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上司的秘密易克秋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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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消息够灵通的

    看完贺电,我苦笑一番,李顺的消息够灵通的,这边发生的事他什么都知道。

    我不想探究他为什么知道地如此迅速,出了车,回到酒店,去了卫生间,点着打火机,将贺电点燃,化为了灰烬……

    我不准备给秋桐看这贺电,虽然她似乎比我更有资格看。

    第二天,我和秋桐都开始以新的级别继续干着自己原有的工作,级别变化了,但工作还是那些。典型的换汤不换药。

    当然,我知道,对于我和秋桐,这只是前进道路上的一小步,今后,在我和秋桐面前,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激流险滩,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坎坷磨难。

    此次我能够晋级,我觉得应该感谢这次创城,没有创城活动,我就没机会搞报亭,没机会搞报亭,我就没机会得先进,没机会得先进,我就没机会晋级正科。

    但似乎,这一切,都是关云飞给我带来的,是他将报亭任务下达给了集团,是他给我弄了这个创城先进,没有他的操作,我断不会有此次的破格提拔。

    当然,此次的晋级也和秋桐密不可分,没有秋桐将我从哈尔滨**吸毒事件挽救出来,我早就完蛋了,谈何晋级,说不定早就从集团滚蛋了化为一粒尘埃了。

    随着我的晋级和秋桐的提拔,关云飞导演的这出大戏似乎终于落幕,他在去省委党校学习之前煞费苦心安排的这一切,在雷正和孙东凯的强力阻击下,有得有失,成功将集团专职副书记捣鼓走了,断了孙东凯的一只臂膀,但却没有如愿将总编辑换成自己的人,不过却也成功将秋桐安排进了集团党委,有遗憾有安慰。而我的晋级,似乎也是关云飞这出演出的一个小安排,也是他计划之中的一个小部分,我算是搭了他总体计划的顺风车。

    如此,关云飞也该走了,该去省城学习了,带着些许的遗憾,还有几分宽慰。

    同样,孙东凯也带着劫后余生的惊魂,带着遗憾中的些许安慰目送关云飞踏上去省城学习之路。

    此时,关云飞要去省城学习的消息公开了,不日就将启程,学期时间为半年,到年底才结束。

    学习时间够长的,听说是什么厅级干部马克思理论学习专修班。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班要办那么久,要专修半年。

    半年啊,这就意味着关云飞要在星海的政坛暂时偃旗息鼓半年,要暂时离岗半年。

    市委宣传部不可一日无主啊,他去学习,学那么久,谁来主持部里的工作呢?

    我不由担心会有其他市委常委暂时兼着关云飞的职务,甚至担心雷正会极力要求兼着。

    不过我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关云飞似乎早就对这有自己的安排,公开他要去学习的消息后不久,我就听说市委对关云飞去学习后部里的工作做了安排,哪个常委也没能兼,主持工作的是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

    我认为这一定是关云飞极力争取的,他可不想看到自己的地盘被其他常委渗透,他一定在乔仕达面前做了大量的工作,说服乔仕达答应让常务副部长主持部里的工作。这样,关云飞依然可以在省城遥控部里的工作,常务副部长自然要听他的话,换了其他常委主持,那他可真的就麻烦了,无法插手部里的事了。

    而关云飞要脱产学习半年,这对孙东凯来说无疑是一件非常快意的事,不管怎么说,老关在省城山高皇帝远,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直接对他指手画脚,他起码可以有半年的时间来喘息,来放开手脚作为一番,至于怎么放开手脚怎么作为,我不知道,恐怕孙东凯也没有来得及仔细想。但起码他会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终于可以暂时摆脱一阵子老关的死盯了,终于不用整天活在老关眼皮子底下惴惴不安了,终于可以暂时木有窒息的感觉了。

    同样感到舒畅的应还有雷正,老关在他的步步紧逼下避走省城学习,他暂时少了一个对手,似乎得到了一个可以休整的良机,似乎可以加快他对老关地盘的渗透,似乎可以稳固他业已建立的阵地。在他和关云飞的暗斗中,孙东凯无疑是一粒重要的棋子,起着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利用孙东凯来渗透关云飞的领域,是他动摇关云飞根基的一个重要手段,关云飞现在外出学习,无疑给了他更好的机会。这一点,关云飞不会想不到,我想这应该就是他在走之前急于要在集团党委内部安插自己人提拔秋桐的原因,虽然总编辑这个位置他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但这这个重要的位置也没有落到雷正的手里,而且,集团党委内部还有季书记和秋桐这两个正义的力量存在,多少也能对孙东凯形成牵制。同时,关云飞似乎也没有忽视我的存在。

    在关云飞要去省城学习的前一天,他在办公室里单独召见了我。

    “明天起我就要去省委党校报道,学习半年!”关云飞说,目光沉静地看着我。

    我说:“我会想你的!只是要很久见不到你了……”

    关云飞呵呵笑了:“我知道你会想我的……但你不会经常见不到我的……你小子难道就不想抽空去省城看看我?”

    我忙说:“会的,会的……”

    关云飞说:“我也会经常回家的,起码周末是会回来的……”

    我点点头:“嗯……”

    “部里的工作,整个宣传系统的事情,我还是会经常听常务副部长的汇报的……”关云飞又说。

    “哦……”我又点点头。

    “必要的时候,有些事情我还是会过问的,不要以为我去学习了,部里和宣传系统的事情就什么都不管了!”关云飞说。

    我点点头,我明白关云飞这话的意思,他是在告诉我部里真正的老大依然还是他,但我也知道,他必然不能像以前控制地那么紧密那么滴水不漏了,毕竟他远在省城,不可能什么事都像以前知道的那么清楚。

    “以后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直接给我汇报……”关云飞说。

    “哦……”我点点头。

    “不管是你们集团内的还是集团外的,只要你听到的认为有必要给我汇报的,都可以找我……”关云飞说。

    “好的,只要你不怕麻烦,只要不耽误你的学习!”我说。

    “呵呵……我不怕麻烦,也不会耽误我的学习!”关云飞说:“小子,这次你提拔了正科级,现在你该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给你弄这个先进的原因了吧?”

    我说:“知道了……说实话,我很感谢你!”

    “你心里有数就行!”关云飞说:“我走后,你要通过一切可能的途径密切注意集团甚至部里的动向,尽你所能多关注一些事情,有什么不正常的风吹草动,及时给我汇报!”

    我说:“行,没问题!”

    “没事要多和东凯部长接触,要多和季书记还有秋桐联系……”关云飞说。

    我明白关云飞这话的意思,点了点头。

    “对了,我家里,你嫂子,你大师姐那边,你也要多过问下,家里有什么事多去帮帮忙,我给谢非说了,让她有事就找你……”关云飞的眼神有些闪烁。

    我点点头:“师姐有事需要我的话,义不容辞……”

    关云飞说:“本来还想在我走之前请你和你女朋友一起到我家吃顿饭的,看来,只能延后了……”

    我说:“来日方长,机会还多的是嘛……”

    关云飞点点头,沉思了一下,又说:“秋桐那边,她继续分管你,你要全力支持她的工作,要全力维护她的权威,要带个好头……”

    我说:“我会的,我一直就很支持秋总的工作,我一直就很服从她的分管……”

    关云飞说:“和季书记,也要搞好关系,季书记这个人,性格很耿直,正能量十足,这一点和秋桐很像,两个正能量十足的人在你们集团党委,会竖起一股正气的,你不要以为季书记会因为那次你顶撞他的事会对你耿耿于怀,他不是那样的人,你也不要这么想他……”

    我说:“嗯……我明白!”

    “集团有这两个人,总归他是不能肆意兴风作浪的……”关云飞看着窗外,自言自语了一句。

    关云飞的话似乎带着几分隐忧,却又有几分安慰。

    看得出,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控制住孙东凯会在他走后捣鼓事,但似乎又将希望寄托在季书记和秋桐身上。季书记和秋桐显然不是选边站队的人,关云飞也知道他是不可能将他们拉入自己的阵营的,他们就不具备那种投其所好的性格,关云飞就没有这个打算,他只要季书记和秋桐坚持住正义的立场,这对他来说,就足够了,这无形就等于是在帮他的忙,他需要的是阻击住孙东凯在雷正的支持和唆使下兴风作恶,动摇他在宣传系统的统治。而季书记和秋桐,恰好是最合适的人选。

    一会儿,关云飞转头看着我笑了:“这次上面给你谈话,想调你到市委办公室任督查科长,你为什么不走?”

    我说:“我不愿意离开你的管辖啊……”

    关云飞笑了:“这话说的,言不由衷吧,适用范围很广吧,恐怕孙东凯要是问你,你也会这么回答的吧,说你不愿意离开他吧?”

    关云飞显然不会相信我的话,他不是孙东凯,孙东凯会信,但他不会信的。

    这就是关云飞和孙东凯的区别。

    我不好意思笑了笑:“我找不出更好可以回答你的理由,只有这么说了……”

    “不管这是不是你的真实想法,但是这么回答显然是对的,对谁这么回答,对方听了都不会感到不开心的……”关云飞说。

    “呵呵……”我干笑了一声,觉得自己似乎被关云飞扒光了衣服。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回绝了,但你这次的决定,似乎都是错误的……”关云飞说。

    “我实在没觉得这个督查科长有多大的吸引力,这个位置可是得罪人的活,木有意思!”我说。

    “这个位置的确是得罪人的活,但我问你,要是让你去市委办公室做市委的秘书,你会不会去干?”关云飞说。

    我吃了一惊:“做市委书记的秘书?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一切皆有可能!你怎么知道就不可能呢!”关云飞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你……你的意思是说……调我到市委督查科是个过渡?领导真正的意图是……是让我干市委书记的秘书?”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关云飞。

    “你在市委书记面前有几次过人的表现,他对你印象是很不错的……”关云飞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这……这……市委书记不是有秘书吗?”我结结巴巴地说。

    市委书记现在的秘书可是曹腾未来的大舅哥啊。

    “领导人的秘书如果觉得用起来不顺手,难道就不可以换吗?”关云飞微笑着说。

    听关云飞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乔仕达对现在的秘书不是很满意,他这次调我到市委办公室去工作,似乎是想在督查科长的位置上继续考察我,如果合适,他想让我做他的秘书。乔仕达这个狡猾的家伙,在搞曲线救国啊。

    不知道这是关云飞自己揣度的还是他听到了什么口风。

    “小易,你还年轻,官场的经验还很不丰富,在很多时候,领导的意图是需要自己去意会的……很多事,看似无关,实则有着紧密的联系……”关云飞说:“你这次算是错失了一次很好的良机,但也不必懊丧,在我手下干,也还会有发展机会的,我会给你创造发展进步的机会的……”

    “你……你不会让我以后做你的秘书吧?”我试探着说。

    关云飞哈哈大笑:“让你做我的秘书,岂不是太屈才你了……市委书记才用正科级的秘书,我的秘书怎么能和市委书记的平级?再说了,即使我让你做,你会心甘情愿吗?”

    我嘿嘿笑起来。

    “怎么样?知道了领导的真实意图,后悔不?”关云飞笑呵呵地看着我。

    我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不后悔!”

    “是真不后悔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关云飞说。

    “真不后悔!”我干脆地说。

    “哦……”关云飞脸上露出小小的意外:“真的不后悔?”

    “是的,我其实根本就不愿意离开集团!”我说。

    “为什么不愿意到更好的地方去发展呢?到市委办公室,可是比你在集团进步的机会多多了!”关云飞说。

    我嘿嘿笑了:“说了你又要说我装,我不愿意离开你啊……”

    关云飞说:“你这么说我当然还会说你装……既然你非要如此说,那好,我把你调到市委宣传部来工作,做我的办公室主任,好不好?”

    我一听,慌了,忙说:“别,别……千万别!”

    关云飞哈哈大笑:“这回露馅了吧,不打自招了吧……我看你不想离开集团定有其他原因……不过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了……你留在集团工作,也好,我倒是愿意看到你继续在集团工作……你放心好了,在集团里继续工作,干好了,今后进步的机会我仍然会给你创造的……”

    我不知道对关云飞而言,我干好的标准是什么。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关云飞说:“进来——”

    进来的是孙东凯。

    看到孙东凯,我心里不由暗暗叫苦。

    看到我,孙东凯微微一怔,接着就笑着看着我:“小易在啊……关部长,想给你汇报个事情的……”

    关云飞不动声色地说:“东凯,你来的正好,我正在狠批小易呢……”

    一听关云飞这话,我立刻做垂头丧气状低下头。

    我不知道关云飞为什么在狠批我,但是我必须要先做出这个表情和动作。

    关云飞一定对我敏捷的反应很满意。

    “哦……小易犯什么错误了?”孙东凯有些意外的口气。

    关云飞拉下脸:“我今天可是越级直接把小易叫到我办公室来严厉斥责的,不知你对我的越级行为是否有意见!”

    孙东凯笑着:“关部长这话说的,我哪里会有意见呢,集团任何一个党委成员或者中层犯了错误,关部长都可以直接批评啊……”

    关云飞说:“其实我本来也不想越级批评你的手下的,但今天这事确实把我气坏了,我实在忍无可忍了……”

    “什么事啊?不知是什么事惹关部长发这么大的火!”孙东凯一时蒙在鼓里。

    关云飞说:“上午一上班我就接到我中学老师的电话,说他家订的星海晚报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收到了,老爷子在家没事,每天就靠看报纸打发日子,这一个多星期没收到报纸,火气大了,在电话里劈头盖脸就把我臭骂一顿,弄得我灰头灰脸的这个窝囊啊……都是易克这个臭小子把我害的,挨了老师一顿臭骂和讥讽,这事你要不来,我还不想告诉你的,说了丢我的人啊……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省得让你不安,我直接打电话把易克叫来了,正在骂他呢,正好你来了……”

    “哦……竟然还有这事啊……”孙东凯吁了口气,接着说:“这事确实很严重,竟然让你老师一个多星期没看到报纸,这太荒唐了,关部长教训地对,小易确实是该批该骂,这事我也有责任,我负有领导责任……”

    关云飞板着脸说:“我看这事的直接责任还是在易克,这小子我看是不是最近晋升了正科级忘乎所以昏头昏脑了,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忘记了……”

    “对,对,关部长批评地对,易克确实是工作上出了很大的疏漏,这事易克要认真反思认真检讨,我也要检讨……”孙东凯忙说。

    “易克是你的部下,既然你来了,我也不能不给你个面子,你的人回去你好好教育吧……我刚才该批的都批了,该骂的也骂了……以后类似的事情,绝对不准许再出现……这还幸亏我是老师的报纸没收到,要是乔书记老师的报纸没收到,要是乔书记被他老师奚落一顿,我看易克你要吃不了兜着走,不光你,我都要面子上很难看,东凯都要被市委书记直接责骂……”关云飞继续说。

    我一个劲儿点头:“关部长,我知道我错了,你老师家的地址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亲自带着站长和发行员去上门道歉,把报纸补齐,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不行的话,我把那个发行员开除掉,建议集团领导撤掉那个站长的职务……”

    “怎么处分站长和发行员是你们的事,我不管……但我觉得你这么做似乎有推卸自己管理失职的嫌疑,你首先要深刻检讨自己的工作管理失误!”关云飞说。

    “是,是,我一定认真反思自己的错误,我要给集团党委和关部长写一份深刻的检讨书……”我忙说。

    “不用给我写,既然孙书记来了,要写你就给孙书记写好了!”关云飞说。

    “是,是……”我又忙点头。

    “小易,今天我当着孙书记的面说你一句,你这个小小的科级干部,我让你呆几天你就能呆几天,我让你今天下去,你就干不到明天,这话你信不信?”关云飞的口气很硬。

    我心里打了个寒噤,关云飞这话一方面是在继续演戏给孙东凯看,另一方面却似乎又在打着气话的名义真正借势警告我,似乎说的是真的啊。

    我忙又点头。

    关云飞似乎对我的表现很满意,轻轻呼了一口气。

    孙东凯这时打圆场:“小易,你看,关部长这是关心爱护你才批评你呢,你要感谢关部长对你的批评和教导……”

    我又点头:“嗯……我知道,我非常感谢关部长对我的批评和爱护!”

