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上司的秘密易克秋桐

女上司的秘密易克秋桐 > 048 冷漠莫测的眼神

048 冷漠莫测的眼神

    我看着孙东凯冷漠莫测的眼神,隐约似乎猜到他的话指的是什么,却又不能确定。

    既然不能确定,我于是就做大惑不解状看着孙东凯,其实我就是确定了,我还是要做困惑状的。在孙东凯面前,装逼是必须的。

    “孙书记,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失望了?”我问他,脸上同时带着深深的不安。

    孙东凯深深地看着我:“这个……还用我说出来吗?你该明白?”

    “我真的不明白,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请孙书记明示!”我的不安似乎愈加明显,脸上同时带着诚恳的表情。

    孙东凯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接着就消失了,说:“易克,不要在我面前玩花样!”

    “我从来不敢也没有想到在你面前玩花样,我是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个人脑子不会转弯,孙书记有话但讲无妨,我真的是不明白我到底哪里让你失望了!”我继续装逼,脸上诚恳的表情愈发严重。

    孙东凯又看了我一会儿,似乎在判断我的话有几分是真的,似乎在揣摩我是否真的是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还是在装逼。

    我锁紧眉头做沉思状,似乎我确实是没有猜透孙东凯话里的真实意图。

    孙东凯长出了一口气:“好吧,暂且我就相信你是真的没有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吧……我问你,两天前,你们发行公司是不是召开了一次零售工作座谈会?”

    我忙点头:“是的,我召集零售部人员开了一次零售工作方面的会议,我和秋总参加的,还有,经管办苏主任带着经营系统各部门的负责人来观摩了,说是按照你的指示做的……”

    孙东凯点点头:“那么,会后呢,当天晚上你干嘛了?”

    我说:“当天晚上,喝酒了……”

    “喝酒……和谁喝酒的?酒场上又发生了什么?”孙东凯看着我。

    “苏主任请客,说是邀请了几个他要好的同事,同时也请我参加了……参加那酒场的发行公司的是我和曹腾,还有广告、印刷、文化传媒以及新闻旅行社的几位老总……”我此时已经确定孙东凯刚才那话的用意了,边琢磨边说:“酒场上……没发生什么啊,大家就是喝酒聊天……”

    “没发生什么?难道你喝晕了,听不见看不到了?”孙东凯的口气有些恼火。

    “是啊,我是喝醉了,你怎么知道啊?”我睁大眼睛看着孙东凯:“那晚几位主任和老总酒量都很大,喝的还都是高度白酒,我几杯下去,很快就晕乎乎了,除了跟着大家一起调侃说笑,也没注意到有什么不正常的情况啊……”

    孙东凯冷笑一声:“易克,你讲话很不老实……据我所知,那晚你根本就没有喝醉,你的酒量我还是知道一二的,那几个人酒量就没有能超过你的……”

    我死不认账:“那晚我确实醉了,不错,那几位老总酒量确实可能没我大,可是,我这几天一直在喝酒,参加那酒场的前一晚还和几个朋友喝的大醉,酒量大大降低,那晚才喝了几杯就觉得头发晕……”

    “你的理由很充足啊……如此说来,倒是我说错话了!”孙东凯说。

    我这时低头做沉思状,突然抬起头说:“哦……对了,当时我酒后脑子有些断片子,有些情景酒后忘记了,我现在似乎有些想起来了,当时在酒场上,大家似乎谈论了一些单位内部的事,似乎发了一些牢骚……”

    孙东凯轻笑了下:“现在才想起来?你终于想起来了?当时酒场上有什么人都发了什么牢骚呢?”

    我此时知道孙东凯已经知道那晚酒场的内容了,隐瞒已经没有意义,就说:“当时……似乎唐总喝大了,话特别多,对在座的各位连讽带刺,说大家水平都不行,还就工作上的事情发了一通牢骚,似乎,还有一些对集团领导的不满……我当时晕乎乎的,听得断断续续……”

    孙东凯长出了一口气:“这场酒过去两天了,这两天,我一直在等你,知道吗?”

    “等我?”我不解地看着孙东凯。

    “是的,等你来找我……”孙东凯点点头:“知道我为什么在等你吗?”

    “不知道!”我摇摇头。

    “你该知道……如果这你都不知道,就更让我失望了……”孙东凯脸上果然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想了想,说:“是不是……因为你对我一直高度信任,对我带着极高的期望,你希望我能主动将那晚酒场的情况向你汇报!”

    “总算你还没有糊涂到底……不错,我对你一直是十分信任的,我一直就把你当做我最信任的人,值得信赖的部下,我一直就在的等你来找我主动汇报那晚酒场的情况……我以为你一定会来找我的,我以为你会记住我曾经叮嘱你的话……可是,我一直没有等到你,一直就没有……直到现在,如果我不主动打电话叫你来,或许你还不会来我办公室的吧……”孙东凯的声音里又带着失望的语气。

    “我…….那晚喝完酒,我就把酒场的事情忘记了,时候虽然模模糊糊记起了一些,可是,我不能确定是否准确,不能确定是否真实,还有,那晚在酒场上,苏主任也说了,大家都是酒后的话,不必当真,不要外传……苏主任是领导,他的话我也不能不听啊……”我语无伦次地说。

    “混账……你怎么那么晕,苏定国的话你能听,我的话你就忘记了,苏定国是领导,我就不是领导了?你眼里到底谁是真正的领导?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孙东凯火了,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苏定国那话是酒场上打圆场的,他的话你能当真吗?那晚唐亮在酒场上大放厥词,那些话的严重性你就没觉察出来?这么重要的情况,你心里就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就算你当时喝多了,凭你的酒量,还不至于醉到那种程度吧?我曾经反复叮嘱你要你及时给我汇报一些事情,你难道都忘记了?”

    我低下头,不语。

    “我很满意那晚酒场的整个详细过程我当晚就知道了……你们什么人在酒场上讲了什么话,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据我听到的现场声音,你当时似乎还没有醉到你说的程度…….可是,我又很遗憾,因为这情况不是从你那里得到的,而是其他人事后及时汇报反馈上来的…….”

    从孙东凯的话里,我听出来了,果然是曹腾用手机录了音,将录音提供给了孙东凯。

    至于他是亲自提供的还是通过曹丽转交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同时又很奇怪,曹腾这次立了功,怎么调整干部的时候没有提拔他一下呢?他亲手扳倒了唐亮,起码也可以给他一个新闻旅行社的副总干干啊?难道,孙东凯是不想立刻就封赏做的太明显?

    “那晚参加酒场的好几位同志都是那么具有政治觉悟,那么有组织纪律性,那么有领导意识,都能先后将情况及时通过不同的途径汇报到我这里,最迟也没有超过昨天的,而你,直到现在,还在给我磨洋工……易克,你说,你让不让我失望?”孙东凯又带着恼火的语气。

    一听这话,我的心里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原来往上汇报那晚情况的不止曹腾一个人,还有其他的。只是曹腾可能汇报的最及时最具体,其他人的汇报虽然显得有些多余,却也及时在领导面前表了忠心。此时那几位的汇报作用不重要,行动才最能说明问题。

    想到参加酒场的那几位老总,想起当时大家的言行,我的心里突然感到了一阵恐惧,还有深深的悲哀。

    我此时知道大势已去。

    我低下头:“孙书记,我错了,我检讨,我缺乏起码的政治觉悟,缺乏起码的组织纪律性,缺乏起码的领导意识,我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我忘记了你对我的叮嘱,我太缺乏政治敏感性了,只顾喝酒玩没有将你对我的叮嘱放在心上,我也不该讲那晚苏主任告诉大家不要对外说的圆场话当做真事……总之,我错了……你狠狠批评我吧……”

    我信口开河开始了深刻的检讨。

    我的语气和表情都显得很诚恳。

    我讲了一通之后,孙东凯的脸色似乎渐渐有些好转,声音也有些缓和:“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宁愿相信你的检讨是真诚的,我宁愿相信你是真的意识到自己错在了哪里,我宁愿相信你是真的酒后脑子断了片子,我宁愿相信你是真的因为疏忽和大意而没有给我及时汇报,我宁愿相信你是真的把苏定国的话当了真,毕竟,你刚进入官场,经验还不丰富,认识还不深刻……知道自己错了,那就好,我对你还是没有彻底失望彻底放弃的,不然,我也不会叫你来谈这次话……说到底,我对你还是信任的,我对你还是不会放弃的,我对你还是充满期望的……我希望,今后,这样的事不要再发生,我希望,你最终不会辜负我对你的一片厚望……”

    孙东凯的话似乎原谅了我,又似乎是在告诫我,还似乎是在安慰我。

    “嗯……”我使劲点点头:“经过你这一次教育和提醒,我以后就有数了!”

    “我知道集团的中层经常私下聚会喝酒,有些人会酒后会发牢骚,会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告诉你,你们中层的很多聚会,基本都不会瞒过我,在酒场上讲了些什么,我要想知道,很快都能知道……甚至,酒场还没结束,我就能知道酒场上什么人说了些什么话……毕竟,我们的中层干部,很多都还是有政治觉悟的……”孙东凯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似乎又在警告和提醒我。

    我的心里又打了一个寒噤,觉得有些可怕。

    “这次集团中层干部的局部调整,是很有必要的,我要把最合适的人安排在最合适的位置……唐亮这个人,我不能说他平时的工作干的不好,但是,就如我在刚才的大会上讲的,再有能力的人,也必须要听话,脑子里要有领导,要有服从意识,要管住自己的嘴巴,不听话的人,对我不忠的人,我是绝对不会用的……你是我亲手提拔起来的中层干部,对你的今后,我充满期待,我希望你能充分认识到这一点,要深刻意识到自己的政治命运自己的政治前途掌握在谁手里……这次你考入体制内之后迅速入党提干,速度之快,在集团里都是史无前例的,当时集团党委内部也有一些党委成员提出异议,认为资历太浅,提拔太快,只是因为我力排众议,坚持要提拔你,你才会有今天……所以,我希望你脑子里能有清醒的认识,明白我要这么做的缘由,明白我坚持要重用你的一片苦心……”孙东凯语重心长地说。

    “嗯……我明白!”我点头:“我能有今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心里对孙书记一直是心怀感激的,深深的感激……”

    “集团是市委直属单位,集团实行的是党委领导制,我是党委书记,我就是集团党委的领导核心,集团的一切,都必须要在我的领导下,这是不容置疑的!”孙东凯又说:“易克,你步入官场时间很短,很多官场的东西,或许你还摸不到道道,今后,有机会我会慢慢给你灌输的,当然,你自己也要主动去学习去领会……在官场,站队极其重要,千万不要站错了队,跟错了人……”

    我忙又点头。

    “除了站队,还要学会察言观色,学会领会领导意图,学会正确领会领导意图!这一点,尤其重要,同样很关键……在这一点上,我看你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在这一点上,虽然曹腾目前的位置没有你高,但是我看他比你体会地深,领会地好,你不妨好好学学他这方面……”

    孙东凯的话和苏定国那晚的话如出一撤,我不由心里一动。

    “小易,你知道为何要正确领会领导意图?”孙东凯说。

    我摇摇头:“不知道!”

    孙东凯说:“那我告诉你……做为一名体制内工作人员,说是领导的‘耳目’、‘外脑’也好,说是领导的‘手臂’、‘脚掌’也罢,总之,就是要围绕领导这个‘大脑’、‘核心’来动作。做为部属,其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就是要诚心诚意辅助领导作出决策、尽心尽力完成领导交办的所有任务,全心全意听领导的话。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学会准确领会理解领导的决心意图,贯彻执行领导的决策部署。能否做到这一点,是衡量一名部属是否成熟、称职的重要标准……”

    我点点头:“哦……我明白了!”

    似乎不等以后有机会,孙东凯现在就开始给我上官场课了。

    孙东凯微微一笑:“那你知道什么是正确领会领导意图?”

    我又摇摇头:“不知道!”

    孙东凯说:“那我继续告诉你……所谓领导意图,就是领导在部署工作时的精神实质,希望达到的目标效果。领导意图,既反映了领导对某项工作的思想和要求,又体现了其独特的领导艺术、思维方法和处事原则,往往具有切中要害、揭示规律、触及本质的特点。只有把领导意图理解准、领会透,作为部属在出谋划策、具体落实的过程中,才会感到靠谱、上道、顺劲。但在实际工作中,有的部属提建议、办事情,要么把领导意图搁在一边,要么理解不深、把握不全,要么鹦鹉学舌,要么不琢磨事只琢磨人,这些都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正确领会领导意图……特别是领导有时候对自己特别信任的下属会部署特别的任务,这就更需要下属去用特别的思路去领会和贯彻落实……”

    我做恍然大悟状:“哦……经你这么一点拨,我懂了……”

    孙东凯继续说:“领导意图,可以看作是领导的决心意志、前进方向,甚至是领导的权力象征。正确领会领导意图,看似浅显简单,实则深奥复杂。能够在一时、一事上做到正确领会领导意图不难,难的是在时时、事事上都能做到正确领会领导意图……”

    我专注地看着孙东凯,孙东凯站在自己的立场说这话,虽然显得有些独断,却也不无道理。

    “俗话说:屁股决定脑袋,位置决定眼界。从职责范围上讲,领导负责管‘面’,管理层负责管‘块’,执行层负责管‘线。如果把一个组织比作金字塔,领导处于塔尖位置,他可以环顾四方,一览无余;作为部属,则处于塔身的某一侧面,视野受到限制、判断会打折扣。再打个不恰当的比方,领导是站在井口观天,部属是蹲在井内望天。由于所处地位、所拥有资源、所承担责任的不同,注定领导与部属在视野高度、思维角度、判断尺度等方面都存在客观差异,比如我,比如你,就是这样……”孙东凯继续说。

    我点点头,觉得孙东凯说的不无道理。

    孙东凯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给我灌输这些东西。

    孙东凯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又说:“从客观上讲,作为领导,我现在有深切的体会,领导比部属更了解全局,知道哪些是重中之重,哪些是细枝末节;领导工作经验更丰富,看问题更透彻。从主观上讲,领导承担决策的风险,所以他对待决策可能最认真。一旦决策失败,领导首当其冲地要承担责任,而不能像部属那样,成功了可以邀赏,失败了可以推诿。因此,在正常情况下,领导作出决策的正确率要远远高于部属,对这点毋庸置疑。在领导决策前征求意见时,作为部属可以畅所欲言,而领导一旦定下决心,或者否定了你的意见再让你执行时,你就必须执行。理解了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这就是负责精神、全局观念。不理解的或有缺陷的,作为部属可以慢慢领会、消化,可以逐渐完善、发展,但决不允许怀疑、否定。这是作部属的职责、本分,也是工作的原则、纪律。如果敢对领导意图说三道四、评头论足,挑战领导的权力、权威,既说明这个部属素质低,跟不上领导思维,又说明见识浅,不能适应本职工作,也说明不懂事,离边缘化不远了……”

    “嗯……”我点头。

    孙东凯说:“小易,你说,作为部属,对领导最大的支持和负责表现在哪些地方?”

    我想了想,说:“当然是在行动上!”

    孙东凯摇摇头:“错!”

    “那是……”

    “作为部属,对领导最大的支持和负责,不是表现在语言上,也不是表现在行动上,而是表现在思想上。”孙东凯说。

    “哦……思想上……”我一时似懂非懂。

    “是的,”孙东凯点点头:“当领导作出一个事关重大的决定时,最好最优秀的部属,不是执行最彻底的部属,而是看得更通透、理解最到位的部属。有的人表面上应承得很畅快,有的人行动上落实的很痛快,但是思想上并没真正认同,于是手上边做心里边打鼓:这样做到底行不行?肯定不行,做了也是白费力,那干脆就马马虎虎、敷衍应付吧!思想上先打折扣,行动上三心二意,结果不用说,肯定做不好。做不好还不认为是自己的错,认为这件事本来就不应该做,是领导让做的,所以才导致如此结局。所以说,要谈拥护、支持领导的工作,就必须先对领导意图从思想上保持高度的信服与一致……”

    我凝神看着孙东凯。

    孙东凯似乎来了谈话的兴致,接着说:“在官场里,每个人都是从基层一步步爬上来的,我也亦然……从我在官场破怕滚打多年的体会来说,领导所发出的指令、所思考的问题,一般具有政治性、全局性和长期性。家有三件事,先拣急的做。工作繁杂,首要的就是善于分析和抓住主要矛盾以及矛盾的主要方面。别人的事,自己的事,再多再忙的事,要把领导决定和交办的事当成最重要、最紧急的事。这不仅是个排序先后的问题,也牵扯到力量、时间、财力等资源的统筹调配,是大局意识、中心意识、服从意识的具体体现,是在明确体制内工作特点前提下的一种积极正确的态度和方法。对领导做出的决心决策和交办的工作任务,要像《把信送给加西亚》中的罗文中尉一样,不提条件、不打折扣,自我加压、想方设法,有不达目标永不罢休的意志,有面对挫折和困难不推诿退缩而勇于担当的责任感,化消极被动的应付为积极主动的自觉,把领导的决心意图全面彻底地贯彻下去……”

    平心而论,孙东凯的话还是有水平的,我不由心悦诚服地点点头。

    孙东凯看我听得全神贯注,脸上露出满意的笑,继续说:“常话道:千人千面孔,万人万脾性。这些年,我跟过的领导也有好几个,领导的意图,有时候表达得比较明确,有时候却十分隐晦模糊,有时甚至只是某种指向语气、肢体语言甚至心理语境。比如,领导对某个事情或问题已经有所思考,但不好明确表态,这时可能选择一种模糊的表达方式。领导签上一个名,或者画上一个圈,这是什么意思,是表示同意还是不同意?这就需要慢慢去体味。还比如,领导交代任务,就是简单的几句话,一时让人摸不着头脑。如果你对领导意图似懂非懂,也不多问,便凭想当然办事,结果事办完后很可能与领导的要求南辕北辙,费力不讨好。作为部属,必须善于观察和把握领导的工作方式和做事风格,要考虑他为什么定下这个决心意图,为什么做出这个决策部署……这些就需要你具有很强的察言观色的能力……说实话,据我平时的观察,曹腾虽然做业务的能力不如你,但是在这方面,却似乎要胜你一筹……”

