我介绍给老总:“这位是我们公司分管发行的易总,我上午汇报的很多营销案例,都是他策划的……”

    我站起来,向老总点头致意。

    老总又和我握手,点点头:“年轻的副总,年轻的发行营销策划专家,难能可贵……前途无量……”

    “谢谢老总夸奖!”我也谦虚着。

    孙东凯微笑着站在旁边看着。

    “来,我给二位单独喝一杯!”

    我们一起干杯。

    喝完后,老总并没有离开,而是转头看着孙东凯:“孙书记,我想向你提一个请求,不知老弟是否能给我这个面子……”

    “哈哈……”孙东凯笑起来:“老兄你什么时候如此客套了……什么面子不面子,什么请求啊,老兄有什么指示尽管下……”

    老总说:“是这样的……我想多留你们的秋总和易总在丹东呆一天,明天到我们集团去给发行部门的人单独做个交流,传经送宝,怎么样?”

    “这……”孙东凯矜持了一下。

    “我知道现在是大征订最繁忙的时候,大家都很忙,我保证不多留,只留一天,后天准时派车送回去……”老总忙又说。

    孙东凯笑了下,然后说:“既然老兄如此盛情,如此高看我们,那我当然是不能拒绝老兄的了……那好,那就这样,明天,秋桐和易克在丹东多呆一天,到丹东报业集团去观摩学习……”

    “好,好…….”老总很高兴:“谢谢老弟了……不过,这二位去可不是观摩学习,我刚才说了,是去传经送宝……来,我们一起再干一杯……”

    既然孙东凯表态了,我和秋桐当然是不能说什么的了,只有服从。

    于是,大家又干了一杯。

    然后,老总和孙东凯到别桌去敬酒,我们坐下和大家继续喝。

    一来二去,大家都有了醉意,秋桐的脸喝得红红的。

    我看到孙东凯走路都有些摇晃了,看得出,他今晚喝酒很欢畅,毕竟,这是他作为星海传媒的老大第一次在全省各家兄弟报业集团老大面前亮相,这自然是会让他很兴奋的。

    酒足饭饱,大家散去。

    我回到房间,苏定国也满面红光摇摇摆摆进来了,嘴里还哼着小曲。

    我正要去洗澡,突然曹丽来敲门了。

    打开门,曹丽笑呵呵地说:“哎,孙书记今晚喝得很高兴,余兴未尽,想去唱歌,我在三楼夜总会订好了包间,大家一起去……”

    “我喝多了……不去了吧……”苏定国说。

    “不行,孙书记说了,大家都要去……秋总也要去……”

    我本来也想推辞的,一听秋桐也要去,于是点点头:“好,去——”

    我此时还保持着清醒,我不知道孙东凯会在离开丹东的前夜又会搞什么动静。今晚他喝了不少酒,酒会壮胆的。

    当然,我知道,假如他真的打算对秋桐施加什么诡计,是必定会拉上我和苏定国去做掩饰的,再说,我和苏定国不去,秋桐也未必会去。

    我和苏定国下楼,直接去了三楼夜总会的包间,孙东凯已经到了,曹丽忙着安排服务员上水果零食和饮料,还要了一箱啤酒。

    一会儿,秋桐也来了,进来后,直接坐在我旁边。

    “定国,先唱首歌,我还没听过你的歌喉呢……”孙东凯说。

    “呵呵……好,那我就先抛砖引玉,献丑了……”苏定国接着拿起话筒,找你点了歌,站到屏幕前唱起来。

    服务员给大家倒好酒,孙东凯举起酒杯,看着我和秋桐还有曹丽,摇头晃脑地:“来——三位,我敬各位一杯酒……这次丹东之行,会开的十分圆满,我们集团在会上大大抓了面子,秋桐你也给我长了脸……”

    说完,孙东凯先喝掉了杯中酒,大家也都干了。

    然后曹丽主动给大家倒酒。

    接着大家开始边吃边唱边喝,秋桐和我分别象征性唱了一首之后,接下来孙东凯和曹丽就成了麦霸,两人轮番表演,或者共同合唱。我和秋桐苏定国则坐在那里听,苏定国不时鼓掌,不时上去给孙东凯和曹丽献花献酒表示祝贺。

    歌唱间隙,大家又一起喝酒,苏定国很快就喝多了,靠在沙发背上眯着眼睛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

    曹丽拿起酒瓶又开始给大家倒酒。

    这时,秋桐起身去上卫生间。

    曹丽边倒酒边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孙东凯,孙东凯不看曹丽,却看着我:“小易,去——去找服务员,再来一个果盘……”

    我起身出去叫服务员,等我回来,看到秋桐已经从卫生间回来了,正坐在那里,孙东凯和曹丽正站在屏幕前合唱《夫妻双双把家还》,茶几上的酒杯倒地满满的。

    孙东凯和曹丽唱完,回到沙发上坐下,孙东凯举起酒杯:“来,各位,再干一杯……”

    说完,孙东凯又带头干掉。

    曹丽毫不犹豫举起酒杯就喝了。

    我也举起杯子,喝了。

    秋桐举起酒杯,慢慢品了一口,然后看了看曹丽,接着也慢慢喝了。

    喝完之后,我看到孙东凯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曹丽脸上的表情则难以捉摸。

    接着,大家不唱了,边吃零食边闲谈,曹丽这时唤醒了苏定国,和大家一起聊天。

    孙东凯边聊天边不时瞥一眼秋桐,曹丽也不时看秋桐一眼。

    一会儿,秋桐用手扶着额头,摇摇晃晃站起来,说:“哎——对不起啊,各位,我喝多了,头有些晕,我要先上去歇会儿了……”

    听到这话,我站起来:“我送你回房间吧?”

    秋桐看了我一眼,摇摇头:“不用,我自己还能回去,没问题的……”

    “既然秋总喝多了,那就先上去休息吧……”孙东凯不动声色地说。

    然后,秋桐又歉意地冲大家笑笑,接着就出去了。

    “来,我们继续喝酒……”孙东凯又说。

    喝了半天,孙东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我差点忘记了,我和省报业协会的领导还有个事情要谈,你们继续玩,我先过去一下……”

    说完,孙东凯站起来就走了。

    这时我看到曹丽的眼神有些难看,带着强烈的酸楚,还有几分不可遏制的妒恼和无奈。

    又闲聊了一会,曹丽有些扫兴地说:“不玩了,回房间去吧……”

    大家站起来出去,在电梯间里,我看到曹丽的一直发白的脸色开始发红,两眼有些迷幻,呼吸有些急促,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我。

    苏定国就在跟前,她不敢怎么样!