    “你知道就好,我对年轻干部一贯还是关爱的!”关云飞说。

    “关部长,这事你就不要生气了,消消气……你看,小易已经意识到错误了,他今后相信一定会吸取教训改正的……这事我也要给关部长做个检讨,我也有责任……”孙东凯想了想,又说:“这样吧,关部长,这事我和小易一起去你老师家一趟,我要亲自登门赔礼道歉……”

    孙东凯一说这话,我不由一愣,抬起头看看孙东凯,又看着关云飞。

    关云飞似乎也没料到孙东凯会说出这句话,微微一怔。

    关云飞和我的戏演得十分逼真,看孙东凯此时的表情,他应该是确信无疑的。

    他或许是想在关云飞面前卖好,想做个好姿态给关云飞看,想巴结下关云飞,所以提出要亲自和我一起去上门道歉。

    可是,麻痹的,这是子虚乌有的事,上哪里去找这不知在哪里的狗屁老师道歉呢?

    孙东凯一句话就让我觉得这戏演得有些过了,孙东凯当真事了,我和关云飞要骑虎难下要自找难看了。

    我心里不由暗暗叫苦。

    关云飞接着就笑起来:“东凯,你这么做,不是打我的脸吗?”

    孙东凯一愣:“关部长,你这话的意思是……”

    关云飞说:“因为是我的老师,所以你要亲自上门去道歉,假如是个普通的市民,普通的订户,你会这么做吗?”

    “这……”孙东凯有些尴尬地笑了下。

    “你这样做,不是显得我关云飞借助权势来给你们集团施压吗?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弄得我很难堪,不是有人会说我关云飞滥用权力吗?不是会有人说我太不尊重你这个副部长了吗?你说,这算不算是打我的脸呢?”关云飞笑吟吟地说。

    我不由十分佩服关云飞的脑筋转变如此之快,说的实在是合情合理啊,反戈一击。

    “这……”孙东凯笑得越发尴尬。

    “算了,这事也不是多大的事,让小易自己去操作就行了,不要大动干戈,我可不想被人抓住什么小辫子!”关云飞又说。

    “好,好,关部长说的十分在理!”孙东凯说。

    “既然不想弄大,不想惹出不必要的影响,那么,我看小易也就不必专门为这个给你们集团党委写检讨了,检讨不过是个形式,关键是自己心里要认识到……”关云飞口气严肃地说:“还有,小易,你也不必处分那个站长和发行员了,让他们认识到错误改正就可以了……因为是我关云飞的老师没收到报纸就要处分站长开除发行员,传出去这是不是有些过分呢?要是普通的市民订户,你会给他们这么严厉的处分吗?这样做,是不是又在打我的脸呢?这是在维护我的声誉呢还是在败坏我的形象?”

    关云飞这话说的很重,我一运气,额头上憋出了不少汗。看起来,这就是冷汗。

    孙东凯貌似也有些紧张。

    “虽然我就要去省城学习了,但我告诉你们,我关云飞还是星海市委常委,还是星海市委宣传部的部长!”关云飞又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傻子都能听出关云飞这话里的含义,我于是憋出的汗更多了,孙东凯脸上真正有些紧张起来,忙说:“关部长,虽然你外出学习一段时间,但你当然还是我们的领导,我们集团的工作,除了向主持工作的常务副部长汇报,当然还会继续向你汇报的……”

    关云飞突然笑了:“呵呵……看你们,这么紧张干吗,我不过就是随便说说嘛……好了,小易,你去处理那投诉去吧,要好好安抚好老爷子……你走吧,我和东凯部长要商议点事……东凯,正好我要找你,给你交代下我学习期间部里的相关工作……”

    关云飞要和孙东凯谈正事了,我忙离去。

    出了关云飞办公室,我松了口气,擦擦额头的汗。

    刚走到一楼门厅,正要出去,正好遇见秦璐走进来。

    “哎——易克!易克同学!”秦璐高兴地和我打招呼。

    我躲不开了,和秦璐打招呼:“出去了……”

    “是啊,刚回来,正好遇到你……”秦璐说。

    “我刚去部里办了点事……正要回去!”我说。

    “嗨——到我办公室去坐坐吧,认认门!”秦璐热情邀请。

    这座办公楼号称党群楼,政法委宣传部以及什么团委妇联等单位都在这里办公。

    我说:“不了,我还有事呢!”

    “什么事这么着急啊,坐会儿的空都没有啊!”秦璐说。

    我刚要说话,一抬眼,看到雷正正从楼上下来了。

    “雷书记好——”秦璐先打招呼。

    我站在那里没有做反应。

    雷正看到我们,停了下来,先冲秦璐点点头:“嗯……小秦!”

    接着,雷正又扫了我一眼。

    “雷书记,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党校中青班的同学,叫易克,星海传媒集团发行公司的总经理……”秦璐说。

    雷正笑了:“哦……小秦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前几天创城表彰大会,小易不是受到表彰做典型发言了吗?”

    “雷书记记性真好!”秦璐笑嘻嘻地说。

    雷正微笑着冲我伸出右手。

    我硬着头皮和雷正握手:“雷书记好……”

    “小易同志年轻有为啊……”雷正晃动了一下手,然后松开,接着又说:“原来你和小秦还是中青班的同学,那更是前途远大了……”

    “谢谢雷书记夸奖!”我谦虚地说。

    “小易同志一看就是个聪明精干的人!”雷正又说。

    “是啊,雷书记好眼力!”秦璐在旁边说。

    “不敢当……”我继续谦虚。

    “呵呵……”雷正看着我笑起来,笑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秦璐当然是品不出雷正这笑里的味道的,她哪里知道我和雷正各自的心思呢。雷正笑,她也跟着笑,笑得傻儿巴叽的。

    “好了,你们聊吧,我要到局里去一趟!”雷正说。

    雷正这话似乎在提醒我,他还是星海市公安局局长。

    “雷书记再见!”我和秦璐说。

    雷正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走了。

    然后,秦璐又继续邀请我上去坐坐,我婉言谢绝,匆匆离开,回到了单位。

    坐在办公室里,我看着桌子上的电脑,又开始琢磨主机里的那个窃听器,妈的,有这玩意儿在,老子讲话很不方便啊。

    到底该如何处置这玩意儿呢?我点燃一支烟,慢慢琢磨起来……

    正在这时,曹腾推门进来了,给我一份文件:“易总,这是站上打来的一份报告,我看完了,给你审阅……”

    我接过文件放在桌子上,点点头:“好!”

    曹腾没走,接着说:“易总,祝贺你啊,这次你荣升正科!”

    我说:“我要感谢你啊,没有你这么好的副手协助我,我的工作就出不了彩,不出彩,哪里能这么容易晋升呢……”

    曹腾笑着:“易总客气了……我做的还很不够……今后我的进步还希望得到易总在领导跟前的多多美言啊……”

    我说:“你这话才真的是客气……你放心,我易克做事是讲义气的,我绝不会忘记跟着我打拼的兄弟的……你现在可是我的得力助手,我可是实在离不开你的!”

    曹腾说:“你是我的好领导,我也不想离开你啊,离开你,我怎么还能成长进步呢!”

    我们这话说的都似乎心照不宣,互相装逼。

    我笑了,曹腾也笑了。

    我说:“我们俩其实很默契,很多话不用说心里都能明白!”

    曹腾说:“是啊,我们这种默契,很难得,很值得珍惜!”

    我说:“嗯……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曹腾说:“我亦是如此!”

    我又笑了,曹腾也继续笑。

    我们都笑得很和谐。

    一会儿,曹腾说:“易总,我听说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说:“咱们哥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呢,但说无妨!”

    曹腾说:“最近我听到有对你不利的一些传闻,我觉得这是在造谣中伤你……所以,我想给你透个风,让你心里有个思想准备……”

    “哦……”我看着曹腾:“什么传闻?”

    曹腾凑近我,低声说:“有人传言,说在秋总提拔考察期间,你串联集团的某些中层干部,要给上面写检举揭发信,告发秋桐在考察过程中秘密串联拉票,有不正当行为……但是,未遂……”

    我故意倏地变了脸色,看着曹腾:“这话你听谁说的?”

    曹腾说:“具体听谁说的易总就不必问了,估计那人也是听别人说的……”

    我说:“秋总现在是集团党委领导,是我们的分管领导,这事传出来,可不是闹了玩的……”

    “是啊,我听到这事,觉得性质很严重,所以悄悄告诉你!”曹腾说。

    我定定神,看着曹腾:“曹总,这话你听了信不?”

    曹腾说:“我当然是不信的了!”

    我说:“为何不信?”

    曹腾说:“就凭你易总做人做事的品质,我不信你会干这样的事……我坚信是有人在恶语中伤陷害你,想挑拨你和秋总的关系,想败坏你的名声……”

    我笑了:“感谢曹兄对我的高度评价,感谢曹兄能及时告诉我这事……其实,不光你不信,我都不信!我不信我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曹腾似乎没有听懂我这话,愣愣地看着我。

    我接着说:“秋总现在都已经是党委领导了,我当然不会相信我干过这样的事,你都不信,我能信吗?”

    曹腾一咧嘴,似乎觉得我这话有些神经,不大对头。

    我呵呵笑了:“我可不想得罪集团党委领导,特别是分管领导,所以,我决心不信我会干那样的事!因为我从来就没干过,所以我没有干过!”

    曹腾这回似乎听懂了,点点头:“是的,因为你从来没干过,所以你就真的没有干过!”

    我呵呵笑起来:“曹兄好聪明,我这话你都能听明白!”

    曹腾也笑:“易总比我更聪明,你的话我半天才回过味来……”

    我说:“我很感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事……真的,我很感谢的!”

    曹腾说:“易总不必感谢我告诉你这事……真的,你不必感谢!”

    我说:“其实我很希望秋总能提拔的,很乐意在秋总的分管下工作。”

    曹腾说:“其实我也很希望秋总能提拔,我也很乐意秋总分管我们发行公司……”

    我说:“看,我们俩想的是一模一样的!这是为什么呢?”

    曹腾说:“因为我们志同道合啊!”

    我点点头:“对,说得好,我们是志同道合的好战友!”

    曹腾说:“改天你离开发行公司的时候,我一定唱一首送战友给你听!”

    我说:“你是想送我上去呢还是送我下去?”

    曹腾说:“易总当然心里很明白的!呵呵……”

    我笑了,说:“嗯……我应该明白的,我必须要明白!”

    曹腾笑笑,说:“我们到底是志同道合的战友,我不说你都明白!”

    我拍拍曹腾的肩膀,哈哈笑起来,曹腾也笑起来。

    我们笑得依旧很和谐。

    边笑,曹腾边有意无意看了我的电脑一眼。

    笑完,我说:“还有事吗?”

    曹腾说:“没事了!”

    我说:“那你可以走了!”

    曹腾站起来:“好,我该走了!”

    我目送曹腾出去。

    然后,我又点燃一支烟,看着窗外,默默地吸着,沉思起来……

    下午,孙东凯把我叫到办公室。

    “上午那投诉处理好了?”孙东凯问我。

    我点点头:“嗯……”

    “这其实也不能怪你,你一直在市委党校学习,报纸没送到,要怪也要怪秋桐,那是她主持期间发生的事……哎——不过现在说这也没用了,秋桐已经党委成员了……既然关部长把责任推到你身上,你就受着吧,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孙东凯说。

    “嗯……不管领导批评地对不对,我都得受着!”我苦笑一下,说:“谁让咱是被人家领导的呢……反正领导都是正确的,领导是从来没有错的!”

    “呵呵……心里有情绪,是不是?”孙东凯笑着说。

    “说没有情绪是假的!”我说。

    “我理解的……好了,这事既然处理好了也就没事了……你想想,关部长堂堂一个大部长被自己的老师又骂又奚落,心里当然是不舒服的,这火没处发,自然是要发到下面来的……”孙东凯说:“这做下属的,做领导的出气筒,也是常有的事……习惯就好了……”

    我点点头:“不习惯也没办法啊……唉……有时候遇到事情的时候想一想,这官场啊,被人领导的滋味还真不舒服……”

    孙东凯说:“官场里,除了总书记,大家不都是被人领导吗?你被我领导,我又被关部长领导,其实我们都是被关部长领导……关部长呢,又要被乔书记领导,乔书记呢,又要被省委书记领导,省委书记又要被中央领导……”

    我说:“看来大家都不容易……”

    孙东凯想了想,笑了,说:“其实这被领导,也是一门技术活……或者说,是一门艺术!”

    现在大家都在研究领导艺术,没想到孙东凯还在琢磨被领导的艺术。

    我说:“这话怎么讲?”

    孙东凯说:“根据我自身的切实体会和我在官场的所见所闻,这被领导的确是一门高深的艺术……”

    我说:“艺术在哪里?”

    孙东凯点燃一支烟,缓缓地说:“大凡做领导的,尤其是职位比较高的领导,往往心态好得跟帝王一样,他们在潜意识里,都认为自己的才华老子天下第一,要是看到别人争了第一而自己只是老二,会恨得咬牙切齿,有可能把一口牙齿接二连三咬成粉碎性骨折……”

    我皱眉看着孙东凯,听他说。

    “曹操和杨修的例子,就很能说明问题。《三国演义》第七十二回,诸葛亮智取汉中曹操兵退斜谷中,曹操正在进退两难之际,适庖官进鸡汤。曹操见碗中有鸡肋,因而有感于怀。正沉吟间,夏侯惇入帐,禀请夜间口号。曹操随口说:鸡肋!鸡肋!夏侯惇传令众官,都称鸡肋。行军主簿杨修,见传鸡肋二字,便教随行军士,各收拾行装,准备归程。有人报知夏侯惇。夏候惇大惊,遂请杨修至帐中问说:公何收拾行装?杨修说:以今夜号令,便知魏王不日将退兵归也:鸡肋者,食之无肉,弃之有味。今进不能胜,退恐人笑,在此无益,不如早归。来日魏王必班师矣。故先收拾行装,免得临行慌乱。曹操对杨修洞穿了自己的意图十分恼火。聪明且雄才大略如曹操者,本来可以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但他妒火中烧如原子弹,硬是咽不下别人比他更聪明这口气。过后,找了个借口把杨修给做了……”

    我不由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在领导面前,表现得太聪明实在太危险了!领导说地球是圆的,我千万别说地球是椭圆的,如几千年前的古人一样,说地球是扁的。领导说《论语》是老子的大作,我最好不要冒昧地打叉。也不要随便在领导面前喋喋不休地谈什么基因转基因,好像基因之父沃森是我的铁哥们似的,以免领导暗中飞舞起屠刀,大刀向我的头上砍去!