    孙东凯再次提到了曹腾,似乎,经历了这次唐亮的事情,孙东凯对曹腾好感增加了很多。曹腾的功夫果然没白费。

    孙东凯接着说:“我以前跟着领导做下属的时候,在接受领导交代的任务后,不是匆忙动手,而是首先把领导关于此项任务的意图搞清楚,把任务的性质、目的、要求搞清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一般来说,领导交代的事项,大都由三个要素组成:一是内容——办什么事?二是时限——什么时间完成?三是要求——工作标准、注意事项等。在接受领导交办的事项时,一定要把这三个要素搞清楚。当领导交代的任务比较凌乱时,要用三个要素加以归纳整理;当领导交代的任务过于简单时,要用三个要素加以发挥完善,简要地口述自己对任务的理解,得到领导认可后再行动;当领导交代的任务超越客观实际,难以完成时,要用三个要素加以调整,并提出自己的意见供领导参考。通过把握三要素,为正确把握领导意图奠定基础……”

    “那要是领导对这三要素也说不清楚或不说清楚呢?”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孙东凯微微一笑:“这样的话……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领导顺口一说,并没有真正形成决心。遇到这种情况,你就拖着吧,这就是所谓的‘垃圾性工作,干不干、早干晚干都行;另一种是领导因为某种原因故意不能说的太清楚。对这种情况,要善于从一些平常看起来无足轻重、不痛不庠的事情上面,站在领导的角度揣摸出其真实意图。因为,凭领导的智慧和阅历,他一般不会去做任何毫无意义的表面文章。即使是一些看起来是形式主义的事情,哪怕是仪式性的、象征性的事情,只要领导公开着来做,就一定有他深刻的道理。领导很多不为常人理解的行为,实质是一种指引、一种促动,只是有些部属往往看不到更远的方向和前方的目标罢了……”

    听孙东凯如此说,我不由有些佩服他了,孙东凯能在官场里混到这个位置,确实不是个脓包,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孙东凯最后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小易,你今后的路还有很长,你的政治生命前景是很光明的,我今天只是抽空和你谈的这些,你一定要认真领会和体会……不客气地说,这些都是我的经验之谈……虽然在理论上未必能站得住脚,但是在实践上确实经得起检验的……”

    听孙东凯一席话,我不由受益匪浅,看来,今天被孙东凯叫来挨训,还是有收获的。

    同时,我也感觉得出,孙东凯虽然在唐亮的事情上对我很有意见,但是他并没有将此事上升到敌我矛盾的程度,还是当做人民内部矛盾来解决的,也就是说,他对我还是信任的,毕竟,我对他有“救命”之恩,那次四哥装作杀手吓唬他差点要了他的命,要不是我,他或许以为自己真的就完蛋了。

    他如果真的打算放弃我,就不会和我说这么一番苦口婆心的大道理了。

    我不由又对孙东凯说了一番感谢的话,同时再一次对对那晚的事进行了检讨,又鲜明地表明了自己坚决跟着他干的态度。

    孙东凯似乎彻底解除了对我的疑虑,似乎不再失望了,似乎对我的表态很满意,笑眯眯地又勉励了我一番。

    当然,他对我的信任到底能到什么程度,他如此给我灌输这些大道理的用途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他自己,只有他心里知道。

    回到办公室,我点燃一支烟,边看着窗外边思索着今天见孙东凯的事情,想着他和我谈话的内容甚至语气以及神态……

    正在这时,曹腾进来给我送一份报告。

    我放下报告,看着曹腾,突然笑了下,说:“曹经理,你做我的下属,真是可惜了,屈才了……”

    曹腾微笑着:“易总何出此言呢?此话莫不是在讽刺我?易总讲话可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我说:“不是打击你,也不是讽刺你,我是由衷地夸赞你……我是真为你感到可惜,这次集团局部中层调整,怎么就没提拔一下你呢?我觉得啊,起码这次应该提拔你一个中层副职的,起码你也该到新闻旅行社去做副总才是……”

    我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显然是肉中带刺。

    曹腾似乎毫无觉察我话里的意思,呵呵笑起来:“哎——可惜啊,易总,你不是集团领导,你要是集团领导的话,我说不定还真提拔了……看来,我该祝福易总早日提拔到集团领导的位置啊,到时候,我就可以跟着沾光了……”

    我不由又笑起来:“曹兄啊,你的心理素质真好……我可是真的不由要佩服你了……”

    曹腾笑得更加自然了:“易总夸奖,其实易总的心理素质大大强于我……我是不管哪一方面都比不过易总的……”

    “未必吧……曹兄此言可真是谦虚过度了……”我说:“起码你的手机就比我的功能多……”

    曹腾面不改色:“易兄喜欢我的手机,那没问题,改天我送一部新的和我一摸一样的手机给你……说真的,易总你的手机看起来确实也太寒酸了,和你老总的身份确实不大匹配,确实该换一个了……”

    “别……我这人有恋旧的习惯,还是不换的好,再说了,我怕换功能太多的手机,功能多了,我怕会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我说。

    “呵呵……易兄多虑了,咱们都是光明磊落之人,就是用功能再多的手机,也不会干见不得人的事情啊!”曹腾笑着。

    我看着曹腾,点点头:“行,曹兄,你这话说的好,我赞同!不错,你我都是光明磊落之人……哈哈……光明磊落啊……咱们可从来都是不做亏心事的,对吧?”

    “易兄此言极是……我甚为赞同!”曹腾点头,似笑非笑着。

    我看着曹腾镇静自若的笑脸,心里却不禁涌起一股寒气。

    第二天,唐亮要到生活基地去报到,我在城外的一家偏僻饭店为他践行。

    为他践行的,只有我自己。昔日那些和唐亮称兄道弟的同事,一个都不见了踪影。

    人走茶凉啊!

    患难之时见人心。

    我选在城外的这家偏僻饭店为他送行,也是无奈之举,我不想让人看到我和他在一起喝酒。

    我们二人对桌而饮,我点了慢慢一桌子的菜。

    我心里或多或少对唐亮有些歉疚之意,或许,我那晚要是不答应苏定国的邀请,唐亮就不会有此遭遇。

    同时,我的歉疚还来自于昨天我在孙东凯办公室的表现,我似乎在孙东凯面前昧着良心说了不该说的话。

    饭店有些简陋,但我还是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唐亮对我专门给他送行深为感动,和我大口喝了几杯酒,然后握住我的手,用力地摇晃了几下,说:“易老弟,谢谢你,谢谢你在这个时候来给我送行,我唐亮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个仗义之人……今天老弟给我设的这个酒场,我唐亮没齿难忘…….”

    说完,唐亮举杯痛饮。

    接着,唐亮将手里的空杯子猛地摔到地上,“啪——”酒杯摔得粉碎。

    唐亮抹了抹嘴唇,然后看着我说:“易老弟,今天你来作证,我唐亮喝完这杯酒,从今后再也滴酒不沾……从今天起,我唐亮彻底戒酒了!”

    我看着唐亮,深深地点了点头:“唐大哥,你能意识到自己的缺陷,也不枉小弟为你送行一场!酒是好东西,但是,也会误事……”

    唐亮站起来,走出酒店。

    我也走出去。

    唐亮站住,对我说:“老弟,我走了!”

    我说:“唐大哥,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就不再往前送你了!到了山里,你多保重!”

    唐亮冲我抱拳作揖:“兄弟,能认识你,能和你结交,是我唐亮的福分……感谢的话大哥就不说了,不过请你老弟记住我的一句话:老弟飞黄腾达之日,大哥我会在深山里为你祝贺,今后,只要老弟有用得着我唐亮的地方,大哥我万死不辞,甘愿追随老弟效鞍前马后之劳……”

    我大为感动,握住唐亮的手:“唐大哥,我会记住你的话,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现在的挫折,只是暂时的,你还会回来的,等你回来,我会亲自为你接风!”

    此刻,寒风吹起,周围干枯的树林发出瑟瑟的声音,这场景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之苍凉和悲壮。

    唐亮的眼睛亮晶晶的,紧紧咬了咬嘴唇,没有再说什么,接着转身大步离去……

    目送唐亮远去,我回到酒店结了帐,然后打算离去。

    此时,在我的故事里,我以为唐亮只是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我并没有想的更远更多。

    我开车往回走,刚绕过山道的转弯,接着就看到一辆车停在路边,一个穿着风衣的人正两手放在风衣口袋里默默地站在车旁看着我车子开过来的方向。

    这是秋桐!

    我忙停车下来,走到秋桐跟前。

    “你来送唐亮的……”秋桐轻声说,目光看着远处的山林。

    “嗯……”我点点头。

    “我知道你会来送他的……”秋桐又说。

    我一时没有说话。

    “除了你,集团没有人会来送他也没有人敢来送他……”秋桐又说。

    “但是,你也来了……你来了,为什么不过去?”我说。

    “是的,我来了,但是,我只想看着他静静离去,我不想过去打扰他,准确地说,是不想过去打扰你们,不想破坏你们之间的气氛……”秋桐说:“所以,我来了,但是我没有过去……或许,我不过去比过去对他对你们来说更好一些……”

    我轻轻叹了口气。

    “有的人走了,还会再回来,有的人走了,就永远也回不来了……”秋桐郁郁的目光看着远处萧瑟的山林,喃喃地说。

    听着秋桐的话,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我们都沉默了,远处隐隐传来阵阵山林呼啸的声音,苍茫的天空里,一只孤单寂寞的苍鹰振翅在山顶盘旋……

    半晌,秋桐说:“我们走吧……”

    我和秋桐上了车,离去。

    关于唐亮的故事,似乎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

    当然,只是似乎!

    唐亮之事,看起来似乎只是个独立事件只是个小插曲。

    但如果真的这么想,那就大错而特错了!

    有些当时看起来很简单不足一提的小事,却往往能在后来产生巨大的深远的影响。

    唐亮风波刚刚过去,集团内部一场新的权力斗争很快又拉开了帷幕。

    这次斗争集团内外有多人主动介入或者被动卷入,其中核心人物是:曹丽、苏定国,还有秋桐!

    当然,作为本故事男主角的我,在本次斗争中自然是不能做壁上观的。

    妈的,想想很有意思,故事里发生的任何事,都有我的影子,没有我不掺和的。

    其实再想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要是不听见看见掺和一下,发生的那些事还怎么讲出来呢?

    所以,不管大事小事好事坏事荤事素事,我的参与是必须的。

    ……

    唐亮事件结束后的第三天,秋桐要去省城参加全省宣传系统先进个人表彰大会。

    托曹丽和大健的福,秋桐在春节前的年货采购事件中因祸得福,不但没有进去,反而由关云飞亲自钦点收获了市级省级和全国先进个人的荣誉,这次秋桐先去省城参加全省宣传系统表彰大会,然后接着要去北京参加紧接着召开的全国报协发行协会的先进表彰大会。市级先进大会早已开完。

    一同去省城的,还有关云飞和孙东凯,他们不是去领奖的,是作为市宣传部门的领导和获奖单位的负责人去参加会议的。本来这个省级先进名额是孙东凯的,但是在关云飞面前,他“主动”让了出来。但同时,集团还有个集体先进的奖项。

    陪同他们去省城的,关云飞的秘书、曹丽、苏定国和我。

    关云飞的秘书和曹丽去是作为关云飞和苏定国的随从人员,我和苏定国去是领行业分类集体项目的奖项。

    其实我去不去都可,只是孙东凯提出要我去,既然他提出来了,那我就去。

    看去来,我貌似是去打酱油的,只是没有提着酱油瓶。

    去的时候分别带了三部车,关云飞和秘书一辆,孙东凯和曹丽一辆,我和秋桐还有苏定国一辆,四哥开车。

    到省城住宿的时候,关云飞和孙东凯都是住单间,关云飞的秘书和驾驶员一个房间,曹丽和秋桐一个房间,我和苏定国一个房间,四哥和孙东凯的驾驶员一个房间。

    有关云飞在,我其实不用担心孙东凯和曹丽会对秋桐捣鼓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手段,孙东凯再没数也不敢这么做。

    事实也是如此,在省城的一切都很顺利,第二天召开了表彰大会,各个奖项都领完了,会议也圆满结束。在会上,秋桐还代表获奖先进个人做了精彩的发言,博得与会者一致的掌声和赞扬。

    会议结束后,秋桐接着要去北京参加第二天就要举行的另一个全国报协发行协会的会议,本来是她自己去,早已订好了机票,只是沈阳机场被大雾笼罩,大量航班延误,她订的那个航班干脆取消了。飞不过去,又抓紧联系火车,结果是一周内的坐票都没了,更别说卧铺了。别无他法,只有开车去。四哥于是开车带着秋桐直奔北京,剩下的我们于当日下午往回赶。

    回去的路上,孙东凯坐到了关云飞的车上,我和曹丽苏定国坐孙东凯的车。

    此行,苏定国一直显得兴致勃勃,曹丽一直显得萎靡不振,似乎她被秋桐打击了。

    回去的车上,曹丽坐在副驾驶位置,我和苏定国坐在后排,曹丽一直沉默不语,脑袋靠在座椅后背,似乎睡着了,苏定国精神头不错,不停地和我讲话。

    自从出了唐亮的事情,我就觉得似乎和苏定国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此刻苏定国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我闲扯,我不能不理他,只能勉强敷衍着。

    正和苏定国闲扯,曹丽的手机突然响了,曹丽摸出手机一看,忙接听:“孙书记——”

    我和苏定国一听是孙东凯打来的电话,不说话了。

    曹丽继续接电话:“哦……对,是,前面快到熊岳了,是,那里的温泉很不错……关部长坐车有些疲乏想休息下,好的,那我们就到熊岳找一家温泉酒店休息休息,明天再回去也不迟……我这就安排……”

    我一听,关云飞要在熊岳洗温泉,还要住下,看来今天是回不去了。

    曹丽似乎来了精神,接着就打电话开始安排订房间。

    曹丽在电话订了5个房间,两个套间,一个标间,一个单人间,一个三人间。

    很显然,两个套间是给关云飞和孙东凯准备的,标间是关云飞的秘书和驾驶员的,单人间是曹丽的,我和苏定国还有孙东凯的驾驶员就住那个三人间了。

    在官场上,安排住宿也是有道道的。

    安排完之后,曹丽回头看着我们笑起来:“两位,我刚订了一家高档温泉酒店,今晚我们不回星海了,在熊岳住下,陪关部长和孙书记在熊岳洗温泉,好好泡泡,洗洗这两天的晦气……”

    晦气?曹丽这两天觉得很晦气?!我靠!

    苏定国这时似乎也注意到了曹丽的这个用词,呵呵笑起来:“曹主任,用词不当哦,我们到省城是来领奖的,我们现在是载誉而归,怎么能说是晦气呢?”

    曹丽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白了一眼苏定国,酸溜溜地说:“看来苏主任满怀收获的喜悦和欢心啊……心情蛮好哦……”

    苏定国笑笑:“满怀收获的喜悦和欢心,恐怕不光是我吧,恐怕大家都是吧,包括关部长和孙书记……”

    曹丽又哼了一声,接着掉过头,不说话了。

    苏定国看着曹丽的后脑勺,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隐笑。

    车子很快到了熊岳温泉酒店,大家各自去了房间,然后换了衣服,去小池子里泡温泉。

    我去的晚了会,过去的时候,关云飞和孙东凯还有苏定国已经在池子里泡着了。

    曹丽没来,似乎是在自己房间里洗的。

    见我穿着游泳裤头过来,关云飞两眼盯着我的身体,笑起来:“小易,看不出你身体还挺结实的,是不是大学里搞过体育啊……”

    我笑了笑,点点头。

    关云飞又看了我下面几眼,接着又说:“我看你身上不光肌肉发达,似乎什么地方都发达啊……”说完,关云飞大笑。

    孙东凯和苏定国都笑起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忙进了池子。

    水并不是很烫,我全身浸到池里。感觉很爽。特别是温泉中冒出的热气,像缕缕白烟缭绕不散,仿佛置身于如梦如幻的世界中,尘世俗类,瞬间即逝,其乐无穷。感到神清气爽,心旷神怡,有一种说不出的美的感觉。

    我闭起眼睛;一会儿把头靠在池边,身体仰浮在水面上,如同在太空中一般,飘飘荡荡。汗水开始从我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往外渗,渐渐地,我感觉全身乏力,于是我坐到池边休息一伙儿,又继续在池中泡着。

    关云飞看着我笑:“小易,泡温泉不能像你这样上窜下跳的,这泡温泉,也是有学问的……”

    我说:“这有什么学问,在水里泡就是了!”