    出了电梯,我和苏定国回到房间,刚到房间,我接到了曹丽的电话。

    “出来接电话……”曹丽急促的声音。

    我看了一眼倒在床上的苏定国,出去接电话。

    “什么事?”我说。

    “哎——我怎么感觉浑身火烧火燎的,下面痒地难受……你赶快到我房间里来,来要我…….”曹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饥渴难耐:“快来……我等着你……”

    “你自己用手抠吧……”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刚挂了电话,秋桐打了过来。

    “来坐会……”秋桐说。

    我于是上楼,敲门,听到里面秋桐的声音:“谁?”

    “我——”我压低声音,看看孙东凯和曹丽的房间门口。

    接着秋桐就过来开门了,神色很平静。

    我进去,秋桐关上门。

    “散了?”秋桐看着我,边示意我坐下。

    “嗯……”我点点头,看着秋桐:“你没事吧……”

    秋桐微微一笑:“没事……放心,我今晚没喝多…….”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回来之后,没人打扰你吧?”

    “有啊!”秋桐说。

    “谁?”

    “你啊——”秋桐轻笑起来。

    我笑了下:“你刚走了一会儿,孙东凯就走了……我还以为他……”

    看来,孙东凯的确是省报业协会的领导谈事情去了。

    秋桐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听到走廊里传来曹丽的喊叫声:“服务员,我要的冰水呢,快给我送来……快点……”

    曹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狂乱和迷乱。

    秋桐这时脸色突然一变,接着冷笑一声。

    我说:“怎么了?”

    “没怎么……”秋桐紧紧抿着嘴唇,神色有些难看。

    “曹丽……怎么会这样?”我说。

    “怎么会这样?哼……自己做的孽自己受……她一定是喝多了,喝了不该喝的东西……”秋桐冷峻地说。

    我这时突然领悟过来,心里一颤,看着秋桐:“你是说曹丽喝的酒有问题……”

    “不是她的酒有问题,而是我的酒有问题……”秋桐说。

    “啊——”我不由叫了出来。

    秋桐看着我:那会儿,我喝酒喝得有些头晕,就去包间里的卫生间洗脸,在我上卫生间洗脸的时候,你正好去叫服务员,苏定国在昏昏欲睡……我洗脸的时候卫生间的门没有关严实,我洗完脸,正在对着镜子擦脸,突然从镜子里透过门缝看到曹丽似乎正在向我的酒杯里边倒酒边洒什么东西……我接着出来,他们俩都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接着就站起来去唱歌……趁他们唱歌的时候,我装作拿水果,将我和曹丽的酒杯换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孙东凯和曹丽果然没有放过离开丹东前的最后一次机会,趁我和秋桐都不在,趁苏定国昏睡,在秋桐的酒里下了药,只是没想到被秋桐发觉了,被秋桐置换了酒杯,那药被曹丽喝了进去,怪不得离开的时候曹丽那种表现。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后怕,幸亏秋桐及时发现了,幸亏秋桐及时置换了酒杯,不然……

    “这就叫害人害己……”秋桐说:“我在洗脸的时候,听到孙东凯让你出去叫服务员上果盘,就特意通过卫生间的镜子留意着他们的动静……果然……”说到这里,秋桐深深地叹了口气。

    “幸亏你多了个心眼……”我心有余悸地说。

    “我不想多这些心眼,都是被逼的……”秋桐的脸上露出悲哀和愤慨的表情。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门口发出门卡刷门时“吱——”的声音,接着房门被轻轻推开,孙东凯进来了。

    我和秋桐一起看着孙东凯。

    “啊——”孙东凯看到我们,发出意外的一声惊叫,接着就迅速镇静下来,低头看看手里的门卡,带着困惑和不解的神情说:“咦——这不是我房间的门卡吗?这不是我的房间吗?怎么回事,我拿错了门卡,走错了房间?”

    秋桐站起来,笑着说:“这是我的房间啊,孙总……你拿没拿错房卡我不知道,但是你肯定是走错房间了……”

    “哎——你看,你看,我喝多了,刚和楼上省报业协会的领导谈完事情,昏头昏脑回来,没注意看房间号…….”孙东凯笑着,又说:“这房卡是我房间的啊,怎么能打开你房间的门呢?”

    “是啊,好奇怪…….”秋桐说:“我猜一定是酒店的自动房门系统出了毛病,或者,服务台发房卡的时候操作失误,把你房间的房卡弄成了公共卡,所以才会这样……”

    “哦……原来是这样……”孙东凯如释重负,点点头,接着看着我们:“你们还没休息啊?”

    “我和易总在商谈明天去丹东报业集团交流的注意事项……”秋桐说:“孙书记,既然来了,要不要坐会儿,给我们明天的交流来点指示……”

    “时候不早了,不坐了,没什么好指示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我对你们是很放心的…….”孙东凯强笑着:“好了,我累了,我要先回去休息了……”

    孙东凯看来刚才真的是去了省报业协会领导的房间谈事情了,这会才过来开门,他刚才一定不在自己房间,不然,刚才曹丽的叫喊声一定会让他意识到什么。当然,他去和领导谈事情也是想有个缓冲时间,估计这会儿药效应该发作了,就过来了。

    孙东凯笑着关门出去,关门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他眼里大惑不解和极度失落的神情……

    同时,我也明白秋桐打电话叫我上来的用意。

    孙东凯走后,我和秋桐都沉默了。

    半天,秋桐站到窗前,拉开窗帘,看着窗外……

    突然,隐约又听到走廊里传来曹丽迷乱的叫声,还有急促的敲门声:“开门,开门……”

    我站起来走到门口侧耳倾听,曹丽在敲孙东凯的门。

    接着听到开门的声音。

    “搞错了,搞错了——”曹丽话只说了一半就没了声音,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巴,接着就听到关门的声音。

    我回身看着秋桐,她依旧站在窗前,背对着我,半晌,发出深深的一声叹息,叹息里含着极度的悲愤和无奈……

    “你可以回去了……”秋桐低声说了一句。

    虽然秋桐没有回头看我,我还是点点头:“好的,我走了,你关好门……反锁上……”

    “嗯……”

    我又看了秋桐一眼,然后开门出去,带好门。

    我走到孙东凯的房门口,将耳朵贴近房门,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曹丽幻觉般的声音:“搞错了,搞错了,我喝了那杯酒……不行了,下面痒地不行了……浑身都窜火,你赶紧来要我……快……”

    “混蛋,我看你是故意喝错酒的,你是醋意大发故意不想成全我的好事……”孙东凯恼羞成怒的低吼声。

    “不是,不是,我是真的想成全你的……你不要这么认为我,我是冤枉的啊……你快来要我吧……我实在是受不了了,难受死了……”

    我不再听了,悄然离去。

    回到房间,苏定国正睡的呼呼的。

    躺在床上,想着今晚的事情,越想越后怕,我竟然被曹丽和孙东凯钻了空子,幸亏秋桐警惕性高,幸亏秋桐脑筋转得快,不然……

    我这样想着,有些庆幸,还有些自责……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突然响了,我一把抓起电话,一看,是李顺打来的。

    深更半夜打电话,这样的事也只有李顺能干得出来。

    我起床,到了卫生间,关好门,然后接听。

    “在哪里?”电话里传来李顺遥远的声音。

    “丹东,开会的!”我压低嗓门说。

    “什么会?”

