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上司的秘密易克秋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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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 猎鼠行动

    李顺的消息极其灵通,我停职反省的事情他已经知晓,他很会利用时机,命令我立刻去金三角报到,去参加他那什么所谓的“猎鼠”行动。

    看完密电,我心里明白,我是闲不住的,这边官场歇一个月,那边革命军要让我去战斗了。

    我要去猎鼠了。

    我无法拒绝李顺的召唤,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必须要南下去金三角。

    看李顺密电的语气,似乎猎鼠行动并不是要马上开始,我甚至还可以回家去看看父母。

    我决定第二天出发,先回家去看看父母,然后去金三角。

    既然决定要南下,这边的事宜就要安排好。

    主意打定,我立刻召集四哥方爱国杜建国周大军杨新华一起聚一下。很快,大家在小区对过的一个茶馆单间会聚。

    我把大本营密电的内容告知了大家,四哥听完,皱紧眉头没有做声,其他四人都沉默地看着我。

    “你决定去?”四哥说。

    我点了点头:“嗯……”

    四哥点了点头,似乎明白李顺的命令我是无法抗拒的,接着说:“什么时间走?”

    “明天——”我说:“我先回老家去看看父母,然后再去那边……”

    “明天?”四哥有些意外。

    “是的!”我说。

    四哥又沉默了,低头思索着什么。

    一会儿四哥说:“那好吧,既然要走,明天和后天没什么两样…去吧……”

    “易哥,要不要我去给你买机票?”方爱国说。

    我想了想:“可以,先给我买星海到宁州的机票就行,后面我自己操作……”

    方爱国点点头,接着就摸起手机。

    方爱国很快就订好了明天上午星海飞宁州的机票,告诉了我航班号和起飞时间。

    然后,我看着大家,说:“临走之前,有些事要交代一下……”

    四哥没有抬头,继续沉思着,其余四人都看着我。

    我看了看四哥,犹豫了下,接着对其余四人说:“我走之后,星海这边的事情,一切由四哥负责,你们有什么事情,直接向四哥汇报……”

    说完这话,我看着四哥。

    四哥的身体微微一颤,抬起头看着我。

    其余四人都看着四哥。

    我明白四哥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正式将自己列入李顺的人,虽然他的实际作为是在帮助我和李顺,但他却始终没有正式加入李顺的团队,换句话说,他始终是李顺的编外人员,组织之外的。而我此时说出这话,是有我的考虑的,我不在星海,方爱国他们四人一时群龙无首,加上毕竟他们不是本地人,万一在我走后发生什么事,他们找不到主心骨,说不定会出什么不测的大事,此时唯一能主导他们的,也就只有四哥。我做出此决定,也是出于无奈。再加上在我心里,其实四哥已经不知不觉认同就是我的同伙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是密不可分了。

    但我虽然说出这话,却并不打算勉强四哥,于是我看着四哥说:“四哥,刚才这话是我自己的意思,不代表任何人,如果你觉得可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就当我刚才那话没说……”

    四哥看着我苦笑了下,接着说:“你觉得我会推辞吗?”

    我没有说话。

    四哥接着说:“虽然我一直没有加入你们的队伍,但实际上本质上,走到今天,我做的那些事,还能和你们脱离开干系吗?我明白你刚才说那话的意思,我知道你的想法和本意……既然你说出口了,我自然是不能拒绝的,其实在你刚才说那话之前,我就有这个预感了……好吧,既然你要暂时离开星海,那我就暂时代理你的职能……”

    我松了口气,呵呵笑了起来,他们四人也笑。

    四哥又说:“不过,我刚才说了,我是暂时代理,暂时替你和这四位兄弟保持直接联系,等你回来,我还是要保持原来的状态,我还是我的自由人,我不会加入任何一个组织和团队……”

    四哥说完这话,方爱国他们有些意外,看看四哥,又看看我。

    我点头:“四哥,没问题,我尊重你的选择,这段时间,你就等于是在帮我和四位兄弟……”

    说心里话,我也不愿意让四哥正式加盟李顺,虽然四哥的实际做的事和李顺的人几乎没有什么两样了,但名义上我还是想让四哥保持自由人的身份。

    然后我看着方爱国他们:“我走后,四哥对你们四人负责,四哥的话就等于是我的话,一切行动要听四哥的指挥,没有四哥的话,任何人都不许擅自做任何事,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四人异口同声地说。

    我说:“虽然我们都不知道此次金三角的猎鼠行动具体内容,但大本营已经吩咐了,要我们在这边严密监视伍德的动静,大家要在四哥的指挥下按照原来各自的分工,履行好各自的职责,有什么异常情况,要及时给四哥汇报,如果四哥觉得有必要,还可以给大本营汇报……同时,还要切实注意保护好秋桐小雪的安全,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四哥点点头:“嗯……虽然是在金三角搞,但我感觉猎鼠行动和伍德必定有重大的关系,至于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们现在都不得而知,所以我们大家更要提高警惕,时刻关注着这边的蛛丝马迹的变化……一旦发现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大家可以和我联系,大家可以一起分析……”

    方爱国四人都点头:“保证听易哥和四哥的话!”

    然后我让方爱国他们先回去,剩下我和四哥。

    四哥对我说:“星海这边除了方爱国他们四哥,恐怕还有李顺安排的我们不知道的其他人,他们从不和我们发生任何联系,甚至,似乎他们一直就在严密注意着我们,你这边刚一停职,那边马上就知道了……”

    四哥的话说出了我心里早就有的猜测,我点点头:“是的,这很符合李顺做事的风格,他太多疑了,他既不想让我知道他们是谁,但又想让我明白我身边还有他安排的人在注意着我……”

    四哥苦笑了一下:“李顺真是费尽心机啊,疑人要用,用人又疑,他活的太累了……不过,或许,他这样做,也未必就是专门用来对付你的,或许还有其他的用意……”

    “你认为还有其他什么用意?”我说。

    “这个……一时不好说……”四哥摇摇头。

    “我没和你提前商量没提前征求你的意见直接就说让你负责他们四个,你不会见怪吧?”我说。

    四哥笑了下:“你觉得我会对你见怪吗?刚才你一说要去金三角,我立刻就想到这一点了……除了我,没有人能代替你管理他们四个人的……我其实心里很明白的……”

    我说:“我也是没办法,我不想把你拉进来,但却实在又没有其他人选了……他们四个人没人管理,我还真不放心,毕竟他们不是本地人,很多事情还有不熟悉的地方,只好委托给你了……对你,我是百分之百放心的……”

    四哥淡淡笑了下:“我们兄弟俩这么久了,你就不要和我说客套话了,你的事,我从来就没当成外人的事……虽然我一直不愿意正式加盟李顺的队伍,但是我做的那些事,和是他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只是我一直不愿意让自己失去自由身,不愿意被人掌控……”

    我说:“我明白的!”

    四哥说:“既然你决定要去金三角了,我知道你是非去不可的,李顺让你去,你没有选择,那你就去吧…这边,不管是秋总还是小雪,不管是海珠还是海峰云朵,我都会注意照顾好的,我会尽心的…有我处理不了的事,万一有什么不测,我会让方爱国和你联系的……”

    我点点头:“那就好,你就多费心了!”

    四哥沉思了下,接着说:“猎鼠行动,我的直觉是和伍德必定有重大联系,李顺在那边正在紧锣密鼓策划,但伍德这边,似乎并无什么异常举动,似乎,他并没有觉察到李顺要在那边搞什么举动……”

    我说:“是的,最近我们一直在密切注意伍德的动静,没看出他的异常情况,李顺一直不告诉我猎鼠行动的内容,看来他是把这行动当做高度机密来保密的,他一定严格限制此次行动的知晓范围的,防止出现任何风吹草动被伍德觉察……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困惑,伍德和金三角那边会有什么来往呢?伍德和日本人交往密切我是知道的,但金三角那边,从没有听说任何他有联系的信息……这多少有些奇怪……”

    四哥说:“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事,也一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看来,虽然我们对伍德还是不了解啊,伍德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他做的很多事,别说我们,我猜甚至他身边的人也未必都能全面了解,或许只能了解一部分而已,包括皇者在内……”

    我说:“但李顺似乎知道了……”

    四哥说:“或许李顺是这次从阿来去金三角的活动打探到了什么讯息,之前他未必是知道的……”

    我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四哥说:“李顺让你去金三角参加这次行动,看来他是有自己的用意的,这次猎鼠行动,对李顺和伍德来说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你此去金三角,说不定会直接参与进去,甚至发挥重要的作用……”

    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现在在李顺这条贼船上是彻底下不来了,越陷越深了…我已经无法左右自己的方向了,只能随波逐流了……”

    四哥听我说完这话,眼神有些忧虑,沉默了。

    和四哥分手后,我回到宿舍,先给海珠打了个电话。

    “阿珠,我明天要离开星海……”我说。

    “哦……干嘛去?”海珠说。

    我说:“心里闷,出去走走,溜达溜达,散散心……”

    “哦……心里闷啊,好吧,出去走走也好,要不要跟咱们旅行社发的团出去活动下,到国外去散散心?”海珠说。

    “不——”我说:“我要先回宁州去,回家去看看爸妈……”

    “哦……行,好啊……回家去陪你爸妈呆上一阵子也不错!”海珠说:“对了,你自己出去吗?”

    “你认为还有谁和我一起出去呢?”我说。

    “这……呵呵,我随便说下的!”海珠干笑了下。

    我没有说话。

    “除了看你爸妈,你还打算去哪里转转呢?”海珠又说。

    “没想好,随意走走吧,看看朋友,看看同学,看看山水,呼吸下自由的空气!”我说。

    “哦……那……哥,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转转呢?”海珠突然说。

    我一愣,接着立刻就说:“好啊,那太好了,我巴不得呢!”

    “嘻嘻……”海珠开心地笑起来,接着说:“唉——我是做梦都想啊,可是,我出不去离不开啊,咱们公司的事情这么多,我哪里会有空啊……”

    “离不开那你说什么?”我故作不悦地说。

    我其实知道海珠是离不开的,知道她刚才是在试探我。

    “离不开归离不开,但我可以说说我的愿望啊……”海珠说。

    我呵呵笑了下:“我还以为你真能去呢,让我空欢喜!”

    “哎——哥,等以后咱们会有机会一起出去玩的,结婚一起出去度蜜月,到国外去旅行……”海珠说。

    “嗯……好!”我答应了一声。

    一听海珠提到结婚,不知怎么,我的心突然有些沉。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我觉得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感觉,不由就有些不安起来……

    和海珠打完电话,我接着给秋桐打了个电话,说我明天要回老家去呆一阵子,秋桐听了很赞同,让我在家好好陪陪父母,又让我代她向我父母问好。

    我不想向秋桐撒谎,但没办法,我无法说出真相。

    “关于这次被停职的事,你不要和你父母说,不然他们会担心的……”秋桐说。

    “嗯……”我答应着。

    “你自己也不要有多大的心理阴影,毕竟这个处分对于你来说已经算是万幸了,几乎没有伤着你的皮毛,在家好好陪父母,抽空写一个深刻的反省报告回来交差就行了……”秋桐又说。

    “嗯……我知道了!”我说。

    “公司这边的事情你不要担心,云朵你也放心,我会加以注意的,我会分管协调好的……其实曹腾再怎么想捣鼓云朵,有我在集团分管,他还是要有所顾忌的,云朵是我一手提拔的人,是我以前的办公室主任,曹腾心里不会没有数,他不会不明白云朵和我的私交……”秋桐说:“阿珠这边,我没事会常过去看看她的,她现在其实已经逐渐成长起来了,管理经营的能力已经不错了,你不要担心太多……”

    “呵呵……”我笑起来:“你办事,我放心!”

    “**的恩情比海深!”秋桐接过去一句。

    我又笑起来,秋桐也笑了起来。

    笑完,秋桐突然问了我一句:“对了,这次你被停职的事,李顺不知道吧?”

    我一愣,接着脱口而出:“不知道啊,怎么了?”

    “没怎么,不知道就好…那就好……”秋桐喃喃地说。

    我有些不安,没有说话。似乎隐隐觉得,秋桐的口气里有些隐忧,只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

    沉默了一会儿,秋桐问我:“你说,人为什么会容易摔跤?”