    “呵呵……你这小家伙……我告诉你,泡温泉看似简单,但也并非人人都懂得怎样科学地泡!”关云飞说。

    “那……你说,什么才是科学泡温泉的方法?”我有些好奇。

    “是啊,关部长一定是养生专家,和我们说说吧……”苏定国带着讨好的语气说。

    关云飞看了苏定国一眼,然后缓缓地说:“泡温泉时,应该尽量合上双眼,以冥想的心情,缓缓地深呼吸数次,才能真正达到释放身心压力。而且,泡温泉不要从水温太烫的池开始,要从水温较温和的池水开始浸泡;不要在烫身的池水中每次浸泡时间超过10分钟,要及时让身体上胸露出水面或离水歇息;不要在过胸的水位每次浸泡时间超过10分钟,要与较温和的池水及时交替浸泡或身体及时露出水面歇息后再浸泡。温泉温度高,浸泡后会有出汗、口干、胸闷等不适感,这是血液循环过快的正常反应。此时调换凉水浸泡或上水静养稍许,并多喝水即可舒缓……”

    泡温泉竟然也有这么多讲究,关云飞连这个都懂,看来,他确实挺注意养生的。

    “关部长你可真是个泡温泉的专家……”孙东凯笑着说:“你今天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泡温泉还有这么多道道……”

    “哎——生活中,处处是学问啊……”关云飞看着孙东凯说:“东凯啊,像我们这个年龄,身体不比小易这般年轻强壮,这人到中年,要开始注意养生了……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我们干革命是要尽心尽力,可是,也不能拼光了本钱啊……”

    “关部长所言极是……以后有空我要多向你讨教养生之道……”孙东凯说。

    关云飞看着孙东凯,脸上露出关心的神色:“哎——东凯啊,我看你自从全面主持集团的工作后,这整个人都瘦了很多哦……这工作不是一天两天干出来的,你是我的副部长,还是我下属集团的一把手,我的工作可是一天都离不开你,你可一定要给我保重好身体,别给我中途撂挑子哦……”

    孙东凯脸上露出感激的表情:“谢谢部长对我的关心,我其实也一直是很注意身体的,只是这集团的事情太多了,我身兼党委书记董事长总裁和总编辑于一身,集团党务编务行政经营的大小事情都要我拍板,千头万绪的工作每天都忙不完,我又不敢懈怠,唯恐辜负了市委和关部长的重托,呵呵……唯有鞠躬精粹了……”

    “是啊,孙书记每天都是日理万机,工作十分劳累繁忙的……”苏定国忙接上一句。

    关云飞似笑非笑地看着孙东凯,没有说话。

    我隐约感觉,关云飞似乎笑得颇有意味。

    我同时感觉,关云飞这个养生的故事不是无目的讲的。

    泡完温泉,大家换好衣服,到酒店的房间准备吃饭。

    曹丽早就安排好了吃饭的房间,在一个豪华的单间。

    我们进了房间坐定,关云飞的秘书和驾驶员还有孙东凯的驾驶员没有过来,曹丽另外安排他们单独吃饭。

    这样的饭局,驾驶员一般是没有资格上桌的。

    孙东凯接着提出要关云飞的秘书过来一起吃饭,关云飞摆摆手:“算了,他不喝酒,晚上还有工作要做,不用叫了……哎——刚跑完温泉,这浑身都觉得爽啊,来,我们今晚好好喝酒,好好放松下……”

    说着,关云飞举起酒杯,看着大家说:“可惜,这里少了秋桐,她要是在,就更好了……”

    孙东凯笑了下,曹丽抿抿嘴唇,翻了下眼皮。

    “不过她没来也是不错的,因为她去北京领奖了嘛……这是好事,值得祝贺的好事……”关云飞兴致勃勃地说:“来,星海传媒集团的各位领导,我敬你们一杯酒,祝贺你们获得的荣誉和奖励……”

    孙东凯笑起来:“关部长真幽默,我们在你面前是万万不敢称领导的,你才是我们的大领导……这杯酒,该我们敬你才是,感谢关部长对我们集团的正确英明领导和关心,正是因为有关部长的厚爱,我们才会获得这些成绩……”

    “东凯,不要这么说,成绩是你们脚踏实地干出来的,我对你们的领导和关心,只是纸上谈兵啊,你们干出了优秀的业绩,等于是给我脸上争光了,所以,我该感谢你们,所以,还是我敬你们才是……来,大家干了这一杯!”说完,关云飞先喝了。

    大家也都干了。

    关云飞一连提了三杯酒,都爽快地干了。

    看得出,他今天的心情不错。

    三杯酒下肚,关云飞有些酒意,讲话更随和了,语气也更加幽默风趣。

    “哎——这光喝酒没意思,大家都讲个笑话好不好,助助兴!”关云飞说。

    “好——”大家一致赞同。

    关云飞的目光扫视了大家一圈,然后停在我身上:“这里小易最年轻,重整河山待后生,我看就从小易开始吧……”

    大家又都赞同。

    我不能推辞了,点燃一颗烟,吸了两口,想了想,说:“那我讲个戒烟的故事吧……”

    关云飞忍不住轻笑起来:“小子,讲戒烟的故事你还要先点上一只烟……”

    大家都笑起来。

    我笑笑,然后开始讲:

    县委扩大会议如时召开。

    书记起头:省里有了布置,下个阶段的工作重点是开展一项戒烟运动,要有声势,有深度,有影响。请大家议议看,如何采取措施。

    副书记说:每一项运动都应该名正言顺,造福社会,既要轰轰烈烈,又要踏踏实实。

    县长说:政治思想上统一了,就该提到具体落实。戒烟,落实到基层,事务繁多。张贴标语、书写广告、上街宣传、文艺演出、制作影像,如果需要,还可以请名人明星前来助威……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所有这些,得以落实的关键是经费,一笔不小的经费。

    办公室主任说:我们县要一定数目的经费,就只能指望卷烟厂了,仅有的缴税大户。指标下去,加班加点,稳产高产,等运动过了再恢复原状。

    书记说:戒烟运动不提倡抽烟,怎么反而提高香烟产量呢?

    副书记说:戒烟和产烟都是局部的现象,要戒烟就要经费,只有产烟才有经费,这就是我县的具体情况。似乎有些矛盾,但从全局来看,可以说是一种生态平衡吧。

    县长说:既然如此,就开展工作吧。

    办公室主任于是拨通了烟厂的电话:为了配合戒烟运动,你厂务必提高产量,增加利润……对,是戒烟运动。什么?不懂!对,是对立的,也是统一的,这是辩证法,讲了你还是不懂,对、对、对,只管执行好了……

    我的故事讲完了,看看大家,大家都没有笑的,只有苏定国勉强咧了咧嘴巴。

    “呵呵……”我自己干笑了两声。

    关云飞苦着脸看我:“小易,你讲的这个也算是笑话?我怎么笑不出来呢?”

    “哈哈……”关云飞一说这话,孙东凯曹丽和苏定国都大笑起来。

    显然,他们不是因为我讲的故事而笑,而是因为关云飞的表情和说的话而笑。

    “这个不算,再来一个!下一个我要是再笑不出来,罚你一杯酒!”关云飞说。

    我挠挠头皮,接着又讲了一个笑话:“春节后单位局长和下属喝酒,酒桌上,科长调侃说:去年我们的同学会,有工作的一桌,没工作的一桌。今年我们的同学会,已提拔的一桌,没提拔的一桌。看这趋势,明年我们的同学会,就是发横财的一桌,发牢骚的一桌了。

    局长提醒道:“悠着点儿吧,去年我们的同学会,是待检查的一桌,已双规的一桌。估计过几年后,就剩保外就医的一桌了……”

    这个笑话很短,讲完后,大家又没有笑,关云飞和孙东凯却都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一看,二话不说,端起酒杯就自罚了一杯。

    “小易啊,我看你是平时工作太严肃了,讲个笑话都这么沉重,”关云飞说:“好了,既然罚的酒你自觉喝了,就不让你再讲了……今天是大家轻松聚会,讲笑话要轻松嘛,不要那么拘谨,我看适当来点荤的提提神倒也不错……”

    “好,我来讲一个!”曹丽自告奋勇。

    “好啊,曹主任,来一个,可要接受小易的教训,如果不好笑,可是要罚酒一杯的哦……”关云飞笑着说。

    “没问题,这个笑话保证好笑……”曹丽说:“话说有一天,护士长给一位领导验血,当护士长从领导手指上取完血后却发现没止血棉了,于是就即刻把领导的手指含在了嘴里,她试图用这样方式给领导止血,这时候领导顿时就激动了,他握着护士长的手激动地说:我还想验个尿!”

    “哈哈…….”曹丽讲完,关云飞和孙东凯还有苏定国都忍不住大笑起来,我也憋不住笑了,曹丽还真敢,在这样的场合敢讲这样荤的笑话,而关云飞似乎毫不介意,还显出很高兴的样子。

    看来,在官场混,还得会讲黄段子,这也是让领导高兴的方式之一,这也是必须要修的一课。

    “好,曹主任讲的这个笑话有意思……小易刚才是抛砖引玉了……”关云飞大笑着。

    “我不用罚酒了吧!”曹丽得意地说着,看了孙东凯一眼。

    “当然不能罚酒了,不过,我要奖励你一杯……来,喝吧……”关云飞说。

    曹丽微微一愣,接着笑起来,端起酒杯,妩媚地看了关云飞一眼:“谢谢关部长赐酒我喝了……”

    曹丽说完干了杯中酒。

    换了个说法,曹丽同样没有逃脱喝酒的命运。

    关云飞这时看着苏定国:“苏主任啊,你来一个吧,曹主任刚才讲的很好,我看你也不会落后吧……”

    苏定国笑笑:“那好,我也讲一个……有个男人回家见妻子与自己的领导在床上,于是他愤怒地去找到了领导的老婆。领导的老婆气极,说:咱们上床去报复他俩。事毕,领导的老婆说:我还很生气,再报复他一次。一连几次后,男人就跪倒求饶了,他不住地对领导的老婆说道:我原谅他们了!”

    大家顿时就笑得一塌糊涂。其实我倒是觉得他的这个笑话并不是特别的好笑,开始的时候也就是陪着大家在笑罢了,但是当我看着孙东凯脸上怪怪的模样的时候就再也忍不住地真正地大笑了起来。因为我突然有些怀疑孙东凯在官场前进的道路上是不是自己的老婆被领导使用过。老婆不好确定,但是情人是肯定的,曹丽早就被雷正使用过多次了。

    笑着,关云飞又赏了苏定国一杯酒。

    苏定国喝完酒,看了一眼孙东凯的神情,突然脸上露出不安的神情,似乎他隐约觉察自己这个笑话触动了孙东凯的某一根神经。

    苏定国的脸上甚至露出有些懊悔的神情,似乎觉得自己刚才不该讲这个笑话。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

    关云飞笑完,看看孙东凯的脸色,带着关切的语气说:“东凯,怎么看你脸色不大好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孙东凯忙笑笑:“没……可能是这几天加班太累,喝了点酒,有些上头吧……”

    关云飞看着孙东凯,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然后点点头说:“刚才泡温泉的时候我就说你瘦了很多,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这集团上上下下的事都需要你来操心,你的确也够累的……”

    “是啊,我们经营这一块,大小事都要给孙书记直接汇报,所有的经营报告都需要孙书记亲自审阅审批,十几家经营部门,业务繁多,孙书记确实够操心的……看着孙书记这段时间瘦了许多,我们都很心疼啊……”苏定国忙说。

    “编采部门还好说,各子报子刊都有常务副总编或者主编把关,集团行政后勤这一块,也是都需要直接向孙书记汇报,大小事务都需要孙书记决定,孙书记这段时间瘦了,都是因为工作累的……”曹丽也忙说。

    关云飞和苏定国曹丽都说孙东凯瘦了,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甚至,我觉得他有些微胖了。

    苏定国和曹丽不顾事实迎奉关云飞的话我可以理解,关云飞说这话是何意呢?我不由有些奇怪。

    关云飞又点点头,然后看着孙东凯说:“东凯,我还是那句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革命工作要做,老本不能拼光了……这么大的一个集团,你身兼这么多职务,也难为你了……哎——你看,我要不要抽空和市委书记说说,在市委常委会上提提,从其他单位给你们集团调个总编辑和总裁来,这样,也好给你分担下压力,帮你分担下工作担子…….”

    关云飞此言一出,孙东凯立刻就变了脸色,甚至有些慌乱的神色,忙说:“关部长,别——我的身体很棒,没问题的,我现在有足够的精力管理集团的全面工作,绝对没有问题的……再说,目前集团的状况实行各系统集中领导比较好,我主持集团工作后,集团内部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正在理顺中,集团上下人心还不稳定,如果这时候再调过来两个平级的集团领导成员,恐怕不利于集团党委的整体工作……这事,我看先缓缓最好……等集团的各项工作都理顺稳定了,再……也不迟……”

    很明显,孙东凯是担心自己的权力被分散,不好强有力地继续控制集团。

    关云飞点点头:“呵呵……东凯,我这也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嘛……你要是觉得现在时机不合适,那就缓缓再说,我充分尊重你的意见……再说了,其实现在往集团委派正处级干部,从市委全局工作的角度来说,也未必就是最佳时机,现在还不到集中调整干部的时候…….”

    孙东凯听了关云飞的话,似乎微微有些轻松,笑了下。

    “我这么建议其实都是为你的健康考虑……即使刚才苏主任和曹主任不说,你每天的忙碌我也是都看在眼里的……”关云飞继续说:“你从集团的整体工作考虑觉得现在集团党委还是实行高度集中领导好,那我也充分理解你的想法……不过,你的身体还是让我担忧…….我想,既要考虑集团的管理现状,又要考虑让你从繁忙的工作中部分解脱出来,可不可以先这样…….”

    说到这里,关云飞停住了,端起水杯,开始不紧不慢地喝水。

    关云飞似乎是有意在吊孙东凯和大家的胃口,有意制造紧张气氛。

    孙东凯又绷紧了脸上的表情,紧张地看着关云飞。

    大家都看着关云飞,曹丽和苏定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一时猜不透关云飞的真实打算。

    吊足了胃口,关云飞放下水杯,又开始说话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前段时间,我到南方一家报业集团去考察,发现他们有一个很好的办法可以解决目前你们集团存在的问题……他们集团也是书记董事长总裁总编辑一人挑,但是他们的一把手却干得很悠闲很滋润,他们解决你目前面临问题的办法是搞内部粮票!”

    “内部粮票?”孙东凯似懂非懂地看着关云飞。

    我和曹丽还有苏定国也带着困惑的表情看着关云飞。

    “是的,内部粮票……说开了,就是不用上级党委机关往集团调集团领导成员,在集团内部选拔德才兼备的优秀中层干部担任助理,比如总裁助理,总编辑助理,这些助理,主要职能是协助集团一把手分管一部分工作,其在市委组织部的备案还是原来的级别,但是在集团内部,可以享受集团领导副职的待遇,这样,既可以解决集团领导干部不足的问题,又能将集团一把手从繁重的内部工作中解脱出来,还能锻炼干部,贮备后备人才,合适的时候,这些助理如果称职,完全可以推荐给组织部门提拔使用……可谓一举三得…….”关云飞说:“我看你们集团,既然编采部门不需要你操很多心,那么,你完全可以尝试在内部提拔一名总裁助理,协助你管理集团的经营行政后勤事务……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最终的决定权在你……”

    听关云飞如此一说,孙东凯脸上的神情放松了,轻轻舒了一口气,忙点头,毫不犹豫地说:“关部长到底是领导,办法就是多,好,这个办法好!”

    不管孙东凯心里对关云飞的这个提议乐意不乐意,他必须要做出赞同的表示来,他在关云飞面前没有别的选择。他是不敢和关云飞硬对抗的,刚才关云飞说要给市委建议委派总裁和总编辑,已经吓得他有些灵魂出窍。

    虽然他或许觉得关云飞刚才那话似乎是在吓唬他,市委调整正处级干部不是随意就搞的,一般会是集中统一调动,但对关云飞的那话,他还是宁愿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虽然他和市委书记的关系似乎有些不错,但是在市委书记面前讲话的力度他是无法和关云飞比的,毕竟关云飞是市委常委。关云飞要真的是摆出一大堆理由向市委书记进言坚持要求给集团配备总裁和总编辑,那市委书记也未必就不会不考虑。

    所以,似乎,关云飞给他的这个建议是放了他一马,他不能不领这个情。

    关云飞接着说:“虽然集团内部配备助理不需要市委组织部备案,但是,还是要在宣传部备案的,起码部里也好有个数……”

    “那是,那是,必须的……”孙东凯忙点头,接着说:“关部长的这个建议,我回去后马上就考虑实施……”

    关云飞呵呵笑起来:“配备了总裁助理,东凯你就能部分解脱了,起码也有时间陪我喝酒泡温泉了,这个养生的问题,我有空还要好好指点指点你呢……”

    孙东凯呵呵笑起来,不住地点头。

    曹丽和苏定国这时的眼睛睁地更大了,眼珠子都骨碌骨碌乱转,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神马东东。

    孙东凯这时又说:“关部长,集团内部中层干部的情况你多少是了解的,基本都认识……这个总裁助理,你看谁来干合适?”

    孙东凯这话似乎说的很不合时宜,似乎这话是不该当着我和曹丽苏定国这三个集团中层讲的。但是孙东凯还是这么说的,不知道他又是何意。

    关云飞哈哈笑起来:“东凯,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啊,这事我是绝对不会做任何干涉的…….一来我肯定没有你了解集团的中层干部,二来呢,这是你的内部事务,我怎么能越权乱钦点呢……说实在的,我刚才给你的那个建议,都有些越权哦……”

    孙东凯呵呵笑起来,带着讨好的表情看着关云飞:“你是部长,集团的任何事情你都有权力发言……呵呵……这样吧,关部长,这事我回去考虑一下,尽快确定好名单后,报到部里给你审批……”

    关云飞没有回应孙东凯的话,而是举起酒杯,看看大家:“好了,这个事情先不谈了,来,各位,大家继续喝酒……哎,对了,东凯,该轮到你讲笑话了……”

    曹丽和苏定国有些心神不定地看着关云飞和孙东凯,不知道他们心里在盘算什么……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回到房间各自歇息。

    苏定国和孙东凯的驾驶员很快都进入了梦乡,打起来鼾声。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反复琢磨着今晚关云飞和孙东凯说话的内容和表情,琢磨着关云飞的真实用意。

    寻思了半天,我的心里突然猛地一动…….

    我不由想到,关云飞路上提出要来这里洗温泉,泡温泉的时候有意无意说的养生之道包括对孙东凯的关切,以及酒桌上所谓的讲笑话,然后当着我和曹丽苏定国的面再次扯到对孙东凯身体的关心,然后扯到要给市委书记建议委派总裁和总编辑,都是有他特定的目的的,他最后的所谓建议设置总裁助理,才是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前面的一切,都是在为他最后的建议做铺垫,他最终的意图,是要提出这个建议。

    他心里很明白,作为他的位置,虽然是给孙东凯的建议,但是这建议对孙东凯就意味着指示和命令,虽然他一再强调是建议,但是作为混迹官场多年的一个老油条,孙东凯是绝对不会真的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建议的。

    孙东凯是一个领会领导意图的老手,他显然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而关云飞提这个建议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关云飞今天在酒场上丝毫没有显露,他专门强调自己是不干涉此事的,一再强调这是集团内部的事,似乎一切都是由孙东凯自己来决定。看起来他似乎毫无针对性,那么,孙东凯会是怎么理解领会他的目的呢?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谜团。

    不光对我,甚至对曹丽和苏定国来说,同样是一个谜。

    我又想到,关云飞虽然强调自己不会干涉此事,但却又说集团任命了总裁助理后,要报到部里来备案,从另一个方面来理解,这似乎又是一种隐性的干涉,似乎隐性在告诉孙东凯,这个总裁助理的人选,不是可以胡乱任命的,是要慎重选择的,是要符合他的心意的。这又等于给孙东凯出了一道考题,孙东凯能否揣摩透关云飞的心思吗?如果他揣摩透了,他能猜到关云飞要设这个总裁助理的真正意图呢?一旦他猜到了,会按照关云飞的意思来实施吗?