    孙东凯轻轻吐出一口青烟,继续说:“在单位,你如果勤勤恳恳,大事小事抢着干,而且不计报酬,毫无怨言,在同事中的口碑好得不得了,那不是福而是祸!因为那样一来,领导必定怀疑你是在为抢班夺权做铺垫了。这样的人,是领导最大的敌人。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领导如果还没有老年痴呆的话,一定全力以赴抬举你,把你看成眼中钉肉中刺!那样一来,你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了。领导不天天给你小鞋穿,那是你的造化……”

    我认为孙东凯这话似乎是在点拨我,又似乎是在暗指秋桐。

    似乎在这方面,正确的表现应该是:工作拖踏一点,可以今日完成也可以明日完成的,明日完成不迟,不要像个没有见过世面的毛头小伙子一样,去争那个尖尖。不要追求完美,小小的纰漏随时随地可以出一些。不要高尚得不计报酬,能争到的利益不妨争个面红耳赤,小便宜也可以明目张胆地贪一些。这样一来,领导的革命警惕性就会彻底松弛下来,不会如临大敌把你当成了本.拉丹了!你的日子,从此便会风平浪静!领导不但不会对你的那些所谓的毛病揪住不放,还会时不时地表扬你几句,约等于时不时给你吃几颗巧克力,以示友好!

    其实这方面光辉灿烂的例子,古已有之。当年,萧何应对刘邦潮水般的嫉妒,使的就是自己往自己身上泼粪的招数,终于化险为夷,得以远祸全身!

    孙东凯看我沉思着,微微一笑,接着说:“大大小小的会议,是领导展示能耐的最重要的平台。逢会必说,是领导的普遍爱好。在这样的场合,你就是有能把稻草说成黄金的本事,且有了发言的机会,也不要敏锐地抓住机遇,一展才华。那样是很危险的。因为你有可能抢了领导的风头。使领导难堪。你最好表现出木讷一些,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前言不搭后语,以衬托出领导的潇洒与卓尔不群!那样,领导就会像三伏天享用了冰激凌一样,心情好得不得了。说不定还会挖空心思地表扬你,连你的所谓的木讷,都会成为领导眼中的优点!”

    我由此引申开去,看来,不但在会上不要锋芒毕露,就是在酒桌上奉献段子时,也千万注意不要盖过领导的风头。你就是肚子里有一万个段子,随便吐一个段子出来,也比领导的段子高明一百倍,也要不露声色。当然,在那样的场合,你一声不吭也不合适,那不利于领导企图活跃酒桌气氛的目的。你可以选一个比领导的段子稍稍逊色的段子炫耀炫耀,起到绿叶衬红花的作用,这样,领导肯定会心花怒放,把你当成他的死党或爱徒!如果你图嘴巴快活,在酒桌上叱咤风云,你以后的日子,就有可能比杨白劳还悲惨!

    孙东凯和我说这些,当然是不会没有用意的,他不会是单纯为了我的成长教导我的,这是他和老黎最大的区别。

    正在这时,秋桐进来了:“孙书记,你找我!”

    孙东凯点了点头:“嗯……小易先到了,我找你们俩有事要安排!”

    原来孙东凯在叫我来的是同时也通知了秋桐。

    “刚在和小易闲聊……来,我们谈正事!”孙东凯说:“坐——”

    我和秋桐坐到沙发上,看着孙东凯。

    孙东凯说:“两个事,一个是那个省报协要在我们星海召开全省报业发行多元化经营现场会的事,一个是中韩文化交流年和我们集团相关的事项需要安排……第一件事是省报协主办我们承办,主要是围绕我们这个报亭来开展的,这是我们集团在全省报业同行面前出彩的好机会,一定要筹备好……第二件事是市里主办,我们集团作为协办单位,主要是做好配合服务工作,其中的一些项目,和我们有些是关联的,这是市里举办的涉外活动,一定要高度重视起来……”

    我和秋桐看着孙东凯。

    孙东凯继续说:“这两件事,集团这边由秋总牵头,小易协助秋总,具体的要求我这里有文件,回头你们仔细研究,拿出可行性方案交集团党委讨论……”

    说着,孙东凯拿起两份文件递给秋桐。

    秋桐接过去看了几眼,然后收起来,说:“行,我会和易总认真仔细研究的,尽早拿出一个草案递交党委讨论……”

    孙东凯点点头:“牵扯到集团其他部门配合协助的,到时候我会安排召开一个部门联席会,你们先拿方案……总之,这两件事,都是重要的政治任务,要不折不扣认真落实好……”

    秋桐和我点头答应着。

    孙东凯看看我们,笑了,说:“秋总刚上任集团领导职务,就开始忙乎了……很辛苦……”

    秋桐淡淡笑了下:“职责内的事情,应该的!”

    我拿过秋桐手里的大致看了下,边琢磨着,这两件事其实都不复杂,操作起来不难的。

    现场会是和我直接相关的,中韩文化交流年的事,有些也牵扯到发行方面,但不多。

    中韩文化交流年……韩国人……朝鲜人……和鲜族人打交道……秋桐也是鲜族人……

    不知怎么,我脑子里突然把这几点挂起钩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是冥冥之中预感到了什么?

    离开孙东凯办公室,秋桐接着去其他经营单位协调一个事,我回到办公室。

    正在这时,接到了四哥的手机短信:阿来今晚要飞离星海。

    我除了办公室,走到大门口,站在马路边给四哥打通了电话:“你现在讲话方便不?”

    “方便!”四哥说。

    “阿来今晚要飞离星海是什么意思?”我说。

    四哥说:“方爱国告诉我的,他早上接小亲茹的时候,皇者搭了便车,路上皇者打了个电话,方爱国听到皇者在电话里隐约提到一句,说阿来今晚要坐飞机出去,但去哪里,哪个航班,不知道!”

    “好,我知道了!”我说完挂了电话。

    我接着给方爱国打了电话:“伍德手下有个阿来,你认识他不?”

    方爱国说:“没直接打过交道,但我们四个人都认识他的样子,来之前,李司令给我们看了伍德手下所有人的照片,我们都牢牢记住了……”

    我说:“好……你马上安排周大军和杨新华到机场大厅入口候着,看到阿来,悄悄跟上去,在他换登机牌的时候站在他身后,装作也是排队等候换登机牌的乘客,弄清楚他要去哪里……”

    “好的,这就安排他们去!”方爱国随即答应下来,接着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突然有些心神不定。

    晚上,海珠在单位加班,我自己在宿舍看电视。

    7点的时候,方爱国打来电话:“易哥,搞清楚了,阿来乘坐今晚星海飞昆明的航班,7点半起飞,他已经通过安检进去了……”

    听了方爱国的话,不由一愣,阿来要飞昆明,我人在星海,这狗日的这回不跟踪我自己去昆明干嘛?

    想到昆明,我就想到了腾冲,就想到了金三角。

    难道,阿来是要去金三角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如果是,那又会是什么秘密任务呢?这秘密任务会不会和李顺有关呢?如果有关,他会去捣鼓什么?如果无关,他又是要干嘛呢……

    一连串的问号在我脑子里盘旋……

    “易哥,我们在昆明最近刚设立了一个工作站……”方爱国似乎在提醒我什么。

    方爱国的话将我从沉思里唤醒,还真的提醒了我。

    我对着电话说:“爱国,立刻密告大本营,告知阿来去昆明的航班起飞时间……让大本营安排人严密监视跟踪……”

    方爱国随即答应着,我接着告诉方爱国:“告诉大本营,重点是要搞清阿来此次南下的真正意图……大本营有什么反馈,立刻告知与我……”

    安排完这事,我在房间内来回走了几趟,在困惑中又感到几分心神不定。

    似乎,阿来此次的行动有些神秘莫测,他去昆明,目标显然是金三角,他必定会越境进入缅甸的。他自己去缅甸干嘛,难道想单挑李总司令的革命军,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此次南下,显然是带着伍德的什么指令,那么,伍德会让阿来去金三角干嘛呢?监视李顺?继续获取关于李顺更多的情报?抑或是要暗杀李顺?

    想到这一点,我的心不由猛地一悚,卧槽,不会伍德真的是拍阿来去暗杀李顺的吧?李顺在明处,阿来在暗处,阿来明着是干不过李顺的,但要搞暗杀,却未必不可能。

    这个念头一涌出来,让我的心里愈发不安了。

    不过,幸运的是,阿来还没离开星海,行踪就被我们所掌控,他下一步的每一个踪迹都会在李顺的监视之下,他要想暗杀李顺,估计目的是很难达到的,说不定还没出手就被李顺先把他灭了。

    当然,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李顺或许不会杀死阿来的,但也要看什么情况而言。

    洗了个冷水澡,让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我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边继续琢磨着……

    到10点多的时候,我接到了方爱国的手机短信:易哥,大本营回电,阿来到了昆明,我们的人盯上了……

    刚看完方爱国的短信,海珠回来了。

    我迅速将短信删除。

    海珠进门看到我正老老实实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笑了:“今天倒是很听话,没出去喝酒……”

    “你回来了……很累吧……”我说。

    “哎——刚和小亲茹孔昆一起忙完……”海珠走到我身边坐下,脑袋往我肩膀懒懒地一靠,说:“明天你们集团的那个团出发,刚和地接社那边把所有的行程细节都落实完……”

    “哦……曹丽到底没有要回扣?”我说。

    海珠看着我,呵呵一笑:“这个曹丽很怪,一开始我主动提出给她回扣,她死活不要,结果今天倒是主动打电话找我,直言说要劳务费……”

    海珠当然不知道这期间发生的事情,这些事情直接左右了曹丽的变化。

    “给了她多少?”我说。

    “按照老规矩,给她百分之二十的抽成,我直接安排财务往她指定的卡上打了五千!”海珠说。

    “哦……”我点点头,这个曹丽,大钱小钱都不放过,区区五千也要拿。

    “对了,给她回扣的事,你可千万不要对外说啊,特别在她跟前不要提……”海珠说。

    “嗯……我有数的!”我点点头。

    “曹丽还特意叮嘱我了呢……”海珠说。

    “叮嘱你什么?”我说。

    “让我不要告诉你啊!”海珠笑起来:“她这话说的很傻啊,她也不想想,咱们是两口子,公司的大小事情我能不告诉你吗?”

    我呵呵笑了:“她怕我告发……”

    “你可不要告发哦,那等于是毁了咱们公司的声誉,以后谁还敢给我们做生意啊……”海珠说。

    “五千块钱我告发个屁啊……”我懒洋洋地说。

    “就是多了你也不能告发的,以后我们旅行社和你们集团还要继续做生意呢,曹丽说今后你们集团的旅游考察什么的业务都放在我们这边做……她是办公室主任,她说了就算的……”

    我没有吱声。

    “听到没有啊?”海珠推了推我的肩膀:“你要是告发这事,以后我就不告诉你了!”

    我笑了下:“听到了,做生意的规矩我懂!”

    海珠吃吃笑了:“饿不饿?”

    我说:“不饿……吃饱了!”

    “真的不饿?”海珠用暧昧的眼神看着我。

    我明白了海珠的意思,伸手在她胸前摸了一把,又把手伸到她的裙子里面,隔着她的内库摸了一下:“你饿了?”

    海珠脸微微一红,抿嘴笑:“我们好几天没做了……今晚我想好好做一次……”

    我知道今晚逃不过去了,我必须要做功课。

    我的心里有些麻木的感觉。

    海珠说今晚要好好做一次,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算是好好做,好好做,应该就是高质量的意思吧。

    想到之前和海珠做那事时候的心猿意马,我的心里不由感到了不安,还有几分愧疚。

    或许,今晚,我真的要好好用心对待海珠一次,弥补一下内心的不安和歉疚。

    可是,我要怎么样才能提高质量呢?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真正投入进去让海珠身心得到高度的满意呢?

    我心里不由有些苦涩。

    海珠这时从包里掏出一个碟片递给我,脸上带着神秘的笑。

    “这是什么?”我说。

    “你看看就知道了……”海珠的脸上有些红晕,接着站起来:“我去洗个澡……”

    海珠去洗澡了,我看了看这碟片,上面没有任何标志,不知道是什么。

    我于是开始播放这碟片。

    画面出来了,我却即刻就目瞪口呆起来,因为我发现自己眼前的画面竟然是日本的黄片!

    海珠竟然搞回来一个黄碟。

    一会儿,我们进了卧室,开始做了,做得激情澎湃……

    结束后,刚才那澎湃的潮水一般的激晴在急速退去,突然就从我的身体和灵魂里消失地无影无踪,那种熟悉的空虚和失落又在脑海里盘旋……

    我不知道自己的**和灵魂是否还在一起,我不知道是**跟着灵魂走还是灵魂在追随着**,我不知道**和灵魂是否能够分离……

    似乎,灵魂是没有终结的,但是**会老,会受伤,很脆弱,而灵魂却不会,但是**确是禁锢灵魂的牢笼。这个禁锢就是把**和灵魂合为一起,**灭则灵魂消散,灵魂死则**终。如果强行分离只会**死亡灵魂消散。想要有更强大的力量就必须要摆脱**的束缚。似乎,这是一个矛盾,也是天对人的禁锢……

    迷蒙中,听到佛说,让**跟着灵魂走吧。让灵魂牵引着我们,极乐与天堂其实是美好的象征,灵魂的归宿就是充满善的地方。一路有善,一路花香,人生是一条路,我们的目标并非是将路走完,而是路上的风景。有了这些风景,才成就了与众不同的个体,看到什么风景,就有怎样的心境。有了灵魂这位向导,就不怕会有沟壑深渊,即使行到水穷处,亦会有坐看云起时的淡定……

    第二天,我不断从方爱国那里得到阿来的最新行踪。

    昆明工作站的人监视着阿来。

    阿来当晚入住了机场宾馆。

    一早,阿来登上了去腾冲的班机。

    上午10点多阿来到达腾冲。

    腾冲联络点的人跟上了阿来……

    阿来出飞机场后直接入住腾冲香格里拉大酒店。

    进酒店后,阿来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

    夜幕降临后,阿来出了酒店,退了房,租了一辆车,直奔了边境方向……

    当晚10点28分,阿来越过了边境线,进入了金三角。

    消息反馈到这里为止,没有了后续。

    不出我所料,阿来终于去了金三角,他到底还是去了。

    我明白,李顺一定会安排人继续跟踪阿来的。

    也就是在今天,关云飞离开了星海,去了省城,开始了他为期半年的学习生涯。

    半年,似乎很短,但似乎又很漫长,我不知道期间到底会发生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也不知道此次学习之后,关云飞的命运会发生什么变化。

    关云飞走之后的第三天,我得到了老李夫妇判决的消息。

    老李被法庭判处有期徒刑3年,老李夫人则是有期徒刑两年,缓期三年执行。

    老李服刑的监狱是在星海,和平总一个地方。

    听到这个消息,我终于松了口气,虽然我知道老李夫妇会大事化小会从轻,但也没想到会轻到这个地步。

    判决书云,因为老李夫妇认罪态度好,退赃积极,并且有检举揭发立功表现,且能积极配合办案,所以从轻判决。

    我不知道老李夫妇到底有什么检举揭发行为,没听到有什么大人物因为他们而落马,倒是知道不少老李曾经的小喽啰进去了。

    那些小喽啰的命运自然是没人关心的。

    老李夫妇显然对这个结果是满意的,当庭表示服从判决,不再上诉。

    我知道,下一步老李就会保外就医,就会在自由的世界里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判决结果出来之后的当天,我没有见到秋桐,不知她去了哪里,不知她去干嘛了。

    四哥也不知道,她没有坐四哥的车。

    我猜她应该是带着小雪去看望会见老李夫妇了。

    我不知道秋桐对老李夫妇的最终结局是怎么样的心态,是欢喜还是忧伤,是欣慰还是悲凉。

    等我在她办公室再次看到她的时候,她表现地很淡定很沉静,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没有和我提起任何关于老李夫妇的事情,她不提,我自然也不提。

    似乎,大家都不愿意谈起这事。

    “这是我做的关于省里的现场会和市里中韩文化交流年的活动草案,你看看……”秋桐递给我两份材料。

    这两个方案按说都是我该做的,但秋桐自己先做好了。

    我接过来看方案。

    我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觉得很不错,对秋桐说:“方案很完整很慎密,我觉得可行!”