    “全省报业发行系统的会!”

    “秋桐去了吗?”

    “是的!”

    “嗯……到老家开会去了……回老家了……”李顺顿了下,接着说:“结束了吗?”

    “今天结束的……”

    “明天回去?”

    “后天!”

    “为嘛?”

    “明天我和秋总到丹东报业集团去业务交流……”

    “哦……交流……好,不错,好好交流……在老家多呆一天也不错……她可是有些时日没回去过了……”

    我没吱声。李顺要是知道秋桐在自己的老家差点恶棍暗算,不知会作何反应。

    沉默了片刻,李顺又说:“报名了吗?”

    “报什么名?”

    “靠——还能报什么名?自然是那个事业单位招考的事情……”李顺说。

    “没有——”我说。

    “为什么不报名?”

    “没兴趣!”

    “没兴趣?”

    “是的……”

    李顺停顿了下,接着用果断的声音说:“明天是报名截至最后一天,你——给我马上去报上名!回不去没事,你给我通过网上报名……”

    李顺对此事知道的倒是很具体,连报名方式都打听地很清楚。

    “对不起,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说了算,我刚说了,我没兴趣,我不报!”我干脆地说。

    “哈哈…….”片刻,李顺在电话里突然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兄弟,你是我亲兄弟,你笑死我了……”李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没兴趣……你不报……自己的事情自己说了算……哈哈……跟着我干了这么久,你竟然说出如此幼稚的话来,兄弟,你真要笑死我啊……你太可爱了……”

    听着李顺夸张的笑声,我没有做声,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

    笑完,李顺问我:“易克,我问你,你属于谁?”

    “我属于我自己……”我说。

    “回答错误,扣十分……”李顺说:“你不只属于你自己,你属于我,属于我的事业,属于我们这个团队……所以,你的事情就不简单是你自己的事情了,是我的事情,是我们这个团队的事情……你必须要有团队精神,要对我负责,要对我的事业负责……所以,你的事情,你自己说了不算,我说了算,我们伟大事业的需求说了算……所以,这次招考报名,不仅仅是你个人的事情,还是我的事情,是我们这个团队的事情……所以,这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为了我,为了我们的事业,为了我们的团队,你——没有任何第二个选择,你必须去报名!!”李顺的声音充满霸道和武断。

    我没有吱声。

    “你不用多想别的,在这事上,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我现在告诉你,第一,你必须去报名,明天就给我网上报名;第二,报上名,你必须去参加考试;第三,你必须报你们集团经营管理岗位,我看招考简章了,那岗位有一个名额;第四,你必须给我考上,笔试面试你必须给我拿总分第一……”李顺带着命令的口吻。

    我说:“你的要求十分无理,你以为政府是我家的?你以为人事局是我开的?你以为试题是我出的?你以为我是面试主考官?即使我去报名参加考试,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拿第一,任何人都没有这个把握……”

    李顺嘿嘿一笑:“别人或许没有这个把握,但是我相信,你有……我相信你这位浙江大学的高材生绝对有,我对你十分看好,只要你全心全意去考,我相信第一除了你没有别人的份……我有这个信心,所以,你也必须要有这个信心……你必须给我考上,必须考第一,否则,必将受到革命纪律的严厉制裁……这事,我不会给你留任何后路,不会给你任何的宽容,你没有任何第二个选择……”

    我说:“我做不到……我无法保证!”

    “你必须给我做到,你必须给我保证……”李顺的声音有些严厉。

    “你这样说,让我很为难……”我说。

    李顺的口气缓和了一下:“我如此相信你的实力,难道你如此不相信自己?我相信,只要你尽心尽力去考,尽心尽力去做,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我不希望看到阴奉阳违的事情出现,不要和我玩心眼,不要和我耍把戏,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这是我交给你的没有任何讨价余地的政治任务,你必须不折不扣地去完成……”

    听李顺今晚的意思,我确实没有别的选择了,能不能考第一,我不敢保证,但是,这报名是必须的了。当然,其实,在我一直孤傲的心里,在我一直不服输的性格里,我自己知道,我不参加考试也就罢了,但是真的要是参加这次招考,我也不愿意让自己落下风,我也不愿意给自己留后路。即使只有一个名额,我也必须要攫取。

    “我今晚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还有没听懂的地方吗?没听懂,我负责给你解释……”李顺说。

    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不用解释了,好吧,我去试试……”

    “哎,这就对了,听话才是好同志……”李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轻松,接着说:“不能说去试试,要说去夺取第一,要把这次考试当做一次战斗,不成功便成仁,要有破釜沉舟的气魄,不考则以,一旦去考,唯有第一……这是你对我对我们团队的责任,也是你光荣的使命……当然,一考订终身,这对你也没有任何坏处,当个国家干部听起来总比混企业好,总比混黑道好……我的良苦用心,或许你现在不明白,但是,最终,你会了解的……”李顺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动情。

    我此时并没有想到更多李顺的所谓良苦用心,我只知道他命令我必须去报名参加考试,必须考第一,我只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让我可以有更好的身份为他的所谓事业出力,为他的黑道事业更好开展添砖加瓦。

    “明天是报名最后一天,在网上报上名……不要耽误了……”李顺说。

    “嗯……”我无奈地答应了一声。

    “有情绪?对我的安排不满?”李顺说。

    “是的……”

    “即使有情绪,即使不满,也还有尽心尽力去做,对不对?”李顺又说。

    “嗯……”

    “这就对了……我们向来是讲组织讲纪律的,对于命令,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服从命令,是你的天职……”李顺说:“命令不但要不折不扣与去执行,而且,必须,要执行地十分完美……什么叫十分完美?考上了就是十分完美,考不上,就会受到严厉制裁……我不想说我有什么制裁的手段,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用多说的……”

    我叹了口气。

    “好了,别叹气,要对自己有信心,象我对你有信心一样看待自己的实力……”李顺说:“当然,必要的时候,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你怎么助我一臂之力?”我说。

    “这个无须你操心,你只管好好复习准备考试就是……”李顺发出一阵诡异的笑。

    李顺的笑让我心里产生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困惑,甚至还有些恐慌,我知道自己为什么困惑,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恐慌。

    和李顺打完电话,我毫无困意。

    出了洗手间,我看看睡得正香的苏定国,摸出随身带的笔记本电脑,上网,登陆人事局考试网站,开始填写网上报名表……

    没有别的选择了,我老老实实填上了自己毕业的学校和学历:浙江大学,本科,学士学位……

    填完报名表,我关了电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我知道,只要我参加考试报名,我的底子就捂不住了,我无法在秋桐面前再遮掩自己是个高中毕业生了,我的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而学历暴露的后果,必将会像多米骨诺牌倒下,会引起一连串的反应,至于这反应将会到何种程度,我不敢往下想了。

    因为我知道,在绝顶聪明的秋桐面前,一旦露出了学历的马脚,她必定会延伸思考,她必定会想到更多,甚至,她会联想到最困惑自己的事情……

    我的脑子里开始了激烈的斗争,是继续挤牙膏式的节节防守,是继续欺骗下去,还是——老老实实坦白这一切?!!