    似乎,一切都是问号。

    隐约感觉,关云飞似乎是在和孙东凯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捉了又放,放了又捉,猫心安理得志在必得悠闲自得,老鼠惶恐不安捉摸不透猫的心思想跑跑不掉想束手就擒却又不甘心,同时猫却又在玩欲擒故纵的手法。

    同时,关云飞说到这个总裁助理是内部粮票,不在组织部备案,属于集团内部自己任命,行使分管领导的职权却没有集团领导副职的级别,在集团内部享受领导副职待遇却不列席党委会,当然也不是集团党委成员,似乎是矛盾中的统一。

    同时,关云飞又暗示这个总裁助理如果合格称职会作为后备干部来考虑,也就是说下一步集团再提拔副县级领导干部,这个总裁助理会是优先考虑的人选。

    如此,谁担任了这个总裁助理,谁就等于进了贮备人才库,谁就等于成了下一步副县级干部的候选人。这些都是领导意图,领导意图在干部提拔中的作用是十分重要的,谁都清楚这一点。

    那么孙东凯会如何领会关云飞的意图呢?他能领悟透彻吗?如果他领悟透彻了,又会按照关云飞的意图去做吗?他会不会装作没有领悟到而装傻呢?他会不会想到即使他不全部按照关云飞的意图去做关云飞也未必就能真的有足够的能力往集团安插总裁和总编辑呢?毕竟,任命正处级领导干部,只有市委书记说了才能算,关云飞虽然是市委常委,虽然分管集团,但是他也只能由建议的资格。

    越想越觉得错综复杂,越想越觉得可能性越多。

    我想此刻是我没有睡着,孙东凯也未必就能安睡。

    关云飞今天的建议很明确,这个内部粮票总裁助理的职责是协助一把手分管集团经营行政后勤工作,也就是说,这个总裁助理一般不会从编采系统里出,要从集团经营行政部门里出。

    那么,谁来担任这个总裁助理最合适呢?孙东凯会确定由谁来干呢?他选的人能符合关云飞的意图吗?如果不符合,关云飞会不会改变自己刚刚说过的不干涉的话设置障碍呢?

    这一切,都不可测。

    这时,我又不由想起了远在北京的秋桐……

    关云飞的真正意图,会不会是让秋桐来担任这个总裁助理,利用秋桐做事公正正直的特点来牵制孙东凯呢?如果是,孙东凯会不会意识到了这一点呢?如果意识到,他会老老实实去实现关云飞的意图吗……

    还有,这个事情关云飞完全可以单独和孙东凯说,为什么又要当着我和曹丽苏定国的面说呢?

    带着一连串的问号,我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吃过早饭,大家驱车往回赶,我和苏定国曹丽仍然在一辆车上。

    路上,苏定国和曹丽似乎都满怀心事,都不大说话。

    回到集团后的第二天,秋桐和四哥回来了。

    此时,关于要提拔一名总裁助理的消息在集团内部迅速传播开来,不知道是曹丽和苏定国说出去的还是孙东凯自己“无意”中透露出去的。

    此消息在集团内部传播地沸沸扬扬,特别是在集团行政和经营系统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震动,各行政和经营部门的负责人似乎对这事都极其关注。

    据小道消息,很多行政和经营部门的负责人都开始暗地里紧急活动起来了。似乎大家都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似乎都想在春天即将来临的时候抓住自己政治生命里的春天。

    我和秋桐详细谈了那天在温泉的事情,秋桐听了,淡淡一笑:“关部长的提议确实不错……对集团的工作是有利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内部粮票的总裁助理最终花落谁家,只是,大家不要为了这张内部粮票争得头破血流伤了和气为好……”

    我说:“其实,我觉得你做这个总裁助理很合适……”

    秋桐扑哧笑出来:“你觉得我合适,你要是领导就好了,可惜你不是……我看集团行政和经营各部门的负责人,合适的人很多,谁干都未必不合适……官场的人事,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还是将心态放平吧,没必要去为这些绞尽脑汁挖空心思,那样多累啊……还是凡事顺其自然的好……”

    听秋桐的话,看秋桐的表情,似乎她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似乎她无意去参与这个职位的竞争。

    我心里隐隐有些失落,却又有几分不甘。

    下午,又听到一些传言,说苏定国和曹丽对此事异常感兴趣,跑动地异常活跃,苏定国甚至连自己那个在市中区当区委常委宣传部长的本家都搬出来了,委托他给孙东凯打电话推荐自己。

    这位本家部长当初是孙东凯这个职位的有力竞争者,只是最后功亏一篑。我想孙东凯未必不会对这位本家苏部长有些耿耿于怀,但是他却也不好得罪此人的,作为市级党报的负责人,是不能轻易得罪下面各县区的宣传部门负责人的,因为现在是自办发行,每年的日报征订,都是要依托各县区委宣传部进行的,得罪了部长,到时候征订日报的时候不给你出力,那你就要难看。再说,在官场上,不管是比自己级别高的还是级别低的,最好不要轻易得罪了,今天我比你级别低,说不定明天我就和你平级,再后天,说不定我就成了你的上级。或者,你得罪了我,弄不好什么时候我抓住你的把柄就捣鼓你一下,让你不得安生。混迹官场多年的孙东凯对此当然是明白的,所以,我想,他不会断然就拒绝这位苏部长的,很可能是打哈哈搪塞拖延着。因为集团里的人四处托关系或者直接找他的肯定不少,他需要在这些关系中反复权衡利弊。最关键的是,他还不能为此得罪自己的直接领导关云飞。

    关于曹丽,听说她直接在孙东凯办公室死缠烂磨,强烈要求孙东凯将自己列为唯一的人选。曹丽如此直接索要职位,自然也是理直气壮的,在集团里,有谁能比他为孙东凯做的贡献大呢?她可是将自己的身体都贡献给了孙东凯。但孙东凯似乎同样不会痛快答应曹丽的要求,他还是要在各种利益和关系间权衡的。

    听到这些传言,我很奇怪,按说这些都是极其隐秘的消息,怎么轻易就能传播出来呢?难道,这世上真有不透风的墙?

    我甚至怀疑这些消息都是孙东凯自己通过某些渠道泄露出来的,他是有意传出来的。

    按照孙东凯做事的性格和官场处事的逻辑,如果真的是孙东凯自己主动弄出来的,那么,苏定国和曹丽的戏就未必很大了,道理很简单,孙东凯是利用此事来给自己脸上贴金。

    当然,孙东凯到底会如何打算,目前谁也猜不透。

    第二天刚上班,我听到了最新消息:昨晚,集团党委开会,专门讨论此事,在众多行政和经营中层正职中经过反复讨论和筛选,最终确定了三名候选人,这三人按照顺序是秋桐、苏定国和曹丽。

    孙东凯很聪明,他将矛盾转移了,打着党委集体讨论的名义来进行此事了,如此,他就可以公开对外说这是党委集体的决定,他要尊重集体决定的结果。

    如此,那些没有进入三人名单的人就无话可说了。

    而曹丽能进入这三人名单,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和孙东凯在会上的暗示或者导向有关,当然,也可能和曹丽直接列席单位会有关,她是党办主任,是要列席党委会的,她在会上,大家讨论的时候,她虎视眈眈地盯着,谁也不好给她难看。

    当然,我听说大家在讨论这三人入围的理由时,都很堂而皇之。

    关于秋桐,大家几乎没有任何意见,一致认为秋桐管理能力强,对经营的理念理解透彻,做事讲原则,为人正直,到发行公司之后的工作业绩十分突出,同时,她又有在集团人力资源部工作担任副主任的经历,对经营和行政工作都熟悉,都可以驾驭好,是个合适的人选。

    对苏定国,大家认为他目前担任的职务是经管办主任,既是集团所有经营单位的管理部门,又行使着行政职能,而且苏定国还是集团经营党支部的书记,还是集团纪委委员,也算是比较合理的入围人选。

    对于曹丽,因为她本人就在会场,大家给她的入围理由是她既担任过经营管理部门的负责人,现在又在担任党办主任,有经营和行政的工作经历和经验,所以,她也入围。

    孙东凯很会玩,搞出来一个三人名单。

    那么,下一步,他会如何操作呢?

    大家都在看着他,拭目以待。

    我在拭目,却不想以待。

    我想既然秋桐已经入围三人名单,那么,这个总裁助理就必须是秋桐的,她有这个能力,有这个资格,有这个水平。

    和苏定国曹丽相比,她是最有资格的。

    当然,这是我的想法,最终后果是谁,不是我能做主的。

    而且,秋桐对这事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根本就不去做任何努力和争取,一副任其自然可有可无的态度。

    她不努力,我要努力,我要为秋桐争得这个位置,这是秋桐进步的好机会。

    既然干了官场,就要努力去进步,不然,还干什么官场?

    听说,确定好三人名单后,最终谁能脱颖而出,要经过书记办公会来决定。

    集团三个书记,一个是孙东凯,党委书记,还有个专职党委副书记,还有个党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

    我心里明白,书记办公会其实就是孙东凯说了算,那两位副书记都是孙东凯的傀儡,向来都是孙东凯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

    抛开工作能力,论起关系,曹丽和苏定国都大大强于秋桐,曹丽和孙东凯的个人关系自不必说,那是血肉铸就的长城,苏定国也通过本家的那位苏部长在给孙东凯施压,孙东凯不会不考虑这些因素的。

    但同时,孙东凯又必须要考虑关云飞,考虑关云飞是否是有针对性向他提出这个任命总裁助理建议的,是否关云飞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但关云飞丝毫不流露自己的任何意向,似乎在考验他揣摩自己意图的能力。

    当然,也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关云飞只是提个建议帮助孙东凯解脱繁重的工作而已,他没有自己的其他意图。

    但,这种可能性显然很小,很小。

    我此时想出击一下,却不知从何处出击,如何出击。

    我在官场就是一张白纸,我哪里有什么官场的关系和背景呢?

    在三人名单出笼后,一连3天过去,孙东凯却迟迟没有召开书记办公会做出最后的决定,似乎要将此事拖一拖,放一放。

    似乎,他想等待关云飞的意图进一步流露出来。

    而关云飞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我跟着孙东凯在一个酒场上和他吃过一次饭,他提都没提这事,似乎他已经忘记自己给孙东凯提的这个建议了。

    似乎,他想继续和孙东凯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似乎,大家都极有耐心,都在平心静气地观察着对方,都在试图看出对方下一步的走向和动静。

    这时,我从四哥那里得到消息,他在去市中区区委宣传部送一个材料的时候,看到苏定国进了苏部长的办公室。

    同时,四哥还告诉我,昨天下午下班后,他自己开车在大街上溜达,不经意间就看到曹丽开着自己的宝马拉着雷正直奔了郊区的一个别墅酒店。

    无疑,虽然关云飞和孙东凯都在静默中等待对方的动静,但苏定国和曹丽都没闲着,苏定国在继续对本家的苏部长做工作,曹丽则直接将工作做到了雷正身上,她还是采取老办法,肉弹开路。

    我有些坐不住了,妈的,都在忙乎,我该怎么去忙乎忙乎呢?

    我有些焦虑,却又感到束手无策。

    这个时候,我突然很想我的教父老黎了!

    这家伙在美国怎么还不回来呢?

    不回来倒也罢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打他的电话,还都是关机!

    这老爷子真不够意思,我想他他却似乎不想我!

    快下班的时候,我走进秋桐办公室,她正在忙着看一个报告,见我进来,抬起头笑了笑:“怎么?不忙了?”

    “嗯……”我坐在椅子上看着秋桐:“你还真坐的住啊……”

    “怎么了?”秋桐看着我。

    “都什么时候了,他们都在忙着托人找关系,你倒是很沉得住气,在这里稳如泰山……”我说。

    “我不稳如泰山我还能做什么?你想让我去公关领导?你想让我去托人求情送礼?你想让我去为了这个职位违背自己做人做事的基本原则?你想让我去接受那些什么领导的潜规则?”秋桐向我发出一连串的反问。

    “这…….”我一时无语了。

    “呵呵……能进这个三人名单,我就已经赶到很光荣了,这已经是党委给我工作的肯定了,还要怎么样啊?”秋桐笑起来:“谁愿意去忙乎就去忙乎吧,反正我是顺其自然,该是我的就是我的,谁也抢不去,不该是我的,再折腾也白搭……我既然身在官场,我当然想进步,但是,我不愿意以违背自己做人的原则作为代价去进步……这不是我想要的进步方式……”

    我听秋桐说的有道理,却还是感到很不甘心。

    秋桐这时收起文件,对我说:“这事不要再谈了,我不想继续谈这个事情了……刚才我给海珠打了电话,她正在公司忙着,我说下班后去看她的……晚上我和她一起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我刚要答应和秋桐一起去,又想到海珠看到我和秋桐一起过去会不会又起什么疑心,又增加什么疑虑,就摇摇头:“我不去了,你去吧……”

    秋桐似乎顿时明白了我心里的所想,眼神黯淡了下,接着点头:“嗯好……那我自己去吧……我想,这么一段时间过去,又专门去了一趟加拿大,海珠的病情该大大有好转了……”

    我说:“哦……”

    秋桐抿了抿嘴唇:“真希望海珠的病情彻底好了,那样,她就会回到你身边了……那样,你们就会好好地在一起了……”

    我的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滋味,看着秋桐:“你……你怎么眼里从来都是只有别人,唯独没有你自己……”

    秋桐低声说:“我的现实已经就这样了……我无力无法无改变我的现实,我也不想去改变我的现实,我自己得不到的,我希望你能得到,希望海珠能得到……能看到你们的幸福,我的心里终归也是快乐的……你是一个懂责任的男人,同时你又是一个善良而坚强的男人,海珠和你在一起,会幸福的……当然,和海珠在一起,光有你的责任和善良光有她对你的爱还是不够的,你还要真正走进她的心里……”

    我怔怔地看着秋桐。

    秋桐继续说:“要想走进一个女人的心里,你必须要懂她:要懂她逞强里的柔弱,给她精神上的支撑;要懂她快乐里的忧伤,给她心灵上的呵护;要懂她的蛮横不讲理,准确回应她眼中的期盼;要懂她心路走向何方,和她风雨中一起走……她的要求其实也不多,她只是想找一个完全懂他的爱人……”

    我一时无语。

    “我的话你明白了吗?”秋桐用温和的目光看着我。

    我不由点了点头。

    秋桐微笑了下,轻轻地说:“明白就好……其实,在爱情的海洋里,总有太多的波浪,很多人以为爱的很深很真,其实爱的很浅很淡,一句难听的话,就会狠狠刺痛对方的心。为了不让对方受伤害,有的人潜藏在爱情背后,收获幸福和快乐,而有的人为了爱情会付出一切,甚至是宝贵的生命。在现实里,人们其实不能去左右爱情,只有去适应爱情,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幸福快乐幸运的事情……只有好好珍惜彼此,幸福才能更长久……”

    秋桐的声音里隐隐带着几分凄然和悲苦,却又带着几分希冀和祝福。

    我不由又想起春节期间发生的事情,看着秋桐说:“秋桐,我对不起你……因为我的冲动和无知,我深深伤害了你,我伤害了你的身体,伤害了你的灵魂……”

    我的声音里充满了愧疚。

    秋桐低头默然无语,一会儿说:“不要这么说,其实,伤害的不仅仅是我,还有你……我知道,那事,你心里是很难过的,我同样也很难过……其实,伤害的不仅仅是我们,还有其他人……其他我们周围的无辜的人,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但不知道不等于没有伤害……”

    秋桐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责。

    我们不由都沉默了。

    正在这时,秋桐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我扭头看去,一个脑袋正伸进来。

    “嘎——嘎嘎——二爷不在自己办公室,果然就在这里!”夏雨的脑袋晃动着,冲我们直做鬼脸。

    夏雨来了。

    秋桐笑起来,招呼夏雨进来。

    夏雨推开门,一蹦一跳地走了进来,走到我跟前,握起小拳头冲我的就是轻轻一下,半真半假地说:“二爷,不好好上班,来这里泡女上司啊?”

    夏雨的话一时让我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秋桐也有些尴尬,脸色微微一红。

    我站起来看着夏雨:“我和秋总在谈工作……你胡扯什么?”

    “嘻嘻……谈工作就谈工作呗,我只不过随便和你们开个玩笑,看你们俩的脸色,都那么不正常,好像你们俩真的在搞什么似的……哎——”夏雨边说边又跑到秋桐跟前,看着秋桐:“嘎——秋姐姐,大美女,脸还真红了啊,乖,别脸红哦,我逗你们玩的哦……”

    夏雨这么一说,秋桐的神情更加不自在了。

    我和秋桐此时的表情应了一句话:做贼心虚!

    我这时转移话题,看着夏雨:“这都快下班了,你来这里干嘛呢?”

    “干嘛,找你的呗……”夏雨理直气壮地说:“怎么??我来看看你,不行?”

    “找我干嘛?”我说。

    我的口气突然有些无力,似乎自从和夏雨有了那一次,我就觉得自己亏欠了夏雨什么。

    特别是当着秋桐的面,我的感觉更加心虚。

    “这个时候找你,你说还能干嘛?”夏雨说:“吃饭呗.....吃饭饭哦,二当家的……”

    “你找我去吃饭?就我们两个去吃饭?”我说。

    “本来呢,是我们三个,不过现在呢,秋姐姐在,那就是我们四个了.....”夏雨说。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说。

    “嘎——哈哈……告诉你你不要激动啊……我老爸回来了,今天下午到家的……他好想你哦,专门安排我来接你去吃饭饭……看你的面子够大吧,我堂堂副总裁开着宝马来接你……所以啊,本来是我们三个人,现在加上秋姐,就是四个人喽……”夏雨摇头晃脑地说。

    原来老黎回来了!

    老黎刚回来就约我吃饭!

    我心里暖洋洋的,突然特别想见到老黎!

    好久不见老黎,我还真想他。

    秋桐这时神色恢复了正常,笑着说:“哎——还是你们三个人一起去吃饭吧,我和海珠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的……”

    夏雨眼珠子滴溜溜转悠着看着秋桐:“咦——你晚上要和海珠一起吃饭?”

    “嗯……”秋桐点点头。

    “额…….”夏雨嘴里嘟哝着,看看我,然后又看着秋桐。

    我不知道夏雨又在想什么。

    “二爷,太原路上的那个上岛你知道不?”夏雨突然说。

    我点点头:“知道!”

    “知道那就好.....那我就不陪你和老爸吃饭了,我要跟着秋姐去和海珠大奶一起吃饭饭……”夏雨说:“老爸在二楼的单间里等你,你自己去吧……”

    夏雨不和我一起吃饭,要跟着秋桐去,让我略微感到一些意外,却又感到几分轻松,忙点头:“好,好.....我自己去就可以!”

    夏雨然后看着秋桐:“美女姐姐,我跟你去和大奶一起吃饭可以不可以哦……”

    秋桐呵呵笑着:“当然可以,只是你不可以当着海珠的面说什么大奶二奶的……”

    “嘎——遵命!”夏雨笑嘻嘻地说。

    我这时忍不住问夏雨:“你本来是来接我的,怎么突然又想跟她们一起去吃饭了呢?”

    夏雨冲我吐了吐舌头:“其实我很想跟二爷一起吃饭啊,只是,我老爸旅途有些劳累,想安静,我下午和他一起叽叽喳喳了半天已经让他有些头疼了,我不想让他晚上继续头疼喽,正好秋姐和海珠又一起吃饭,那我干脆跟她们一起去得了……”

    夏雨的解释似乎很合情理。

    然后,大家分头走了,夏雨开车拉着秋桐直接去了海珠公司,我直接开车去了太原路的上岛餐厅。

    上了二楼,我大步直奔单间。

    推开门,看到了我多日未见的忘年交老黎!