    秋桐淡淡笑了下:“你觉得可行还不行,还得党委领导说行才可以!”

    我呵呵笑了下:“我看可以直接提交党委讨论了……”

    秋桐点点头:“既然你觉得没问题,那我就直接提交党委会讨论……”

    我点点头:“接下来,又要忙乎一阵了……”

    秋桐说:“在单位做事就是这样,只要你想忙,永远都有忙不完的活……但如果你想松闲,却也是很容易的事……”

    我说:“或许这就是公家单位和个人企业最大的区别吧……”

    “不错!”秋桐说:“你现在也算是在官场混得有声有色了,怎么,还怀念你当老板的时光?”

    我说:“说不怀念是假的!但目前到了这个份上,怀念也没用了,只能在这条路上一步步走下去了……”

    说到这里,我不由叹了口气。

    “叹气干嘛?”秋桐说。

    “有时候,常会感到有些莫名的失落和困惑……”我说。

    “因为工作?还是……”秋桐说。

    “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工作吧……或许,是全方位的……”我说。

    “你的心理陷入了困境?”秋桐说。

    “或许是吧……”我说。

    “每个人都会有心理困境的!”秋桐说。

    “有心理困境其实我倒不怕,但最烦忧的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走出这心理困境……”我说。

    “当你陷入心理困境的时候,不要一味指望别人能帮你走出来,”秋桐说:“外界的帮助固然重要,关键还是自我解救。所以,我觉得你应学会一些心理困境自救的方法……”

    “我不知道该如何自救,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如此烦恼了!”我皱着眉头说。

    “呵呵……”秋桐笑起来:“那我教你几招……”

    我笑了起来:“是高招?”

    秋桐说:“不算是高招,但很管用!”

    我说:“你说——”

    秋桐说:“当年在工作或者生活中陷入不可自拔的心理困境时,这时你要学会两个字:回避。俗话说惹不起咱躲得起,躲也就是回避,虽简单但有实效。当某些人和事、某些场合使你郁郁不乐,或即将火冒三丈,体验到内心矛盾冲突时,应及时回避,不在导致心理困境的地方驻足,以免触景生情,找一安静处,静默十分钟,或听听音乐、散散步,都可分散注意力,淡忘烦恼,使内心趋于平静……”

    我凝神看着秋桐。

    “除了回避,你还要学会自勉,以积极的信念暗示自己,努力挖掘自己的优点与长处,而不是无意中把悲观沮丧、挫折感放大,只有在不幸与失败中奋起的人才能最终成大器。如贝多芬在双耳失聪,女友离他而去的残酷情况下,没有趴下,而是用心灵激晴的迸发,留下不朽的乐章。在很多情况下,自勉能驱散忧郁、克服怯懦,使自己恢复乐观与自信……”

    我点点头。

    “还有个办法,叫自慰法!”秋桐又说。

    “自慰?自己打手枪?”我说。

    秋桐脸色一红,嗔怒地说:“坏蛋——想歪了你!什么打手枪……你想到哪里去了?真是淫者见淫!”

    我呵呵笑了:“不是打手枪那是打飞机?”

    “你坏——不和你说了!”秋桐的脸更红了。

    我忙讨饶,半天秋桐才继续往下讲。

    “我说的自慰就是要想开点,为自己找一种合理的解释,自圆其说。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虽是一种精神胜利法,但总比懊恼、沮丧强。也有许多事,换一个角度看,不难发现其中的积极因素,正所谓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失之东偶,收之桑榆。不过自慰总有些自欺欺人,常用也会防碍对社会的适应……”

    “哦……”我点点头:“还有呢?”

    “还有就是宣泄法,”秋桐说:“国外某工厂一房子里,怒气冲冲地工作,对着橡胶塑的上司,拳打脚踢,破口大骂……这不是疯子发狂,也不是演戏,而是时下颇为流行的渲泄疗法。渲泄有助于调理大脑皮质功能,对心理紊乱、压抑感、反抗、破坏心理等治愈率颇高。可以在适当地方大叫一番,痛哭一场,或是适当地发脾气,都可以渲泄内心的郁积,摆脱恶劣的心境。当然,渲泄应该是适度,可以让对接受为前提……”

    “嗯……看来我压抑的时候要把你狠狠揍一顿!”我说。

    “噗嗤——”秋桐笑起来:“你敢——”

    我嘿嘿笑了:“行动上不敢,但心里是可以想的喽……”

    “那就随你了……你心里想着打我,我心里还想着打你呢!”秋桐冲我挥舞了一下小粉拳。

    我一把握住她的小拳头:“怎么,这就要动手?”

    秋桐看看门口,低声说:“疯了你,快松开——”

    我笑着松开,秋桐瞪了我一眼,脸色红红的,然后又继续讲起来。

    “还有个不错的办法,叫倾诉法,心中的忿闷、悲伤等也可以向亲友,甚至是不相识的人倾吐,相信对方在理解你此时的心境后会及时给予你善意的劝慰;也可以把心中的郁积通过记日记、写作等诉诸文字,在一吐为快后,可以排解出心中的忿闷,尽快走出心理的困境……”

    我看着秋桐,心里突然想我是不是经常使用此法呢,我的倾诉对象,以前是浮生若梦,后来就是秋桐了。

    这样想着,心里不由一阵暖流。

    “再就是升华法。把负性心理激起的能量引导到对社会、对已都有利的方面,确实难能可贵。如司马迁遭宫刑而著《史记》,居里夫人在丈夫横遭车祸的不幸后,用努力工作克制自己和悲痛,完成了镭的提取,这跟一个人修养、觉悟密切相关,而且更需一颗奋发向上的心……”秋桐最后说。

    “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想使用此法的……”我说。

    “为什么?”秋桐说。

    “因为我不想遇到灾难和磨难!不想化悲痛为力量!”我说。

    秋桐点点头:“谁都不想,但有时候是身不由己的……”

    看着秋桐沉静的美丽的面孔,我的心不由起起落落……

    是啊,谁都不想遭遇困苦磨难,但现实却未必就能如愿。

    从秋桐办公室出来,我直接去了经管办,直接去了苏定国办公室。

    好久没来看他了,看看他和大健兄最近如何。

    大健兄不在,这伙计估计又跑到那里玩去了。

    这孩子,生性顽劣,就是改不了。

    我看他现在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对自己的前途似乎是心灰意冷了,孙东凯的到来也没有能让他的政治命运发生改变,他对孙东凯似乎也是绝望失望了。

    苏定国看到我笑脸相迎:“易总,易老弟,你可是稀客!欢迎易总来经管办指导工作!”

    我忙说:“苏主任可不敢这样说,我怎么敢指导老兄的工作呢?我来聆听老兄的指示还差不多……”

    苏定国呵呵笑着请我坐下。

    “怎么有空来看我了?”苏定国说。

    “早就想来看你,只是一直没抽出空!”我说。

    “呵呵……老弟恐怕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苏定国说。

    “嘿嘿……有点小事!”我说。

    “什么事?请老弟指示!”苏定国调侃着说。

    “指示不敢当,来给你汇报!”我说。

    “呵呵……老弟,汇报我又不敢当了!说不定哪一天我要给老弟汇报呢……”苏定国说。

    “断无这可能!”我说。

    “可能性极大哦……照老弟如此的提拔速度,我给老弟汇报工作的时候是指日可待的!”苏定国说。

    “老哥如此看重我,我倒是很惶恐了!”我说。

    我和苏定国又调侃了一阵子,然后苏定国说:“老弟,如正题吧……你今天来找我,一定是有事的!”

    我呵呵笑了:“苏主任,这眼看就要到七一了啊……”

    “是啊,很快就要到七一了!”苏定国说:“怎么?你打算给建党节送上一份厚礼?”

    我说:“呵呵……我哪里有什么厚礼呢……我这不是想到七一前夕我们集团不是要发展新党员吗?不是想到老哥你是咱们经营支部的书记嘛……”

    “老弟此言……你不是已经是预备党员了?还不到转正期呢!”苏定国似乎一时没听出我话里的意思。

    我说:“我不是说我的事情……我是说,你看,我们公司有两个副总经理,我和曹腾都是党员,这云朵呢,刚考入体制内身份不久,还在党外徘徊呢……这云朵呢,工作为人也一向不错……同时呢,也很追求进步……”

    “哦……果然你今天来是有事,你是为你的副总来争取当票了!”苏定国说:“你的意思是想在这次发展云朵入党?”

    “是的!”我说:“不知老兄有何想法!”

    苏定国沉吟了一下,说:“这事……我考虑下……云朵确实是一名很不错的同志,我在发行公司干过好几年,对她也是了解的,最近她也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就在我这里……这次七一前,集团是要发展一批党员的,市直机关党委给了我们集团八个名额,集团分给我们经营系统两个……我正在考虑如何分配这两个名额呢……”

    我马上说:“那你留一个给我,我只要一个,行不行?”

    苏定国看着我:“老弟,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们经营系统部门多,人员多,申请入党的人也不少,我这里光入党申请书就厚厚一沓,这事……恐怕我也自己做不了主啊……”

    我说:“老哥,你少给我玩民主托词那一套,我知道的很明白,发展新党员,你支部书记的意见基本就能定夺,集团党委基本是不干涉的……往年都是这样的,今年也不会例外……我其实这也是从工作来考虑,我们公司党员不少,这副总经理要不是党员,怎么管理下面的人,怎么叫那些党员职工口服心服?再说了,云朵这人你也是了解的,她与世无争,乐于助人,对工作认真负责,人品人格没得说……我看你就给个痛快话吧,别婆婆妈妈的……咱哥俩,谁和谁啊?再说了,你又是发行公司出来的老经理,还是云朵的老首长,这人情面子可都是你的……”

    苏定国呵呵笑起来,显得有些无奈地说:“你这个老弟啊……做事就是急脾气……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行——我把云朵报上去——”

    “哈哈……到底是发行公司出来的老领导,对发行公司就是有感情!”我咧嘴笑着:“苏主任,等这事办好了,我回头一定请你一顿,好好感谢感谢你!”

    苏定国说:“哎——易总,我可把话说到点头,我只负责报上去,至于上面批准不批准,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这个我明白,你只要把云朵报上去就行了!”我说。

    “看来,只要我报上去,你老弟就很有把握喽!”苏定国说。

    我明白苏定国这话的意思,他知道我肯定还会在上面做工作,他知道我能给孙东凯说上话。

    我说:“把握我是不敢说的,但只要你报上去,那几率就很大了……”

    苏定国说:“老弟,说实话,好几个部门的负责人都来找我了,都是给自己的部下要入党名额的,我都没给肯定的答复呢……”

    我说:“那我这面子够大的了,谢谢老哥了!”

    苏定国说:“要说面子大,我看不是你老对面子大,是我老哥面子大啊!”

    “此话怎讲呢?”我说。

    “老弟能亲自来找我为部下争取入党名额,老弟能先走我这一关,我这不是很有面子吗?”苏定国似笑非笑地说。

    苏定国这话的意思显然是说依照他所了解的我和孙东凯的关系,我没有越级通过孙东凯直接给他下指示从上往下压,而是先走他这一步,是给了他面子。

    我笑笑说:“苏主任,我这人办事,从来不喜欢拿尚方宝剑压人,我从来是按照程序办事,我从不越级,云朵入党的事,你是咱们支部的书记,我当然就先找你了……这其实不是你面子大,还是老哥给我面子!”

    苏定国哈哈笑起来:“老弟这话说的实在,我爱听!”

    我说:“我和苏主任你老哥说话,向来是交心的,向来是说心里话的……”

    苏定国说:“嗯……我和老弟你一直就是说心里话的,我一直就把你当自己的好兄弟看待的!”

    我和苏定国互相诚恳地装半天逼。

    然后就闲扯其他的事情。

    “对了,易总,我听说你们公司有一名职工是季书记的亲戚?”苏定国突然说。

    我的心里一愣,不知苏定国说这话是何意。

    我说:“季书记的亲戚?我怎么不知道?在公司哪个部门?”

    “听说是在车队开车的!”苏定国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车队?”我又说了一句。

    “是啊,车队驾驶员!”苏定国点点头。

    “车队驾驶员多了,我没听说有季书记的亲戚啊!”我说。

    “哦……这么说,不是通过你安排进来的了!”苏定国说:“听说来的时间不长!”

    我说:“车队驾驶员招聘,我一般不大管的,都是面向社会公开招聘,开车技术是第一位的,责任心也必须强,前段时间倒是招聘了一名驾驶员,不过那时候好像季书记还没到集团来呢……”

    苏定国笑起来:“呵呵……”

    我说:“苏主任问这个是何意呢?”

    苏定国说:“没什么意思,就是随便问问啊……”

    我说:“公司的员工有不少是集团领导或者同事的亲朋好友,多了,给我开车的驾驶员还是曹丽曹总的亲戚呢……她亲自给我推荐的,曹腾还是曹丽的堂弟呢……季书记的亲戚在公司里开个发行车,也没什么吧,而且还是在季书记来集团工作之前就进来的……而且,那驾驶员来集团开车,也不是季书记打的招呼,我们公司直接自己招聘的……”

    “是啊,是啊,这当然是很正常的,我没说不正常啊!”苏定国笑着。

    “就是季书记来集团工作之后安排个亲戚来开车,也不是多大的事,又不是带编制的正式人员,不过就是临时工而已!”我说。

    “那倒是……不过,按照季书记铁面无私的性格和脾气,他也未必会安排啊……”苏定国说:“季书记来集团担任纪委书记后,可是在集团内部刮起了一阵犀利的廉政风暴,各项措施陆续出台,落实地又那么严格……”

    我突然冷笑了一声:“是啊,差点把我也办进去,我差点就被双开滚蛋了!”

    苏定国说:“你还在记着那次哈尔滨被抓的事?”

    我说:“换了你你能忘记吗?想想那次我就恼火窝心,那么多党委成员讲情,孙书记亲自讲情,季书记愣是谁的面子也不给啊,愣是要置我于死地……唉,我好歹算是有福之人,大难不死,侥幸逃过一劫……”

    苏定国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这倒也是,季书记确实是太严苛了一些……不看僧面看佛面吧,可是他连孙书记的面子也没给……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我不知道苏定国此时心里是怎么打算的,看着他说:“哎——苏主任,这话我发发牢骚可以,你可不能这样说哦……”

    苏定国微微一愣:“为什么?”