    一想到坦白一切,我的心里突地惊惧起来,一旦秋桐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一旦秋桐知道我就是那个虚拟世界里让她刻骨铭心无法忘怀的亦客,我不知道她会受到如何的震撼和打击,我不知道她会如何看我,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她是最痛恨欺骗的,而我,恰恰一直在欺骗着她,从头到尾都在欺骗着她。

    我知道,在她纯真纯洁的内心里,亦客是她有生以来真正爱过的唯一的男人,虽然这个人是在空气里,虽然她一直知道自己只能是在梦幻里投入自己最真实的感情,但是,毕竟,她切切实实付出了……

    我同样知道,虽然我的生命里经历了冬儿云朵海珠,虽然我和她们产生过或者正在进行着复杂的感情纠葛,虽然我心里一直无法忘怀我的初恋,虽然我对海珠还带着深切的牵挂和惦念,但是,我无法回避无法遮掩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情感,虽然这情感一直在现实的压抑下深埋于我的心底,虽然我知道这份情感只能是梦幻般的乌有,但是,却是的的确确存在着,我可以尽力让自己不去想,但我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

    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又开始为自己感到无耻,如果我对秋桐的情感是发自内心的爱,那么,我对海珠呢?为何还有深切的牵挂和惦念?那么,我对冬儿呢,为何还对初恋念念不忘?难道,我对和我患难之交的海珠如同云朵一般,更多的是亲情?难道,我无法忘掉我的初恋,是因为那是初恋使我的人生第一次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初次的萌动的情怀?而当我排开亲情和初次情怀的纷扰,排开残酷无情的现实,真正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真正扪心自问,我内心里真正爱的女人,我真正刻骨铭心爱着的女人,是谁?

    越想我的内心越感到恐惧和自责,虽然海珠和冬儿已经离开了我,但是,我仍然感到了深深的惶恐和不安,还有源自大脑深处的无耻和卑劣。

    我仍然无法摆脱亲情爱情友情的纠结,仍然无法摆脱现实的困扰,我知道,不管海珠云朵冬儿是否和我在一起,我和她们都发生过关系,我对她们都是有责任的,特别是海珠,她是我的患难之交,她在我最落魄最困窘的时候义无反顾来到我身边,给了我人生最宝贵的真情和真意,我必须要讲做人的良心,必须要尽到对她的责任,责任,是一个男人无法回避的东西,不管海珠回不回到我的身边,我都要对她负责任,我都要对她对我无私付出的情感负责任。

    又想到秋桐,虽然此生注定我无法和她在一起,但是,我无法否认我对她内心的真实感觉,难道,就因为无法在一起,就要永远欺骗下去?在爱情的世界里,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答案很简单:欺骗!我一面无法否认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一面却又在继续欺骗着她,我这样下去,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如何对得起秋桐对空气里亦客的一片真爱和深爱?

    我纷乱的大脑在痛苦的纠结和无助的矛盾中轮回,我的灵魂在秋桐海珠云朵冬儿之间虚无缥缈地游荡,想到即将要面对秋桐要露出的狐狸尾巴,久久无法入眠……

    第二天,起床,吃早饭。

    坐在餐桌前,秋桐显得神闲气定,不快不慢地吃着。

    曹丽的气色看起来很不好,眼窝深凹,虽然画了妆,还是掩饰不住发乌的眼圈,脸色也有些苍白,我想昨晚她一定没少受罪。

    孙东凯则还是那副矜持的样子,边吃早餐边不是瞥一眼秋桐。

    这时,秋桐说话了,看着曹丽:“哎——曹主任,昨晚没休息好?看你气色不大好啊……”

    曹丽抬头看了一眼秋桐,掩饰地笑了下:“还好啊,我气色不好吗?”

    “我看不大好……”秋桐似笑非笑的神色。

    “呵呵……可能是昨晚高兴了,喝酒大了……我的酒量一直就不行的,昨晚白酒红酒加啤酒,喝得太多,一掺,酒劲更大,身体更难受……”曹丽说。

    “这倒也是,我昨晚也喝了少,回去直接就放倒了,今天早上起来胃里还难受地很……”苏定国插了一句,看看曹丽,又看看孙东凯。

    “来,曹主任,喝点小米稀饭,补补胃……”秋桐说着,给曹丽盛了一碗稀饭,放到曹丽面前。

    “呵呵……谢谢秋总……”曹丽边说边看了一眼孙东凯。

    “昨晚大家都喝得不少……我也是……”孙东凯笑着说:“我昏头昏脑的,竟然走错了房间,走到秋桐房间里去了……哎,幸亏易克也在,幸亏秋桐还没休息,不然啊,这可就闹误会了……”

    “呵呵……”苏定国笑起来。

    秋桐看了看我,我看了看秋桐,都没有说话。

    “什么?易总昨晚到秋总房间里去了?”曹丽带着意外的口气,看了看我,又看着秋桐。

    “是啊,昨晚我叫易总来的,我和他商议下今天要去丹东报业集团交流的事情……”秋桐不动声色地说。

    “哦……”曹丽点点头,接好眨巴着眼睛看着孙东凯:“昨晚你去的时候秋总房间没关门?”

    “关门了啊,我以为是我的房间,没看清楚门牌号就要出门卡开门,哎——没想到,竟然一下子打开了,你说奇怪不奇怪……”孙东凯说:“难道真的如秋桐昨晚分析的那样,是房门系统出了毛病或者服务员弄错了门卡,把公共卡给我了?”

    曹丽点点头:“我今天早饭前去服务台问了,不是房门系统的问题,是服务员忙中出错拿错了门卡,你这张门卡,可以打开那层所有房间的门呢……”

    “哦……还真的是这样……这酒店服务员可真是粗心,幸亏我不是坏人或者小偷……”孙东凯笑起来。

    我心里明白,一定是曹丽在服务台办理住宿手续的时候给秋桐房间的办了两张门卡,一张给了孙东凯,一张给了秋桐,这是孙东凯和曹丽早就预谋的事情,他们是有后手的,住宿当晚的计谋没有成功,接着就施了第二计。

    很遗憾,这两人机关算尽,却终没有成功。想必回去的路上孙东凯心里会很闷闷不乐。而曹丽的心理就复杂了,既不想成全孙东凯,却又不得不巴结孙东凯,很矛盾的。

    我这时看着孙东凯,半开玩笑地说:“孙书记,这次你以集团老大的身份来参加年会,想必心情会很愉快吧?”