    见到老黎的一瞬间,我的心里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我看到老黎很激动,老黎见到我却很淡定。

    “小朋友,多日未见,一向可好?”老黎坐在那里笑呵呵地看着我。

    “嘿嘿……好,好,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啊!”我笑着坐在老黎对过。

    “我气色不错,你精神却似乎有些萎靡哦……”老黎风趣地看着我:“怎么样,这么久没见,是不是想我这个老家伙了?”

    “我是很想你这个老爷子啊……只是,你想不想我呢?”我继续笑着。

    “你要是想我,那我就想你,哈哈……”老黎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又说:“咦——不是让那丫头去接你的吗,怎么就你自己来了,丫头呢?”

    “她跑了,跟着秋桐找海珠玩去了,晚上和秋桐海珠一起吃饭,让我自己来了!”我说。

    “哦……这个鬼丫头……她不来也好,我从下午下飞机她就一直叽叽喳喳个不休,把我折腾地精疲力尽,正好现在咱俩也清静一会儿……”说起夏雨,老黎脸上就带着疼爱和慈祥的笑。

    我看着老黎:“你还回来啊?我还以为你去美国不回来了呢?”

    “我当然要回来的,美国再好也不是我家,这里才是我的根,我不回来呆在哪里干嘛?”老黎说。

    “好,回来就好…….”我点燃一颗烟,吸了两口:“这些日子你不在,没人和我聊天,我还真的感觉好闷……我打你电话关机,你也不给我来电话……”

    “呵呵……过年嘛,就要过个清静年,我不想别人打扰我,也不想打扰你过年哦……”老黎说:“怎么着,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的事情了,所以想找我聊天?”

    “嘿嘿……”我又笑起来。

    “笑,笑你个头啊,我一猜就是!”老黎说:“小子,咱俩年后第一次见面,我建议你得先给我拜个晚年!”

    我忙说:“好,老爷子,给你拜个晚年,祝你晚年幸福!”

    “光说不行,你得给我磕头……这才算是拜年!”老黎不依不饶。

    我眨眨眼睛:“这……还要来真格的?还要磕头?”

    “你说呢?”老黎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可是只给父母下跪的…….”我说。

    “你就当我是你干爹好了,干儿子给干爹磕头,这有什么不妥的?”老黎说。

    我说:“你还真当你是我干爹了?我可从来没承认过……我只当你是我忘年交的老朋友……”

    老黎说:“不挂你怎么认为,反正我就当你是干儿子,当然,你要非说我们是忘年交的朋友,我也不反对……最起码我也是你长辈,你甭想和我论哥们……既然我是你长辈,给长辈磕个头总不过分吧?”

    老黎的口气虽然有些调侃,但我分明看出他眼里的渴望。

    我于是不说话了,站起来,给老黎磕了一个头:“老爷子,给你拜晚年,祝你万寿无疆!”

    “哈哈…….”老黎开心地大笑起来:“我儿免礼,平身!”

    我站起来看着老黎得意的笑脸,说:“这回你满意了吧?是不是占便宜的滋味很享受啊?”

    老黎继续开心地笑,接着说:“哎——你说这事弄的,我也没给你带个红包……不能给你发压岁钱了…….”

    我坐回去,说:“免——只要你心里有这个想法我就知足了,不需要你来真的……”

    老黎呵呵笑着:“那好吧……明年你给我拜年的时候一起补上…….”

    我说:“怎么?便宜还没占够,现在就开始想着明年了?”

    “那当然,不光明年,后年大后年我都想着了……既然今年开了个好头,我看以后年年你都要这样给我拜年……”老黎又得意地笑起来:“规矩已经立下了,不可以随便破的哦…….”

    我无奈地笑了下:“看来,我上你当了…….”

    老黎说:“哎——伙计,看你这话说的,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上当不上当的…….你别老想着给我攀平辈,做我后辈,你也不吃亏的……和我论哥们,我才吃亏呢…….”

    一见面,我和老黎就言谈甚欢,调侃了一番。

    接着,我叫服务员点了吃的和饮料,然后和老黎边吃边喝边交谈。

    谈着谈着话题就转移到了三水集团的工地上。

    老黎的神色逐渐认真起来,看着我:“小易,这个工地项目是李顺承包的……听说春节期间,工地上出了事……”

    我的心一动,看着老黎:“”你听谁说的?你听说出了什么事?

    老黎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边吃边说:“我听谁说的你就别问了,消息来源渠道保密……出了什么事……你不知道?”

    我没有说话。

    老黎抬头看了我一眼:“除夕那晚工地上发生了大规模的械斗,伤了不少人,这事你知道不知道?”

    我看着老黎,继续不说话。

    废话,我当然知道,不但知道,而且这大规模的械斗还是我指挥的。

    我不知道老黎对此事知道多少,也不知道他问我这话的意思,所以,我只能暂时保持沉默。

    老黎看我不说话,接着又说:“这工地是李顺承包的,过年的时候看守工地的都是李顺的人……你和李顺关系又不错,还是李顺未婚妻的下属,我想,工地上这场大规模的械斗,你一定不会不知道吧…….”

    我终于点了点头:“嗯……知道!”

    “嗯…….”老黎点点头,然后继续说:“我早就感觉出来,李顺是有黑道背景的,不过也不奇怪,现在社会上搞工地的,有几个没有黑道背景的?没有黑道背景也做不来……依照你和李顺的关系,我的直觉,你似乎也是和道上有一定关系的吧……”

    老黎的目光直视着我。

    我的心里有些紧张,呼吸都不顺畅了,努力吞咽了下喉咙,说:“我……我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

    老黎看我一副紧张的表情,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说:“你不要紧张,我不是找你盘根问底的,也不是找你算什么帐的,我只是和你随意聊天……我的话,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我其实还想啊,凭你和李顺的关系,工地上那次械斗,你不但知道,说不定,你还亲自参与了……”

    老黎这么一说,我的心不由又颤了一下。

    老黎又说:“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你现在是黑白道脚踩两只船,是不是?跟着李顺混黑道,跟着秋桐混白道,你倒是很有意思,他们两口子把你承包了……”

    我低头不语。

    老黎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然后放下杯子,说:“你不要在我面前这副神态……我今天似乎也没有找你算账处罚你的意思吧?我说了,我们是闲谈…….其实,从我这些年的经历看,混黑道混白道,孰是孰非,那个是好的,那个是坏的,难说是非……混黑道的未必是坏人,混白道的未必是好人……有时候,白道比黑道还要黑,所以,关键是要看是什么人在什么样的环境里混……”

    听老黎这么说,我心里似乎松了口气,抬起头。

    “不管白道还是黑道,关键是自己心里要有个底线,有个做人做事的底线,这条底线,一旦越过,黑道和白道基本就没什么差别了……”老黎指指心口窝,说:“黑道和白道,都是相对的,黑道里好人不少,白道里恶棍司空见惯,所以,不要纠结于所谓的黑白之分,关键是要把握住自己内心的这条底线……只要底线不越过,只要自己坚持做人的原则,只要自己的良心对得住,那么,混什么道其实是无所谓的……”

    老黎的一番话突然让我心里有如释重负之感,似乎我找到了自我安慰的理由,似乎我想借助老黎的这番话为自己解脱一下。

    老黎看着我默默地抽烟,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我看着老黎:“你笑什么?”

    老黎说:“你小子,抽烟的样子都和我年轻的时候很像……”

    我说:“你年轻的时候抽烟?”

    老黎说:“是的……我年轻的时候,呵呵……也是挺能作的……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一句话吗?”

    “你和我说过的话多了,我怎么知道是哪句?”我说:“说,什么话?”

    “我曾经说过,你很多方面和我年轻时候很像……”老黎说。

    我的心里一动,看着老黎:“莫非,你年轻时候也混过黑道?”

    老黎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置可否地笑了下:“小子,混白道是一门技术活,混黑道,同样头脑简单了也混不好……我问你,你手里现在有几条人命了?”

    我想了想,说:“应该说,没有!”

    “没杀过人,你算是什么混黑道的,顶多算是个菜鸟喽……”老黎说。

    这话从老黎嘴里说出来,吓了我一跳,我瞪大眼睛看着老黎:“你……你希望我杀人?”

    老黎哈哈笑起来:“看你这样子,是不是觉得我说这话很意外?”

    我点点头:“是的,很意外!”

    老黎说:“别意外,别当真,逗你玩……说说而已……”

    原来老黎是逗我玩的,我松了口气。

    老黎的神情接着严肃起来,看着我:“小子,任何人不管是混黑道还是混白道,或许都有自己无法解脱无法摆脱的理由和纠结,黑道和白道,都是贼船,上去了就轻易下不来,我告诉你,记住我的一句话,任何时候,不管是在白道还是黑道,做人做事都要心里有一个准则,有一个道德底线,为了生存和发展,有时候可能你不得不去做一些违心的事,说一些违心的话,但是,真正伤天害理的事,永远都不要去做!不然,你一辈子良心都不会安宁!”

    老黎的口气十分认真,甚至有些严厉。

    我看着老黎严峻的目光,不由点了点头:“嗯……我记住了!”

    “当然,你的基本做人本质我还是放心的,但是,我还是要告诫你这些!”老黎又说。

    我又点点头。

    “好了,关于黑道的话题,到此为止,不谈这个了!吃饭——”老黎说。

    我忙埋头吃饭。

    吃完饭,要了两杯咖啡,我们慢慢地品着。

    “年后上班,单位里的事还算顺利吧?”老黎又漫不经心地说。

    “还算顺利……不过,也遇到一些纠葛的事……”我说。

    “说来听听!”老黎看着我。

    我于是把这几天单位要提拔总裁助理的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都告诉了老黎,然后说:“我很希望这次秋桐能做上那个总裁助理,但是,秋桐自己一点都不操心,一点都不着急,漠不关心这事……而另外两个人却很忙乎,同时,关云飞和孙东凯目前都按兵不动,都在出于静止观望状态,我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打算的……我想帮秋桐一把,却又不知该如何入手……”

    老黎听我说完,沉思了起来,左手轻轻把玩着杯子……

    我静静地看着老黎。

    一会儿,老黎的眼皮轻轻跳了一下。

    老黎的眼皮一跳,我的心不由跟着跳了一下。

    一会儿,老黎的眼皮又跳了一下。

    我的心又跟着跳了一下。

    老黎抬起眼皮,看着我,开口了:“你……为什么想帮秋桐呢?”

    “因为……我…….”我顿了顿,接着说:“因为一来我觉得她能胜任这个职位,她的能力和人品在集团里都是有目共睹的,群众呼声很高,她担任这个总裁助理,那是众望所归,二来,秋桐要是提拔了,空出来的这个总经理的位置,我岂不是就有希望了……”

    第二条理由是我现编的,其实我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我知道我刚刚提拔为副科级,总经理是正科级职位,副科提拔正科,至少要两年才可以有资格。

    我说这话就是为了搪塞老黎,我当然不能告诉老黎我和秋桐的事情。

    老黎听我说完,笑了下:“这么说,你也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将领导推上去,然后自己去填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说。

    “呵呵……”老黎笑起来,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我被老黎笑得心里有些发毛。

    笑完,老黎说:“其实,听了你说的情况介绍,我也觉得这个总裁助理该是秋桐的……只是,很遗憾,我不是你们集团的老总,也不是市委宣传部的部长……”

    “我没指望你能和他们说上话……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建议,你觉得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该做些什么呢?”我说。

    “没指望我和他们说上话……呵呵……不错,官场的事,我是说不上话……”老黎又笑起来,眼珠子转了转,看着我:“你的意思是来找我讨锦囊妙计了?”

    “可以这么说……”我说。

    “你把我看得太高了,做生意我可能会有很多点子给你支招,可是,这官场的事,我也不懂多少,理论多实践少,我也没有什么神机妙算啊……”老黎继续笑。

    我心里不由有些失望和失落。

    老黎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神情变化,继续说:“不过,在有些时候,这官场和商场的很多事情是相通的……官场有三十六计,商场同样也有三十六计……不管是混官场还是混商场,靠的是计谋……这计谋,有阴谋,也有阳谋,还有不阴不阳的计谋…….”

    我看着老黎。

    “目前关云飞和孙东凯的状态和心态都很微妙,他们都在紧密观察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在处于按兵不动的状态,为什么会这样呢,是因为他们都想猜透对方的心思,都想让自己出于较为有利的主动姿态,都想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关云飞想看看孙东凯到底会怎么操作,孙东凯想彻底摸透关云飞的真实意图,目前的状态,似乎处于僵局,但是,这僵局必然不会持续下去,迟早会有人先沉不住气……当然,这期间,要是有人稍微那么点拨或者捣鼓一下,或许僵局和平衡一下子就被打破……这盘棋一下子就活了起来……”老黎又说。

    我思考着老黎的话,一时似懂非懂。

    老黎看着我:“知道不知道有个成语叫引蛇出洞?”

    我点点头:“小学生都知道!”

    “你是大学生,那就更该知道喽……”老黎诡异地笑了下。

    我眨眨眼睛,看着老黎。

    “好了,吃饱了,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老黎站起来。

    老黎要回家休息。

    我和老黎分手,然后独自开车回到宿舍。

    回到宿舍,我继续琢磨老黎话里的用意。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夏雨打来的。

    “二爷……你还在和我老爸一起吃饭吗??”夏雨说。

    “吃完了,你爸爸回家了!”我说:“你们吃完了吗?”

    “额……你们吃完了啊,我还打算去找你们玩呢……可惜……”夏雨说:“我们也吃完了啊,大奶回公司了……我自个儿没事干呢!”

    “秋桐呢?”我说。

    “她啊,嘻嘻…….”夏雨笑起来:“秋姐和夏季老兄一起喝咖啡去了……”

    “什么?”我感到有些意外。

    “嘻嘻……没想到吧,我特意安排的哦……今晚吃饭,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吃的哦,我路上又特意叫了夏季老兄一起的,吃完饭,二奶和大奶先走了,然后夏季老兄终于有了机会,邀请秋姐喝咖啡去了……”

    “秋桐……她答应了?去了?”我说。

    “是啊,答应了,两人一起去了啊!”夏雨说。

    我的心里突然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二爷,你在哪里呢?”夏雨说。

    “我在宿舍,我很累,我要睡了!你少来烦我!”我毫不客气地说完,立刻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我有些心神不定,心里的酸溜溜味道更浓了。

    怪不得夏雨突然要跟着秋桐一起去吃饭,怪不得她当时的眼珠子转悠地飞快,原来她是有预谋的,她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夏季叫来一起,然后制造机会让夏季和秋桐单独在一起。

    这个鬼精。

    我不由又对夏雨有些怨气。

    这么晚了,秋桐干嘛要答应夏季的邀请去喝咖啡呢?我有些烦乱,还有些幽怨。

    我在这里为她的事情操心,她倒好,跟着别的男人去喝咖啡。

    岂有此理!我心里有些不平衡。

    我坐在书房里,打开电脑,登陆扣扣,呆呆地看着电脑桌面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上线了。

    我立刻打字发过去:“喝咖啡回来了?”

    “是啊,刚到家……你怎么知道我去喝咖啡了?”

    “我不但知道你去喝咖啡了,还知道你和谁去喝的!”我直截了当地说。

    “呵呵……夏雨告诉你的吧……我是和夏季一起去和咖啡的……晚上我们四个人一起吃的饭……”

    “吃完饭不回家,大半夜的去喝什么咖啡??”我有些恼火。

    “哪里是大半夜啊,现在也不过才9点多……”她说:“夏季盛情邀请,以前婉拒过他好多次了,这次实在不好当面拒绝了,就去了……”

    “哼…….”

    “你……你不高兴了……”她似乎有些小心翼翼地说。

    “我有什么资格高兴或者不高兴……”我说。

    她沉默了,半天说:“你不要这样……我们就是喝了杯咖啡而已,简单聊了几句,然后我就说要回家照顾小雪,就回来了……我们没说什么的……”

    她似乎有些心里不安。

    我看了这话,心里稍微安稳了,却突然又觉得自己很过分,我有什么资格去干涉她和谁交往呢?何况,她只不过是出去喝了杯咖啡,我实在是有些反应过度了。

    “对不起,我不该干涉你的私生活……我知道自己过分了,我不该这样的……”我说着,心里突然有些惆怅和悲凉。

    她又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甚至,我心里还有一丝开心的感觉……可是,我也知道,我不该有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很惶恐……我实在不该有这样的感觉的……说对不起的,或许该是我…….”

    我看懂了她的话,不由也沉默了。

    沉默了半天,她说:“下午我们先去了海珠的公司……我无意中看到了海珠最近的体检结果,她的病快治好了……看到海珠越来越开心的表情,我的心里好高兴……看这情形,要不了多久,海珠的病就会彻底治好,到时候,海珠心里的包袱就彻底放下了,大家也都安心放心了……你方便的时候,多去看看海珠…….”

    “嗯…….”我木然答应了一声。

    “还有,海珠公司最近的生意也越来越兴旺了,业务量扩大了很多……刚刚招聘了一位负责海外业务的副总经理……我今天下午见到了,很清爽利索干练的一个女孩子…….”

    “嗯……知道了……”我心不在焉地又答应了一声。

    “老黎还好吧?”她又说。

    “好,很好,活蹦乱跳的,好着呢!”我说。

    “呵呵……怎么这么形容老黎啊……连活蹦乱跳都用上了……”

    我也忍不住笑起来:“他老是占我便宜,见面就让我给他磕头拜年……”

    “哦……他是长辈,磕头你也不亏……赚了多少压岁钱啊?”

    “小气鬼,一分都没给,说是明年过年拜年磕头一起给呢!”

    “哈哈……”她笑起来:“老黎实在是个有趣的长辈……幽默地很,看得出,他十分喜欢你……”

    看到她笑了,我的心情不由好转了起来,和她又聊了一会儿,然后就下了。

    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开始琢磨老黎说的话。

    琢磨到半夜,脑子里突然有了主意……

    第二天上班,我主动给曹丽打了个电话,说有事情要给孙东凯汇报,问孙东凯上午有没有空。曹丽说孙东凯9点要去部里开部长办公会,让我下午再去汇报。

    听曹丽说完,我看了看表,然后不等曹丽在电话里发骚,直接就挂了电话。

    我直接就去了市委大院,直接就去了市委宣传部的办公楼,直接就敲开了关云飞办公室的门。

    关云飞正在办公室看报纸,见我进来,放下报纸看着我:“咦——太阳从东边出来了……易大副总怎么有空来部里指导工作了?”