    我说:“别忘记你还有个身份,你可是集团纪委成员哦……”、

    集团党办经管办人力资源部的负责人都是纪委成员。

    苏定国又是一愣,接着又笑:“好吧,既然易总这么说,那我就不评论此事了!咱们做下属的,可不能在背后议论领导!”

    我说:“我刚才的牢骚,只对你老哥发的,别人我可是从来没说过的哦……”

    苏定国微笑着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我呵呵笑起来:“看,秋总,咱哥俩越说越近乎了!”

    苏定国说:“咱们本来就很近乎!”

    我们都笑起来,笑得是那么亲热和诚挚。

    边笑,我边又琢磨苏定国突然提起此事的用意……

    云朵入党的事搞定苏定国之后,我接着去找了孙东凯,说了我的想法,孙东凯爽快地答应了,说等苏定国报上来之后他给予批准就是。

    第一次正儿八经求孙东凯办事,没想到他这么给我面子。

    老子面子确实不小。

    这个人情,我似乎是要领的。

    但,却又不大想领。

    这天,接到金三角李顺革命军发来的一个消息,方爱国转给我的。

    消息内容大致是大本营革命军即将在金三角发起一场代号“猎鼠”的重要行动,让我密切注意伍德的动向。

    看完这则消息,我有些困惑,远在金三角搞猎鼠行动,为何要我注意伍德的动向?如果单纯只是想干掉阿来,不必要搞如此规模的行动啊!

    难道,这行动是针对伍德的?难道,这行动是和阿来去金三角有关?

    虽然我想不明白,但隐隐感觉,似乎,一场大战又要来临。

    我立刻就吩咐方爱国,让他们四人利用出租车司机身份的掩护,时刻关注着伍德极其手下人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我汇报。

    然后我和四哥谈起此事,说出了我的困惑和猜疑,四哥也感到有些不解,沉思了半天。

    “阿来去了金三角时间不长,李顺接着就在策划要搞猎鼠行动,而且又让我们这边密切关注着伍德的动向……这三者之间,难道有什么密切的联系?”我说。

    四哥继续沉思着,点燃一支烟,慢慢吸着,不说话。

    “我觉得不会是李顺准备要干掉阿来,干掉一个人,不需要采取专门的猎鼠行动,他还不值得李顺这么大动干戈!”我又说。

    四哥点点头,同意我的分析。

    “那倒是又是怎么回事呢?”我皱起眉头:“似乎这猎鼠行动十分重要,李顺没有给我们透漏任何风声……”

    四哥扔掉烟头,说:“虽然我们目前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觉得,有一点是十分值得推敲的!”

    “哪一点?”我看着四哥。

    四哥说:“那就是此次猎鼠行动,必定和伍德有着巨大重要切身的利益关系,一定和伍德有关的……阿来刚去金三角不久,此次行动就浮出水面,这不是偶然的,其中定有联系……”

    我点点头:“嗯……”

    四哥接着说:“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分析,那么,阿来去金三角的目的,似乎并不是冲李顺去的,似乎他是要办别的事情……但他并不知道,他刚一离开星海,行踪就被我们发觉了……他一到昆明,就被李顺的人盯上了……”

    我说:“嗯……”

    四哥接着说:“沿着这个思路分析下下去,既然这猎鼠行动和伍德有关,既然阿来去金三角不是冲李顺去的,那么,伍德就一定和金三角有着某种我们目前不得而知的联系,这种联系到底是什么性质,不好说……而李顺这次之所以要采取猎鼠行动,似乎是他借助这次跟踪阿来探知了伍德和金三角的某种联系,他此次的行动就是针对这个来的……”

    四哥的思维很慎密,我不由又点点头。

    “当然,这只是我们自以为是的分析,事情到底怎么样,或许要等猎鼠行动结束才会知道!”四哥说。

    “李顺既然让我密切关注这边伍德的一举一动,那么,或许,从这边也许能觉察到伍德的一些什么信息……”我说。

    四哥说:“也许吧……不过,你要告诉他们四个,监视行动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被伍德的人觉察,一旦被觉察,他们四个就暴露了,说不定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而且,甚至,还会坏了李顺在金三角的猎鼠行动,会前功尽弃!”

    我听四哥说的对,接着又摸起电话打给方爱国,特地又叮嘱了他几句。

    当天下午,秋桐打电话告诉我,提交党委讨论的两个活动方案通过了,下一步就是准备实施的事情了。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此时,李顺的猎鼠心动牵动着我的心,我甚至对工作都有些不大上心了。

    “我在办公室,你不在公司是吧?”秋桐说。

    “嗯……我在外面的……”我说。

    “你抽空来一趟吧,我把方案给你……”秋桐说。

    “好,我这就去!”我说。

    我接着回了公司,去了秋桐办公室。

    秋桐把现场会的方案给了我。

    “这个方案你负责落实,中韩文化交流会的这个时间比较宽裕,我负责落实,咱俩分分工!”秋桐说。

    我点头答应着,接过方案。

    “怎么看你心神不定的?”秋桐说。

    我呵呵一笑:“没有啊,你过于敏感了吧……”

    秋桐看着我,微微一笑,没有做声。

    第二天上午在集团小会议室,孙东凯主持召开了集团相关部门负责人联席会,安排这两个活动的事宜,秋桐把活动方案分发给大家,就其中需要集团其他部门配合的事情做了解释说明,提了一些具体要求,孙东凯然后又做了一番指示,要求各相关部门要紧密配合好发行公司的活动,要服从秋桐的工作安排等等……

    开完会,我接着回到公司,召集云朵和曹腾,就现场会的具体落实进行分工,曹腾具体会务相关的材料以及现场事宜包括参观路线参观点的落实和安排,云朵负责后勤和会务接待安排,需要集团其他部门配合的,他们直接去沟通协调。

    虽然是省报协召开的现场会,我还真没当多大事,不就是个报业发行多元化经营嘛,不就是开开会讲讲话介绍介绍经验参观下现场的事嘛,小菜一碟。

    当然,这样的会议是要搞纪念品的,这个按照分工,由曹丽的党办负责采购,采购完交给我们,我们负责发放,我基本不用操心。

    一切都安排地有条不紊。

    曹腾和云朵领受任务走后,我也不想在办公室多呆了,妈的,一想到有个窃听器在我眼皮子底下随时关注着我,心里就别扭。

    我想去海边散散心,于是打车去了海边,到了老李曾经挥发寂寞和孤独的钓鱼台。

    海边很安静,海风轻轻吹过,空气十分清新。

    钓鱼台犹在,老李却不在,他正在高墙大远里艰难度日。

    老李不在,这里却坐着一老一小——老黎和夏雨。

    一老一小都安静地坐在那里,老黎手里还拿着一根钓鱼竿,他也要在这里钓鱼了。

    夏雨坐在老黎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无边的大海,神情似乎有些怅惘……

    我走过去,站在他们身边,没有说话。

    他们都没有回头,但似乎都知道我过来了。

    我于是坐在老黎另一侧,安静地看老黎钓鱼。

    夏雨扭头看了我一眼,接着站起来,走到我一侧坐下,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然后,大家继续不说话,老黎继续钓鱼,我和夏季都继续沉默地看着大海。

    似乎,大家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一会儿,老黎收起鱼竿,说:“这边鱼不多,看来都被老李钓光了,我换个地方……”

    说着,老黎拿起小马扎,往一边走了大约30米,安营扎寨,继续钓鱼。

    我和夏雨坐在这里都没动。

    我看看夏雨:“夏雨,怎么好像不大开心呢?”

    “没有开心的事,怎么能开心起来呢?”夏雨说着,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依旧看着大海。

    “生活的主流还是平淡,未必天天要有开心的事,其实,平淡就是幸福,平淡就是开心的……”我说。

    “我不喜欢平淡!”夏雨说:“我要我的生活充满色彩……”

    我无声地笑了下。

    “一个人,很孤独,真的孤独,站在万人中央,听遍尘世喧嚣,却发现那些拥抱与己无关,那些声音也与己无关,沾了一些别人的热闹,更衬得自己形单影只……”夏雨郁郁地说。

    “你可以不孤单的……”我说。

    “我愿意让自己孤单……我自找的,我不后悔!”夏雨说。

    我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人为世俗所累,逃不过便安于天命。常常从梦里带着不知所谓的顿痛的遗憾醒来,不明白在感伤些什么。只是觉得好像又有什么东西丢了忘了还是碎了……”夏雨继续说:“我看见停歇着的天空,我听见没有节拍的风,我感觉身边的人匆匆,仿佛只有我心中还有梦,有没有唱不完的情歌,有没有不坠落的烟火……我和你似乎总是要擦肩而过,可是对你的深情还是那么多,即使,有一天,说再见不一定再遇见,说承诺不一定会实现……”

    我继续叹息着。

    夏雨转头看看我,看了一会儿,接着又转过头看着大海,沉默了一会儿,喃喃地说:“假如人生不曾相遇,我还是那个我,偶尔做做梦,然后,开始日复一日的奔波,淹没在这喧嚣的城市里。我不会了解,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一个你,只有你能让人回味,也只有你会让我心醉。假如人生不曾相遇,我不会相信,有一种人可以百看不厌,有一种人一认识就觉得温馨……时光也经常点点滴滴的斑驳我的记忆,就像一面透明的玻璃上有了越来越多的雾气,玻璃的一面是过去,另一面是未来,我站在过去望向未来,一切的一切隔着玻璃去看,似乎都很好,看不到希望……”

    夏雨开始沉淀她的思维了,我有些感慨,人生总有许多巧合,两条平行线也可能会有交汇的一天,人生总有许多意外,握在手里面的风筝也会突然断了线。或许,每一个不懂爱的人,都会遇到一个懂爱的人,然后经历一场撕心裂肺的爱情。不懂爱的人慢慢懂了,懂爱的人却不敢再爱。我不相信天长地久的爱情因为我不知道天长地久是多久;我不相信永远因为我无法计算永远的时间有多长;但是我真的相信世间有真爱当两颗相爱的心连在了一起,爱会与天地共存与生命同老,爱会让两个人牵手到白头,不离不弃,幸福终老。原来,这样的爱才是一辈子。只是,这样的爱似乎和我无关,只是,我只能将它当做一种奢望,只是,虽然我很想安慰夏雨却无法说出我内心的真实感受。

    夏雨看着我:“二爷……”

    我看着夏雨,没有说话。

    “哥……”夏雨又叫了一声,声音有些颤抖。

    我的心也颤抖了一下,深深叹了口气。

    “你给我一个承诺,我就会哭……你给我一段爱情,我就真的会站在这里舍不得走……”夏雨说。

    我看着夏雨:“夏雨,对不起……我无法给你任何承诺……你该有你自己的生活……”

    夏雨痴痴地看着我:“我不信你不能……你能的,只是你不愿意……”

    我低下头,我知道我的话伤害了夏雨。我知道生命是一场披荆斩棘的前行,所以每个人心底都有一段伤,当伤害已经产生,似乎唯一能做的便是静候它弥合痊愈,似乎只要坚信伤痕累累的自己,一样可以幸福。

    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夏雨说:“你不知道,当一个人习惯了一份爱情,便不能轻易开始另一场爱情。当一个人要开始另一段新恋情的时候,旧的爱情习惯便成了羁绊,这羁绊很多时候是无法逾越的……”

    我抬起头看着夏雨:“我觉得,其实是可以逾越的……只要你内心足够强大……”

    “可惜,我没有你想象地那么强大……”夏雨说:“你是我猜不到的不知所措,我是你想不到的无关痛痒,因为你,我认真过,改变过,悲伤过……曾经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再为过去而挣扎不要再为思念而牵挂不要再卑微自己,曾经无数次对自己说,你若不惜我亦不爱……可是,我无法战胜自己内心的真实,我无法逾越自己,我做不到……做不到……”

    夏雨的声音里充满了迷惘和悲凉。

    我说:“夏雨,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

    夏雨郁郁地说:“命运……命运……我知道我该信命……我知道人的宿命其实早就注定,我们无法去改变。就像某些人,前世早就注定亦客,却也无法改变。与你相遇时,我就知道,我就预感,我们会经历一段不平凡的故事,只是我不能确定我们是否能将这段故事演绎完整,中途增添了哪些人,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我也无法知道……我是平凡的人,却在经历不平凡的故事,我是平凡的人,却在演绎一段刻苦铭心的记忆……难道,这些真的只能是记忆?”

    夏雨的声音充满了苦恼和挣扎。

    我说:“夏雨,我们都是平凡的人,我们只能接受现实尊重现实……”

    夏雨又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说了一句:“只有梦境知道我渴望什么,也只有梦境任我贪婪的拥有……”

    随后,夏雨的声音就哽咽了。

    我不敢抬头看夏雨。

    夏雨接着就转身走到路边,那里停着一辆奔驰,她直接开车就走,扔下我和老黎自己走了。

    我看着夏雨离去,站起来,缓缓走到老黎身边,坐下。

    “这里鱼多吗?”我问老黎。

    “你把我闺女欺负走了?”老黎没有回答我的话,却反问了我一句。

    “我……我没有欺负她……我们就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她就走了……”我结结巴巴地说。

    老黎目视着海面,沉声说:“小克,你是我儿子,她是我女儿,她是你妹妹,你是她哥哥……我就只有一个女儿,你不许欺负她……”

    “嗯……”我忙点头答应着。

    “你们之间的事,我明白的,虽然我不说,但并不意味着我不懂……”老黎又说。

    “嗯……”我又应了一声。

    在老黎不和我调侃的时候,我有时候觉得老黎很有威严,那威严不是做出来的,而是不由自主就散发出来的一种气质和气势,这种气势让我心里不由就对他有一种敬畏和惧怕的感觉。

    “唉……”老黎叹了口气,似乎带着几分无奈,还有几分对夏雨的疼怜。

    我心里不由就不安起来……

    老黎缓缓地说:“其实,我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坎,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结……每个人一生之中心里总会藏着一个人,也许这个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尽管如此,这个人始终都无法被谁所替代。而那个人就像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被提起,或者轻轻的一碰,就会隐隐作痛,甚至痛到骨子里……”

    老黎的话让我心里一动,我不由就想起了秋桐。

    “人生就是这样,人生舞台的帷幕随时都有可能拉开,关键是你愿意表演,还是选择躲避……”老黎又说:“人这一辈子,总会有个人在你的生命里穿梭却不留下痕迹,平淡而简约。你们或许相识好些年,但感情从来都是如水的安宁,不进不退。无论离开彼此多少次,当你再回到这个城的时候还是一见如故。从未感到疏远。这种奇怪的感情是什么自己也说不清。它很浅,浅到不痛不痒;它又很深,深到回忆的时候会发现到处都有它的身影……”

    我的心里突然涌出一阵难言的悲伤,还有巨大的怅惘……

    老黎看了我一眼:“你此时,是不是心里很迷茫?”

    我说:“老黎,你说,到底什么是迷茫?”