    孙东凯笑着:“呵呵……当然愉快,不过,我愉快不是因为我参加会议的身份,是因为我们在这次会议上学到了很多同行的好经验好做法,认识了更多新的同行,我们此次的收获很大……”

    秋桐接了一句:“看,易总,到底你的思想境界不如孙书记的高,认识不如孙书记的深刻,眼界不如孙书记的开阔……其实你根本就不用问孙书记,只要一看孙书记的神态,自然就知道孙书记对此次会议的结果是十分满意的了,心情是十分欢快的了……”

    “对,对,秋总说的对,”苏定国忙附和着:“孙书记亲自带领我们参加这次会议,我们的收获很大,成果丰硕,我们很满意,孙书记更满意……”

    孙东凯笑了下,笑得很索然,还有几分失落和怅惘。

    曹丽努了努嘴角,不说话了,低头吃饭。

    秋桐扫了一眼孙东凯和曹丽,眼里发出一瞬鄙视的目光,牙根似乎使劲咬了一下。

    吃过早饭,郁郁寡欢的孙东凯带着心有不甘的曹丽和毫不知内情的苏定国直接回了星海,我和秋桐留在酒店。

    丹东报业集团的人很快来和我们接洽,会务的房间都推掉,重新给我们安排了方面,我和秋桐的房间都在17楼,挨在一起,都是豪华商务单间。看得出,对方对我们很重视,接待的礼遇不低。

    安顿好房间,然后我和秋桐直接被对方接到了丹东报业集团的会议室。

    一进门,黑压压的人头和热烈的掌声让我和秋桐感到有些发愣,互相看了看,我心里琢磨着,我靠,怎么这么多人,不是只和他们发行的人交流的吗,他们发行的管理人员有这么多?

    对方老总笑着招呼我们上台就坐,然后对我们说他考虑到我们来传经送宝一次不容易,索性把这次交流活动扩大化了,整个集团各经营部门的负责人以及中层管理干部都来了,同时坐在会场最前排的还有集团分管经营的正副领导。

    这个规模和架势让我和秋桐都感到意外,但秋桐随即就适应过来,冲我点点头,笑了下,然后就坐下。

    我和秋桐坐在对方老总之间,老总亲自主持这次活动。

    老总的开场白把我们抬得很高,说星海传媒集团是全省地市报业集团的龙头老大,在经营管理方面的业绩十分出色,而作为报业经营发展龙头的星海报业发行工作,更是全省报业同行中的佼佼者,在党报和生活类报纸的发行工作中,是整个东北地市报的典范,是领头羊……而这些工作的取得,则是星海传媒集团发行公司成功经营和管理的结果,作为发行公司负责全盘的总经理和分管发行工作副总经理,秋桐是十分出色的经营管理者,我是出色的营销策划专家,在报业发行,甚至包括整个报业的经营上,我们都有独到的管理方法和创新的经营理念……

    老总侃侃而谈,我听得心里直发飘,我日,这老总刚认识我,怎么就给我这么高的评价,看来,这位老兄也是官场里的神侃能手,信口拈来,什么大话都敢说。不过,虽然他对我不调查就敢神侃,但是,他说的事情倒也还是真实的,我们的发行业绩,的确是全省地市报业集团最出色的,但以前不是,排在5—8名之间,自从去年秋桐到了发行公司,直接就飙升到了老大,地位无可撼动,盘踞发行业绩第一多年的省城报业集团老老实实退居了第二位。自然,这是秋桐铸就的辉煌,自然,这辉煌里也有我的添砖加瓦。成绩最能说明问题,全省地市报第一的名号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实干出来的,特别能干掉省会城市的报业发行,更是牛逼大了。所以,我看到会场里的很多人看我们的眼神都带着敬佩的神色。

    然后,在热烈的掌声里,秋桐先做发言交流。

    秋桐站起来先给大家鞠了一躬,然后坐下,看着大家微笑着说:“丹东是我的故乡,我从小是在丹东长大的,所以,首先感谢丹东报业集团的老总让我能有一个和老家人见面交流学习的机会……今天在这里,见到各位报界同行,见到老家的各位父老乡亲,心情十分激动和感动……”

    大家再次鼓掌,还有个人叫了一句:“秋总,别在星海干了,这里是你的家,回来吧……”

    大家都笑起来,秋桐也笑了,说:“我倒是想回来,就怕咱们的老总不要我哈……”

    “谁说的?只要你们孙书记舍得放你,我一万个欢迎你来……”丹东报业集团的老总半真半假地说:“秋总,今天我把话说在这里,我丹东报业集团的大门随时对你敞开着……当然,也对易总敞开……”

    我和秋桐笑了下,没说话。

    老总接着看着会场,故作虚张地说:“哎——这种挖人的事情,都给我封住口啊,不准给我传到星海报业集团去……不然,我下次见了星海报业集团的孙书记,非被他骂死不可……”

    大家又都笑起来,然后老总冲秋桐点点头:“秋总,你继续讲……”

    秋桐接着发言:“今天我和易总到这里来,首先是向大家学习的,是来取经的,丹东报业集团的经营工作,这几年发展神速,旗下拥有除发行广告印刷三大主业之外的10多家经营实体,新闻图片社、新闻旅行社、新闻图书馆,新闻书店、新闻剧场等一些列相关的文化产业蓬勃发展,更有精干的经营管理队伍和先进的经营理念……这些都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同样,丹东报业集团的发行工作,也有很多创新的营销策略,你们的鸭绿江发行队,你们的丹东红零售送报队,都在全省报业发行界引领着新潮流……”

    秋桐哗哗地开始数落对方的长处。没想到秋桐竟然对对方的情况如此了解。

    会场里很静,大家都在听秋桐发言。

    “作为一个公司的老总,让我谈什么经验,其实我很惭愧,我以前是做人力资源管理的,对经营管理工作是刚入门不到2年,还处在不断学习的阶段……目前来说,我可以承认自己是一个合格的企业管理者,但绝不是一个出色的营销策划者,所以,今天我和大家交流的重点放在企业的管理上,而关于营销这一块,主要由易总来和大家交流,易总是我们集团公认的营销策划专家……”秋桐说着,指指我,大家都看着我,我做谦虚状微笑着冲大家点头致意。

    我此时突然想,此刻,除了秋桐,谁也不会想到台上这位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易总,竟然会是星海和宁州臭名昭著的黑社会头子的得力干将。