    我呲牙一笑:“我去其他单位办事,顺便来拜见大领导……没打扰你工作吧……”

    “难得你出来办事还能想到我……我待会儿开部长办公会,这会儿没事……来,坐吧,易领导,请坐——”关云飞幽默地说着,指指自己对过的沙发。

    关云飞的办公室布置很简单,看起来还不如孙东凯的办公室豪华气派,但是很整洁。

    我坐下。

    “怎么样?随便聊聊?是我先给你汇报还是你先给我汇报?”关云飞笑看我。

    “嘿嘿……领导可别拿我开涮,我哪里干让领导汇报,我只是顺便来看看大领导而已,其实也木有什么可以汇报的……”

    “哦…….”关云飞点点头,刚要说话,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关云飞接电话:“喂——”

    我看着关云飞。

    “哦……雷书记啊……”关云飞接着就笑起来:“老伙计,一大早你就给我来电话,什么指示啊……”

    我一听,是雷正打来的电话。

    我很想听听雷正给关云飞打电话的内容,但是也知道出于做下属的规矩要回避下,于是我站起来,佯作想出去的样子,关云飞接着就摆手示意我坐下不要出去,我于是顺水推舟又做了下来,侧耳听关云飞继续打电话。

    “哦……老兄你尽管说……哦……哦…….”关云飞不停地哦着点头。

    我听不清电话里雷正在说什么。

    接着,关云飞说:“嗯…….老雷,这个曹丽同志我是知道的,在传媒集团担任办公室主任……我有印象……这个同志性格比较活跃,工作还是有一定能力的,不然,东凯也不会让她担任办公室主任这么重要的岗位啊……呵呵……哦……原来她是雷夫人的闺蜜啊,呵呵……看来老兄在家里一定也是惧内的,是不是啊,哈哈……嫂子一定是给你吹枕边风了吧,哈哈……”

    关云飞不停打着哈哈。

    我一听,操,雷正亲自给关云飞打电话来给曹丽走关系了,肯定是为了这次总裁助理的事情。曹丽果然把工作做到雷正这里了,她一定是觉得孙东凯未必保险,于是就往上走,借助雷正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奇怪,雷正怎么不打给孙东凯,干嘛要打给关云飞呢?难道他就不怕吃关云飞的闭门羹?

    关云飞接着说:“嗯……这个同志想进步,那很好啊,年轻同志想进步是好事,特别还是女干部,现在我们宣传系统最缺的就是年轻的女干部,好的……老雷,你放心,既然你老兄打了招呼,我一定会留意的,也会给东凯打个招呼要他好好培养的……对了,那次我给你说的我小姨子的一个闺蜜,就是在你们综治办的那个,还望你老兄有机会多多关心哦…….”

    我靠,原来关云飞和雷正一方面互相暗斗,另一发面也在互相利用做交易!

    雷正告诉关云飞曹丽是他老婆的闺蜜,关云飞则冒出一个小姨子的闺蜜,谁知道这小姨子的闺蜜到底和关云飞是什么关系。

    而关云飞似乎是有意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话的,似乎并不避讳我。

    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理。

    雷正亲自给关云飞打电话,是不是他已经觉察此事非孙东凯所能决定,或者,他已经和孙东凯通过电话了,知道孙东凯在这事上有困难,所以……

    我这时突然心里有些泄气,本来心里计划好的事情一下子都被雷正的这个电话打乱了,操,雷正和关云飞要做交换,那这总裁助理肯定非曹丽无疑了,我还努力个鸟啊!

    不过,虽然这样想,我还是不想放弃,我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关云飞打完电话,放下话筒,摇摇头,无声地笑了下。

    然后,关云飞看着我说::“小易,最近你们集团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啊……”

    我说:“有啊,不过还没实施……”

    “哦……说来听听!”关云飞做出感兴趣的样子看着我。

    我说:“我昨天听孙书记无意中说起,说最近要在集团开展一次学习活动……”

    “嗯……学习什么?”关云飞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说是要在集团内部开展向秋总学习的活动……”我说。

    “哦…….”关云飞眼皮一跳,接着笑起来:“嗯……不错,秋桐是全国省市三级先进,开展向秋桐学习活动,很有必要……这活动不错……我早就想给东凯建议了,没想到他提前想到了……”

    关云飞的话正中我下怀。

    我说:“这事还没实施,只是孙书记的个人打算,你可不要提前把我卖出去啊……”

    “哈哈……这个你自然放心,我可是好像什么都没听你说过哦!”关云飞笑着。

    我放心了,接着说:“别的事好像就没有了……”

    “嗯……”关云飞点点头,刚要接着说什么,桌子上的电话又响了,关云飞看了下话机来电显示号码,接着对我说:“书记来电话了,小易,没事的话你先回去吧……”

    我正好想走,忙站起来往外走,关门的时候听到关云飞已经开始接电话了:“书记,我是云飞……”

    出了关云飞办公室,我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儿,接着就看到孙东凯走上楼来。

    看到我,孙东凯微微一怔,我忙迎上前给他招呼:“孙书记——”

    “小易,你这是……”孙东凯看着我,又看看关云飞的办公室门口。

    我说:“我刚从关部长办公室出来……我是来其他部门办事的,正好被关部长从窗口看到,把我叫上来,问了我几句话,然后就让我走了……”

    “哦…….”孙东凯眼神一动,接着不说话了,接着就径自往走廊尽头走,我忙跟过去。

    走到走廊,去了顶端的阳台,孙东凯随手关上阳台的门,然后转身看着我,不说话。

    我忙说:“我正要打算给你汇报!”

    孙东凯笑了,笑得很满意:“嗯……说吧……”

    我说:“其实关部长也没和我多说什么,就是随口问了句,问我们集团最近有什么新鲜事……”

    “哦……你怎么说的?”孙东凯看着我。

    “我就说也没什么新鲜事,一切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然后我又说集团党委正在落实他的指示精神,正在层层选拔总裁助理……”我说。

    “嗯……关部长怎么说的?”孙东凯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

    “关部长没说什么,似乎他都忘记这事了,和我又随便聊了几句别的,问秋总去北京领奖回来没有,我说回来了,然后关部长自言自语地说秋总是个很不错的年轻女干部,还是全国省市三级先进,说有空的时候要给你建议下,在集团内部开展向秋桐学习的活动……然后,其他的就没了,市委书记来电话了,他就摆手让我出来了……”我有板有眼地说。

    “哦…….”孙东凯的眼皮猛地一跳,眼神猛地一亮,嘴角紧紧抿住了。

    似乎,孙东凯猛然明白了关云飞的心里所想,猛然觉察出了关云飞的真正意图。

    孙东凯眉头皱起来,仰头看了看天空,沉思着,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捉了半天迷藏……原来……是如此……看来,待会儿开会,我要主动先汇报,走在他建议的前面……”

    然后,孙东凯的神情恢复了正常,微笑着看着我说:“这次虽然关部长和你是闲聊,内容无关紧要,但是,你能主动给我汇报领导和你谈话的内容,这事的象征意义很大,这起码说明你现在进步了,很有政治觉悟,很有领导意识,我要对你提出表扬……很好……你回去吧,我要去开会了……”

    我和孙东凯分手,离开了市委大院,回到办公室。

    虽然我的计划实施地比较顺利,但是我的心里丝毫没有轻松感,我觉得雷正的那个电话,关云飞是不会置之不理的,同样,对于雷正的意见,孙东凯也不会小视的。

    或许,我的计划只能让关云飞赞扬秋桐几句只能让孙东凯开展一次学习活动,而不会达到我真正的目的。

    我觉得这次曹丽当总裁助理的可能性要大大高于秋桐和苏定国。

    我几乎认定这总裁助理就是曹丽的了!

    我在办公室里心神不定地带着失落和寂寥的心情度过了一天。

    第二天,集团党委下发了正式任命总裁助理的红头文件。

    结果让我跌了眼镜。

    集团任命了两个总裁助理!

    秋桐和曹丽。

    红头文件上讲的很明白:免去秋桐的发行公司总经理职务,任命秋桐为集团总裁助理,协助总裁分管集团集团经营管理事务,具体分管的职能部门是集团经管办和集团个经营单位。

    同时,曹丽任总裁助理兼党委办公室主任,协助总裁管理集团行政事务,具体分管的职能部门是党委办公室。

    同样的总裁助理,一个分管的内容等于实际上的副总裁,一个等于是在党办主任的职务上加了一个总裁助理的头衔,分管的内容等于没变,还是自己的部门。

    看了这个任命通知,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似乎没完全看懂。

    无疑,关云飞那天给孙东凯建议设置总裁助理这个职位,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秋桐来的,虽然他一直没有明确提出秋桐的名字,但是最后的结果证明了他当时的心思。

    无疑,孙东凯在和关云飞捉了半天迷藏之后,最后终于明白了关云飞的真正心思,惶然恍然之间毫不犹豫毫不停留立刻提名了秋桐,似乎是迅速理解透彻了领导意图。

    当然,我心里明白,在他们的互相观望互相试探的设局当中,我的两面吹风起了重要的催化剂作用,我故弄玄虚的两边扯谎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局,让这场游戏的谜底提前透漏,让关云飞有意无意流露出了自己的意图,让孙东凯彻底看懂了关云飞的想法,加速了孙东凯做决定的步伐,让他不再犹豫不再彷徨不再观望。

    似乎,秋桐担任这个总裁助理,是早晚的事,只是关云飞一直不点破,似乎一直在等待孙东凯主动。他似乎觉得如果自己明确告诉了孙东凯自己的意图会有干涉下属决策之嫌,会显得自己是那么不高明。

    突然,我又意识到,依照关云飞的精明和城府,似乎,关云飞昨天和我说的那话,并非无意随意的流露,他似乎是在有意无意让我传话给孙东凯。

    而关于曹丽的任命,关于设置两个总裁助理,虽然和关云飞当初的提议不大吻合,当时关云飞可是提议只设立一个的,但是最后的结果似乎说明这其中有着深不可测的关系和平衡,雷正和关云飞虽然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但是在表面上还是装得一团和气一团和谐,互相帮助互相友爱,我委托你照顾我的关系,你委托我关照你的熟人,似乎大家都很给对方面子。当然,这种所谓的照顾和关照,对于他们这种级别和身份的大人物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甚至连手都不用举。

    似乎,雷正和关云飞在谈笑间就彼此互相心照不宣默契地配合了一下,似乎他们之间的友谊和合作很紧密,似乎他们一直就是很好的老伙计。

    孙东凯显然是得到了雷正的某些暗示,知道雷正给关云飞打了招呼,所以才敢上报了两个总裁助理,他似乎知道雷正和关云飞之间是有什么交易的,知道只要把秋桐报上去,只要确保秋桐担任这个职务,曹丽是会搭车成功的。但同时他也知道关云飞的真正企图,所以秋桐的总裁助理所包含的内容是货真价实的,真正等同于一个副总裁的职能,而曹丽这个总裁助理,说白了就是个象征意义的挂名,就是个荣誉,就是在搞平衡。孙东凯似乎是有意这样安排的,不让曹丽分管太多,似乎这样才能显出他真正理解了关云飞的意图。

    而孙东凯心里也应该明白关云飞把秋桐推到这个位置的深层用意,秋桐做事向来坚持原则,不唯上,不唯人,只唯事,即便关云飞不给秋桐什么特别的叮嘱和暗示,凭着秋桐做事做人的风格,还是会对孙东凯起到某种程度的牵制作用,孙东凯虽然的确是可以从繁重的工作中解脱出来一些,但有了秋桐的牵制,他却也不方便再那么为所欲为了。孙东凯虽然明白这些,但是却无法抗拒关云飞对自己的关照,他只有老老实实去主动实现关云飞的意图,没有第二个选择。

    可以想象,在提拔秋桐这个问题上,孙东凯是心里很矛盾的,一方面确实需要秋桐的能力来替自己分担一些经营方面的管理工作,另一方面却又不情愿受到秋桐未来必然会出现的牵制。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中,他和关云飞实现了上下统一。

    他同时任命了曹丽,一方面也算是对辛辛苦苦为自己风险的曹丽有了一个交代,虽然实际的工作内容没有什么实质性变化,但起码和秋桐保持了同步进步,没有被秋桐落下,这对一向喜欢和秋桐攀比的曹丽来说,多少也是个安慰,同时孙东凯在得到雷正有关关云飞态度的反馈后,心里也有数了,知道提名两个总裁助理关云飞是不会反对的,甚至这才是真正理解透彻了他的意图。

    虽然关云飞当初提议只设立一个,但形势总是在变化的嘛,随着不断变化的形势不断改变工作方针,这才是真正的领会领导意图。

    对这个结果,我想雷正关云飞孙东凯都应该是满意的,表面上看是提拔曹丽和秋桐,是这两个人之间的事,但实质上,这个简单的提拔背后,还包含了复杂多变的官场暗斗制衡和博弈。

    一些都是在谈笑间进行的,谈笑间两个总裁助理拔地而起。

    对于曹丽,虽然她也当上了总裁助理,但是对于两个总裁助理分管内容的巨大差异,心里又未免满意,她排名在秋桐之后,而且还是没有能够和秋桐彻底平起平坐,甚至超过秋桐,但我想她如果她知道了孙东凯告诉她的关云飞的真正意图,她会出一身冷汗,会乖乖地知足,她这个总裁助理,本来是计划外的,只是因为她自己的不懈努力和付出,因为雷正和关云飞彼此各怀鬼胎的交易,因为孙东凯无法推卸的回报,才得以实现的,她心里该有数的,她或许该暂时知足了。

    就这样,秋桐担任经营总裁助理,曹丽担任行政总裁助理。

    由关云飞一手策划的两张内部粮票就这样新鲜出炉了。

    最失落的应该是苏定国了,他虽然入围了三人名单,虽然找了人,或许还费了很多的财力,但是他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不但一无所获,他这个刚刚从秋桐手下解脱出来排到秋桐前面去的经管办主任,眨眼之间又落入了秋桐手里,属于秋桐分管了。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对于苏定国的落马,我想孙东凯会给他和本家苏部长一个圆满的解释,一来名额有限,经营系统只能出一个总裁助理,有了秋桐就就不能提拔他,二来他刚刚从副科级职位提拔到正科,资历和秋桐比起来显然很浅,三来他甚至可以将责任往上推,推到部里去,推到关云飞身上去,就说这是部里领导的意图。

    有这三个解释,我想苏定国是无话可说的,本家苏部长也只能默认。而且,孙东凯让苏定国入围三人名单,似乎已经给了苏部长很大的面子。

    秋桐对这个结果表现出了极大的平静和淡定,似乎提拔为总裁助理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倒是对于免去她发行公司总经理的职务,秋桐表现地有些高兴。我不知道她为何会高兴。

    虽然秋桐的发行公司总经理职务被免了,集团却没有接着任命新的发行公司总经理,似乎这个职位可以空着。

    我又猜不透孙东凯的意图了。

    任命公布之后,集团上下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震动,苏定国第一个跑来给秋桐祝贺,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说又能跟着老领导干工作了,能在老领导的分管下工作,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苏定国脸上真诚的表情让人不由有些感动,让人感觉到底是老上级和老下级之间的感情深。

    曹丽同样带着兴奋的表情来到秋桐办公室,一方面来给秋桐祝贺,当然也带着同贺的意思,她祝贺秋桐,秋桐自然也要祝贺她。然后曹丽又委婉地告诉秋桐,本来应该给秋桐在集团总部那边安排专门的办公室的,可是那边房间紧张,暂时木有了……秋桐立刻就表示她还是在原来的办公室里办公,不用挪地方了,再说这里是经营办公区,她分管经营,还是靠近大家工作好,有事也方便处理。

    听秋桐如是说,曹丽轻轻松了一口气。

    我当然知道曹丽的心思,她是利用自己的职权在地理位置上想法设法阻挠秋桐靠近集团的领导核心层。

    但其实我心里对这个安排倒是挺满意,秋桐这样还是在我身边工作,我仍然能每日看到她,也安心。如果真的去了那边,离孙东凯和曹丽太近我倒是不放心,这两人可是恶狼。

    曹腾也来向秋桐表示祝贺,同时还表现出对秋桐不担任发行公司总经理的留恋和不舍,说真的还想在秋桐的直接领导下继续工作。

    赵大健关在办公室里一整天没出门,我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云朵和我对这个结果都很高兴,云朵跑到我办公室,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和激动,说现在秋姐快成集团领导了,算是半个集团领导了,真好啊!

    我看着云朵笑,云朵也看着我笑。

    我笑得有些含蓄,云朵笑得有些天真。

    而在任命公布后,我没见到关云飞的任何踪影,似乎这件事自始至终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但其实我知道他心里是一直在紧密关注着集团的丝毫动向的,他关注集团动向的根本,还是为了关注孙东凯。

    我隐隐有一种感觉,关云飞正采取猫捉老鼠的方式,正一步步边笑眯眯和孙东凯玩着捉迷藏的游戏边向孙东凯举起手里的屠刀。

    而这把屠刀何时会真正彻底落下,不得而知。

    对于关云飞和自己玩的游戏以及手里看不见的屠刀,我想孙东凯不会视而不见毫无觉察,他绝不会老老实实在那里等死,绝不会毫无反抗地束手就擒,关云飞这样做,一方面会让他愈发提高警惕,另一方面他会加速向雷正靠拢,同时加紧走其他的上层路线,力图为自己站稳脚跟找到更合适更牢固的救命稻草。他甚至会明白自己极有可能会成为雷正和关云飞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会成为他们利用的工具,虽然他现在似乎没有更大的作为,但是他必须要在夹缝里自保,要在复杂的权力斗争中找到合理的平衡点。

    任命书下达后,集团党委给秋桐和曹丽分别谈了话,她们就正式成了集团的总裁助理,正式走马上任了。即日起,集团各经营部门的负责人和经管办主任苏定国就不用直接向孙东凯汇报工作了,要向秋桐来汇报了。

    曹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她自己直接给自己汇报工作。

    秋桐不再担任发行公司总经理,这个位置的人选接着又称为大家关注的焦点。

    按照大家的看法,这个位置要么从其他部门平调过来,要么就是发行公司现在的第一副总经理大健兄顺理成章来担任,毕竟,大健兄是老资格的发行人士,是多年的正科级干部。

    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我想就凭孙东凯和赵大健的关系,上次干部调整就闪了赵大健一下,这回该弥补了。

    而这次如果任命赵大健担任发行公司总经理,似乎是极其自然的。

    当然,集团内部也有小道消息,说我很有可能破格担任发行公司总经理职务,理由是我的突出能力和之前已有的破格先例。但是我心里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即使再破格,即使再有能力,也不能刚担任副科职位不到几个月接着就提拔正科,这也太不合规矩了。

    同时我心里明白,既然秋桐已经不再担任发行公司总经理职务,这个职位必须马上要有人来填补,发行公司不可一日无主。

    中午下班后,我刚要准备出去吃饭,接到了李顺的电话。

    “哦也……秋桐当了正科级的集团领导了……当了有副处之名副处无级别的集团领导了…….”李顺说。

    我很奇怪李顺的消息如此灵通,说:“是的,上午刚公布的,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快!”