    老黎说:“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上是没有语言的。人世间,非常的安静,非常的纯洁。有了语言,人与人之间有了沟通之后,烦恼、伤感、疑虑,反而接踵而来。不置可否,随着现下通讯的便捷,语言信息可以瞬间送抵千里之外,只要愿意,大可淋漓尽致地倾诉,关于不快、关于愤恼、关于跌宕。原以为,生活中的很多困惑就因此可以雪霁冰消,很多痛苦也能够有迹可寻。可是,依然有那么多的哀愁,那么多的忧伤。为什么?是因为一些想得到而又不确切的冀望,是因为一些众说纷纭的荒乱里寻觅不到出路的恓惶,是因为一些触摸不到尽头的幽暗心情吧……于是就有了迷茫,这就是迷茫。”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小克,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迷茫?”老黎说。

    我一时没有说话,是啊,我为什么要迷茫?总觉得,再多的言语也无法企及自己思绪里的荒芜,再多的表情也见证不了自己内心的苍凉。于是,我自言自语,没有人会明白自己了,没有谁再可以信任了,甚至一度迷失了自己,模糊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身处何地欲往何方。那些因失落而凝结起来的心情,仿佛一首低宛的曲子,不停地吟唱落寂的忧伤。翩浮的惆怅,晃若细长的触角,肆无忌惮地钻入肌肤的毛孔,像藤蔓一样伸展,入心入肺地缠绕,让我窒息,让我疼痛,让我麻木。

    因为迷茫而混沌,因为混沌而徘徊,当痛苦全方位的降临,语言也变成了一种累赘。于是我沉默,我孤独,我落寞。我寂静地离开繁华,带走所有的痛,一个人疼。我小心翼翼地僵固着各种神情,生怕一不经意就会泄露了心底的秘密,渐渐的,将快乐和自己一并掉落得越来越远。似乎,我不是不想得到,而是看不到得到的契机。

    难道,这就是我迷茫的原因?

    我似乎不愿意在老黎面前说出这些,于是保持了沉默。

    看我不说话,老黎说:“不知道还是知道而不愿意说?我猜你是知道而不想说,既然不想说,那我告诉你,心中虚无,拿捏不定,消极颓废,就是迷茫的原因……”

    我怔怔地看着老黎。

    老黎不再看我,目视大海,缓缓地说:“因为迷茫,所以滞留。因为迷茫,所以错过。因为迷茫,所以失去。最后的最后,待到一种迷茫式的姿态嵌入一个人的生活的时候,究竟是他糟蹋了生活,还是生活蹂躏了他?不得而知,因为他在迷茫……星移斗转,世事更替,命运却为何总在相似的轨迹中轮回?于是就有人开始无力的惶惑:是不是已经无法走出这片迷茫的沼泽了?那就任其沉沦吧……”

    我深深呼了一口气,说:“我木有沉沦……我一直在努力做事的……”

    “我指的沉沦,显然不是你的做事……”老黎淡淡地说。

    我明白了,老黎是说的我的情感,不错,我在情感的世界里是在沉沦啊……

    “但是,很多时候,迷茫只是一种逃避的借口!你意识到了吗?答案,从来都不会不请自来。生活,也没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通过索求才得到的慰藉于自己而言是否已经变质为一种怜悯?如果是,那么对于已经存在的伤口根本就无济于事,反而雪上加霜。那么,你是愿意在借口里苟且,还是在匍匐中前进?”老黎又说。

    我沉思着。

    “有时候,迷茫作为一种心情的宣泄,是可以平衡我们的内心的,无可厚非。迷茫,很多时候也如同彩虹前面的乌云和暴雨、电影周围的黑暗一样,与美丽、精彩同在。总而言之,迷茫也是人的一种神态,一种喜怒哀乐的演绎与诠释,不可或缺。但是,如果将迷茫上升至逃避的介质,那就成了一种借口。借口,最终欺骗的,还是自己。”

    老黎的话句句敲打着我脆弱的神经。

    老黎最后又说了一句:“迷茫,让我们的生活像水一样平乏无味却又无处不在,久而久之,渗透出汩汩水流,汇而成海,并且只有自己才能将自己摆渡到彼岸。所以,擦亮你的眼睛,别让迷茫蛊惑了自己。只有心中有岸,才会有渡口,才会有船只,才会有明天。”

    然后,老黎就专心致志钓鱼,不理我了。

    我盘腿坐在老黎身边,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我和老黎一直在海边呆到日落时分才离去。

    离开海边的时候,我注意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不远处,车里似乎有几个人。

    看到我在注意他们,车子接着就迅速离去……

    老黎似乎没有看到他们,神态平静地和我分手,在贴身保安的护送下离去。

    当晚,我自己在宿舍里。

    海珠下午又出差了,和孔昆一起去了延吉。

    午夜时分,我正在沉沉的睡梦里,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在这寂静的午夜里,手机铃声分外刺耳。

    我一把摸起手机,直接接听。

    “二爷,不……不好了,出事了!”电话里传来夏雨惊恐的声音。

    我呼地坐起来,心猛地一紧。

    “夏雨,出什么事了?”我的声音很急。

    不知为何,我的心里突然涌出一阵巨大的恐惧。

    “失火了……失火了……刚建完的那个厂区失火了……”夏雨惶急地说。

    我的心猛地一震,前几天建筑公司刚刚将建完的厂区交付给三水集团,正要移师开发区接手三水集团那个新的合资项目工地,怎么刚交付就失火了呢?

    夏雨显然在着火现场,我能听到她电话里传来嘈杂的叫喊声,还有救火车的警笛声。

    “我马上过去——”我急促地说了一声,火急火燎地下床穿衣下楼,打了一辆车直奔那工地。

    老远就看到厂区上空浓烟滚滚,半边天都成了红色。

    看来火很大。

    赶到厂区附近,走不动了,周围都是救火车和消防武警。

    下了车,一股炙热的气息迎面扑来,大火正在厂区熊熊燃烧,火光冲天。

    这里靠近海边,夜里风大,火借风势,越发猛烈。

    消防车就地从海里取水灭火,巨大的水龙头在空中交叉着。

    一看这火势,我的心里凉了半截,完了,这刚建成的厂区完了,损失必定是惨重的。

    我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胆战心惊。

    着了半天,找到了正站在一边的老黎夏季和夏雨。

    我忙走过去,夏雨看到我,面容失色地拉住我的胳膊,带着惊恐的声音:“二……二爷……烧……烧光了……都烧光了……”

    我看看老黎和夏季,夏季脸色铁青,老黎则表现出了寻常的冷静,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狂烈大火。

    “有……有没有人员伤亡……”我结结巴巴地问夏季。

    夏季看了我一眼,摇摇头:“设备刚开始安装,还没开工生产,厂房里没人……值班室的人都撤离了,没有人员伤亡……”

    我略微松了口气,又看看老黎:“这……这火是怎么着起来的?”

    老黎没有说话,依旧看着面前的大火。

    一阵大风吹来,火苗往我们的方向席卷,热浪扑面,我们不由往后退了几步,老黎却仍旧站在哪里不动。

    我忙拉着老黎往后退。

    夏季这时说了一句:“目前起火原因不明……”

    老黎这时伸手托住下巴,眉头微微皱起,似乎,他在想着什么……

    在消防人员的奋力扑救下,火势得到了控制,没有往周边蔓延。

    到天色微明的时候,大火终于被扑灭了,但全部厂房都已经化为灰烬。

    夏季痛心疾首地看着正在冒着青烟的残垣,内心的感受不言而喻。

    正在这时,一名三水集团的工作人员过来向夏季汇报:“夏董,市政法委雷书记来了……说是在县里出差,听到失火的消息连夜赶回来的……”

    我们往远处一看,果然看到雷正正从一辆警车上下来,一个扛摄像机的正用摄像机对着他拍摄。

    妈的,火灭了,他来了,还带着记者。

    他这不是来现场指挥灭火,是来显摆的。

    看到雷正过来,指挥灭火的几个武警消防军官过去和他握手招呼。

    显然,雷正一来,是会和主人接头的。

    老黎这时说了一句:“小季,你过去招应一下……”

    夏季点点头,然后走了过去。

    老黎接着对我和夏雨说:“小克,小雨,我们走——”

    显然,老黎不想和雷正打交道,连面都不想见,不仅他不想见,也不想让雷正看到我。

    我和夏雨跟着老黎接着就上了他的车,老黎接着对司机说:“回家!”

    我还从没有去过老黎家。

    夏雨坐在前排,我和老黎坐在后面。

    一路上,老黎始终没有说话,目光一直看着窗外,眉头微微在皱起,似乎,他还在思索着什么……

    车子很快到了老黎家——位于闹市区一个高档社区内的一座三层豪华别墅,十分气派,别墅周围还有一个不大的花园。

    进去后,老黎家虽然外观十分豪华,但里面摆设却显得挺朴素,客厅里都是一些仿古的家具,看起来不是很现代化。

    当然,我知道,这些家具看起来不起眼,但一定是很昂贵很值钱的玩意儿,说不定都是古董级别的。

    “小克,小雨,你们弄点早饭吃吧,我累了,要上去躺一会儿……”老黎说。

    “爸,你要不要也吃点东西……”夏雨说。

    “我不饿……你们吃吧,吃完休息会儿……等你哥那边的消息……”老黎说完就上楼了。

    夏雨看看我,我看看夏雨,大眼瞪小眼。

    “完了,几千万就这么呼啦完蛋了……”夏雨说。

    我的心里感到隐隐作痛,这损失也实在太大了。

    沉默了一会儿,夏雨说:“我去弄早饭去……”

    说完,夏雨进了厨房。

    我站在客厅里打量了半天,墙上的一幅相框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走进,仔细看着。

    相框里是一个面容隽秀的30岁左右的女人,眉宇间颇有几分夏雨的模样。

    无疑,她是老黎故去多年的结发妻子,是夏雨夏季的妈妈。

    我凝神看着她,她也默默地看着我……

    我的心里感慨万分,不由浮想联翩……

    “这是我妈妈……”正看得入神,身后传来夏雨幽幽的声音。

    我转过身,看着夏雨,她低垂下眼皮。

    “你妈妈和你很像……”我说了一句。

    “嗯……”夏雨应了一声。

    “你妈妈很美……”我又说。

    夏雨抬起头,深情地凝望着墙上的相片,喃喃地说:“谢谢你……是的,我妈妈是天下最美的妈妈……”

    看着夏雨的神情,听着夏雨的声音,我的心里突然一阵绞痛和悸动,不由伸手轻轻拍了拍夏雨的肩膀。

    夏雨低头,身体轻轻靠在了我的肩膀。

    我没有闪避,也没有推开她,就让她靠着……

    一会儿,夏雨发出轻微的一声叹息,然后站直身子,微笑了下:“吃点东西吧……”

    我此时毫无食欲,说:“你吃吧,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怎么,嫌我手艺不行,不如海珠做的好吃?”夏雨又恢复了以往的那股劲头,瞪眼看着我。

    我于是乖乖跟着夏雨去了餐厅,夏雨做了两碗面,还有几个煎蛋。

    怪不得她做的这么快。

    “吃吧——”夏雨说。

    我低头吃饭。

    “幸亏我们家大业大,这个厂区烧了就烧了吧,大不了再重新建起来……”夏雨边吃边说。

    似乎,她这儿会缓过劲来了。

    我看着夏雨,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自古以来,水火无情啊……这火也太大了……你们那建筑公司几个月时间白干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重头再来……”夏雨吧唧吧唧地吃着,边说。

    夏雨吃的还挺香。

    我吃的毫无滋味,心里边琢磨着起火的原因……

    这边工程刚交付,刚结完工程款,那边就起火,这幸亏还没正式开始生产,要是夜间再有工人生产,那这场大火……

    我不敢往下想了。

    这火到底是怎么着起来的呢?我苦思着,一时没有任何头绪。

    吃完早饭,坐在客厅里,夏雨对我说:“都折腾了半夜,累了,你也休息会吧……”

    我此时毫无困意,再说在这里怎么休息啊,这不是我家啊。我摇摇头说:“我不累,也不困,你去休息会吧……”

    夏雨说:“不累不困是假的,你到我房间去休息会吧……”

    我当然更不能去了,于是继续摇头。

    夏雨说:“要不,你去客房?”

    我又推辞:“我是真的不困……”

    夏雨说:“那好吧,你不休息,我也不休息,我就陪你在客厅聊天坐着……”

    我说:“我自己在客厅坐会就行,你不用陪我!”

    夏雨说:“这显然是不合适的……怎么能把你自己扔在这里呢……这大火的事,你不要想太多了,反正已经烧了,反正你们已经交工了,和你们的建筑公司没有责任的……”

    我苦笑了下,夏雨想的太简单了。

    我此时觉得这火烧地有些蹊跷,虽然我一时想不出蹊跷在哪里。

    夏雨打开电视,我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了一会儿,夏雨的脑袋靠上了我的肩膀,接着就听到有轻轻的鼾声,一看,夏雨睡着了。

    看来她是是在撑不住劲了,坐在这里就睡了。

    我轻轻将夏雨的身体放平,让她躺在沙发上。

    夏雨突然伸出胳膊搂住了我的脖子,没有睁眼。

    我有些慌张,想睁开,夏雨却搂得很紧。

    我心里有些发急,轻声说:“夏雨,不要这样……”

    “亲亲我……”夏雨轻声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我没有动。

    夏雨死死搂住我的脖子不放。

    “亲亲我……”夏雨又说。

    看来我要是不亲她她就不会松开,于是我低头吻了下夏雨的额头。

    夏雨趁势用力,我没来得及防备,脸一下子贴上了夏雨的脸,手一下子按到了夏雨的胸部。

    我不由胆颤起来。

    正慌张着,夏雨突然就吻住了我的唇,我的手夹在两个身体之间拿不出来,一直就按照夏雨的胸部……

    夏雨shunxi着我的嘴唇,呼吸有些急促……

    夏雨的舌头顽强地分开了我的牙齿,游滑地钻了进去,和我的舌头搅合在了一起……

    夏雨开始shunxi我的舌头和体液……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很慌张。

    夏雨有滋有味地继续shunxi着,呼吸越来越急促……

    我按着夏雨胸部的那只手一直没有挪开,那里丰满而富有弹性,隔着薄薄的小衫和没有海绵层的胸罩,我的手心甚至都感觉到了夏雨小兔子脑袋开始发硬……

    我被动地和夏雨亲热着,客厅里很静,静地只有我们俩接吻发出的特有声音……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我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腾出另一只手,往夏雨的腋下一戳,夏雨“噗嗤——”哼了一声,身体一颤,松开了手臂,我趁势坐了起来……

    我松了口气,夏雨睁开眼,大大的眼睛看着我,脸上有些红晕,带着几分幸福而又不甘的神情。

    我一擦额头,竟然出汗了,刚才紧张的,冷汗。

    夏雨笑了起来,我忙站起来去了卫生间,一照镜子,脸上有夏雨的口红印。

    我忙擦干净,又用冷水洗了把脸,深呼吸几口气,然后回到客厅。

    夏雨竟然躺在沙发上又睡着了。

    这回是真睡着了。

    我松了口气,看到沙发上有叠地方正的毛巾被,拿过来小心地给她盖好。

    然后我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看电视,边又继续想着今天的大火……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吧,老黎下来了。

    看到我坐在这里,老黎坐到我旁边,说:“你没休息下?”

    “我不困!”我说。

    我猜其实这会儿老黎在上面也未必就真的睡了。

    老黎看看在沙发上正熟睡的夏雨,又看看我,然后说:“你就一直这么坐在这里?”

    “嗯……”我点点头。

    老黎突然微笑了一下,接着目光又转移到墙上,看着夏雨妈妈的照片:“小克,知道那是谁吗?”