    当然,除了我,此刻谁也不会想到台上正在娓娓而谈的这位美女老总,竟然他的未婚夫是一个黑社会头目。

    “结合我做发行工作的实践,我对企业管理的理解是,企业管理的实质与核心就是人的管理,任何事物的运做都得通人去操作完成,管理好了人就管理好了任何事情,大到一个社会,一个国家,小到一个家庭无外乎都是这个‘人’的问题……”秋桐开始切入正题:“既然管理的核心是对人的管理,那么,我以为,对人进行管理主要是管理人的思想,思想的基础是价值观念,所以对人管理的核心是价值观念的塑造……没有价值观的人达不到自我管理的目的,也无法在组织中与他人合作,无法实现更大的人生价值;没有价值观的企业无法长久持续发展,无法承担更大的社会责任。目前,很多人还没有正确的价值观念,人们必须重新塑造正确的价值观念,才能管理好自己,管理好家庭,管理好企业及其他组织。否则,管理不好自己何谈为社会、为他人作贡献……”

    秋桐不时举出公司工作中的例子来加深自己的观点,侃侃而谈,虚实结合,理论和实例结合,深入浅出,言简意赅,紧扣主题,整个发言始终围绕着报业发行来展开,同时适当延伸到整个报业的经营领域……

    虽然我整天和秋桐在一起,常常交流很多问题,但是今天秋桐的发言还是让我刮目相看,因为我意识到秋桐对企业管理的内涵认识已经到了一个比较深的程度,她脑子里的企业管理思想体系正在日臻完善和成熟,这是属于她自己的思想和理念。她今天的这些观点,无不得益于她的实践,当然,也还有自己的归纳和总结。同时,我也发现,在企业管理的整体指导思想和理论认识方面,秋桐已经走在我的前面。我可以说出很多实例,讲出很多实战的范例,但是我没有成套的完善的思想体系。换句话说,秋桐适合做战略,而我适合做战术,秋桐是一场战役的指挥调度者,而我,只能做一场战斗的指挥员。

    大家听得十分专注,很多人都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秋桐发言完毕,博得大家热烈赞许的掌声。

    然后,到我出台表演了。

    “秋总是我们集团经营理论和实践结合的行家,我呢,不行,理论性的东西我讲不来,肚子里没货……我只能结合营销案例来和大家交流……”我开场了:“在座的各位同行都是做报业经营的,既然是经营,就离不开营销,营销是我们的主打菜……思想是行动的先导,没有先进的营销思维方式,就不会有有效的营销行为……今天我给大家交流几种超级营销思维模式,之所以称为“超级思维”主要是因为看似普通的思维却蕴涵着丰富的营销思想,对于营销实战的影响也非同寻常,它们从某个侧面都可以看作是某种营销理论和实战的范式模型,在此与大家共同分享一下……”

    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看着我。

    “有一天,我考察公司里两个新上任的物流配送业务代表,就分别问他们俩当天都做了哪些工作,有什么收获。第一个业务代表说自己按照我的要求走访了大量客户,取得了数目不错的业绩;当问及第二个业务代表时,该业务代表回答自己只走访了一个客户,仅成交了一笔交易,我有些奇怪地追问他什么业务为什么只成交一笔时,这位业务代表告我说他在报摊前看到一个人在买当天的星海晚报,于是就主动过去和他攀谈起来,告诉他星海晚报是我们公司发行的,如果喜欢看每天到报摊前买很麻烦,不如干脆订一份全年的,那人一听有道理,接着这位业务代表又随意和他闲聊,知道他是做批发生意的,经常会有货物发到本市的各县区乡镇,于是又接着向他介绍我们发行公司自办发行的网络优势,建议他通过我们的车队来配送货物……最后谈成了一笔大的物流配送生意……而那人最初来这里只是买一份报纸……”

    听到这里,大家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我说:“这种营销模式我称之为连锁营销,第二位业务代表具有非凡的营销思维和营销技巧,他善于通过消费者行为特点扑捉营销机会点,再用商品诉求点去抓住机会点,并适时地提供满足需求的商品方案,持续不断地从一种商品的需求过度到另一种商品的营销机会点,从而建立起消费行为——营销机会——商品诉求——满足需求的较为完整的循环营销链条,锁住重要的目标消费群,最终实现系列订报和物流配送的组合销售,他堪称是销售代表的模范典型……”

    大家纷纷点头。

    我接着继续发言:“一老头保持每周存款100元的习惯,而守该银行的保安感到奇怪,就问老头为什么这样,老头告诉他自己每周打赌都赢100元,保安不信老头每次都赌赢,老头顺势提出俩人打一赌并设定赌题为‘老头能摸到该行行长的凸脑袋’,押赌为200元。老头通过巧妙公关找到行长,告诉行长说他脑袋上面有虱子,行长断然否决,老头就说如果脑袋上面有虱子行长你给我50元,如若脑袋上面没有虱子我给你100元,结果行长同意了让老头摸一下自己的脑袋以证实老头纯粹是无赖,结果老头输给了行长100元而从保安那里赢了200元……

    这是一种典型的布局营销:具有丰富实战经验的老头善于扑捉人们惯性的消费思维习惯并加以利用,他通过把握一般人惯性的好奇心理而为自己设置营销布局,同时制定营销规则,在整体营销战略指导下,通过设置布局而设定营销目标同时也就是市场机会的挖掘,最终通过切实可行的实施策略而抓住该市场机会,从而实现自己的营销目标……”

    大家笑着,小声议论着,不住点头。

    “在我以前居住的小区,有一个老板位置上退休后在家修养的老头,偶尔一天下午的吵闹间杂着刺耳声音打破了以往的宁静生活,烦恼的老头开窗看到院后的空场地上一群顽皮的孩子在把易拉罐当作足球踢,一连几日好不心烦。老头想出了一招,这天他把正要准备踢的几个大孩子叫住了表示他愿意为他们出‘赞助费’没人5元,并鼓励他们使劲为自己踢,越激烈越好。孩子们更高兴了,他们越踢越疯狂,然而刚过了两天,老头叫住了大家说由于退休金发放不及时你们只能领到每人3元,孩子们有些不高兴,不过他们还能继续卖力地踢,但积极性已不如原来高了,狡猾的老头又隔日把‘赞助费减少至每人2元、1元,,当老头把’赞助费‘减少至每人每天5角时孩子们都气呼呼地表示从此再也不为老头表演了,狡猾的老头心里偷偷笑开了……”我继续说:“这是布局营销加利益营销,也是关系营销的利益营销版,老头深谙关系营销之道,通过设立营销布局,将一般关系货币化而升级为利益关系,自己始终占据利益主导方,进而利用利益关系影响关系对方,从而将对方纳入自己的营销体系中……”