    我说:“很简单,人之所以容易摔跤,是因为失去了平衡。”

    秋桐说:“是的,道理很简单,很浅显,可是,却很容易被人忽视……”

    “哦……”我一时不明白秋桐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不知道她此刻想到了什么。

    秋桐接着说:“思想失去了平衡,就会往歪处想;身体失去了平衡,必然会倾斜;做事失去了平衡,难免不周全;做人失去了平衡,容易走岔道。平衡,不是水平,而是力量的制衡。只想得到,会失去更多。拒绝痛苦,痛苦势必更甚。害怕失败,成功就无法到来……”

    我默默听着秋桐的话,似乎,她此时想到了很多,她想表达自己的什么想法,却又不愿意说的太直白。

    说完,秋桐又沉默了片刻,然后挂了电话。

    我这时看了看时间,该走了,该去老关家和老关夫人共进晚餐了。

    我直接下楼打车,直奔老关家。

    今晚和谢非一起单独吃晚餐,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是对的,知道了就木有意思了。

    很多事情在没有发生之前是无法知道的,这很正常。

    我不是老黎那样的神算。

    其实老黎也不是神算。

    坐在出租车上,无意看了眼后视镜,看到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紧跟在后面。

    我的心里突然有些敏感,妈的,是不是这车在跟踪我呢?

    想到这里,我不由加以注意,不时看着后视镜。

    一连过了3条马路,这车一直跟在后面。

    我于是让出租车拐进一条僻静的马路,然后靠边停下。

    那黑色轿车在距离出租车不到20米的地方也停住了。

    我付了车钱,直接下车。

    看了看那黑色轿车,车前排坐着一个平头小伙子,还有个驾驶员,带着墨镜,也是平头。

    看到我往他们这边看,他们若无其事地左顾右看,抽起烟来。

    我摸出一支烟,在手心爽了下,晃动了一下脖子,然后直接冲他们走过去……

    走到车跟前,我敲了敲车窗。

    车窗摇下来,他们带着警惕的目光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夹着手里的烟晃了下:“哥们,借个火!”

    他们对视了下,副驾驶位置的平头拿出打火机,啪——打着。

    我低头凑过去点着,吸了两口,然后说:“谢谢——”

    在点烟的同时,我的目光扫视了车内一眼,没看到什么异常的东西。

    然后我直起身子,就站在他们旁边悠闲地抽烟,边说了一句:“喂——伙计,车牌呢?无牌车上路小心被交警查到哦……”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我这时摸出手机,胡乱按了几下,然后对着手机就开始说话:“哎——伍老板,你好啊……”

    我这么一说,此二位的耳朵就竖了起来,看着我。

    我继续自言自语对着手机:“我在干吗啊……哈哈……我在街上溜达玩呢,对了,我刚发现有两只狗在跟着我逛游,突然想到这会不会是你养的呢……我这会儿有些手痒,想打狗玩呢……你说我是先打拧断狗的脖子好呢还是先打断狗腿呢……或者,先把狗眼挖出来……”

    两人微微变色,又互相看了一眼,驾驶员突然接着就发动车子,二话不说就开走了。

    我看着他们开走,站在原地冷笑了一声,接着放下手机。

    毫无疑问,这两人是伍德派出来跟踪我的。

    我然后向继续打车走。

    正在等出租车,又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徐徐开过来,停在我跟前,接着后面的车窗摇下,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咦——怎么是你?”我有些意外。

    这人竟然是老黎。

    “上车!”老黎说。

    我没说话,直接走到另一边,上车,坐在老黎旁边,车子又开始缓缓开动,开车的是老黎的一个保镖。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我问老黎。

    “我为什么就不能出现在这里?”老黎反问我,笑眯眯的。

    “呵呵……”我笑了起来。

    “你在这里干嘛呢?”老黎说。

    “我?”我又笑起来:“我要去一位领导家赴宴的,刚才发现有个尾巴,刚吓唬走!”

    “去领导家赴宴?好牛叉啊……”老黎说:“去哪位领导家啊?”

    “关云飞家!”我说。

    “哦…….他请你去吃饭的?”老黎说。

    “不是,他老婆请我去的!”我说:“他老婆是我师姐……”

    “嗯……”老黎点点头:“你和大领导的老婆是师姐弟关系,不简单啊,易总!”

    我嘿嘿笑,说:“你怎么出现的这么巧?”

    老黎说:“巧了啊,我在街上溜达,正好看到你出门打车,正好看到你后面有个小尾巴,我很好奇啊,于是就跟着你的尾巴来了……”

    我哈哈笑起来:“尾巴后面还有尾巴,你倒是难得有兴致跟踪我的尾巴……”

    老黎说:“人家能跟踪你,我当然也可以跟踪人家了…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哈哈……”

    等老黎笑完,我说:“以后这样的事你少干!”

    “怎么了?”老黎说。

    “怎么了?这是你能干的事情吗?”我说:“你觉得安全码?”

    老黎看了一眼开车的保镖,然后说:“呵呵……我是偶然遇到的,又不是特意的……”

    我也看了一眼那保镖,然后说:“谁知道你是不是特意的……”

    老黎说:“我真是偶然遇到的……”

    我说:“我宁愿相信你不是特意的,宁愿相信你是偶然遇到的……”

    老黎说:“既然你相信,那我也相信!哎——反正我这会儿也没事,顺便就送你一程吧,去哪里?”

    我于是说了关云飞家的地方,不用老黎吩咐,老黎的司机开车就往那方向走。

    我不由又回头看了看后面。

    “不用看,后面没有尾巴!”老黎说。

    “嘿嘿……”我笑了一声。

    “你那处分下来没有?什么结果?”老黎说。

    我于是告诉了老黎我的处分结果,老黎听完,捏着下巴点了点头:“哦,看来你还是有造化的,竟然又让你逃过了一劫……”

    我说:“不是最好的结果,但起码也没彻底完蛋,这结果还不坏吧,没摔死,但还是磕绊了一下……”

    老黎说:“哎——不好玩……怎么不把你狠狠摔一下呢!”

    我有些不满地说:“什么意思?你嫌我摔地太轻?你这看热闹的觉得不过瘾?”

    “是啊,不过瘾啊!”老黎意犹未尽地说。

    “你倒是不怕事情大,我摔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说。

    “哈哈……”老黎笑起来:“对我没什么好处,对你却未必没有好处……”

    “什么意思?”我说。

    “你这段时间太顺了,太顺了未必是好事,我倒是觉得给你来个重重的挫折未必是坏事,只不过,这次还是让你逃脱了……”老黎说。

    “我又不是没被狠狠摔过,我摔地还不够吗?”我说。

    “不够,当然不够……我觉得还差地很远呢……”老黎说。

    “哼——”我重重哼了一声。

    “不过,我之前就有个预感,这次你可能会逃过这一劫,没想到还真被我算准了……”老黎说。

    我说:“你的意思是……那天你要给我神算一下,是要算这个结果的?”

    “额……是啊,只是你不让我算了,哎——我失去了一次验证我神机妙算的机会啊……”老黎遗憾地说。

    “你当时不是认为我是当初的处分结果?”我说。

    “是啊,我认为你可能会有贵人相助大难不死啊,所以想给你算一下,可是你却阻止了我……”老黎说。

    “你就吹吧,你就事后诸葛亮吧,反正吹牛不交税!”我说。

    老黎微笑了,接着说:“小子,这次的处分结果,你满意不?”

    “相比当初,我当然满意了!”我说:“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呢……”

    “结果和预料的差别很大啊,我猜这次一定是有人暗中帮了你!”老黎说。

    “这话你是说对了……”我说:“只是我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出手相助的!”

    “我给你说,肯定不是我!”老黎正色说。

    我说:“废话,我也没认为是你,你自作多情什么?”

    老黎呲牙一笑:“自作多情又怎么了?我愿意!哎——你小子运气真不错,关键时刻有人出手相助,我猜这次暗中帮助你的说不定是美女呢……”

    我说:“为什么这么说?”

    老黎打个哈哈:“自古以来不就是常有美女救英雄的事情吗?你小子桃花运一直就不断,这事发生在你身上,并不稀奇……”

    老黎的话让我想起了秋桐,又想起了今晚要和我一起吃饭的谢非……

    沉默了一会儿,我说:“我明天要离开星海!”

    “嗯……”老黎点点头:“是要回家看看父母吧……”

    “你怎么知道的?”我说。

    “我猜的,停职一个月,你没事干不看父母干嘛?”老黎说。

    我点点头:“不错,我是要打算回家看看父母……不过,然后,我还要……”

    老黎突然打断我的话:“你还要去干嘛这是你的私事,无须和我具体汇报……我是不愿意打探别人**的……”

    我本来想告诉老黎我要去金三角的事情,听老黎如此说,似乎他不想听我继续说下去,于是就闭了嘴。

    想一想不告诉老黎也好,省得他担心我的安全。

    一会儿,老黎说:“小子,这次的事情你就算是有惊无险过去了,这次你摊上了事,虽然结局不是很完美,但相对来说却也是侥幸的,按照我本来的想法,这次你该狠狠重挫一下的,对你来说,狠狠摔一跤未必是坏事,在前进的道路上,你是需要再跌几个大跟头的,不然你就不会更好的成长,不会长记性,但结果已经是如此,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或许我该祝贺你一下,又或者我该遗憾一下……”

    我咧咧嘴,对老黎的话似懂非懂。

    老黎沉思着,继续说:“话说回来,人生就是这样,总是风雨相伴的,没有风雨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说到这里,我不由要感慨几下了……人这一辈子,其实就是这样,得也好,失也好,笑也好,哭也好,开心也好,痛哭也好,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一辈子,都是在亲人的欢笑声中诞生,又在亲人的悲伤中离去。而这一切我们都不知道,我们无法控制自己的生与死,但我们应庆幸自己拥有了这一辈子。”

    我点点头:“嗯……不错,人就是这样一辈子……”

    老黎又说:“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幸福的人,每天都是个快乐的人。但在生活中,不是一切都尽人意,每天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烦恼。人活一辈子,会遭遇多少无可奈何的事,邂逅多少恩恩怨怨的人。可是想到人不就这么一辈子吗,有什么好看不开的?人世间的烦恼忧愁,恩恩怨怨几十年后不都烟消云散了,还有什么不能化解,不能消气的呢?所以我就经常想啊,我们应快乐地度过这辈子。不管上帝给我们的是什么,只要我们不丧失对生活的信心,对理想的追求,只要你虔诚地去努力,乐观地去对待,我想上帝必会照顾你得到成功的希望……”

    老黎的话让我有些感悟,是的,人就这么一辈子,我不能白来这一遭。所以我要做我想做的,爱我想爱的。做错了,不必后悔,不要埋怨,世上没有完美的人。跌倒了,爬起来重新来过。不经风雨怎能见彩虹,相信下次会走得更稳。人到这世上匆匆忙忙地来一次,我的确应该有个奋斗的目标。如果该奋斗的我去奋斗了,该拼搏的我去拼搏了,但还不能如愿以偿。我是否可以换个角度想一想:人生在世,有多少梦想是我一时无法实现的,有多少目标是我难以达到的。

    又想到,我在仰视这些我无法实现的的梦想,眺望这些我无法达到的目标之时,是否应该以一颗平常心去看待我的失利。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对于一些事,只要我尽力去做了,我是否就应该觉得很充实,很满足,而无论其结果如何?

    这样想着,心里有些不确定的迷惘和不安。

    我看着老黎:“你说,人这辈子,怎么样才能活的轻松洒脱?”

    老黎说:“很简单,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唯有这样,你才会活出一个富有个性的全新的自我!”