    “知道,夏雨的妈妈……”我说。

    “是的,这是夏雨的妈妈……是我的妻子……”老黎轻声说:“我每天都看着她,她也在看着我,看着我们……她虽然离开了我们,但却每天都在和我们一起生活,一起生活……”

    老黎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我却分明能感觉到那种醇厚的深情。

    我的心里有些感动,说:“她能看到你们的今天,会很欣慰的……”

    老黎轻轻叹了口气:“苦难的日子她追随着我,跟着我受了很多苦,现在我们的日子好过了,她却又……”

    老黎没有说下去,目光一直看着墙壁上的照片,目光里充满了温情。

    我的心再一次被感动。

    客厅里很静,只有星海电视新闻里正在播放当地新闻。

    正在这时,门口有动静,接着夏季进来了。

    “爸——”夏季进门就叫了一声。

    “你妹妹在睡觉,小声点!”老黎轻声说。

    夏季看了看夏雨,又看看我,点点头,然后坐在老黎对过。

    这时,夏雨突然醒了,揉揉眼睛坐起来,看看我们:“老爸,你睡醒了,哥,你回来了……”

    老黎和夏季点点头,然后老黎看着夏季:“什么情况?”

    “火场的余火都清理完了……消防队的人大部分都撤离了,政法委的雷书记也走了……”夏季说:“我安排了人在火场清理……”

    老黎点点头:“起火原因查明了吗?”

    夏季正要说话,电视新闻里的播音员突然开始播放一则新闻:“今天凌晨时分,市区一处刚竣工的厂区突然起火,火势顺风蔓延,该厂区的厂房全部被烧……大火发生后,市区消防部门闻讯后及时派出消防车赶往救火,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雷正正在县里调研,闻讯后连夜赶往现场亲自指挥救火,在市领导的正确指挥下,在消防官兵的大力扑救下,目前大火已经被扑灭,消防战士正在排查余火……此次火灾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据闻此失火的厂区属于三水集团新建的工地,尚未正式开业运营生产,初步估计损失高达3000万元……据公安和消防部门联合初步探查,失火原因属于电线短路引起的,排除人为纵火的可能,具体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看完新闻,夏季看了看老黎:“爸,就是这样……”

    “电线短路……”老黎自言自语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刚建好的厂房,刚铺设好的电路,怎么会电线短路呢?”夏雨说。

    夏季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明白夏雨在想什么,他一定是在想施工单位没有铺设好电路,没有设置好电源防护设备,才会造成这个后果。

    如果是这样,那责任就不好说了,建筑公司将承担主要责任。

    “我们这次损失可惨重了,三千万啊,哥,这个数字是你给电视台记者的?”夏雨又问。

    夏季说:“嗯……其实何止三千万……我不想引起太大的社会反响,特意压低了说的……”

    我皱眉思索着……

    夏季这时口气有些冒火:“不知道这家建筑公司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一群废物,竟然犯如此低级的失误,这幸亏设备都还没放进去,幸亏还没有正式开始生产,幸亏还没有夜班工人上班,不然,这后果……这事一定要追查责任,一定要追究,必须要有人对此负责……不能就白白损失了这么多!”

    说着,夏季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明白,夏季此时的火气是冲我来的。我是这建筑公司的法人啊。

    我对夏季说:“这事我负责!我全盘负责!”

    夏季火气似乎更大了,冲我叫起来:“你说的轻巧,你负的起这个责任吗?你知道这次我的损失有多大,直接间接损失有多大?”

    我咬咬牙:“不管多大的损失,我全部承担!”

    “就你这个建筑公司,都卖了也赔不了这些损失!何况,这建筑公司你说了就能真算数!”夏季冲我愤怒地嚷道:“你说你这个建筑公司的老板到底是怎么管理的,你到底会不会管理,你到底懂不懂管理!!!”

    “哥,你干嘛……”夏雨说。

    “我干嘛,我在就事论事!你少乱掺和!”夏季又对夏雨发火。

    我理解夏季此时的心情,损失这么大,换了谁都会心疼的。

    我默默承受着夏季的愤怒指责。

    “住口——”老黎突然说道。

    夏季接着就闭了嘴。

    老黎威严地看着夏季,口气严厉地说:“小季,你刚才再说什么?你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夏季面有惧色,不敢说话了。

    “混账——你怎么能对小克这样讲话?你知道小克是什么人?你如何能用这样的口气和小克说话,你如何能对小克讲这些话?”老黎的口气愈发严厉。

    夏季低头不语。

    老黎气得浑身发抖,夏雨忙端了一杯水给老黎,老黎喝了两口,情绪有些缓和。

    然后,老黎对夏季说:“给易克道歉!”

    夏季不敢违抗老黎的话,对我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冲动了……我不该说那些过分的话……”

    我忙说:“其实,该道歉的是我……”

    老黎这时说:“小克,你无须道歉……该道歉的就是夏季……不就是损失了几千万吗,为了几千万,小季你就要和你爹的救命恩人翻脸?难道你爹的命还不值这几千万?混账东西——”

    夏季面有愧色,忙说:“爸,我错了……我错了……”

    老黎接着说:“你就是个猪脑子,他们说起火原因是电线短路,那就一定是吗?且不说星泰建筑公司的施工质量一直是全市第一流的,就说这半夜起火,没有开工生产,没有用电的设备启动,好端端的怎么就会电线短路起火呢?为什么白天不起火偏偏要半夜起火呢?你以为他们调查的结论就一定是正确的吗?你就不会用你的猪脑子分析分析?”

    老黎这么一说,我的心里不由一动,夏季似乎也觉得有道理,睁大眼睛看着老黎:“爸,你的意思是……”

    老黎又沉默了片刻,说:“厂区周围是不是有安装的监控摄像头?”

    “有!”夏季忙点头:“监控总控制室在值班室里……”

    “监控录像呢?一起烧了吗?”老黎说。

    “没有,值班室在厂区门口,没有被烧……”夏季说。

    “让人把监控录像送来!”老黎说。

    夏季忙摸起电话……

    我此时突然有些明白老黎的用意。

    夏季打完电话,老黎对他说:“小季,不要怪我对你发火,你刚才实在不该对小克那么说话的……别说真正起火的原因还有待调查,就算是那家建筑公司的责任,你也不能对小克这么说话,小克是谁?从户口本上来说,他是你爸我的儿子,从道义上来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们全家的恩人……我从小怎么教育你的,要知恩图报,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刚才如此对待小克,你不觉得心里有愧吗?”

    夏季的脸红了,低下头,喃喃地说:“我错了……爸爸,您别生气了,我知道自己错了……”

    “小克是这家建筑公司正儿八经的法人代表,这家建筑公司他说的怎么就不算数?他当然说了算数!”老黎继续说:“如果真的是这家建筑公司的责任,难道你就要真的让他们破产来抵债?你就真的要让小克卖掉建筑公司来给你还债?我看你是为富不仁,我看你是有钱烧的!”

    夏季低头不语,面色通红。

    我说:“如果是我们的责任,我不会推诿的,我必须要承担责任,就是砸锅卖铁,我也会偿还损失的!”

    夏季羞愧地看着我:“老弟,你不要说了,你再说,我真的就无地自容了……实在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

    我说:“我理解你的冲动,我不怪你发火的,换了是我,我可能更冲动,火气比你更大,毕竟这么大的损失,换了谁都会很心疼……”

    夏季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感谢我在老黎面前替他解围给他找个台阶下。

    老黎这时又语重心长地说:“小季,小克,我希望你们能做很好的朋友,能像亲兄弟一样相互对待……亲兄弟之间,是不应该分彼此的,是不应该因为经济的问题起任何纠纷的……”

    我没有说话。

    夏季的眼皮突然一跳,眼神里倏地闪过一丝警觉,但接着就消失了。

    夏雨坐到老黎身边,挽着老黎的胳膊在一边帮腔:“对啊,老爸说的对,你这个夏季就该挨训,早就该挨骂了,我看你和小克二爷就是要做好兄弟,要做一家人那样的好兄弟,要做什么都不分彼此的好兄弟……钱算什么啊,不就是纸吗,太多了就和垃圾一样,我看咱们家钱就太多了,这次烧掉的损失实在无所谓,毛毛雨啦,咱们一个月就能赚回来……”

    夏季瞪了一眼夏雨,咧了咧嘴。

    老黎似乎想笑,却又没笑,伸手拍打了一下夏雨的脑袋。

    这时,进来一个人,送来了监控录像,交给夏季,然后就走了。

    老黎对夏季说:“播放——从昨晚8点开始放……”

    夏雨也随声附和:“夏季,老爸下指示了,快播放——”

    夏季于是开始放监控录像。

    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看。

    “快进播放!”老黎说。

    夏季于是开始快进。

    “我眼花,你们注意自己看……”老黎说。

    我凝神看着,夏雨也伸长脖子看。

    突然,我似乎看到了一个黑影在屏幕上快速一闪,刚要说话,夏雨接着就大叫:“停一下,有个黑影……”

    夏雨的眼睛很尖,她也看到了。

    夏季显然也看到了,夏雨还没说完他就停住了,然后往后倒了下,开始正常播放。

    我将脑袋凑近屏幕,睁大眼睛看着。

    此时显示的时间是昨夜11点58分。

    而失火的时间大致是凌晨1点10分左右。

    夏雨的脑袋也凑了过来。

    大家分明看到,在厂区的一个角落,有个黑影正翻墙而进,动作很轻巧,进来后,蹲在墙角四下看了看,接着就直奔厂房的方向,然后就消失了……

    显然,他走出了摄像头的监控范围。

    “吖——看呀,有个人翻墙进来了……”夏雨指着屏幕叫起来。

    老黎这时说:“小季,定住刚才的画面!”

    夏季又往回倒了下,然后将那黑影正面定格住。

    那黑影虽然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但面部似乎没有蒙黑布。

    “放大……重点是面部!”老黎说。

    夏季操作着遥控器,将那人的面部图像逐步拉近,逐步放大。

    老黎这时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明白老黎的意思,屏住呼吸观察那人的面部——

    可是,却怎么也看不清楚,甚至连大致的五官轮廓都看不清。

    正在努力分辨着,夏雨在我耳边轻轻说:“这个人,脸上戴了面罩,好像肉色的……”

    我恍然大悟,夏雨的话提醒了我,陌生的黑影戴的是肉色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

    难怪我看不出他的五官轮廓,而视频的效果在夜间又不清晰,我当然更看不清他的眼睛。

    “这个人是干嘛的?鬼鬼祟祟的……”夏雨说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老黎对夏季说:“小季,继续播放……”

    夏季继续播放,大约10分钟之后,黑影又进入了视频范围,径自以轻巧的动作越墙而出,消失在黑夜里……

    此时,是12点10分,距离着火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人又走了吖……难道是来偷东西的?没看到他带什么东西走啊……”夏雨又说。

    大家还是没人回答他,都沉默地互相看着。

    一会儿,老黎说:“小季,倒一下,多播放几次那人走路的姿势和动作……”

    夏季依言,老黎接着看看我,我意会老黎的意思,专注地看着黑影走路的姿势还有动作……

    看了半天,我失望了,冲老黎微微摇了摇头。

    老黎微微点点头,没有说话。

    夏季看看我,又看看老黎,有些不明就里的表情。

    似乎,他想到了什么,似乎,他又不明白。

    然后,继续播放录像,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直到起火。

    “关了吧……”老黎说。

    夏季关了录像,看着老黎。

    夏雨也看着老黎:“老爸,这个神秘的黑影,你才是干嘛的?”

    老黎看着夏雨:“小雨,你猜呢?”

    夏雨歪着脑袋想了想:“我猜是小偷,来偷东西的……”

    老黎笑了下,又看着夏季:“小季,你现在该明白一些了吧?”

    夏季皱着眉头,似乎他明白老黎问他这话的意思,但却又很疑惑,说:“爸,你的意思是说……”

    “这次大火,决不是公安消防部门给出的原因,绝不是底线短路引起的……”老黎肯定地说:“我现在可以肯定地说,这是一起人为纵火事件……”

    “人为纵火!?”夏季虽然似乎想到了这一点,却不由仍然感到意外,夏雨也吃惊地半张嘴巴。

    老黎点点头:“是的……不要简单相信他们给出的结论,我们应该根据我们看到的来做出自己的分析……”

    “可是,起火是在一个小时之后啊……时间不对啊……”夏季喃喃地说。

    老黎带着温和的目光看着夏季:“小季,做生意你是把好手,但谈到江湖,你就无法和小克比了……”

    夏季不由看看我。

    老黎对我说:“小克,说说你的分析……”

    夏雨也看着我:“说说——”

    我说:“根据刚才的录像分析,人为纵火的可能性很大,虽然那黑影离开的时间离起火有一个小时,但却仍然不会妨碍对他的怀疑……这种伎俩并不深奥,走江湖的人几乎都会操作这样的东东……”

    “如何操作?”夏雨好奇地说。

    “很简单,搞一个定时引燃装置放在厂房里,在一定的距离遥控就可以……”我说:“这算是有点科级含量的办法,其实还有一个最原始但又最有效的办法,那就是弄几根香插在易燃物里,将香点燃后然后离去,等香慢慢燃尽,燃到和易燃物接触的部位,自然就会引燃易燃物……”

    “啊——”夏季夏雨似乎明白了,却仍感到有些吃惊。

    “这样做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洗清自己和火灾的牵连……打个时间差……”我继续说。

    老黎微微点头:“小克分析地很正确!”

    夏季这回应该是明白了,紧紧皱起了眉头。

    夏雨看着老黎说:“爸,你说会是什么人想故意来纵火呢?我们没得罪什么人啊?”

    夏季眼里似乎也带着同样的疑问,不经意又看了我一眼。

    老黎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夏雨的问题。

    夏季说:“爸,你看,要不要把这录像提供给公安部门,报案吧……”

    “对啊,报案,让警察去抓住那个神秘的黑影……”

    老黎想了想,缓缓摇头:“不——”

    “为什么?”夏季夏雨同时问。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老黎说:“不要以为警察就是万能的……还有,既然他们能给出这个结论,我们就没有必要去报案了……”

    夏季夏雨仍然不明白。他们听不懂老黎的话是可以理解的,我立刻就听懂了老黎话里的意思。

    “这是为什么?”夏雨说。

    夏季带着巨大的疑问,又看了我一眼。

    老黎深呼吸一口气,说:“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听我的就是……小季,小雨,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去安排下善后事宜吧……”

    老黎的生意不大,但口气不容置疑。

    夏季夏雨答应了一声,站起来就要走。

    “等等——”老黎又叫住夏季夏雨,看着他们,神情变得很严肃,缓缓道:“刚才录像里看到的那些,包括我们刚才的谈话,不准向任何人泄露……听见了没有?”

    老黎的口气甚至有些严厉。

    “哦……保密啊……”夏雨点点头。

    夏季随即点点头,却又带着深深的疑问看了我一眼……

    然后,夏季和夏雨就走了。

    我看着老黎,他的脸色有些发冷,眼神带着几分沉思……

    一会儿,老黎对我说:“小克,我们到海边去走走吧……”

    我点点头。

    随后,我和老黎去了海边,在海边的沙滩上漫步。

    “小克,谈谈你的看法……”老黎背着手慢慢地走着。

    我说:“首先,排除电线短路的起火原因,排除公安部门下的结论……基本能认定,这是一起人为纵火事故……”

    “纵火的是什么人?或者说那个黑影是什么人?他又是受了谁的指使?纵火的原因又是什么呢?继续说说——”老黎说。

    我说:“如果公安部门下的结论是出于调查的结果,那另当别论,顶多算是调查有失误……但我认为,这个结论极有可能是故意给出的,是按照某些人的旨意给出的……这个结论,是在误导我们……”

    “嗯……”老黎点点头。

    “如果这样分析,那么,纵火的是什么人受了谁的指示似乎就好判定了,纵火的原因,似乎也能明白了……”我说。

    老黎站住,看着我:“你的意思是纵火的原因和公安部门得出结论的目的,是同一个用意,这二者是相互配合的?”