    李顺哈哈大笑:“这有什么奇怪的,我靠,我的消息渠道多了,就这点鸟事还能瞒过我……妈的,真有意思,正科级的集团领导,什么狗屁玩意儿,要提拔就给弄个货真价实的副处,真他娘的恶心,既想让人家出力,还不舍得给个级别…….”

    我说:“副处级是要市委批准的,这次的提拔,是市委宣传部的部长建议集团内部自己搞的,是内部粮票……不过,这也是一个台阶,迈上这个台阶,下一步市委提拔副处级干部的时候,也有优势的……”

    “嗯……这倒也是……看不出,秋桐还真像那么回事,在这个狗屁官场干的有模有样的…….哎,秋桐这水平都能提拔,我要是混官场啊,说不定现在早就是你们集团的老大了……我要是成了你们集团的老大,我立刻提拔你当我的二当家的,我们把这个集团变成我们的黑社会集团,那该多爽……”

    我哭笑不得:“你做梦吧!”

    “是,我是做梦!嘿嘿…….”李顺的口气听起来很开心,笑了半天,然后说:“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我说:“在中国!”

    “操——废话!继续猜——”

    “在宁州!”

    “错!”

    “在星海!”

    “错!”

    “那我就猜不到了……”我说。

    “我告诉你,我在北京,哈哈哈…….”李顺大笑起来。

    “你在北京干吗?”我说。

    “去参加两会啊,去建言献策参政议政国家大事啊……”李顺继续笑着。

    “呵呵…….”我忍不住笑起来,李顺这鸟人不知天高地厚,什么都敢想敢说。

    这么一笑,我猛然发觉,在我和李顺一起谈话的时候,我似乎从来没有笑过,不是不想笑,而是笑不出来。

    “日——你笑了?你笑了!”李顺大惊小怪地叫起来:“操——我似乎从来没听到你在我耳边笑过,这次你竟然笑了……”

    我不笑了。

    “笑比哭好,笑了就好……你这一笑,我怎么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呢?”李顺说。

    “少来了……”

    “你猜我来北京到底是干嘛的?”李顺又说。

    “不知道…….”

    “唉……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经常犯傻呢……我是为了白老板来北京的啊…….哈哈…….”李顺又大笑起来:“白老三这狗日的正在恢复元气,我怎么能眼看着他有好日子过呢…….我这次来北京,不打算捣鼓他偷税漏税的事了,那玩意儿捣鼓一次就行了,我要给他玩个新花样……知道不,我刚刚结交了一个北京的官二代,这是个纨绔子弟,别的不行,吃喝玩乐嫖赌毒样样在行,我第一次见面就直接出手送给他500万零花钱,直接就和这小子结成了哥们……我这几天别的没干,整天就陪他在京郊的几个场所花天酒地…….”

    “这和捣鼓白老三有什么关系?”我想不明白。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按照我的计划,下一步,我非叫白老三不死也得扒层皮……”李顺的声音里又带着杀气:“你时刻给我关注着白老三在星海的几个战后重建项目,特别是那个夜总会,我听说他正在重新搞,而且搞的规模和档次比以前更大更高,要搞成东三省最豪华的娱乐场所…….”

    “嗯……”我答应着。

    我没有明白李顺是如何打算的,但是我很明显地感觉到,李顺正在酝酿对白老三的新一轮攻击,而这次攻击,他似乎接受之前的教训,变了招数。

    同时,这次攻击,似乎李顺的出手更狠,他似乎是要将矛头直接对准白老三本人。

    挂了李顺的电话,想到刚刚结束不久的新春血战,想到死去的几十条人命,我的心里不由打了个寒噤。

    我想起一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

    或许,只有一方最终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场争斗才会结束。

    就好比我和段祥龙,他死了,我和他的恩怨似乎也就没了。

    想到段祥龙,我又想起冬儿收购回来的我的老公司,想到固执的冬儿,心里不由感到几分纠葛和烦乱。

    说句心里话,我对自己的老公司是感情非常深的,在听冬儿说正在召回原来老员工的消息时,我几乎忍不住想回去看看,看看昔日跟着我打拼的老兄弟姊妹。我知道,他们一定都在热切地翘首盼望我回去。

    可是,我能回去吗?我还回得去吗?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突然感到了几分悲凉和凄冷。

    下午,我和老黎坐在茶馆里安静地喝茶,老黎听我说了集团总裁助理的最终任命结果,还有我在关云飞和孙东凯之间捣鼓的那个猫腻。

    听我说完,老黎呵呵笑了,看着我:“小子,你鬼点子不少啊……你能想出这个办法来打破僵局加速领导决策的进程,不简单,我看你颇具有官场破局的潜质……”

    “我没有,只是你提示暗示话启发了我而已……”我说。

    老黎沉思起来,半天说:“官场其实往往就是这样,在权力的斗争中,很多时候会出现僵局,似乎大家想进攻却又不想先迈出第一步,似乎大家都想防守却又担心对方先下手,似乎大家都在观察着对方却又看不清自己……同时,官场里的人都是相互制约的,既有权力的厮杀,又有短暂的合作,但是厮杀是主流,合作是插曲……而且,这合作也只不过是表面文章,或者说是对大家都无伤大碍的交易……这就是官场中人的制衡,官场制衡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一个能熟练掌握并运用好制衡术的人,必定是一个官场的常胜将军……”

    我有些没听懂老黎的话,说:“你说的这些,和制衡有什么关系……到底什么才是官场的制衡之术…….”

    老黎端起水杯缓缓喝了两口,说:“说起制衡之术,我们在生活中或多或少会有所涉及,也许你是因此而得福,官运亨通。但在很多情况下,这是一种很无力又很无奈的行政运行方式。很多人认为制衡之术源于中庸之道,其实这恰恰是对中庸之道的错误理解。中庸一词源自于《中庸》一书中所提出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原意是应该注意事物过和不及的两个方面,采取中正的办法实施于民众。中庸的‘中’是不偏不倚的意思,而不是当今很多人认为的‘折中’之意。而官场盛行的制衡之术却在很大程度上是折中主义的写照,这次你们集团提拔这个总裁助理的事件,说到底就是典型的这种主义……”

    我专注地看着老黎。

    老黎继续说:“比如你在单位兢兢业业,勤恳工作,工作能力和业绩一直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各方面关系也都维护得不错。按道理,当年的先进个人应该给你。但领导考虑到你去年已经得过一次,为了照顾其他下属的情绪,表示自己对下属没有过分体恤之意,同时也是为了调动其他成员的工作积极性……总之,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先进个人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这时,你该怎么办?愤然而起,痛斥领导不公?如果这么做,那你这辈子基本上就见不到领导了。那么,面带微笑,从容认栽?也许这是很多人不得不采用的表现形式。虽然心里边苦涩一些,但惟有咬紧牙关,继续努力,希望领导龙颜大悦,对你深明大义之举牢记在心,他日必有恩赐。

    但问题是,后年的先进个人又被领导以同样的方式平衡出去了怎么办?在当前的很多事业单位,个人奖励就像接力棒一样传个遍,今年不得,后年必得,大家在心里虽然不满,却也没法公开地发泄。因为这种平衡于情于理似乎都说得通,且还蕴含着一股温馨的人情味。长期平衡下去的结果是没有人变得过于突出,也没有人显得过于糟糕,这对单位的整体发展不能说没有一点好处,但对个人的积极性未免会造成打击……这个例子其实只是制衡之术的基础,充其量算是平衡之术,但这种平衡之术却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经常遇到的。”

    我不由点点头:“嗯……你说的非常有道理,非常贴合实际!”

    老黎继续说:“再举一个例子:如果你在单位担任中层领导而且表现突出,深受下属的拥护,你的受拥护程度甚至超过了你的上级领导。如果你对古往今来所有功高盖主的人的下场没有深刻的认识,再加上你遇上个小肚鸡肠又熟练掌握纵横捭阖之术的领导,你所面临的处境就未必有你想象的乐观了。一般情况下,你不会因功高盖主而直接被撤职,除非你的上级领导脑袋进水过多。但也许会有另外一名同事倍受重用,甚至被提拔到和你一样的位置,使你感到你所拥有的权力和荣誉在被另外一个人瓜分。这就是制衡之术在你身上起作用了。”

    我不由睁大了眼睛,老黎分析地太精辟了。

    老黎继续说:“现今的官场暂且不提,就说在晚清官场上,制衡之术是随处可见的,特别是当汉族官员功劳过大,声誉过高时。曾国藩在消灭太平天国之后,个人功绩、威望和荣誉已经达到了有清以来汉族官员的巅峰。曾国藩虽然深谙并运用道家无为、处下、不争之理,又是主动裁军,又是让曾国荃回家养病,但仍然无法消除当政者那拉氏对他的猜疑。但那拉氏是个不学有术的奸猾老太婆,她不会随便编个理由就把有功之臣做掉,而且曾国藩代表了整个汉族官僚集团,当时的汉族官僚集团正处在上升势头,不仅不能压制,还必须继续加以利用。国家还不稳定,平捻、平回等诸多战斗任务还需仰仗汉族官僚集团,这个时候,做掉一个,就会引起全局的变动,这种愚蠢的举动那拉氏是绝对不会做的。但还必须对汉族官僚集团的势力给与遏制,不然照这么发展下去,自己孤儿寡母的老巢非得被他们掀个底朝上不可,怎么办才好?重新扶植满族官僚集团?还是算了吧!有出息的如奕忻等恨不得早点把自己弄下去,再看看自己周围那几捆没出息的葱,怎么看都想把他们先做掉,这些满人给他们百万兵马也奈曾国藩、左宗棠不得。唯一的办法就是对曾国藩加倍鼓励、加倍体恤的同时,扶植别的汉人势力。

    于是那拉氏对曾国藩大加赏赐的同时,不久又把曾国藩调离其个人势力的中心南京,让其担任直隶总督,虽是平调,但世人都可看出其用心。此外,对左宗棠、李鸿章、沈葆桢等人均给与和曾国藩相差无几的待遇,这几人虽属曾氏集团,但个人均有自己的想法,一旦曾国藩起义,他们随时可做勤王之师。同时对左宗棠等人,那拉氏又安置了其他人加以制衡,可谓一环扣一环,每一环节都别有用心。曾国藩自然心里明白,他也不会任由那拉氏摆布,他同时也在培植李鸿章为自己的接班人,用淮军替代湘军。在自我削弱的同时,扶植新的势力。最后,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人以中兴名臣的姿态出现在历史潮流之中,清王朝却最终仍被汉人推翻。千秋功罪,实难评说啊!”

    老黎叹息一声,继续喝茶。

    我凝神看着老黎。

    此时,我不由想到了关云飞雷正和孙东凯,似乎,雷正是想用孙东凯来制衡关云飞,但是关云飞却又不动声色利用秋桐甚至我来制衡孙东凯,而孙东凯在集团内部也大搞制衡之术,别的部门不说,就说发行公司,孙东凯一方面需要利用秋桐来为他出力,另一方面却又在利用赵大健来牵制秋桐,甚至苏定国也是他用来制衡秋桐的工具。而这次总裁助理的人事安排,更是制衡之术运用的典型案例,在这次人事安排中,雷正关云飞孙东凯似乎都在运用着制衡之术。

    我平时也很喜欢读历史,老黎的话让我不由想到,晚清时期,风云际会,涌现出大量的杰出人物。他们未尝没有扭转乾坤,振兴中华的能力。清政府也未尝没有机会战胜列强,巩固统治。然而,杰出人物的大量时间都用在了做官之道上面,统治者的大量时间都用在“制衡”之术上面。这不能不让人扼腕叹息!李鸿章在世时,被中外媒体称作“东方的俾斯麦”,但他却没有像俾斯麦一样让自己的国家跃入先进国家行列。后来,他出访德国,遇到真正的俾斯麦。俾斯麦问其原因,李鸿章无奈地叹道:“与妇人孺子共事,殊不易也。”这也许是李鸿章当了一辈子官说出的最大胆的一句话,当然这也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

    想到这里,我说:如果那些杰出人物把主要精力用在有用之处,晚清的局势绝对不会是如此悲惨。这种“制衡”之术既限制了个人才能的发挥,又耽误了国家发展的机会,还是没有的为好!”

    老黎笑了:“你的个人主观愿望是良好的,是值得称颂的,只是,事实往往是身不由己的,是由不得你自己做主的……制衡在官场是大趋势,大趋势是谁也无法扭转的,你想在官场混好,你就只有顺应大趋势,只有努力去掌握学习好这门功课……在官场,你会注意到,不但你周围有很多制衡的实例,而且,往往很多时候,你自己也许会陷入制衡的迷局里去……”

    老黎的话让我不由深思起来……

    老黎的话很快就应验了。

    和老黎喝完茶,下午4点,我开车往单位走,路上,接到了党办工作人员的电话,让我马上去孙东凯办公室。

    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孙东凯让我去他办公室干嘛呢?会不会是和发行公司的人事任命有关呢?

    我以最快的速度开车赶到集团总部,放下车就到了孙东凯办公室。

    孙东凯办公室里有三个人:孙东凯、分管人事的集团党委副书记还有刚刚上任的总裁助理秋桐。

    三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很严肃,孙东凯坐在办公桌后面,副书记和秋桐坐在沙发上。

    我轻轻推开门,三个人一起看着我。

    秋桐看到我,脸上微微笑了一下,接着又恢复了平淡的神色。

    我冲大家点了下头,然后关上门走进去。

    孙东凯冲我微微点头:“小易,你坐!”

    我随即坐在了秋桐旁边。

    “听党办的说,领导要找我!”我坐直身子,看着孙东凯,接着又扫了一眼副书记和秋桐。

    孙东凯点点头:“嗯……小易,是这样的……根据集团整体工作的需要,集团党委新任命了总裁助理……这个你应该也知道了,集团党委的红头文件已经下发了,秋桐同志不再担任发行公司总经理职务,担任集团总裁助理,分管集团全面的经营工作……”

    孙东凯的声音有些干涩,似乎这是他的无奈之举,似乎任命秋桐为集团总裁助理既是他工作的需要也是他没办法必须要做的事,从他的工作出发,他需要秋桐来担任这个总裁助理,但是他似乎又知道秋桐担任这个职务又是关云飞想利用秋桐做事做人的性格来制衡他,而他却又无法阻止,还有,秋桐在集团的位置越高,他想实现内心里一直想得到秋桐的不可告人的目的就变得越来越不现实,这让他会不由感到失落。孙东凯的内心似乎很矛盾,但他最终在矛盾中找到了统一。

    我能感觉到孙东凯此时的心情,一方面他在集团高高在上似乎大权在握,另一方面他上面还有吾皇万岁关云飞,关云飞就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利剑,让他想施展一下筋骨却又不敢肆意妄为,生怕那利剑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落下断了自己的主动脉神经。

    这种滋味其实一定不是很好受。

    但不管好受不好受,他都得受着。

    我冲孙东凯点点头。

    孙东凯继续说:“既然秋总不再担任发行公司的总经理职务,那么,就需要对发行公司的领导班子做一个新的调整…….”

    孙东凯这时称呼秋桐为秋总,此时,秋总的“总”已经不是总经理的“总”,而是总裁助理的“总”,同样一个“总”,涵义大不同。

    我的心猛地一跳,要调整发行公司的领导班子,叫我来干嘛?

    孙东凯继续说:“根据发行公司的现状,根据集团党委多数成员的意见,根据发行公司现有班子成员的个人情况,征求秋总的个人看法,同时,也根据你平时的工作表现,集团党委决定…….”

    说到这里,孙东凯停顿了一下,接着加重语气看着我:“集团党委决定任命你为集团发行公司总经理!”

    我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接着晃了晃脑袋,然后看着孙东凯:“你说什么?让我当发行公司总经理?”

    这个任命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前对于谁来当这个总经理,我有过好几种猜测,但是绝对没有想到是我,我的理由很充分,我当担任副总刚刚提拔正儿八经的副科才几天啊,按照组织上提拔干部的规定,是不可以这么快就弄成正科级的总经理的,组织提拔干部的程序是不带这么玩的。

    看到我的表现,孙东凯副书记和秋桐都有些忍不住想笑,却又都忍住,接着又都变得神情严肃起来。

    “是的,没错,今天叫你来就是给你正式谈话,集团党委准备任命你为发行公司的总经理!”孙东凯又说了一遍。

    “哦…….”我回过神来,看着孙东凯:“孙书记,没搞错吧……我……我好像是没有资格来担任这个总经理的吧,我刚提拔为副科时间很短啊,这个总经理职位,好像是正科级的级别的……难道,我又被特殊又被破格了?”

    说到这里,我的眼里突然有些兴奋,哎——好事都被我摊上了,不停地被当做特殊人才弄很爽啊,可以不断破格来一下。

    党委副书记这时说话了:“易克同志,你没有被特殊,也没有被破格……这次对你的提拔,是按照集团内部聘任干部程序来运作的,集团的人事管理,实行的是双轨制,你这次被任命为发行公司总经理,是集团党委聘任的,虽然你担任的是正科级职位,但是你的组织档案里还是副科级,只是集团党委聘任你为总经理……”

    副书记的话我明白了,原来我还是副科级干部,只是集团党委给我来了个低职高配,从来都听说高职低配,第一次听说低职还可以高配。

    也就是说,我他妈的没有被特殊也没有被破格提拔,我还是副科级干部,只是我被聘任在内部担任了这个职位,似乎,这也是个内部粮票。

    当然,我也知道,按照组织上提拔干部的程序,一般来说,副科级要两年后才可以提拔为正科的。

    我不由点了点头:“哦……是这样…….”

    孙东凯点点头:“当然,说没有给你破格,其实还是有些破格,不谈组织部门提拔干部的的程序,只说按照集团党委聘任干部的规定,一般来说,担任副职领导岗位的通知,也是需要两年后才可以被聘任为正职……但是考虑到你一贯以来的优异表现,集团党委决定破格聘任你……这次对你的任命,集团党委是经过充分酝酿和考虑的,是在征求了分管经营工作的秋总意见之后做出的决定,当然,也是充分考虑了你个人的工作能力和特点以及发行公司的现状之后做出的决定……今天叫你来,是征求你的个人意见……”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我作为一名党员,作为集团现任的一名中层干部,我无条件服从集团党委的决定,我木有任何意见!”