    我皱紧眉头看着老黎。

    老黎看了看我,转脸看着窗外,缓缓地说:“说地再明白些,人就这么一辈子,不要去过份地苛求,不要有太多的奢望。若我们苦苦追求过却还是一无所获,我们不妨这样想:既然上帝不偏爱于我,不让我鹤立鸡群,不让我出类拔萃,我又何必硬要去强求呢?别人声名显赫,而自己却平平庸庸。我们不妨这样安慰自己:该是你的,躲也躲不过;不是你的,求也求不来……人就这么一辈子,我们又何必要费尽心思绞尽脑汁地去占有那些原本不属于我的东西呢?金钱、权力、名誉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应该善待自己,就算拥有了全世界,随着死去也会烟消云散。若我们要是这样想,我们就不会再为自己平添那些无谓的烦恼了……”

    我似乎听明白了老黎的话,点点头。

    老黎轻轻呼了口气,继续缓缓地说:“人这辈子里,注定会遇到很多纠结和纠葛的事情……当我像你这般年轻的时候,我一度十分执着和倔强,我曾经以为,有些事情是不可以放手的。我不会放弃任何我想要的东西,我是不会放手的。其实,回头想想,世间的任何事情,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放手的。时日渐远,当你回望,你会发现,你曾经以为不可以放手的东西,只是生命里的一块跳板。所有的哀伤、痛楚,所有不能放弃的事情,不过是生命里一个过渡,你跳过了,就可以变得更精采……人就这么一辈子,失恋、失意、失败、失落,以至在情感和人生里所受的苦,都不过是一块跳板,令你成长。人在跳板上,最辛苦的不是跳下来那一刻,而是跳下来之前,心里的挣扎、犹豫、无助和患得患失,根本无法向别人倾诉。你以为跳不过去了,闭上眼睛,鼓起勇气,却跳过了……”

    我凝神听着老黎的话,似乎,老黎是要在我开始我的停职生涯之际,在我去金三角之前给我灌输一些忠告教导和提示以及暗示。似乎,老黎隐约感知到了我一直挣扎于内心的情感纠葛和痛苦,似乎感知到我要在停职期间去捣鼓一些什么事,但他却不想让我对他说出来。

    老黎的话让我的心不由有些开朗,是啊,人就这么一辈子,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干吗硬要逼着自己不开心呢?是啊,人就这么一辈子,不管是做错事不可以重来的一辈子,还是碎了的心难再愈合的一辈子,还是过了今天就不会再有另一个今天的一辈子,还是一分一秒都不会再回头的一辈子,我为什么不好好珍惜眼前,为什么还要拼命地自怨自艾痛苦追悔纠结纠葛不休呢?

    不由就想起秋桐和我说过,人就这么一辈子,没有浮生若梦,人生短暂,开心最重要,我们可以淡然面对,也可以积极的把握,当你看不开、当你春风得意、当你愤愤不平、当你深陷痛苦中请想想它,不管怎么样,你总是幸运的拥有了这一辈子……

    不知不觉我到了,在离谢非家200米的地方,我下了车,和老黎告别,然后直接去了谢非家。

    这是一栋独立的别墅,外面看起来并不豪华,很普通的样子,前面有个小院子,院子里绿化很好,花草满地。

    老关在省城学习,不在家,我来了。

    站在门口,看看周围,没有人,很静。

    我伸手按门铃。

    谢非接着就来开门。

    “师姐好——”我说。

    “师弟好——欢迎来我家做客,请进!”谢非笑吟吟地说。

    谢非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围着围裙,头发随意扎了一个马尾巴,看起来像是个家庭主妇,但却又流露着知性女人特有的雅致气质。

    进了客厅,客厅布置地很有味道,在田园风里常见的布艺大花沙发透露出主人优雅大方的气质,高品质的实木地板与茶几,让客厅又增添几丝庄严气息。

    谢非请我在沙发就坐,自己又进了厨房。

    我坐在客厅打量着,中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副书法,上面是四个大字:难得糊涂。

    看看落款,竟然是关云飞自己亲手写的。

    看不出关云飞还喜欢书法,四个字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这年头,领导都喜欢练书法,喜欢到处题词。

    一会儿,谢非叫我到餐厅就餐。

    去了餐厅,我和谢非面对面坐在橘黄色的灯光下,谢非做了4个菜,都是我喜欢吃的浙菜,我和她每人面前放着一杯酒,高脚玻璃杯里的酒呈现淡淡而又深邃的红色,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红酒。

    我看着谢非,灯光下的谢非看起来很优雅,颇有些少妇迷人的成熟风情。

    我不敢多看,说:“师姐,这酒看起来真漂亮……”

    “看起来漂亮,合起来味道更好……这是我特意调制的…”谢非微笑着看我。

    “哦……怎么调制的?”我说。

    “先喝一口尝尝……”谢非举起酒杯,笑看我:“小师弟,来,在我家里,不要拘束,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不知怎么,我听了谢非最后一句话,心里颇有些异样的感觉。

    我没有说话,端起杯子和谢非碰杯,然后喝了一口,立刻感觉这酒具有一股特殊的味道,略微有些酸味,凉凉的,更多的却是辣味和甜味,还有些刺鼻,品入口中,回味悠长。

    “怎么样,味道好不好?”谢非说。

    “嗯…不错,这酒的味道说不出,以前我从没有喝过这样的就味道……”我说:“师姐,这是什么酒啊……”

    “呵呵……这是我特意调制的,叫长岛冰茶。”谢非说。

    “冰茶?我怎么感觉酒精度不低呢?”我说。

    “不低就对了……这是用伏特加为基酒调制的,加了红石榴糖浆、特辣款青芥末、胡椒粉还有奶油酒和雪碧……”谢非说:“这伏特加可是百分之九十六的酒精度哦……”

    我不由吓了一跳,怪不得这酒喝起来如此味道,原来有伏特加啊。

    “呵呵…还敢喝吗?”谢非说。

    “当然敢!”我说。

    “那就好,来——”谢非又举起杯。

    我和谢非很快喝光了一杯酒,谢非又给我倒上。

    我这时觉得有些眩晕,大脑有些兴奋和梦幻的感觉。

    这鸡尾酒的烈度够高的,甚至比单纯的伏特加还要牛叉。

    谢非边给我夹菜边又继续和我喝酒:“师弟,喜欢这酒就多喝点……”

    谢非劝我多喝,她自己却每次只抿一点。

    在谢非的盛情下,我又喝光了第二杯酒,眩晕的感觉更厉害了,说:“师姐,这酒可真厉害……”

    “但味道却很好的,不是吗?”谢非说。

    “是的,味道确实不错…”我说。

    “这是我今晚特意为你的到来调制的……”谢非说。

    “哦……你和关部长平时在家不喝的吗?”我说。

    谢非摇摇头,眼里蒙上一层淡淡的薄纱。

    谢非又给我倒了一杯,我说:“师姐,我觉得我不能再喝了,我怎么觉得晕乎乎的…”

    谢非笑了:“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我知道你酒量很大,这点酒该不会让你醉的吧?师姐专为你调制的酒,你可不要不给师姐面子哦……”

    我笑了下不想承认自己有醉意,但却觉得有些上头了。这种上头的感觉和喝普通白酒上头的感觉不同,眩晕的同时还有些隐约的幻觉。

    谢非又给我倒了一杯水:“喝点水……冲淡一下……咱们边聊边喝…”

    我们于是边吃边喝边聊。

    谢非说:“师弟,最近工作还算顺利吧……”

    我说:“不是很顺利,遇到了一点麻烦……我被停职一个月……”

    谢非说:“哦……为何呢?”

    我说:“师姐是真不知道呢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谢非不置可否地笑了下:“你说呢?你认为呢?”

    我说:“你一定是知道的!”

    谢非说:“那我为什么又要问你呢?”

    我说:“因为你想装作不知道!”

    谢非呵呵笑起来,脸色微微有些发红,说:“师弟,你讲话很直接,也很聪明,一点面子都不给师姐留哦……”

    我呵呵笑起来。

    谢非说:“好吧,告诉你实话,不错,你最近遇到的麻烦,我是清楚的……”

    我点点头:“嗯……这次麻烦,本来是个大麻烦,但后来却大事化小了,既然师姐知道,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这次我大难不死,被从轻发落,我一直在想,这其中一定是有人帮了我一把……”

    谢非说:“那你认为是谁帮了你呢?”

    我说:“关部长!在我遇到的这事上,能肯帮我的,能和常务副部长说上话的,非关部长莫属……”

    谢非呵呵笑了:“师弟,你很聪明……”

    我说:“那就是说我猜对了,是不是?”

    谢非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说:“那你认为老关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说:“从你口中知道的!是不是?”

    谢非还是没有给我肯定的回答,接着问:“那你认为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没有立刻回答谢非的问题,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我想,你是从我们集团的人口中知道的……”

    谢非看着我:“那你认为你们集团的人,谁会有机会有条件来和我接触告诉我这事呢?”

    我说:“秋桐!你认识秋桐的,是不是?你和她有过几次照面的,是不是?”

    谢非说:“我是认识秋桐,有过几次照面,但你认为她能用什么理由和我接触上呢?”

    我说:“这…我不知道!”

    谢非又说:“告诉我,秋桐为什么会帮助你呢?”

    我说:“因为她是我的老上司,是我的分管领导,我们之间一直合作的很愉快,她对我的工作是满意的,而且,她这人做事做人很耿直,品德很高尚,这次我出了事,她不想看到我落得很惨的下场,所以,动了恻隐之心……”

    谢非又笑了,看着我,半天没说话,似乎是想验证我这话的真实程度。

    我没有看谢非,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短暂的沉默之后,谢非说:“你的确很聪明,你猜的不错……是的,这次你遇到的麻烦,是老关出手的,是我告诉了老关,是秋桐找了我……”

    我长出了一口气,说:“秋桐找你的目的就是要告诉你这事的吧?”

    谢非却摇了摇头。

    我有些意外看着谢非。

    谢非说:“你的这事是我无意问出来的,秋桐挤牙膏一般告诉我的……”

    “哦……”我看着谢非。

    谢非说:“对于秋桐,我之前和她没有亲自打过比较深的交道,仅仅是在场合上有过几次照面,但老关却和我经常提起她,我对她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知道她是不仅是一个外貌美丽的女子,而且才华卓越,为人正直,我对她其实一直是颇有好印象的……虽然也一直想和她深交,但一直没找到机会……前几天下午,我突然接到了她的电话,直接告知了自己的身份,然后说想邀请我一起吃西餐……我当时觉得颇为意外,但还是痛快答应了……见面后,我们边吃边聊,我问她约我吃饭是不是有什么事,她笑着说没事,说就是久仰部长夫人大名,想结交我……我当时想想也不觉得奇怪,宣传系统的女同志想结交我的人太多,但我想结交的却不多,一般邀请我我都是不会答应的,秋桐算是个例外吧……交谈中,我就主动提起了你,说和你是师姐弟,秋桐说她听你提起过,说她分管你的工作,我听她这么说,接着又大大赞扬了你一番,给你在分管领导面前长下面子啊……然后我就问她你最近的工作表现如何,秋桐突然变得有些吞吞吐吐,我一看她这神态,就追问不休,问了半天,秋桐才断断续续说了你遇到的麻烦事……我这才知道你原来最近点子很背啊……”

    我仔细听着谢非的话,边琢磨着。

    谢非继续说:“说完你的这事,秋桐却又不谈这个了,转而和我谈起其他女人的事情,似乎她约我吃饭不是为你的事来的,只是想和我闲聊熟悉结交我……所以你刚才问我秋桐找我的目的是不是为了你的事,我没有给你肯定的回答……但我事后也想啊,你的这位分管领导或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呵呵……或许是她不想让我觉察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所以打着结识我的幌子约我吃饭呢……或许她觉得自己直接去找老关多少会有些不便会有些其他顾虑,所以就想借这个机会把你的事情传递给我,想让我这个师姐出手来帮你一把……不过即使她是带着这个目的约我的,我也不会见怪的,我甚至还要为你感到高兴,因为你有对你这么关心的分管领导,甚至我还要感谢她,她不告诉我这事,我就无法告诉老关,那你可真的就要倒大霉了……我可不想看着我的师弟遭此大难……当然,秋桐这么做我也是理解的,或许她是不想让外人误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关系,不想让外人想多了……”

    听谢非说完这些,我终于明白了,那晚秋桐约的神秘女人就是谢非,她是打着结识谢非的名义把谢非约出来把我的事情告诉了谢非,她估计凭我和谢非的师姐弟关系,谢非不会对我的事情不管不问的,她知道谢非一定会谈起我的,只要提起我,她就有机会把这事告诉谢非。但同时,她的确是有顾虑的,她不想让任何人对我和她之间的关系起疑心。

    而谢非虽然觉得秋桐约她吃饭的目的未必一定是为了我,但她还是多少有些疑心的。

    我看着谢非说:“师姐,秋桐秋总找你吃饭,谈起我,你有没有想多呢?”

    谢非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说呢?”