    大家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做报业经营的,大家很容易看出,以上几种比较经典的营销思维模式,都是建立在对消费者充分认识和把握的基础上的,连锁营销是多个单次营销的顺序叠加,侧重于将消费需求的顺序和层次与产品特点密切关联起来;布局营销重在谋营销之局,其前提是局的规则和可操作性必须是易于掌控的,必须服务和服从于既定的战略目标;程序营销则是分布营销,步步为营,实现营销机会与营销目标环环相扣、互为因果,一旦某个环节出现纰漏,整个营销目标前功尽弃,而且营销机会和目标也是随消费者不同而改变的。现实生活中,类似的营销思维司空见惯,有时甚至包括其中的一种或几种,当然,在我们的报业经营中,还有许许多多的更为经典的思维范式等待我们去发掘、总结。而我们平常所接触到的报业经营市场上围绕产品展开的各种策划、宣传、促销等活动仅仅是营销这一概念的某一侧面、某一结果、某一表达方式而已……”

    “说得好,很有启发……”主持会议的老总不由赞叹起来。

    秋桐也侧脸看着我,面带微笑。

    “易总,继续讲……”老总说。

    “既然是交流,那就不能老是我自己讲,还是大家一起探讨吧……”我说。

    “好,大家有问题可以向秋总和易总二位提问了……”老总看着台下。

    “易总,问你个最简单却又是最难以解决的问题,我们做营销,如何寻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顾客?”台下开始提问。

    我说:“从前,有个秀才去京城应试。途中,在一小店投宿,将马套在门口的木桩上,天亮准备上路时,马却不知去向。从此,秀才开始四处找马。他找了一整天,没见着马的踪影;第二天,他远远看见前面好像有一匹马,但走近一看,却是一头驴,他失望地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第三天,他又见到前面有匹马,心中暗喜:这回该是我的那匹马了吧,但走近一看,还是一头驴。他又走了,仍是每天都能看到一头驴,但他一直没有理睬这些驴,只是在寻找自己的马。考试时间一天天迫近,而这位秀才终因精疲力竭而死在找马的路上……这个故事给我的的启示:寻找客户是每个营销者每天所做的首要工作。但是每天我们在做这项工作的时候,首先应思考这个问题:顾客可以为我们带来什么?我们需要的是什么顾客?怎样找到顾客?因循守旧、缺乏权变思维的营销者是不会找到自己最合适的顾客的……”

    “请问易总,你认为在我们的报业营销中,第一位的东西是什么?”又有人发问。

    我回答:“有一个餐厅生意好,门庭若市,老板年纪大了,想要退休,就找了3位经理过来。老板问三位经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第一位经理想了想,答道:先有鸡。第二位经理胸有成竹地答道:先有蛋。第三位经理镇定地说:客人先点鸡,就先有鸡;客人先点蛋,就先有蛋。老板笑了,于是擢升第三位经理为总经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如果你一味地想这个问题的答案,永远也不会有结果。以前在争论先有物质还是先有意识这一哲学的基本问题时,就有哲学家提出过’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命题,如今,这第三位经理给出了这一命题的营销学答案,这就是——客人的需求永远是第一位的……”

    大家哗哗鼓掌。

    “我想问秋总一个问题……”一位男士站起来发问。

    “这位是我们集团新上任的广告公司总经理……”老总在旁边介绍。

    “请问秋总,我们都知道,在同城之间,报业大战是十分激烈的,不光有发行大战,同样也有广告业的大战,那么,秋总,你如何看待和处理与同行之间的这种大战?”

    秋桐笑了,说:“我套用易总的模式来回答你吧……林肯作为美国总统,他对政敌的态度引起了一位官员的不满。他批评林肯不应该试图跟那些人做朋友,而应该消灭他们。林肯十分温和地说,”当他们变成我的朋友时,难道我不是在消灭我的敌人吗……朋友和敌人是相对的,如果一个敌人变成了朋友,不正是少了一个敌人吗?在报业广告发行大战的市场上,竞争对手是相对的,如果相互之间通过联盟共同开拓市场,对于我们来说不但节省了大量的销售成本,而且市场空间会更广阔……”

    台下响起了掌声。

    “易总,我们做营销的,经常会搞营销攻坚战,你认为,这营销攻坚战,该怎么打?”

    我想了想:“美国的高露洁牙膏在进入全日本这样一个大的目标市场时,并没有采取贸然进入、全面出击的策略,而是先在离日本本土最近的琉球群岛上开展了一连串的广告公关活动。他们在琉球群岛上赠送样品,使琉球的每一个家庭都有免费的牙膏。因为是免费赠送的,所以琉球的居民不论喜欢与否,每天早上总是使用高露洁牙膏。这种免费赠送活动,引起了当地报纸、电视的注目,把它当做新闻发表,甚至连日本本土的报纸、月刊也大加报道。于是,高露洁公司在广告区域策略上就达到了这样的目的:以琉球作为桥头堡,使得全日本的人都知道了高露洁,以点到面,广告交易十分明显……营销攻坚战究竟该怎么打?一般而言,有两种打法:正面进攻和侧面出击。当企业对战场不熟悉,群众基础尚未建立之时,先建立稳固的根据地,从侧面入手是一条稳健可行的策略……”

    大家又鼓掌,秋桐也认真地听着,不住点头微笑着。

    “秋总,请问,在报业大战日趋激烈化发行市场不断变化的今天,你们是如何应对的?”

    秋桐想了想,说:“有一个人在荆州做官时,山上的老虎常出来吃人和家畜。老百姓要求县官除去饿虎。这个人只下了一道驱逐老虎的命令,叫人刻在很高的岩石上,凑巧那只老虎因故离开了荆州,他就得意地认为他的命令生效了。不久,他被调至另一个地方做官。这个地方的老百姓非常刚强,很不容易治理。他认为刻在荆州岩石上的命令既然能够制服凶恶的老虎,就也能够镇住能识文断字的老百姓,于是便托人去荆州描摹那个石刻。结果,他不但没有治理好这个地方,反而因为治理不当而丢了官……许多企业都有营销成功的历史,它们依靠这些方法取得丰厚的利润。但是当一个新的市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环境变了,消费者的消费心理变了,企业原有的成功方法在这时却使企业一败涂地。这给我们的启示是:每个企业都有自己的营销模式,但是当市场发生变化的时候,企业应调整自己的营销策略来适应市场,毕竟市场永远是对的……”

    会场气氛很热烈,大家踊跃轮番提问,我和秋桐沉着冷静的分别回答,几乎采用的是同一种模式,没回答完一个问题,都会博得大家热烈的掌声。

    知道12点了,老总宣布交流活动结束,大家才意犹未尽地停住了提问。

    中午吃过便餐,应秋桐的要求,主人安排我们去他们的发行公司参观,我和秋桐在对方分管老总和发行公司老总的陪同下,参观了他们的公司本部和几个市区的发行站。

    下午的行程结束后,主人在鸭绿江大酒店为我们举行了丰盛的答谢晚宴,老总亲自主持,分管领导和对方几个经营部门的负责人作陪,都是爷们。盛情的主人轮番敬酒劝酒,我和秋桐盛情难却,不得不喝,同时还要回敬对方。