    我点点头:“是的!公安局长是雷正,他还是政法委书记,他的某些意图完全可以通过下属去实现……得出电线短路的结论,是别有用心的……是紧密配合纵火的意图的……”

    老黎说:“如是说,这次纵火,是对着建筑公司和三水集团来的,先纵火烧了厂区,给三水集团造成直接和间接的重大损失,然后给出这个结论,将责任推到建筑公司那边,嫁祸于建筑公司,从而引发三水集团和建筑公司之间的矛盾和纠葛,人为制造出一场官司,破坏二者下一步的继续合作……这是其一,更深处考虑,这个活当初是李顺接的,某些人肯定心里是有数的,虽然现在这家建筑公司的法人已经更名,但知道内情的人不会简单就被糊弄,他们仍会认为李顺仍在控制着这家建筑公司……这样做,可以制造李顺和三水集团之间的对立……再往更深处考虑,你是李顺在星海的代理人,或许他们是想通过此事来制造你和夏季甚至和我之间的矛盾……”

    我点点头:“或许,应该是这样的……”

    老黎继续说:“甚至,他们还有一个意图……”

    “什么意图?”我说。

    老黎沉思了一下,说:“通过这场大火,来警告三水集团,不要和李顺合作,甚至,警告我……”

    我的心不由一震。

    老黎微笑了下:“我和你在一起散步喝茶,说不定早就被人盯梢了……”

    我没有笑,说:“综合分析,今天这事一定是伍德和雷正幕后指使的……一定是他们策划的阴谋……”

    老黎看着我:“小克,你害怕不?”

    我摇摇头,接着又说:“可是,我不愿意李顺和我的事牵扯到你,牵扯到三水集团……不行的话,那个开发区的活我不接的,让夏季另外找其他建筑公司吧……”

    老黎呵呵笑了:“你还是害怕了,是不是?”

    我说:“我是怕连累你,连累三水集团……”

    老黎说:“小克,记住,你是我儿子!我儿子的事就是我的事,知道不?”

    我说:“我不是你儿子,我的事和你无关!”

    老黎说:“不用你嘴硬,你是我儿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户口本上写的明明白白……既然你是我儿子,你的事自然就和我有关,儿子的事,老子自然是免不了要过问下的……”

    我说:“你没有这个能力过问这些,你不要过问这些……”

    老黎哈哈一笑:“老子是没多大的能力,但关心关心总是可以的吧……”

    我的心情有些沉重,说:“我不想让你晚年再折腾进去,我不想你一家人跟着担惊受怕……雷正和伍德的能量,你不明白,他们是极其可怕的对手……”

    老黎看着远处的海边,眼神发出一股寒气逼人的光,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老黎自言自语了一句。

    我的心里愈发感到不安起来。

    老黎转过脸,看着我的神色,突然笑了:“小克,不要担心,我不会跟着你和李顺折腾的,我刚才就是说说而已,我一把老骨头了,打不能打,杀不能杀,我能捣鼓什么呢?你放心好了,我顶多给你发发牢骚,给你出出主意而已……”

    我的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点点头。

    “其实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和他们斗……”老黎又说。

    我苦笑了下:“其实我不想和他们斗的!”

    老黎说:“但有李顺在,有李顺和你的关系在,你是躲不过去的……而且,我觉得,即使李顺不在,你也同样无法躲得过去……有些事,一味逃避是没有用的……狼要想吃小羊,随时都可以找到借口……”

    我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苦笑。

    “有什么本事你就使吧,我在旁观战给你擂鼓助威……”老黎说:“可惜,我老了,我帮不上你什么……”

    我说:“我就从来没打算让你帮我什么,只要不牵累到你就谢天谢地!”

    老黎说:“我儿子的孝心我领了……别说我帮不上你什么,就算我能帮上,我还未必就会出手呢……”

    我说:“为什么呢?”

    老黎说:“因为我想给你个实战的机会啊,只有在实战中才能真正获得成长,多好的机会啊,一般人谁能遇到这样的机会啊……”

    我说:“你就使劲说大话吧,反正你也没机会出手的,因为你根本就没那能耐……”

    老黎呵呵笑起来:“还是我儿子了解他爹啊……”

    我说:“我的事,以后你尽量少参与……除了我向你请教问题之外……”

    “哦……”老黎乖乖地点点头,接着突然严肃地看着我:“小克,答应我一件事!”

    我说:“你讲!”

    老黎说:“今天这场火灾的事,不经我知道,不经我允许,你不许采取擅自任何行动,不许为这事去搞任何报复行为!”

    我说:“哦……为什么?”

    “因为我想……破财免灾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老黎微笑着说。

    “哦……破财免灾……”我重复了一句。

    “答应我!”老黎看着我。

    我看着老黎深邃的目光,不由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哎——这才是乖儿子,听话才是好孩子!”老黎呵呵笑起来。

    我努力干笑了下,心里有些不甘。

    老黎接着说:“该合作的还是要合作,开发区工地的合作项目继续进行,这个烧毁的厂区,重建工作还是由星泰建筑公司负责……”

    “这——”

    “我的项目我不给我儿子干给谁干?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老黎轻松地说。

    “可是……我担心……”

    “担心什么?怕这怕那,遇到困难就退缩,什么事都干不成……这事就这么定了,不要再争论这个了!”老黎干脆地说。

    我不言语了。

    老黎又看着远处茫茫的海面,沉默着……

    “终于还是来了……”老黎轻轻念叨了一句。

    我从侧面看到,老黎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但眼神里却倏地闪过一缕杀气。等我想仔细确认这杀气,却消失了。

    看我歪着脑袋打量他,老黎转过头看着我,脸上笑眯眯地,拍拍我的肩膀:“小克,这事就算过去了,就当这事没发生,不要再放在心上了……夏雨说的对,这点损失很快就能赚回来,没多大的事……”

    老黎嘴上说的很轻松,我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会不会真的轻松,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盘算什么。

    老黎看起来很淡定,真的很淡定。

    一会儿,老黎给我讲了个故事,说的是:两晋末年,幽州都督王浚企图谋反篡位。晋朝名将石勒闻讯后,打算消灭王浚的部队。王浚势力强大,石勒恐一时难以取胜。他决定麻痹王浚,派门客王子春带了大量珍珠宝物,敬献王浚。并写信向王浚表示拥戴他为天子。信中说,现在社稷衰败,中原无主,只有你威震天下,有资格称帝。王子春又在一旁添油加醋,说得王浚心里喜滋滋的,信以为真。正在这时,王浚有个部下名叫游统的,伺机谋叛王浚。游统想找石勒做靠山,石勒却杀了游统,将游统首级送给王浚。这一着,使王浚对石勒绝对放心了。公元314年,石勒探听到幽州遭受水灾,老百姓没有粮食,王浚不顾百姓生死,苛捐杂税,有增无减,民怨沸腾,军心浮动。石勒亲自率领部队攻打幽州。这年4月,石勒的部队到了幽州城,王浚还蒙在鼓里,以为石勒来拥戴他称帝,根本没有准备应战。等到他突然被石勒将士捉拿时,才如梦初醒,身首异处,美梦成了泡影。

    讲完这个故事,老黎笑眯眯地对我说:“小克,兵法上这是哪一招?”

    我说:“三十六计中的第十六计:欲擒故纵!”

    “嗯……回答的很好,这就是欲擒故纵……”老黎说:“擒:捉;纵:放。故意先放开他,使他放松戒备,充分暴露,然后再把他捉住。逼迫敌人无路可走,它就会反扑;让它逃跑则可减弱敌人的气势。追击时,跟踪敌人不要过于逼迫它,以消耗它的体力,瓦解它的斗志,待敌人士气沮丧、溃不成军,再捕捉它,就可以避免流血。按照《易经·需》卦的原理,待敌人心理上完全失败而放松戒备,就能赢得光明的战争结局……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现在,就看你如何领会,会不会引申开去……”

    我看着老黎,有些似懂非懂:“你说地一套一套的,你看我有欲擒故纵对手的能力和资格吗?实力相差太悬殊,是无法搞这个的……”

    老黎笑了:“或许你没有,那么,你看我有没有?”

    我忍不住笑起来:“你当然更没有……”

    老黎突然仰天长笑起来……

    我站在一边,跟着傻傻地笑。

    正笑着,我一转脸,看到远处的树林里似乎有两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在鬼鬼祟祟往这边观察。

    我心里突然来了火气。

    “你在这等我下,我去那边树林撒泡尿——”我对老黎说,接着就想发力过去。

    “站住——”老黎说。

    我站住看着老黎。

    “这里又没外人,有尿就在这里冲着大海撒……”老黎说。

    我此时其实木有尿意,不由挠了挠头。

    “老老实实在这里陪我散步……由他们在那里看好了……”老黎说。

    “你——你早就发现他们了?”我有些诧异。

    “你爹我花眼,看近处不行,看远处还是没问题的……”老黎边说边又背起手,往前散步走着。

    我跟着老黎:“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老黎悠闲地说。

    “你不想知道?”我说。

    “没兴趣!”老黎边走边说。

    “你就不担心他们把你绑架了?”我说。

    “有我儿子在,我儿子这么好的功夫,我担心什么呢?看,我今天出门连保镖都没带!”老黎笑着说。

    我轻轻摇了摇头,说:“我猜他们是……”

    老李打断我的话:“有些事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未必非要说出来……说出来,就没意思喽……”

    我不说话了,回头看了下那小树林,那两个人影消失了,似乎他们发觉我发现他们了。

    “看,打草惊蛇了不是?”老黎说。

    “你脑袋后面长着眼睛啊?”我又诧异了。

    “脑袋后面没长眼睛,但心里却有一双眼睛!”老黎说。

    我不做声了。

    我和老黎继续沿着海边散步。

    “这次你晋级正科,秋桐提拔为副县,对你们来说,这是官途中的重要一步,可喜可贺,你们还很年轻,今后路还很漫长,不要浮躁,不要骄傲,要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老黎说。

    “嗯……”我点点头。

    “这次你们俩的晋级提拔,实在是应该好好感谢一个人!”老黎说。

    “关云飞!”我说。

    “是的……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但终归对你们来说是受益者……”老黎说:“当然,你们更要感谢关云飞的对手,感谢你们自己的对手,如果没有对手存在,那么,你们会有如此快速的进步吗?”

    我觉得老黎这话很有道理,不由点点头:“是的,不错!但我却不想感谢……”

    老黎说:“嘴巴上说不想感谢,但心里却真的是要感谢的……其实,你的每一个进步,都应该感谢自己不同阶段的每一个对手,只有对手才能让你更好的成长,没有对手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对手越强大,你遭受的挫折越大,你就会成长地越快,这是一个浅显的道理……”

    我点点头:“嗯……”

    “人这一辈子,总是会遭遇不同的很多对手的,而这些对手很多时候未必就一定是活生生的某几个人……甚至,你所处的整个大环境,都是你的对手,你人生的对手……”老黎又说。

    我有些听不懂老黎这话。

    老黎接着说:“换句话说,人生就像是一盘棋,对手则是你身处的环境。有的人能预想十几步,乃至几十步之外,早早便做好安排;有的人只能看到几步之外,甚至走一步,算一步……人生如棋啊……”

    “人生如棋……”我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遍。

    “与高手对招,常一步失策,满盘皆输;但是高手下棋,眼见的残局,却可能峰回路转,起死回生。有的人下棋,落子如飞,但是常忙中有错;有些人下棋又因起初长考太多,弄得后来时间不够,捉襟见肘。有的人下棋,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认输;有些人下棋,稍见情势不妙,就弃子投降……棋子总是愈下愈少,人生总是愈来愈短,于是早时落错了子,后来都要加倍苦恼地应付。而棋子一个个地去了,愈是剩下的少,便愈得小心地下。赢,固然漂亮;输也要撑得久。输得少,才有些面子……所幸者,人生的棋局,虽也是落子无回,观棋的人,却不必观棋不语,于是功力差些的人,找几个参谋,常能开创好的局面。但千万记住,观棋的参谋,也有他自己的棋局,也不会只顾给人帮忙,而误了他自己盘上的厮杀……如果你不知道计划未来,必是个很差的棋手;如果你没有参谋,必是很孤独的棋手;如果你因为输不起而想翻棋盘,早早向人生告别,必是最傻的棋手……”

    我凝神听着……

    老黎看了我一眼:“小克,在你的人生里,你还有多少棋子?你已有多少斩获?你是否应该更小心地,把所剩无几的棋子,放在最佳的位置上?”

    我无语沉思着……

    人生如棋。我的对手就是命运。命运是冥冥中的一种力量,在它面前我毫无优势可言,就像是在棋局中,我是个新手而它是九段,要下完这盘棋,似乎唯一的凭借就是勇气。人生如棋,它不用我去开局,因为它已经摆好了一个残局等着我。那里面有着希望,也会有失望。隐藏着无数的危险,却也蕴涵着无限的生机。

    人生如棋,有时候也是一步错,满盘皆输,所以我每走一步,都应该深思熟虑。冲动的代价往往是无法估计的,好好面对我自己的每一次抉择,因为那是老天给我的机会,也许其中的一个选择会让我战胜命运,从此摆脱过去开始我不一样的人生。

    老黎又看了我一眼,站住,看着远处的大海,声音里带着几分沧桑和感慨:“人生如棋,重的也是棋品。举手无悔大丈夫!人生路上,你再怎么小心也会有走错的时候,你会后悔,可你却不能说‘我可以悔棋吗?’因为命运它不会同意,它只会趁你在追悔的时候加紧向你进攻,让你越来越陷入困境。所以不要再在那边叹息了,后悔是没用的,做错了,改过来。跌倒了,爬起来。无法改变的记住了,那是经验……人生如棋,在棋局中要的是努力。不要轻易说放弃,因为每个人才那么一局而已。你也许累了,你也许倦了,你也许认为没希望了,这时候我希望你还记得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说完,老黎带着勉励和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看着老黎,从他的目光里感到了父爱的慈祥和关怀。

    我的心不由一热,想起了远在宁州的父母……

    突然,就很想宁州,很想家,很想爹娘!

    这是漂泊在外的游子对故土的怀念,对亲人的牵挂和眷恋。

    心里不由有些发酸……

    心中又回荡着那首歌:

    飘洒血泪在故乡

    痛苦浸透我的流浪

    经过悲欢离合后

    找不到逃脱方向

    遥望那温暖天堂

    听到有个声音说

    回来……回来……

    回荡着这首歌,蓦地又想起了冬儿,想起冬儿一直在念念不忘的江南,想起冬儿收购回来的我曾经的公司,想起冬儿让我把她带回江南的叮嘱……

    心里不由就惆怅迷惘起来……

    第二天下午,我接到了夏季的电话。

    “易老弟,我想和你谈谈!”夏季在电话里看门见山直接说,口气有些淡。

    听夏季的口气,似乎有些不大寻常。

    我立刻答应下来,我们约好20分钟后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我不知道夏季要和我谈什么。

    在去咖啡馆的路上,我的心里突然有些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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