    我说:“一定不会!”

    “为什么呢?”谢非说。

    “因为师姐不是那种无聊的人!”我说。

    “呵呵……”谢非笑起来,笑的有些含蓄。

    谢非的笑让我心里有些摸不到底。

    笑完,谢非说:“不错,我的确不是那么无聊的人,我不会把正常的同事关系男女关系想歪了……我愿意相信秋桐约我吃饭是没有目的的,或者就是为了结交我,我愿意相信秋桐之所以告诉我你的事是出于对你的工作关系和同事友谊,我愿意相信你的事情是我无意中从秋桐口里听到的……”

    我松了口气,说:“其实,我觉得事情就是如此的……”

    谢非又说:“当然,秋桐告诉我你的事,或许她也是想帮助你,她分明知道凭我们师姐弟的情谊,凭我和老关的关系,我有能力帮到你……当然,不管她是有意告诉我的,还是无意的,你其实都该感谢你的这位女上司,我其实也想感谢她……”

    谢非的话似乎是隐约在和我套近乎,显出她对我非比寻常的关心和好感。

    谢非接着说:“知道此事后,我当天晚上回来就打电话告诉了老关,让他务必要帮你脱离困境!老关听我说完后,半天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态……搞得我心里还有些发毛呢……”

    “哦……”我看着谢非。

    “你知道老关最后说了一句什么?”谢非说。

    “什么?”我说。

    “老关最后憋出一句话:这小子,关键时候掉链子!说完就挂了电话!”谢非说完,笑起来。

    我也笑了,主动端起酒杯对谢非说:“感谢师姐,感谢关部长!”

    此时,我心里最想感谢的其实是秋桐。

    和我碰杯喝完后,谢非说:“但对你最后的处理结果,我却不满意……”

    “怎么了?”我说。

    “我以为老关出手能把这事彻底化解的,没想到还是给了你停职一个月的处分!”谢非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

    我说:“师姐,不要这么想,这次事情的确我是犯了大错,我是有责任的,给我这个处分,我一点都不屈,开除我公职我也是罪有应得,停职一个月,对我来说已经是很轻的处罚了……知足吧,我都很满意,你就不要再不满意了……”

    谢非看着我,没有说话,一会儿轻笑了下:“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不想看到你在官场有任何磕碰,我希望你青云直上哦……”

    “谢谢师姐的良好祝愿,我今后会努力的!”我说:“这次的事,实在是让你和关部长操心了……特别是师姐,我可是欠了你的人情了……”

    谢非说:“欠我人情?师弟这话不觉得说的有些欠妥吗?咱们师姐弟之间,到底是谁先欠谁的人情的?师弟难道忘记曾经帮我的事情了?”

    谢非如此一说,我不觉有些尴尬,毕竟那次我帮谢非解围的事是不好拿到桌面上来说的。

    沉默了一会儿,谢非说:“师弟,从你的角度来看,你觉得我和老关怎么样?”

    我说:“很好啊,恩爱夫妻,生活幸福,和美和谐……”

    谢非看着我,突然自嘲地笑了下,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低头看着桌面,半天不说话。

    我浑身有些不自在的感觉。

    一会儿,谢非抬起头,看着我:“师弟,那天我到春天大酒店去,说是见一个姐妹,你一定认为我是在撒谎吧?你一定认为我要见的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男人,是吧?”

    我不由有些汗颜,忙说:“师姐,我…我没这么认为,我没多想的!”

    谢非说:“你在撒谎了……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甚至,我知道你心里把我认为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

    我挠了挠头皮,讪笑了下,没有说话。

    “红杏出墙的女人,不守妇道的女人……不是吗?”谢非说。

    “师姐……你……”我觉得口干舌燥,不由又喝了一口酒。

    谢非自顾抿了一口酒,咬了咬嘴唇,然后看着我,缓缓道:“小易,易克,师弟……我告诉你吧,那天,我到那酒店,是对你说了谎,换句话说,我的确不是去见什么所谓的姐妹的,我的确是去见一个男人的!”

    谢非如此直白的话让我不由吃了一惊。

    我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眩晕,眼前有些恍惚……

    不用谢非说我也能猜到那天她是去见男人的,见女人的话,出来的时候看到关云飞突然出现会有必要那么紧张吗?

    我早就猜到这一点了,只是一直不想说而已。

    换了谁是我,那天都如此猜测。

    但世上有些事就是这样,大家心里都明白就好,未必非要说出来。谢非此时干嘛把这话挑明了呢?挑明这事,对她有什么好处?

    我吃惊之余,又有些不解,困惑地看着她。

    “师姐……这话其实你可以不用和我说的……其实,你那天见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对我来说,不重要……”我结结巴巴地说。

    谢非淡淡笑了下:“或许对你是不重要的,但对我来说,但对我和你此时来说,却似乎有些必要……”

    我听不懂谢非这话的意思,懵懂地看着她。

    谢非接着问我:“小易,问你个问题!”

    我说:“嗯……你问!”

    谢非说:“你觉得做高官夫人幸福吗?”

    我看着谢非,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说:“这个……我说不好,不懂!”

    谢非说:“如果你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那么我换个问法,现在的女人,都望夫成龙,都希望自己的男人当大官发大财,那么,你觉得女人们的这个心态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想了想,说:“或许……这不是一件坏事吧……望夫成龙,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飞黄腾达呢……”

    谢非说:“曾经……我也这么认为……可是,我现在却不这么想……”

    我看着谢非,等她继续说下去。

    “有多少女人一心想望夫成龙,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甚至不惜挖空心思不择手段帮男人去实现这个目标,可是,我突然发现这样的女人是极其可悲的…她们的可悲之处就在于,当自己的男人成了龙之后,她却成不了凤……甚至,当自己的男人成龙之时,自己的悲剧就开始了……”

    “哦……这话的意思是……”我说。

    “有多少女人在窥视着成龙之后的男人呢?有多少女人希望不劳而获去占有自己辛辛苦苦培育成的龙呢?”谢非说:“饱暖思淫欲,成龙之后的男人,有几个能忠于自己婚姻的呢?有几个不家外彩旗飘飘的呢?”

    谢非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无奈,还有几分凄然和伤感。

    我似乎明白谢非这话的意思了。

    “这世界就是这样,男人出轨天经地义,女人出轨天理不容……”谢非又说。

    我呵呵笑了下,没有说话。

    谢非也笑了:“你觉得这对女人来说公平吗?”

    我说:“嗯……不公平!”

    谢非说:“不公平那怎么办?”

    我说:“怎么办?凉办!”

    谢非噗嗤笑了,说:“热炒呢还凉拌……”

    我又呵呵笑起来。

    谢非一会儿不笑了,说:“我要是告诉你那天我去酒店是去见一个男人的,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坏女人呢?”

    “这个……”我一时无法回答。

    “回答不出来就代表你是认同我是坏女人的,是不是?”谢非说。

    “不,不是,我没那么想……”我说。

    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言不由衷。

    谢非说:“没事的,你就是那么认为我也不会责怪你……但如果我再告诉你,我去见的那个男人,和我是没有发生任何男女关系的,以前没有,那天也没有,以后更没有,你会相信吗?”

    我的心里一震,严肃地看着谢非,认真的点了点头:“师姐,我会信的,我一定会信!”

    “为什么会信?”谢非说。

    “因为你是我老师,是我师姐!”我说。

    谢非点点头:“谢谢你……你这话让我听了很欣慰……”

    虽然我说我会相信谢非的话,但我心里的疑问还是没有消除,既然谢非不是找那男人偷情的,那是干嘛的呢?

    虽然我有疑问,但谢非不说,我是不打算问的。

    谢非说:“其实你心里一定很奇怪我那天到酒店见那个男人是干嘛的,也很奇怪既然我不是去红杏出墙干嘛出来的时候见到老关又会紧张……”

    我老老实实点点头:“是的……”

    谢非说:“想知道吗?”

    我说:“我对别人的**没那么强烈的好奇心……”

    谢非说:“如果我想告诉你呢?”

    我说:“师姐,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

    谢非笑了下,说:“来,师弟,喝酒……”

    我举起酒杯……

    放下酒杯,谢非低头看着桌面,幽幽地说:“换了是别人,怎么看我,我无所谓,我不会在乎,可是,我不想让你对我产生任何一点的误会,我不想让我在你眼里的形象有任何污点……所以,即使你没兴趣知道,我却也想告诉你……”

    谢非这话似乎别有一番意味,我的心不由加速跳了几下。

    “那天,我去酒店见的那个男人,是我约好的,是从沈阳来的,他是职业私家侦探,专门搞婚外情调查的……”谢非说。

    我恍然大悟,晕倒,谢非竟然和海珠一样采取了这样的措施,请私家侦探调查自己的男人了。只是谢非没有从本地找,而是从沈阳找的。

    看来,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老关想必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老婆暗中调查。

    “现在你该明白了吧?”谢非说。

    我点点头:“哦……”

    “我一直怀疑老关在外有女人,但我无法确定是谁,无法确定他有几个女人…….那私家侦探到了星海就入住了春天大酒店,然后我来和他见面谈业务……见面后,我告知了老关的情况,谁知这私家侦探一听老关的身份,来了胃口,狮子大开口,开除了很高的价格,这价格是我不能接受的,我和老关虽然是夫妻,但我能管理的钱,只有我和他的工资,除此之外老关到底有什么收入,我是一概不知的,他从不会告诉我的……也就是说,我是付不起这私家侦探的要价的……”谢非说:“谈了半天之后,我决定放弃了…于是我给他付了来回的差旅费,然后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老关和你在酒店门口谈话,我自然是不想让老关看到我的,幸亏你替我打了掩护……”

    看来关云飞做事是极其谨慎的,他的工资之外的收入谢非是被瞒住了的。我不相信老关为官这么多年,工资之外没有其他收入,一定有,而且不会少。但谢非却不知道。

    很多高官经济上出问题是毁于自己的老婆,有的是被老婆报复揭发,有的是老婆被办案人员打开了缺口,看来老关是深知这里面的利害,采取的防范措施很慎密。但同时,也显示出老关对谢非多少是有些戒心的。天天在一起生活的夫妻俩搞成这样,我不知道是不是一种悲哀,不知道是老关的悲哀还是谢非的悲哀。

    原来谢非那天是和私家侦探谈业务未果放弃了打算出来的。

    老关要是知道谢非对他背后搞的动作,不知会怎么想,不知他们外表看起来和谐的夫妻关系会不会蒙上一层阴影。

    想到谢非,我又想起了海珠,我和海珠还没结婚就已经这样了,结婚后还不知海珠会变本加厉到什么地步啊。

    这样想着,我的心里一阵悲凉……

    我和老关颇有些同病相怜,甚至,我还不如老关啊,他起码是结婚后才被调查,我呢,婚前就拉开了序幕。

    谢非又说:“那天之后,我的心态突然改变了,我突然觉得自己的举动很愚蠢很可笑,男人的心靠私家侦探是留不住的,调查来调查去,受伤的只能是自己,我真是愚蠢到家了,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忽然之间,我就想通了,我决定放弃这个打算,不再搞这种调查了,没意思,真的,想想真没意思……两口子在一起,过得好不好,幸福不幸福,其实自己心里是知道的,非要搞那些牵强的东西,能挽回自己的幸福吗?现在回头想想,我真的觉得太可笑了……”

    谢非到底是有修养的知识女性,很理性。

    我其实很怀疑秦璐和老关的关系,但我不打算告诉谢非。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这句话我是知道的。

    我说:“师姐,其实,我觉得,你对关部长的怀疑,或许只是捕风捉影,两口子在一起生活,彼此之间的信任很重要的!”