    我心里突然很高兴,秋桐担任总裁助理,我接了秋桐的班,好东东没有落到别人手里,秋桐还继续分管我领导我,我还是可以直接给秋桐打交道,这事似乎还不错。

    当然,对于干好这个总经理的工作,我还是心里很自信的,老子以前就是公司老板,领导一个公司做买卖,这不是难事。

    孙东凯点点头:“那就好……既然你个人没有意见,那事情就这么定了……明天集团就发文,然后秋总就和你将工作交接好……”

    “等等…….”我打断孙东凯的话,突然想起来什么,说:“孙书记,我当了总经理,那……那赵总怎么办?”

    我这时突然想起了大健,操,大健是多年的老资历正科级干部,我这个实质上的副科级要来领导他这个正科级,怎么就觉得很别扭呢?赵大健要是知道我这个当年在他眼里狗屁都不是的临时工现在竟然成了他的顶头赏识,还不疯了?

    同时,我的问话里也显然透露出这样一个信息,那就是我不想让赵大健继续留在发行公司,换句话说,让我当总经理,那赵大健必须给我滚蛋!我可想要这个茅坑里的石头整天在我跟前发出熏天的臭气。

    孙东凯看着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赵总怎么办?”

    我说:“我的意思是……赵总怎么安排?我的资历阅历和实质上的干部级别都低于赵总,我现在担任这个职务,假如赵总继续在公司担任副总,那么,副科级领导正科级,我和赵总在工作协调上,会不会会不会双方都觉得不自在呢……”

    孙东凯和副书记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下秋桐,然后孙东凯对我说:“赵大健同志的工作安排,集团领导早有考虑……这个不需要你操心……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赵总会调离发行公司……接下来我和你谈的问题也就和发行公司的副职配置有关……根据工作需要,发行公司要配置两名副总经理,作为i的助手和搭档,这两名副总经理的人选,我和副书记秋总有过初步的沟通,但并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考虑到你今后工作的顺利开展,决定这事先征求下你的意见,因为,毕竟,这是给你配置副手,你的意见还是要参考的……甚至,你的意见还比较重要……”

    孙东凯的话让我吃了一颗定心丸,原来集团早就准备将赵大健挪走,那么,我的两名工作搭档现在就是空白,我需要提名两个人选出来。

    我的脑子迅速转悠着……

    我靠了,我要现场提名。

    秋桐看着我说:“易总,这两个副总的人选,你要首先从你的工作来考虑……从如何和你能够更好的配合来考虑……”

    秋桐的话似乎在向我暗示什么。

    孙东凯看了秋桐一眼,接着看着我。

    听了秋桐的话,我的心里接着有底了,我的脑子里蹦出两个人……

    我接着说:“既然党委征求我的个人意见,那我就按照我的个人意愿来说……首先,第一个人选,我提议现在发行公司的办公室主任云朵同志……”

    听了我的话,秋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孙东凯和副书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副书记说:“说说你提名的理由……”

    我说:“第一,云朵同志在发行公司工作多年,工作作风十分扎实,十分敬业,十分讲原则,在担任发行站站长和公司办公室主任期间的表现公司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同时,她为人十分谦和,处理事务原则性和灵活性结合地比较好,和同事的关系处理地十分融洽……第二,这名同志在公司里干过发行员,干过发行站长,现在担任办公室主任,在公司基层和部门管理层都干过,熟悉公司各个岗位的工作,有较为丰富的发行和行政管理工作经验……第三,虽然她属于集团聘任人员,不是体制内的身份,但是按照集团党委任命中层管理人员的规定,我们集团的中层正职和副职是允许聘任制人员来担任的,她的身份不会有问题,同时提拔聘任制人员担任公司领导职务,也会极大鼓舞公司甚至集团广大的聘任制人员,让他们觉得集团党委用人是唯才是用的,是不看是否体制内身份的……所以,我认为云朵同志担任这个职位是合适的,她有能力做好这份工作……”

    我说完,孙东凯看看副书记,然后又看看秋桐,他们二人似乎都觉得我讲地合情合理,都点头。

    孙东凯点点头:“嗯……可以,原则上我同意……那么,第二个人选呢?你考虑好了没有?”

    我点点头:“考虑好了!”

    “谁?”孙东凯看着我。

    副书记和秋桐也都看着我。

    我嘴里蹦出两个字:“唐亮!”

    话一出口,孙东凯倏地变了脸色,副书记和秋桐都有意外地看着我。

    似乎,他们大家都没有想到我敢提名刚刚被孙东凯发配到大山里种菜养猪的唐亮来担任我的副总。

    秋桐脸上露出不安的神色,她决然没有想到我敢提名唐亮。她或许我会提名某一个干的不错的发行站长或者公司某部门的负责人。

    孙东凯脸上突然就露出怒气,两眼甚至有些喷火,瞪着我:“你……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提名唐亮担任发行公司副总经理!”我毫不犹豫地又说了一遍。

    “你——”孙东凯似乎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似乎觉得我是在有意和他作对,有意给他难堪。

    我接着就说:“你们不是让我从工作来考虑吗,我就是考虑到唐亮同志有多年丰富的经营管理工作经验才提名的……我认为他在经营管理方面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我认为他完全可以胜任发行公司副总经理这个工作岗位……”

    “人才……能力……我看你毫无政治头脑,毫无组织观念,毫无大局意识……”孙东凯突然发火了:“我看你是有意在和党委对抗,有意向党委发难…….”

    孙东凯接着就给我戴上了一串大帽子。

    我做出十分委屈和不解的样子,看着孙东凯,小心翼翼地说:“我……我没有啊……我怎么敢向党委发难,怎么敢和党委对抗呢……党委刚提拔重用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我怎么会呢……”

    “你这是狡辩!”孙东凯大叫起来,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告诉你,唐亮绝对不可以!”

    副书记这时对我说:“易总,你可能还不了解,按照集团党委的用人规定,唐亮同志是不符合担任集团中层副职的资格的……”

    我靠,规定,什么规定,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规定?我看不是规定是人定!

    秋桐这时看着我,毫不犹豫地说:“易总,我认为你的提名不合适,唐亮同志目前担任这个职务是不合适的!”

    秋桐似乎是有意说这番话的。她显然已经觉察出了孙东凯的怒气,显然已经意识到此路是绝对不可能通的了,所以,她干脆立刻就斩断我的想法。

    说完这话,秋桐不动声色地冲我使劲使了个眼色。

    我看懂了秋桐的眼色,她是让我不要当场和他们对抗,对抗毫无益处,反而会毁了我。

    我于是说:“那……既然是这样……那我就重新提名一个吧……”

    “就你这政治意识和头脑,我看你不用提了,另一个我给你配!”孙东凯直截了当地说:“两个副总,你自己已经选了一个,也算是征求了你的意见,也算是党委对你的尊重了,另一个,党委给你指派……”

    我一愣,看着孙东凯:“真的不用我自己选了?”

    “是的……我看就你这思路,让你自己选,说不定你连在监狱服刑的人也敢提名!”孙东凯说。

    孙东凯说的显然是平总和董事长。

    “那……党委打算给我指派谁呢?”我结结巴巴地说。

    孙东凯点燃一支烟,慢慢吸了两口,看看秋桐,又看看我,然后慢条斯理地说:“综合各方面的因素,我决定让曹腾担任发行公司的副总经理……”

    曹腾!我日,孙东凯要让曹腾来担任我的副总!

    我顿时脑子有些发懵。

    我呆呆地看着孙东凯,孙东凯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副书记不动声色。

    秋桐微微一怔。

    似乎,关于曹腾的任命,孙东凯事先并没有和副书记和秋桐打过招呼,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曹腾这名同志我是基本了解的,有知识,有学历,还是党员,工作认真负责,做事灵活,工作业绩出色,为人正直,更重要的是,脑子里有大局观念,讲政治,而且,还和你有过一段时间的工作搭档,你们也都比较了解对方,这样的同志做你的副手,我认为是很合适的……”孙东凯继续说。

    我听着孙东凯的话,看着孙东凯变幻莫测的眼神,心里琢磨着。

    曹腾如果担任了发行公司副总,他是体制内的身份,很快就会在组织部备案,可就是正儿八经的副科级了。

    同时,我突然意识到,今天不管我提名第二个副总人选是谁,孙东凯都会找到理由反对的,他心中其实早就打算让曹腾来干这个位置,只是刚才在装逼给我设套而已。

    曹腾刚刚在扳倒唐亮的事件中向孙东凯表达了自己的忠心,立了功,孙东凯自然是要给他回报的。

    孙东凯如此安排曹腾,显然带有制衡我的意图,甚至也带有制衡秋桐的意图。

    他如果要是有这个想法,那这个副总非曹腾莫属。

    怪不得唐亮倒台后孙东凯一直没有提拔曹腾,原来他一直就没有想让曹腾离开发行公司的想法,或许,甚至,他早就谋划着让曹腾来代替赵大健成为他在发行公司新的眼线,毕竟,比起赵大健这个草包,曹腾精明多了,更能领会他的很多意图。现在,借助这个机会,他毫不犹豫把曹腾推了出来。

    “两个副总,你自己提名了一个,党委给你指派了一个,既显出党委对你的尊重,也表现出党委的权威和决策权,算是搞了一个平衡,我看这样很合适,你说呢?”孙东凯看着我。

    我不由又看了一眼秋桐,她低头沉默不语,却将放在腿上的左手悄悄握了起来……

    我立刻领会了秋桐的意思,胳膊抗不过大腿,孙东凯既然已经决策,我是无法改变的,不光我,其他任何人都无法更改他的决定。

    既然无法改变,那我就要随机应变,不能因为这事和孙东凯对抗下去。

    我于是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做出精神猛然为之一振的样子说:“哎——孙书记,你怎么不早说啊,咱俩想到一起去了……其实我刚才就是打算要提名曹腾同志的,刚才经过几位领导的开导和教育,我已经意识到自己提名唐亮同志是不合适的了,是不懂政治不懂规矩的了,我正接着要鼓足勇气提名曹腾呢,没想到孙书记和我想到一起来了,太好了,我终于放心了……”

    我的话让孙东凯和副书记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副书记看着我说:“小易,听你这话我怎么有些不明白呢,怎么是要鼓足勇气呢?怎么放心了呢?”

    “是啊……”孙东凯也说。

    秋桐抿嘴似乎想笑,忙低头憋住。她似乎明白我心里在捣鼓什么动静。

    我一本正经地说:“其实,说实在话,我本来第二个人选一开始就打算要提名曹腾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孙东凯追问。

    “只是我和曹腾平时关系特好,很多人都知道我和他是铁哥们,我怕我直接提名他会让领导觉得我有任人唯亲之嫌,怕领导认为我是借机想配制个人势力,搞结党营私……所以,我就没敢直接提名曹腾……而除了曹腾,发行公司似乎又没有更加合适的人选,于是,我……我就提了唐亮……”我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说。

    “哦……呵呵……”副书记不由笑起来。

    孙东凯深邃的目光看着我,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他觉察出我的话是违心的,但是他又不想当场戳穿我。似乎他知道我和曹腾是面和心不合,似乎他知道曹腾对我一直是心怀妒忌的,似乎他知道官场里绝对不会有真正的朋友,似乎他知道我和曹腾绝对不会成为真正的铁哥们。

    孙东凯点点头:“嗯……既然你这么说,那说明我们还是想到一起来了……我很高兴我们能有共同的想法……对曹腾的任命,副书记和秋总有什么看法?”

    “我赞同孙书记的意见!”副书记说。

    “既然孙书记和易总都有这个意思,那我自然是会赞同的了……”秋桐笑着说。

    “那好,原则上就这么定了……”孙东凯接着就拍板:“两个副总这样就齐了,我看曹腾可以作为第一副总,云朵作为第二副总……”

    孙东凯连排序都安排好了,真够操心的。

    想想也对,曹腾是体制内人员,下一步就是组织部备案的副科级,云朵虽然担任副总,但是身份是无法转变的,自然是不会成为组织部备案的干部的。她排在后面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

    虽然曹腾的安排让我不满意,但是云朵能担任副总,好歹也算是我有个同盟,也算是让我感到安慰。云朵当然是听我的话的,到时候公司里的事开经理办公会,一对二,曹腾是难以否决成不了大气候的。

    我自以为是地想着。

    事情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集团接着就下了任命书,公布了对曹腾和云朵的任命。

    同时,我一直关心的大健兄也有了新的着落:经营管理办公室副主任!

    大健做了苏定国的副手。

    这任命又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本来以为孙东凯会借着这次调整给自己的老同学一次扶正的机会,没想到他愣是没给,赵大健似乎就是天生干副职的命,做完秋桐的副职接着又去做苏定国的副职。

    大健兄我想会疯了,他一定会暗地里歇斯底里咒骂孙东凯太没人情味,太不给自己面子了。他一个堂堂的正科级,集团经营界的元老,怎么能老是不让扶正呢?这同学情都到哪里去了?孙东凯难道就不知道他扶正了大健大健会死心塌地跟着他卖命吗?他难道就不知道大健才是自己的贴心人吗?

    听说任命公布后,孙东凯专门把赵大健单独叫到办公室,谈了很久。

    至于谈话的内容,无人而知。

    我认真分析了这事,似乎觉得这是孙东凯的一个高明之举,他现在不提拔赵大健,并不意味着永远不会重用他,并不意味着赵大健在自己心目中没有分量。他这么做,一方面似乎是想做给集团全体人员看,因为赵大健的得瑟,集团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和孙东凯的同学关系,越是如此,他现在就越是不能重用赵大健,不能让自己背上用人唯亲的名声,而且,这样做,反而会给自己带来用人唯才的正面效应。同时,他将赵大健放到经管办,这是经营系统一个举足轻重的位置,一方面可以制衡苏定国,让苏定国有危机感,不要高深无忧,另一方面,同时利用苏定国和赵大健来制衡秋桐。毕竟,经管办是直接为秋桐服务的一个部门。当然,他这样做,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他对苏定国并没有完全的信任,他甚至会怀疑因为这次总裁助理的事情苏定国会对自己心生怨意有二心从而和秋桐走到一起搞联合和自己作对。

    孙东凯对赵大健的安排,可谓一举多得。

    在这次集团的人事变动中,从秋桐到我到大健曹腾云朵,孙东凯无不体现出两个字:制衡!

    看得出,孙东凯是深喑官场制衡之术的,运用得很娴熟。

    就这样,秋桐走马上任总裁助理,我走马上任发行公司总经理,云朵和曹腾走马上任发行公司副总经理,大健走马上任经管办副主任。

    我还在原来的办公室办公,大健搬到经管办去了,曹腾在大健的办公室办公,云朵在我隔壁新腾出的一间办公室办公。

    公司召开了全体中层会议,副书记和集团人力资源部的负责人来宣布了新的任命。崭新的集团总裁助理秋桐做了告别发言,崭新的总经理我和崭新的副总曹腾云朵做了表态发言。

    任命宣布结束后,秋桐立刻就和我进行了工作交接,其实交接很简单,都是一直在干的活,都熟悉。

    然后,在秋桐办公室,秋桐召集我和曹腾云朵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要求我们要精诚合作,团结一致,努力将发行工作推上一个新台阶。

    然后,在我的办公室,我召集云朵和曹腾开了第一次经理办公会,对工作进行了分工,我还是直接分管公司的发行工作,对发行这一块,我必须要亲自抓,不能放松。

    云朵兼办公室主任,分管公司的行政财务和后勤。曹腾分管其他的业务,同时我又任命了新的业务部经理,曹腾不再兼任。

    第一次经理办公会进行的很顺利,云朵对我自然是配合的,曹腾也表现出了一如既往的顺从。

    对于云朵的这次提拔,云朵私下在我和秋桐面前表现出了几分忐忑和不安,说自己恐怕难以胜任,我和秋桐勉励指点了她半天。

    秋桐告诉云朵:“云朵,你跟了我这么久,我是相信你的能力的,我了解你,你是能胜任这个职位的……”

    我半开玩笑地说:“云朵,跟着我干,你只管放心,一切听我的话就行!”

    云朵和秋桐都笑,云朵说:“那我岂不是成了你的傀儡了?”

    我一拍胸脯:“你要是这么认为,我也不反对,当我的傀儡有什么不好!当妹妹的,就得听哥哥的……亲不亲,一家人嘛……”

    我的话让云朵和秋桐又笑起来,秋桐笑得很开心,看得出,她对我和云朵的进步是感到很欣慰的。

    秋桐的开心让我心里阵阵暖流涌动……

    曹腾也私下找我了,脸上带着恭维的表情对我说:“易总,我现在对你是既祝贺又感激……”

    我对曹腾说:“曹总此话怎讲?”

    曹腾说:“祝贺是自不必多言,我真心为易总的提拔进步感到高兴,这说明集团用人还是很有眼光的,像易总这么卓越的人才,早就该提拔了……感激呢,就是我的进步啊,我知道这次我的提拔是易总亲自提名的……易总没有忘记我这个老部下,我由衷发自内心感激涕零……”

    我笑了:“你怎么知道是我提名你的呢?”

    曹腾笑着:“我听孙书记说的……”

    “哦……孙书记的话你相信吗?”我说。

    “当然相信!”曹腾毫不犹豫地说。

    “孙书记真的是这么和你说的吗?”

    “是的,千真万确是这么说的!”曹腾拍着胸脯说。

    我没有再说话,曹腾的话似乎在向我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孙东凯亲自和他谈话了,他和孙东凯的关系比以前更密切了。

    而曹腾说的这话,我只能分成两半来听,鬼知道孙东凯到底怎么和他说的,鬼知道曹腾这话是真是假。

    如果孙东凯真的是和曹腾这么说的,那么,这对孙东凯有什么好处呢?他怎么让曹腾领他的人情呢?

    如果孙东凯不是和曹腾这么说的,那么,曹腾和我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他明知道我心里有数,却还是要和我这么说,他的真实意图又是什么呢?

    想到这一点,看着曹腾恭顺的笑脸上那对狡黠的小眼睛,我心里不由有些寒气。

    一切就绪后,我办了两个酒场,一个是给秋桐送行,恭送老领导走上新的领导岗位。

    另一个是给大健送行,欢送老副总去履新职。

    大健在酒场上的表现还算说得过去,虽然有些郁郁寡欢,但起码面子上没有出现大的闪失。

    接下来,我开始考虑四哥的问题。

    按照集团的一般原则,秋桐离开发行公司成了集团领导,用车要归党办来安排,原来的车她就不能继续使用了。

    车不能继续使用,四哥自然也就不能继续给秋桐开车了。

    对我来说,四哥能否继续跟着秋桐开车,是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此事,似乎有些棘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