    酒宴结束后,我和秋桐都喝大了,都有很浓郁的酒意,但我还没有到迷糊的程度,看看秋桐,也是。

    主人告辞离去后,秋桐提议到江边走走,醒醒酒,我欣然同意。

    我们走在夜色中的鸭绿江边。

    冬天的鸭绿江畔一改夏日的喧闹,寂静的有些落寞,有些冷峻,有些萧条。刚下过的雪,已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江畔那些木制的栏杆,或弯或曲,或伸入江水中或变幻成花样。江畔有一段很长的路面是木制的地板,踏在上边,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空旷的江畔,人影稀少,显得更加寂寥。江畔的树木覆盖了冬的独有的萧条,早已没了春的蓬勃,夏的热烈,秋的含蓄。而在这个夜晚,这些树木,就像陪我和秋桐散步的伴侣,每走一段就出现在我的眼前。虽然无声,却饱含热情。滨江路上,往日喧闹的汽车,也似乎少了许多,偶有驶过,也是寥若晨星。尽管如此,鸭绿江畔依然泛出迷人的光彩。

    雄伟的鸭绿江大桥,远远的向我们召唤。鸭绿江大桥与断桥形成一长一短的平行线,用一种恒定的姿态,向走近它的人们诉说着那段载入史册的炮火硝烟。而今,江桥上的霓虹闪烁,在静静的冰面上洒下红的、蓝的,绿的光束,与对岸黑黝黝一片的邻邦相比,愈发彰显出这边江畔呈现的繁华与安然。

    我们逆流而上,右侧是厚厚的冰面下奔流不息的鸭绿江水,左侧是一片一片的高楼林立,夜很静,很远都看不到一个人影儿。

    我们伫立在江桥旁的最后一个台阶,冬夜的风拂过,冰封的鸭绿江平稳而温柔,安静而祥和。横跨中朝两国的大桥上,霓虹更加诡秘地眨着眼睛,闪出的烁烁之光,照射在悠悠的冰面之上,变幻出红蓝黄绿的光影,泛出绮丽的梦幻微澜,幽幽而深邃。我无法不赞叹鸭绿江的美丽,在她的面前,我显得是多么渺小,多么微不足道。今夜,我第一次领略到鸭绿江的冬夜,是如此的迷人。

    “明天,就要回去了,就要离开鸭绿江了……真舍不得走啊……”秋桐背对我,看着江面,轻声说了一句。

    “还记得鸭绿江上的游船吗……”我说。

    “嗯……”秋桐没有转身。

    “去年的那个夏天,我和你在鸭绿江上的游船上第一次认识……”我说。

    “嗯……”秋桐缓缓转过身,明亮的目光看着我。

    “转眼就一年零4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我又说。

    “人生,总是那么地充满机缘和巧合……本以为那次之后,再也不会遇到你,没想到……没想到……”秋桐说着,微微发出一声叹息。

    “没想到,我们还会一起再来到这里……”我说。

    “是的……”秋桐说着,又缓缓转过身去看着江面,两手插在上衣口袋里,一时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半天,我说:“秋桐——”

    “嗯…….”秋桐应了一声,没有转身。

    “我想和你说个事……”

    “嗯……”秋桐还是没动。

    “我报名了……”我说。

    “哦……”秋桐转过身,看着我:“你从网上报的名?”

    “是的……”

    “怎么?又有兴趣了?”秋桐看着我:“不是不愿意考的吗?”

    我没有作声。

    “怎么?符合报名规定了?有资格报名了?”秋桐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醉意,还有几分质问的语气。

    我看着秋桐,张口欲言,却又止住。

    “狐狸的尾巴终究是藏不住的,”秋桐的神色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的样子,身体摇晃了下,接着说:“你……易克……你……回答我……哪个大学毕业的?”

    “我……我是浙大毕业的……”我说完,低下了脑袋,等待我以为的来自秋桐的疾风暴雨。

    半天,没动静。

    我抬起头,看着秋桐,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或许因为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看我的眼神很无畏。

    “果然……不出我所料……果然,你不是高中毕业生……”秋桐说了一句,突然哼笑一声,接着顿了顿:“易总,你瞒天过海的本领不小啊……恐怕要不是这次考试,你的小尾巴还是不会露出来的吧……”

    我咧咧嘴,想笑,可是看到秋桐严峻的眼神正瞪着我,我没敢笑。

    “你……肯定还有很多事情在瞒着我,这次,你是迫不得已,逼不得已,才不得不暴露自己的真实学历……但,我知道,这只是你所有谜团的一小部分,你……你只是露出了冰山一角……”秋桐的脑袋晃了晃,伸手捋了捋头发,继续盯住我:“尊敬的易总,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刻意隐藏你的真实学历吗?你……整天撒谎成了习惯,你……你到底愿不愿意能不能说一次实话?我不想听你挤牙膏一样往外得瑟,如果,你,易克——把我当朋友,那么,我希望听个痛快淋漓……如果,你从心里从来就没有把我当做朋友,那么,你可以什么都不说……”

    秋桐似乎在故意激我。

    我看着秋桐越发严肃深沉的表情,听着她似乎压抑了许久困惑了许久急切需要爆发的声音,脑子里激烈翻腾着,心里狂烈斗争着。我知道,导火索一点燃,就无法熄灭,只要一开始往外倒,就无法遮掩所有的秘密,这其中的每一环都是紧密相扣的,我只要说出第一环,聪明的秋桐马上就能分析出下一个环节,就能联想延伸到更多……

    难道,在这个寒冷的冬夜,我要被秋桐剥地体无全肤?我要赤果果裸站在秋桐面前等待她对我的终极判决?我不知道秋桐今晚为什么如此主动地想要盘问我的底细,她平时一向是不爱打听别人**的人,难道,是因为今晚她喝多了?难道,她已经忍受到极限了?难道,她影影绰绰开始怀疑远在青岛的那个空气里的狗屎亦客了?

    这样想着,我的心里惊惧不已,犹豫着……

    看我呆立在原地不说话,秋桐明亮的眼神倏地开始黯淡,接着眼珠子转了转,冷冷地说了一句:“娘娘们们,磨磨蹭蹭,拖拖拉拉,犹犹豫豫……爱说不说,不勉强你……走了……”

    秋桐似乎又在激我。

    说完,秋桐转身下了台阶就走,走的很干脆。

    眼看秋桐在离我而去,似乎她这一走,将永远也不会回来。

    我被酒精麻醉的心里突然很痛,痛得不能自已……

    我突然就冲动地叫起来:“秋桐……你……站住!”

    秋桐站住,没有转身。

    我终于狠下心做出了最后的决定,缓缓向秋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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