    谢非苦笑了下,说:“你说的对,婚姻之中,信任最重要!至于我是不是捕风捉影,我自己心里有数的,你是不明白的……”

    看来谢非似乎是认定老关外面有女人,但只是不知道是谁而已。

    我其实也认为老关是婚姻出轨了的,而且我大概能知道其中一个是谁。

    看来,谢非和老关的婚姻也不像我认为的那么完美,也是有了阴影的。

    不知道这世上的婚姻有多少是没有阴影的。

    沉默了一会儿,谢非又和我喝酒,我晕乎乎地和谢非喝,谢非虽然喝得比我少很多,但脸色也是越来越红晕了。

    “师弟,你说,婚姻是什么?”一会儿,谢非问我。

    我说:“婚姻……我还没经历过……不过,我的看法,婚姻应该是一种生活吧……”

    谢非微笑了下,看着我:“曾经我也和你一样的认识,认为婚姻就是一种生活,一种彼此休戚相关患难与共的生活,一种为了物质和精神财富而走到一起的生活……可是,现在我看来,婚姻更像是一种选择,婚姻不应该是为了排遣寂寞或者寻找一张长期的饭票,更激烈点,婚姻相当于是一次赌注。”

    我说:“哦…赌注……”

    “是的,无论选择了谁,都是一次投资,无论选择原始股、潜力股还是颠峰股,都需要承担风险。选择是最重要的,你掌握着自己的选择权,可以选择是否要结婚,也可以选择跟谁结婚,但是这种主动权不是绝对的,当遇上爱情或者错过最佳的选择时机时,主动权就不由自主的交付于别人或者将权限一放在放。无论怎样选择,上帝总是在你选择时,实行中庸之道,不会让你完美,也不让你完全绝望……”谢非幽幽地说。

    “婚姻总是以爱情为基础的吧?”我说。

    “爱情……”谢非淡笑,问我:“师弟,婚姻之内和婚姻之外的爱情,你认为有什么区别?”

    我说:“这个……我不知道!”

    谢非说:“那么,在过来人和没结过婚的人眼里,对婚姻的认识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呵呵笑了下:“我还是不知道!愿听师姐详解……”

    谢非说:“我给你讲个故事……有一天,柏拉图问他的老师什么是爱情,他的老师就叫他先到麦田里,摘一棵全麦田里最大最金黄的麦穗。期间只能摘一次,并且只可以向前走,不能回头。柏拉图于是照着老师的说话做。结果,他两手空空的走出麦田。老师问他为什么摘不到,他说:因为只能摘一次,又不能走回头路,其间即使见到一棵又大又金黄的,因为不知前面是否有更好,所以没有摘;走到前面时,又发觉总不及之前见到的好,原来麦田里最大最金黄的麦穗,早就错过了;于是,我便什么也摘不到。老师说:这就是爱情……”

    我点点头:“嗯……我明白了……”

    谢非接着说:“之后又有一天,柏拉图问他的老师什么是婚姻,他的老师就叫他先到树林里,砍下一棵全树林最大最茂盛、最适合放在家作圣诞树的树。其间同样只能摘一次,以及同样只可以向前走,不能回头。柏拉图于是照着老师的说话做。今次,他带了一棵普普通通,不是很茂盛,亦不算太差的树回来。老师问他,怎么带这棵普普通通的树回来,他说:有了上一次经验,当我走到大半路程还两手空空时,看到这棵树也不太差,便砍下来,免得错过了后,最后又什么也带不出来。老师说:这就是婚姻……”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又点点头。

    谢非说:“围城内外的人,对爱情和婚姻的见解是不同的,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只因为经历,经历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思维!”

    我心悦诚服:“师姐所言极是,我很赞同!我想你刚才的话可不可以这样理解……自以为拥有一份可以海枯石烂的爱情时,却无法天长地久,非你不可的爱情最终灰飞烟灭,也许那个非你不可的人和你在性格上不能融洽,只是心灵的距离很近而已;也许冥冥之中,你需要用刻骨铭心的痛和回忆偿还上辈子欠下的情债,然后在平淡的温暖中,接受另一份执着的爱与追求,走入婚姻的殿堂,却没有了很爱很爱的感觉,只是找到了一个身心的归宿。这是因为你从他身上看到了你所缺少的东西……”

    谢非带着赞赏的目光看着我,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我继续说:“或许,爱情与婚姻总是不能两全的,更不是唯一的。正如三只同样明亮的蜡烛放在一起,当拿起任何一只放在眼前,总觉得它比其他的亮,所谓爱由心生,感觉爱一个人时,用心去看就觉得它最亮;当把它放回原处时,却找不到最亮的一点感觉,这种所谓的最后的唯一的爱只是镜花水月。对感情过分追求完美的人,总期望爱情面包两全的婚姻,携手走进婚姻殿堂的那一瞬间,以为白雪公主与王子的完美生活从此开始了。而其实,穿上了炫目的白色婚纱也只是瞬间的白雪公主,灯火辉煌下的婚礼后,终究要面对真实的生活。面对婚姻带来的正面完美的同时,还要承受背面的真实。于是不少人婚后发现,婚姻的前奏未必需要海誓山盟的爱情,审美疲劳之后会发现你身边的他或她不是唯一适合你的人,却已成为彼此的习惯,成为生活中难以割舍的那份情……”

    谢非凝神看着我,两眼发亮,点点头:“你理解地很好,说的很好,是的,的确是这样……婚姻其实就是责任和习惯,婚姻里,不要奢望还有刻骨铭心激晴浪漫的爱情,在走入婚姻的那一刻,爱情就在逐渐变淡消失……真正的爱情,永远是在婚姻之外……但正因为婚姻的实质是责任和习惯,所以,会有无数的婚姻即使没有了爱情,也能继续维持下去,而且,甚至,很多婚姻还维持地很和谐……”

    听着谢非的话,我没有做声,突然想起一句话:植物有相生相克的,有的势不两立,有的你好我也好。人也是这样,对女人来说,有成千上万的男人,可以成为我们的丈夫。同样对男人来说,有成千上万的女人,可以成为你们的妻子……只要找到了适合你的那种类型。

    又想起海峰曾经和我说过的话:许多人迟迟不婚,乐此不疲的在茫茫人海中海选着,寻求那个唯一;许多人结了婚,仍然认为自己不够幸福,悔于当初的选择。婚姻的选择,更是艺术的选择,无论怎样选择,都有遗憾,但是懂得选择的艺术,有创意的去发现和接受,懂得天时、地利、人和的铁律,就知道谁是那个最好的,正如:不选最贵的,只选最好的,而这些都得由自己决定,聪明地主动去发现。

    想起这些,不由觉得自己在爱情和婚姻方面有些脑残。

    时间在慢慢过去,我和谢非娓娓交谈着,我逐渐发觉谢非其实是个很有涵养很懂生活的雅致知性女人,她的身上散发着成熟少妇的魅力,这魅力让我的心不由有些荡漾……

    我不停提醒自己,不可有非分之想,这是我的师姐,是我的老师,是我大领导的老婆,是部长夫人。

    但我也不由觉得成熟的知性少妇的确具有别样的风情,特别是谢非这种有素养和涵养的女人。

    不知不觉,我又喝了几杯酒,谢非喝的不多。

    我的头眩晕的愈发厉害,眼前老是迷迷糊糊有些幻觉,眼前的谢非不时就成了秋桐。

    而似乎,感觉谢非看我的眼神也有些迷离……

    我不知自己的感觉是否准确,心跳不由加速,不敢多看了。

    “师弟,你是一个很棒的小伙子,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耳边好像恍惚传来谢非的声音,这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我不确定这声音是否真实,但心跳继续加速。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想去卫生间用冷水洗把脸。

    眼前却似乎有些看不清楚了,等进了一个房间,才发现进了谢非家的客房,而不是卫生间。

    同时,一股女人的香味在我身边飘荡,有人在搀扶着我的胳膊,耳边一个温柔的声音:“师弟,你喝多了吗?坐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身不由己就坐了下来,似乎是坐在了柔软的床上。

    眼前有些恍惚,似乎看到谢非的身影出去了……

    头部又是一阵眩晕,伏特加调制的长岛冰茶的后劲势不可挡,我感到一阵极度的迷幻感觉,身体不由往后一歪,突然有一种巨大的困意……

    似乎,我立刻就睡了过去……

    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我恍惚间就看到了秋桐,端着一杯水,站在我床前。

    她将水放在床头柜上,默默地看着我。

    我躺在床上,带着迷惘而迷幻的目光看着她,是的,不错,真的是秋桐。

    “你休息吧……”她轻声道,说着关上了门,随之屋里一片漆黑。

    我莫名其妙地服从了,躺在柔软的床上。

    紧接着我感到一双充满柔情的手轻柔地摸索着、抚摸着我的身体,在寻找我的脸。

    她的手万分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带给我无限的温存和安慰,最终她轻轻地吻起我的脸,吻住我的唇……

    我安静地躺着,半梦半醒。随之,我浑身一颤,因为我感到她的手在我的衣服里轻柔地摸索着。她的手自然知道该如何脱掉我的衣服。她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拉下我身上的衣服。然后她开始抚摸我滚烫的身体,还亲了我的小兔子脑袋,这给我带来了难言的美妙块感,令我为之颤抖。

    我突然想要立即进入,进入到她身体里那柔软安然的宁静之乡。

    于是,我这样做了。

    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我感到的是纯粹的安宁。

    进入她体内时,我感到她赤果果的肌肤贴到了我身上。在她体内停了片刻,在那里膨胀着、颤抖着。突然我开始难以自持地抽动。这阵抽动激起了我体内一股新奇激动的涟漪,那涟漪荡漾着、荡漾着,恰似温柔的火苗,轻若鸿毛,直到美妙的顶尖,完美,完美至极,将我和她灼热的身体彻底融化。这感觉就像铃铛,铃声如涟漪荡漾、荡漾,最终,她不知不觉发出叫喊声。

    她不知不觉中激动地紧贴着我,随之,我又开始了那难以言表的的旋动,如旋涡愈旋愈深,似乎要穿透她整个的**与意识,直至她变成一条感觉的流水。她不自觉地叫喊着,那是漆黑夜色中发出的叫声,是生命的呼喊。

    当我那生命泉水在她体内喷涌时,我听到了身下的叫声,几乎为这声音所惊慑。随着她的叫声渐弱,我也平静了下来,全然僵住,浑然不知,而她紧抓住我的手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一动不动了。

    我的心里感到了极度的颤动,我又和秋桐做那事了……我们的灵魂和**结合融合地是如此和谐和激晴……

    我的泪水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一个湿滑柔软的东西在亲吻我的脸,将我的泪水吻干……

    我昏沉沉地迷睡着,似乎感觉她在穿衣服,一会儿似乎又感觉她开门出去了……

    我依旧不知自己是在梦幻还是现实,我似乎不愿意让自己注视现实,我似乎宁愿让自己留在梦幻里……

    我终于在迷醉中沉沉睡去,睡得一塌糊涂。

    再次醒来,天亮了,我一骨碌爬起来。

    这是谢非家的客房,我昨晚在这里睡的。

    我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床头放着一杯水。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愣愣地回忆着昨晚的片段,似乎记忆断了片子,有些模糊,又有些清晰……

    仿佛觉得昨晚的做那事是真实的,但除了梦幻般的的记忆,又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这些。

    我伸手摸了摸下面,柱子哥好好地挂在那里,不像是被使用过干过活的样子。

    其实我是自我安慰,即使是使用过,不也还得挂在这里。

    想起昨晚迷蒙间和我做那事的是秋桐,而我现在是在谢非家里,我不由自嘲地笑了下,和谢非显然那是不可能的,我只不过是酒醉后梦幻了一场和秋桐的亲密交融而已。

    想到和秋桐的是梦幻,我的心里突然有些难过,还有些惆怅和落寞。

    难道,我只能在梦里和秋桐进入天堂了,现实中,永无可能。

    这样想着,我的心里更加难过起来…

    又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对谢非做出酒后放纵的事情,不然可真不好交代了。

    我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和谢非做那事,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由心里有些安稳,打开门。

    谢非正在客厅里坐着,还是穿着那件蓝色的连衣裙。

    看到我出来,谢非站起来,走到我跟前。

    “你睡醒了?”谢非的声音很轻柔。

    “不好意思,那酒后劲太大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了过去……”我说。

    “没事,你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在师姐家吃饭,又不是外人家…其实昨晚我也喝得多了……”谢非说。

    我看着谢非试探地说:“师姐,昨晚……酒后……我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谢非脸色微微一红,接着就吃吃地笑起来:“你说呢?这话该我问你啊……”

    我的脸不由有些发烫,尴尬地笑了下:“我记不得了……我觉得,应该…应该是没有吧……”

    谢非带着暧昧的口气说:“师弟,你说的出格的事,是什么事呢?”

    我越发尴尬了,说:“这……没……没什么事……”

    谢非又笑了,目光充满了女人的温情。

    突然,谢非凑过来,在我脸颊上吻了一下。

    我猝不及防,一下子愣了。

    “师姐……这…这……”我结结巴巴地说着。

    谢非微笑了一下,目光有些火辣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的心猛地一跳,对昨晚亦真亦幻的事情又有些不确定了,忙转身去了卫生间,用冷水洗脸……

    出来后,谢非正站在客厅的窗口看着外面,背对我。

    我说:“师姐,我走了……我今天还要赶飞机回老家……”

    谢非转过身看着我:“飞宁州吗?”

    “嗯……”我点点头。

    “我送你去机场吧……”谢非说。

    “别——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我忙说。

    谢非不再坚持,默默地看着我,一会儿微微一笑:“师弟,谢谢你,昨晚我很快乐……”

    我的心又是狂跳,我不知道谢非说的很快乐是什么意思,我安慰了自己一下,我似乎觉得谢非应该指的是和我的交谈。

    我实在不敢去想昨晚自己酒后真的干了我的师姐,干了关部长的夫人。

    我骨子里就不想承认这一点。

    当然,我有理由不去这么承认,虽然还是有些没底。

    我说:“昨晚和师姐的谈话,我也很开心……谢谢师姐丰盛的晚宴……只是这伏特加调制的长岛冰茶,后劲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我喃喃地说着。

    谢非微笑着,不再说话,只是那么温情地脉脉地看着我。

    谢非的目光让我心跳继续加速,我有些呆不住了,忙告辞离去。

    我晕晕乎乎离开了谢非家,带着不知是否**的迷惘和困惑回到宿舍收拾好行李去了机场。

    临出门之前,我特意将自己的手机“遗忘”在了宿舍里,带了另一部李顺之前给我配的cdma手机。

    我不想让海珠通过定位知道我的所在。

    到机场安检后,我用公话给海珠打了个电话:“我到机场了…很快就起飞…”

    “这是哪里的号码?”海珠说。

    “机场公话!”我说。

    “你的手机呢?”海珠说。

    “嗨——出门的时候忘记了,落在宿舍了…刚发现!”我说。

    “哦……你这个马大哈……不带手机,我怎么和你联系呢?”海珠不满地说。

    “方便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我说。

    “哦……要不,你再买一部手机,再买个手机卡…”海珠说。

    “有必要吗?”我反问海珠。

    海珠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

    我觉得刚才的话有些不妥,接着说了一句:“阿珠,你放心好了,我一个大活人,又失踪不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好吧……随你吧……”海珠的口气似乎有些无奈,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松了口气,然后直接去了登机口。

    20分钟后,飞机准点起飞,离开星海,向着遥远的南方飞去……

    坐在机舱里,我透过机窗看着外面翻滚的云海,心里有些孤寂和索然…

    此次南下,不知到底会发生什么惊心动魄惊天动地的事情。

    中午11点多的时候,我抵达宁州机场。

    刚进入7月,北方的星海依旧气候有些凉爽,但在江南的宁州,却早已开始了湿热闷热潮热燥热的雨季,不停地下雨,却依旧是那么热,似乎这天永远也下不透。

    出机场的时候,一场大雨刚刚停歇,地面还很湿,天空里浓云密布,似乎还要下。空气潮湿而闷燥,皮肤都觉得黏糊糊的。

    从小在南方长大的我其实是适应这种气候的,但在北方的星海时间久了,一接触这气候,竟然似乎有些不大舒服了。

    我先去了海珠的父母家,看望他们二老,也就是我未来的岳父岳母。

    海珠父母对我的到来十分高兴。

    意外地在这里遇到了海峰,他也刚到,刚从深圳开完会顺便回家来看父母。

    我和海峰相逢在这里。

    我当然不能告诉海珠父母我是停职反省才有空回来的,只是说休假回家省亲。

    海珠父母乐淘淘地在厨房忙乎做饭,我和海峰一起交谈。

    我没有向海峰隐瞒,告诉了他我被处分停职的事情。

    海峰听我说完,没有表现出大惊小怪的样子,笑着说:“对你来说,这种处分就是毛毛雨,你小子天生就是惹事的主,你要是不隔段时间出点事,那你就不是易克了……停职就停职吧,不伤筋不动骨的……”

    我说:“我是很想安安稳稳的,但……”

    “但身不由己,是吧?”海峰说:“你这次遇到的事情,我估计十有**是被人操了……”

    我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在单位里混,不管是公家还是私家,这很正常,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就利益的地方就有矛盾,有矛盾的地方就有暗算……”海峰说:“我们这外企,斗争同样存在,同样也很激烈,不过,我觉得,对我们来说,摔打一下,跌个跤,也不是什么坏事,人总是要成长的嘛,怎么成长的?当然是在挫折和磨难中成长的,一味的顺境是难以真正成长起来的,只有在不断的失败和挫折中才能真正获得成熟和成长……”

    我说:“你现在的心态倒是很平和,内心似乎越来越强大了……”

    海峰说:“你也一样…….环境造就人,环境改变人,很多时候,我们不能去改变环境,我们只能是适应,这个社会就是适者生存,就是弱肉强食,生存法则残酷而合理……”

    我赞同海峰的观点,点点头:“是的,不错……残酷而合理…”

    海峰笑着说:“狗屎,你说,人的烦恼根源是什么?”

    我说:“失去!不曾希望的失去……”

    海峰说:“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我却认为,人最大的烦恼,来自于执着……”

    我说:“为什么?”

    海峰说:“很简单…我们执着什么,就会被什么所骗。我们执着谁,就会被谁所伤害。”

    我看着海峰:“哦……”

    海峰淡淡一笑:“所以,我们要学会放下,凡事看淡一些,不牵挂,不计较,是是非非无所谓。无论失去什么,都不要失去好心情。心是工画师,把握住自己的心,让心境清净,洁白,安静。”

    我说:“你觉得执着和固执有什么区别吗?”

    海峰说:“当然有区别,执着是信念,固执是顽疾……”

    我说:“但……很多时候,执着往往会演变为固执……”

    海峰说:“是的,不错,我深有体会……有时候,也是觉得自己似乎固执的过分了。甚至是有些变态了。心里明明知道都过去了,却仍然要固执的想,固执的说。也清楚的知道有些事情没有意义,依然要固执的爱,固执的恨。明明知道是错的,却仍然固执的坚守……其实这很累的,很多人之所以会很累,就是因为如此……”

    我不由有些感慨,是的,自己明明感觉很累了,还是要固执的伪装坚强。我执着的,从来都只是我一个人的执着。其实,或许,真的,我很我累……

    我心里明白,人生轨迹不一定是按你喜欢的方式运行的。有些事你可以不喜欢,但不得不做;有些人你可以不喜欢,但不得不交往。当遇到那些自己不喜欢却又无力改变的事时,或许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忍过寂寞的黑夜,天就亮了;耐过寒冷的冬天,春天就到了。或许有一天,练就了波澜不惊的忍耐,再艰难的岁月,也只不过会是浮云。

    又想到,人生应该是这样的,看透的人,处处是生机;看不透的人,处处是困境。拿得起的人,处处是担当;拿不起的人,处处是疏忽。放得下的人,处处是大道;放不下的人,处处是迷途。想得开的人,处处是春天;想不开的人,处处是凋枯。其实说开了,似乎做什么样的人,决定权在自己;有什么样的生活,决定权也在自己。

    在海峰家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下午我和海峰以及海峰父母一起去东钱湖游览,大家难得相聚,言谈甚欢。

    当夜,我住在海峰家。

    我睡在海珠的房间里。

    海珠给家里打了电话,我也和海珠交谈了一会儿,海珠知道我在她家里,很开心。

    当夜无事,第二天,海峰直接回星海,我辞别海峰父母回了我的老家,看我父母。

    爸妈早已知道我要回来的消息,却不是我告诉的,而是海珠打电话通知的。

    爸妈对我的回来很开心,我在家住了2天,哪里也没去,没事就在家陪爸妈聊天。

    我依旧没有告诉爸妈我被停职的事,只说是休假,这和海珠与他们说的是一样的。

    这天晚上,我和爸妈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乘凉,边喝茶边聊天,明天我就要走了,要去云南。

    我没有提前买机票,宁州到昆明的航班比较多,票很好买。

    我没有告诉爸妈我要去昆明,只是说要出去旅行几天散散心。

    正在这时,家里的电话座机响了,我起身去堂屋接电话。

    我以为是海珠打来的,这两天海珠没事就往我家打电话和我聊天。

    一接,却不是海珠,而是冬儿。

    我略微有些意外。

    “冬儿,是你?”我说。

    “是的,是我……怎么?意外?”冬儿的声音听起来很淡。

    我笑了下:“你怎么知道我在家的?”

    “你觉得这很难吗?”冬儿反问我。

    我没有说话,我知道这对冬儿来说不难。

    “回家有几天了吧?”冬儿说。

    “嗯……是的!”我说。

    “既然回到了宁州……你……就不打算去你的公司看看?就不打算去看看你的老部下老员工?”冬儿说。

    我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滋味,沉默片刻,说:“不去了……”

    冬儿也沉默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他们都很想你的……”

    “我知道……”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既然这次你不过去……就随你吧……不过,我想告诉你,那家公司是你的,你是老板!”冬儿说。

    我不禁叹了口气。

    “在家打算呆多久?”冬儿说。

    我说:“我明天就要走,要出去旅行散散心……”

    “不打算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是不是?”冬儿说。

    我说:“嗯…是的!”

    “你以为不告诉就没人知道了是不是?”冬儿接着又说。

    我的心一动,没有说话。

    冬儿沉默了一会儿,说:“蠢货——”

    说完冬儿就挂了电话。

    我愣了一下,倏地心里一颤,卧槽,我明白冬儿这话的意思了,我从星海飞宁州用的是我的真实身份证,冬儿显然是在告诉我,我离开星海飞宁州是有人知晓的。

    冬儿是在提醒我。

    我不由暗暗庆幸冬儿的这个电话,不由暗暗有些后怕。

    既然有人已经知道我到了宁州,那么,下一步我要去哪里,一定会有人继续关注的,说不定,明天我一到宁州机场,就会有人盯上了。

    我放下电话,回到院子里和父母继续聊天,心里却开始盘算我继续南下的行程了……

    第二天辞别父母,我直接去了宁州。

    我没有直奔宁州机场,而是去了宁州火车站。

    路上,我一直注意身后有没有人跟踪,反复观察,确信没有尾巴。

    到了宁州火车站,我用老秦给我办的另一个身份证买了一张去温州的动车票,上了动车,直接去了温州。

    到温州后,我用另一个身份证先买了一张第二天下午温州飞昆明的机票,然后坐大巴直接去了苍南。

    我想借此机会去看看在苍南海边的江月村执教的柳月和江峰夫妻。

    好久没见到他们了,不知他们近况如何,这个时间,他们应该放暑假了。

    到苍南县城后,我又换成县乡公汽去了江月村所在的小镇,然后又打了一辆三轮车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到了江月村。

    到江峰柳月家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

    黄昏的江月村,十分宁静,那幢白色的小楼掩映在松林中,在夕阳下十分显眼。

    沿着松林间的小路,我走近这座小楼。

    用松枝围成的篱笆墙郁郁葱葱,上面长满了藤类植物,不远处,海浪的涛声隐隐传来……

    站在门口,我看到院子里一棵高大的垂柳,垂柳下还是那张石桌。

    院子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人,一股炊烟正从侧房的屋顶升起……

    江峰和柳月一定在厨房做饭的。

    我不由在门口多停留了一下,想感受这宁静恬静的田园生活。

    “喂——你找谁啊?”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我回过头,一个一身白色休闲运动装20多岁的漂亮女孩子正站在我身后好奇地打量着我。

    看到这女孩子的一瞬间,不由就笑了。

    她长得和柳月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简直就是青年柳月的翻版。

    自然,她就是之前和我与秋桐在上海有过一面之交互相叫大屁孩小屁孩的妮妮,宋妮妮——柳月的女儿。

    我看着妮妮不由就笑了,笑的很友好。

    看到我笑,妮妮似乎一下子就想起了我,哈哈笑起来:“嗨——大屁孩,易克大人,你来了啊,是你啊,刚才天黑,俺眼神不好,没看清楚哦……”

    我呵呵笑起来:“你好呀,哎——好久不见了……”

    妮妮笑嘻嘻地友好地冲我伸出手:“欢迎你来我家做客!”

    我和妮妮握了握手:“谢谢……谢谢你的欢迎!”

    妮妮又笑起来,然后就邀请我进去,接着就冲院子里叫起来:“妈——小爸——来客人了,大屁孩易克先生来了——”

    妮妮叫江峰小爸,我听起来觉得很新鲜。

    江峰和柳月闻声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我,分外惊喜,大家不由热烈寒暄了一阵,然后江峰请我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对柳月说:“姐,你先陪小易坐坐,我再去弄几个菜,今晚小易来了,稀客,咱们好好喝几杯……”

    柳月点点头:“好——”

    妮妮这时说:“小爸爸,我帮你做菜!”

    江峰笑着说:“算了,丫头,你和妈妈一起陪客人聊天吧,我自己弄就行……”

    妮妮嘻嘻一笑,然后也坐下了,又打量着我。

    柳月边倒茶边对妮妮说:“妮妮,易克是爸妈的好朋友,不能叫大屁孩,你该叫叔叔才是了……”

    妮妮掩嘴笑:“妈呀——这易叔叔也太年轻了,我看比我大不了几岁,叫叔叔是在是把他叫老了,我看还是叫易哥哥好一些……”

    柳月冲妮妮一瞪眼:“易克是爸妈的朋友,自然是要比你高一辈分了,不管年龄多大,你还是该叫叔叔哦……”

    妮妮冲柳月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

    我忍不住笑了:“柳姐,没事的,怎么叫都行啊……叔叔和哥哥无所谓的…”

    妮妮哈哈一笑:“妈妈,果然,易克叔叔哥哥很随和啊……”

    柳月也忍不住笑起来。

    我这时对妮妮说:“妮妮,放假几天了?”

    妮妮说:“刚放暑假!”

    我说:“复旦大几了啊??我忘记了……”

    “嗨,年纪不大,忘性不小,你记性好差,大三啦……”妮妮掩嘴笑。

    我说:“哦……明年就毕业了啊…呵呵…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呢?”

    妮妮说:“还没想好呢……不过,我不想马上就参加工作,我想继续求学深造,去国外深造……”

    我说:“好啊……打算去国外哪里深造?”

    妮妮说:“我想啊……去加拿大……不过也只是大致的想法和意向,这事还得征求我妈和我小爸爸的意见呢……反正还早,等大四下学期再确定也不迟……”

    一听妮妮提到加拿大,我倏地就想起了许晴,那个让江峰和柳月10余年也无法挥去无法忘怀的晴儿——许晴。

    我知道许晴在加拿大,但江峰和柳月却不知。

    我很想讲许晴的事情告诉江峰和柳月,但是,我亲口答应过许晴,我不能告诉江峰和柳月许晴的下落。

    我的心里不由万分感慨,又不由感到一股巨大的苍凉。

    柳月这时说:“孩子想毕业后出国留学,我和阿峰倒是都不反对,只不过,孩子一个人远渡重洋,无亲无故地走那么远,离我们这么远,我心里着实是有些担心和牵挂的……”

    父母的心总是跟着孩子的。

    妮妮说:“哎呀——妈,你说你越来越喜欢唠叨了,我都这么大了,你担心什么啊……”

    柳月慈爱地看着妮妮:“话是这么说,可是妈妈这心里却是心不由己哦……”

    我这时又想起了小猪,说:“如果……明年妮妮毕业后,真的打算去加拿大留学深造的话,我在加拿大倒是有个朋友……到时候,如果需要,我可以把她的联系方式给妮妮,去了加拿大之后,如果妮妮觉得有必要,可以和她联系,有困难的话,她会帮助妮妮的……”

    柳月一听,笑了。

    妮妮眨眨眼睛看着我,又看看柳月:“嗨——妈,这下你和小爸爸可以放心了吧,易叔叔哥哥那里有熟人啊,哈……这下更坚定了我去加拿大留学的决心了……”

    我和柳月又都笑起来。

    很快江峰弄好了菜,大家围坐在柳树下的石桌前,江峰开了一瓶白酒,大家边说边吃边喝。

    言谈间,我简单说了下我和秋桐的工作情况,但我没说自己走麦城被停职的事,只说是回来探家顺便看望他们。

    听说秋桐现在是报业集团的副总裁,听说我成了发行公司的总经理,柳月和江峰都很高兴,一起举杯给我们祝贺。

    我知道柳月和江峰都是报业的老前辈,曾经柳月是报社的一把手,江峰是报社的副总编,二位都曾经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在他们面前,我是怀着极大的敬佩和尊敬的。

    我谦虚地和他们喝酒,向前辈致敬。

    一直没看到江峰和柳月的儿子,一问才知道他们的儿子狗蛋放暑假后跟随江峰的父母回北方的老家避暑去了,江峰的父母是北方人,对江南的湿热气候难以适应,每年夏季都会带着狗蛋回北方的大山里去消夏。

    妮妮果真是柳月的女儿,酒量竟然也不小,陪同我们一起喝白酒,竟然也干了几杯。

    举杯畅饮间,大家谈笑风生,言谈甚欢。

    夜色沉静,一轮半弯的月亮从海上升起,海涛声隐隐传来,小小的庭院格外温馨。

    酒酣之时,我看着江峰柳月和妮妮,看着夜空中的半弯明月,不由又想起了江峰和柳月的往事,想起了万里之外的许晴……

    江峰也抬头看着夜空里的月亮,自言自语地说:“半个月亮爬上来……”

    柳月没有做声,入神地看着夜空。

    妮妮看看江峰,又看看柳月,接着也看着夜空,半晌,喃喃地说:“妈妈……小爸爸……我想晴儿大姐姐了……”

    闻听此言,江峰和柳月都微微动容,不由互相看了一眼。

    闻听此言,我的心不由一颤,一阵沧桑感涌上心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晴儿大姐姐到底在哪里呢?她过得还好吗?”妮妮继续喃喃地说,眼神里充满了无比的思念。

    江峰轻轻低头叹了口气,充满了无比的惆怅和牵挂。

    柳月轻轻抿了抿嘴唇,眼角有些发亮,又似乎有些发潮……

    我紧紧咬住牙根,内心一股难言的纠葛在翻涌,我知道晴儿大姐姐在哪里,可是,我不能告诉他们。这是多么让人矛盾的事情。

    想起许晴说过的一句话:爱一个人,不是一定要天长地久的厮守。爱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拥有才是幸福,有些爱,只适合深深地藏在心里,说出来就是错,有些人只适合远远地看着,走过了,就会失去,他已经有了更合适的归属,那么,就不要再去纠缠,爱要爱得投入,放要放得干脆。

    看着此刻的江峰柳月妮妮,想起他们之间那感人肺腑的往事,想着远隔重洋孤独地在加拿大生活的晴儿,我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我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和难过。

    如果难过,就努力抬头望天空吧,望着望着就忘了……

    天空那么大,一定可以包容你的所有悲伤。

    我于是努力抬头看天,看着那深邃的夜空……

    看着看着,我的眼角有泪水悄悄滑落……

    那一晚,我和江峰柳月喝了很多。

    那一晚,我和江峰柳月谈了很多。

    那一晚,我似乎觉得自己许久没有如此开环畅饮过,没有如此放松释怀过……

    那一晚,我醉了,我真的醉了。

    这种醉,和在谢非家的醉迥然不同。

    此时,我仍然不知道自己那晚在谢非家被长岛冰茶搞醉后有没有把我的师姐给干了。

    这似乎是个谜团。

    这似乎又不是个谜团。

    如果是个谜团,会让我感到困惑和苦思慢慢心安理得。

    如果不是谜团,则会让我惊惧惊恐最终变得蛋疼。

    我不想再蛋疼。

    听医生说,老是蛋疼不是好事。

    其实医生就是不说我也知道老是蛋疼不是好事。

    其实不用医生说我也知道蛋疼分两种,生理的和心理的。

    其实生理上的蛋疼远远不如心理上的蛋疼可怕。

    其实我宁愿生理上蛋疼,也不愿意心理上蛋疼。

    其实……

    其实太多了,多的让人蛋疼了……

    带着淡淡的愁绪和怅惘的情怀,我无拘无束酣醉在这个被台风抹去又被柳月江峰重建昔日海边渔村的月夜。

    除了妮妮,江峰柳月也颇有醉意,似乎,他们的醉是因为我的到来。

    在这静寂的海边,在这婆娑的月夜,在这属于江峰和柳月的江月村的海滨仲夏夜,我和江峰柳月畅所欲言,言谈甚欢……

    “老弟,因为你的到来,今晚,我很开心……”江峰拍拍我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几分醉意。

    “见到江哥和柳姐,见到妮妮,我也同样很开心啊……”我说。

    “可惜……秋桐妹妹没有和你一起来……不然,大家会更开心的……”柳月说。

    “是啊,秋桐姐姐是个大美女,她要来就好了,可惜啊……”妮妮这时说。

    “妮妮,你该叫秋桐阿姨才对哦……”江峰笑呵呵地说。

    “嘻嘻……顶多是叫小阿姨或者大姐姐吧…”妮妮说:“小爸爸,我以前小时候都是叫你大哥哥呢……”

    “呵呵……”大家都笑起来,江峰接着感慨地说:“时间过得真快,妮妮都这么大了……时光飞逝啊……”

    “是啊,时光飞逝……多少人和事都已是过往烟云,回首过去,才发现我们正在老去……”柳月也颇有感慨。

    “妈妈,小爸爸,你们都还依旧年轻,在我眼里,你们一直都没有老……”妮妮说。

    “呵呵,以你做参照,我们毫无疑问都正在变老……”江峰说:“哎——多少时光逝去,多少痛苦和欢笑成为记忆,现在想来,无论是痛苦还是快乐,都是一笔珍贵的财富……”

    “小爸爸,欢乐可以是财富,痛苦为何会成为财富?”妮妮说。

    江峰没有立刻回答妮妮的话,仰脸看着夜空,沉默了,似乎,他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柳月静静地看着江峰,也没有说话。

    妮妮看看我。

    我这时说了一句:“人生里,或许痛苦和欢乐总是相伴相随的…没有痛苦,就没有欢乐……”

    妮妮眉头微微皱起,沉思着。

    柳月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妮妮,轻声说:“妮妮,你要记住,人的一生中,每个人都曾沐浴幸福和快乐,也会历练坎坷和挫折。幸福快乐时,我们总是感觉时间的短暂;而痛苦难过时,我们却抱怨度日如年。幸福和痛苦本来就是双胞胎,上帝是公平的,痛苦往往是伴随幸福并存。会享受幸福,也要学会享受痛苦,享受幸福会增加你的成就感,享受痛苦则会提高你的自信心和忍耐力。身陷痛苦的囹圄,你的心灵颤抖了吗?地处绝望的深渊时,你坚持了吗?这就要看你有没有坚定信念和意志力。当我们遇到坎坷、挫折时,不悲观失望,不长吁短叹,不停滞不前,把它作为人生中一次历练。把它看成是一种人生成长中的常态,这将助你更好地谱写出自己的人生精彩……”

    妮妮点点头:“嗯……妈妈,我记住了……”

    江峰这时长出了一口气,接着说:“妮妮,妈妈刚才说的很对,人生必有坎坷和挫折!挫折是成功的先导,不怕挫折比渴望成功更可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碰到挫折,不要畏惧、厌恶,从某方面说,挫折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历练意志的好事。惟有挫折与困境,才能使一个人变得坚强,变得失敌。挫折足以燃起一个人的热情,唤醒一个人的潜力,而使他达到成功。有本领、有骨气的人,能将失望变为动力,能象蚌壳那样,将烦恼的沙砾化成珍珠……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没有失败的人生绝不是完美的人生。当你战胜失败的时候,你会对成功有更深一层的感悟。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感悟中,你走出了一个完美的人生……

    真正有成就的人,都是在经历了失败和挫折之后才取得辉煌成就的。生命不轻言放弃,漫长的人生中,谁也不可能一帆风顺,谁也难免要经历挫折和坎坷。被挫折历练后的人总是更顽强、更成熟、更加的勇敢,也就能看到近在咫尺的成功,也就是我们离成功更近一步。遭受挫折不但可以使人生积累经验,而且挫折可使人生得到不断的升华。所以我们更应该正视挫折珍爱生命。没有品尝过挫折的人,体会不到成功的喜悦;没有经历过挫折的人生,不是完美的人生……

    生命是自己的,前程是自己的,幸福也是自己的。我们要珍爱生命!挫折有利也有弊,它能够让人进步、积累经验,同时也能让人坠入万丈深渊,我们要以正确的心态去看待。正确认识挫折的客观性和优越性,变挫折为力量,战胜生活中的挫折与坎坷,把宝贵的生命用于为社会做贡献……”

    妮妮凝神看着江峰,认真地点点头。

    江峰的话让我不由深思,是的,人生中,快乐带给我们愉悦,痛苦则能带给我们回味。在人的一生中,真正的快乐,我们很难想起,但痛苦却往往难以忘记。既然痛苦不可避免,我们又无法抗拒,为什么不学会面带微笑迎对痛苦的来临呢?时间会告诉过去,痛苦也能告别回忆。生活恬淡、心境平静是一种极值的朴素美,如果在这种美上再加上享受,就会锦上添花,美上更美。学会接受,学会忍受,学会享受,学会宽容,学会慈爱,学会珍惜,或许,这样将会使你的人生更加光彩照人……

    妮妮这时说:“小爸爸,妈妈,我明白你们刚才那番话的意思……我知道自己现在还有很多缺点和不足……我会努力摒弃自己的不足,我会努力做一个完美无缺的人……”

    柳月微笑了下,说:“妮妮,我不指望你做一个完美无缺的人,你也做不到,正如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这世上也从来就没有完美无缺的人……”

    江峰接过柳月的话:“是的,人生有点微小的缺点显得真实也才显得珍贵。”

    妮妮似乎有些不解,看着他们:“为什么?”

    江峰看看柳月,柳月看看我,说:“小易,这个问题,我想或许你能给妮妮一个合适的答案……”

    妮妮看着我。

    我想了想,说:“或许应该是这样……当我们接受事物美好的部分时,也要接受它缺点的那一部分。如果没有了缺点,反而显示不出美来,所以,有缺点的美显得更加真实。正因为有了微小的缺点。才使得事物显得生动而不虚假,好比人们都希望得到幸福而不想要烦恼,但是如果没了烦恼,我们反而不知道幸福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了。所以,我们承受的痛苦越大,克服了困难以后所得到的幸福也就越大。同样,没有了幸福,我们也同样不知道痛苦的滋味如何……”

    “哦……”妮妮轻轻点了点头。

    江峰说:“是的,在我们的一生中,总有一些不尽如意之外有些是无法逆转的。对于这些,我们明知摆脱不掉,倘若依然耿耿于怀,就会更加痛苦不堪。”

    柳月微笑着说:“人生就应该像一个无味瓶,盛满着酸、甜、苦、辣、咸。倘若里面装的只是糖,那么人生就太过单调乏味了。”

    妮妮说:“我明白了,人生没有挫折与失败,没有难过与悲伤,就像探险家到动物园里看囚禁在笼子里的老虎一样,枯燥无味。”

    柳月点点头:“是的,宝贝女儿,你理解地很好,人生真正的幸福,其实不是让我们冒着背负终身之憾的危险,刻意去剔除自己或他人身上那一点点微不足道中的缺点,而是要我们把握好自己平日里的那一颗实实在在的珍诚。学会包容与珍惜。然后,才能从彼此心灵的和弦里感受到真正的幸福……”

    江峰接着说:“所以,妮妮,要学会善待生命中的缺点,以宽容之心看自己,以豁达之心微笑面对生活,这样,你便会与欢乐相伴,与幸福相随。微小的缺点也是美的……”

    ……

    柳月和江峰利用这个机会给妮妮上人生课,我在一边旁听,却也受益匪浅。

    那一晚,我们喝了很多,也谈了很多。

    当夜,我住在江峰柳月家。

    次日清晨,用过早饭,我辞别江峰柳月和妮妮,去了苍南,然后直奔温州机场,直飞昆明。

    我要去金三角参加行动,我要去猎鼠了。

    这一路,我确信没有尾巴跟踪。

    幸亏冬儿提醒了我,我及时更换了身份证,用另一个身份从温州登机继续南下,这样,除了我不想隐瞒的,是没有人能知道我的行踪的。

    温州登机前,我用cdma电话告知了方爱国我的航班行程。

    昆明落地后,李顺设在昆明工作站的人员早已在出口处迎接。

    在昆明住了一晚,第二天,工作站为我买好了去腾冲的机票,派了两个人陪同我一起飞抵保山机场。

    保山机场同样有人接机,接头后,直接去了腾冲,和腾冲联络点的人接上头。

    在腾冲联络点的旅馆里呆了一个白天,入夜,凌晨12点之后,腾冲联络点派出4个人,直接护送我去了边境。

    走的还是上次的路线,还是穿过那片芭蕉林然后进入原始雨林,从那里穿过国境线进入金三角。

    当夜大雨磅礴,我们在雨林里艰难跋涉了好几个小时,凌晨3点多的时候,在界碑处和大本营派来接应的人会合。

    还是老秦亲自带人来接的,带了10多个人,个个身穿军用雨衣,雨衣里都藏着微冲。

    会合后没有停歇,接着就在大雨中继续前行,走出那片原始森林,走到那条江边,登上一艘木制的机器船,顺江而下……

    上午十点,雨停了,阳光照射着红色的掸邦高原,远处是黛色的连绵的群山,我终于抵达金三角腹地,抵达李顺的掸邦革命军大本营。

    易副总司令又来了。

    这次不是来视察不是来参观,是来参加战斗的。

    没有了上次隆重壮观的迎接场面,码头十分冷清,除了站岗的哨兵之外没有其他人。

    一切都显得很低调很秘密,下船后,我直接被引领到了革命军司令部,周围戒备森严,几乎就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清一色身穿美式军装头戴钢盔的士兵笔挺地站着,挎着清一色的ak47。

    进了作战室,我见到了李顺。

    作战室中间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军用地图,中间是一个军用沙盘。

    李顺身穿迷彩作战服,正背对门口站在地图前……

    随着门口站岗的士兵向我和老秦行持枪礼,老秦身后的副官叫了一声:“副总司令到——”

    闻听李顺倏地转过身,看到了我,迎上前来。

    我和老秦进入作战室,其他人都停住了脚步,房门随即被轻轻关上。

    “你终于来了……”李顺走到我跟前,似乎想和我拥抱一下,看我站在那里没那意思,讪笑了下。

    我打量了一下作战室内部的摆设,然后又看着李顺这身打扮,说:“是的,我来了……”

    “先坐下休息,喝口水,抽支烟……”李顺说。

    老秦去倒水,李顺递给我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一支。

    我使劲吸了两口烟,折腾了这一天一夜,真的觉得很累,但并不困。

    “那边一切可好?”李顺说。

    我点点头:“一切都照旧……小雪很好的……方爱国每天专门接送她……”

    我知道李顺最关心的就是小雪。

    李顺点点头:“嗯……先期过去的四个人,你安排的很好,隐蔽地很好,作用也发挥地很好……我很满意……”

    我没有说话。

    “老爷子和老太太也还好吧?”李顺说。

    我说:“还行吧,这个结局,算是不错的……”

    李顺点了点头:“嗯……这结果其实是有些出乎我意料的,看来老爷子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下台了,手里还是有些利器的,还是有些能让某些人忌惮的东西,不然,不会是这个判决结果……”

    李顺虽然能知道老李夫妻的判决结果,但他是不知道判决的内情的。

    不但他不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说:“秋总一直定期去看望他们的……”

    李顺轻轻出了一口气,点点头:“辛苦她了……照顾老的,还得照顾小的……她也还好吧?”

    我说:“挺好,只是因为我这次的事情,她也挨了个不大不小的处分……”

    李顺说:“你这次遇到的麻烦,我知道了……无所谓,不就是停职一个月嘛……操,毛毛雨,一个月之后,你还是一条好汉……这狗日的官场,就是他妈的洋动静多,还搞什么停职反省,反省个吊啊……有什么好反省的……”

    我说:“我这次其实是被人操了……中了别人的计……被暗算了……不过倒是很侥幸,本来是要给我撤职处分的……”

    李顺看着我,一时没有说话,抽了一口烟,然后说:“我知道,我明白…….一场大火,一起车祸,一出闹剧,连续出击,声东击西,暗度陈仓,调虎离山,挑拨离间……”

    我不禁有些惊异李顺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显然,他是知道这一切是伍德在幕后指使操作的,甚至他都能知道伍德的计谋所向和原理。

    看我微微有些发怔的表情,李顺微笑了下:“不要奇怪我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晰,对于星海的形势,我是一直很关心的,对于星海发生的事情,我会用自己的脑子来分析的……”

    我笑了下,没有说话。

    “不管是那场大火还是你遭受的暗算,这一切都说明斗争是残酷的,是一直在进行的,敌人一刻都没有放松对我们的进攻,帝国主义忘我之心一直没死……同时,也说明斗争是长期的,说明我们当初建立根据地打持久战的思路是正确的……”李顺说:“在最近这连续两次的出击中,敌人保持了进攻的态势,我们没有立刻就地进行还击,这是很对的,很好……在星海,暂时表现出弱势,有利于我们整体战略的实现,有利于转移敌人视线,有利于麻痹敌人的警惕性……说白了,暂时的劣势和忍让,并不意味着我们的无能和畏缩,相反,大踏步的后退是为了大踏步的前进…….最终的胜利无疑会属于我们……”

    李顺又开始神侃,我安静地听着,偶尔看一眼那作战地图和沙盘。

    李顺接着说:“那场大火,即使有保险公司赔付,三水集团还是要遭受重大损失,这是无疑的……他们没有将责任推到我们身上要求我们赔偿吧?”

    我说:“没有!他们没有相信公安给出的失火原因,自己推理了半天,得出了有人故意纵火的结论!”

    “很好,看来这个老黎和夏季还是有些头脑的,没有中了别人的挑拨离间之计……”李顺说:“我也不能让他们白白遭受这损失,合适的时机,我会让他们知道和我李顺合作是不会吃亏的……老黎是个满腹经纶的好同志,夏季是个老实巴交的生意人,他们做生意行,但是玩江湖,老黎和夏季还是嫩了些,夏雨这丫头更不行……这年头混社会,光有钱是不行的,还得有势力,看来以后还得我罩着他们了……因为这场大火,因为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看来我以后要对他们负起责任了……”

    李顺自以为是地说着,我和老秦安安静静地听着。

    “这次你被处分停职,在我看来,真是天赐良机,哈哈……”李顺开心地笑起来:“停职虽然是个处分,但却不会多大影响你今后的仕途,而且,我这边正需要你来,正是时候……看来,我是要感谢暗算你的人了,感谢他及时把你送到我这边来参加猎鼠行动……”

    说着,李顺的笑变得有些狰狞,还有些阴冷。

    接着,李顺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步,大手一挥:“好了,不说废话了,我们开始谈正事……我这次要你来这里,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这个猎鼠行动……”

    我的心一跳,看着李顺。

    我知道,要切入正题了。

    李顺继续说:“这次行动,从策划到指挥,你要全面参与……参谋长已经制定了一个行动的初步草案,我们要一起来审核讨论,形成最后的作战方案……”

    说着,李顺看了老秦一眼。

    不知何时,老秦手里多了一个文件夹。

    无疑,那就是“猎鼠”行动的草案文本。

    正式讨论作战方案之前,老秦先给我介绍了一些背景,或者说是相关的情况。

    这些年的金三角地区,武装派别林立,土司、头人、土匪、豪强势力并存,大家纷纷拉队伍占山头,购武器,争地盘,重新划分势力范围,你打我,我攻你,时而结成联盟,时而互相火并,打的热热闹闹不亦乐乎。这就像辛亥革命时候的中国大地,军阀混战,群雄并起,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经过几年的兼并战乱,局势逐渐明朗,金三角的大小武装派别由数百支逐渐到几十支,到目前为止,实力最大的要数李顺的掸邦民族革命军,还有一支就是和李顺控制的地盘紧邻的果敢自卫队,其人数武装实力和控制的地盘人口和李顺不相上下。而且,这支队伍的首领也是汉人,当年越境参加缅共的一名知青,此人当知青之前是内地一大城市的学生造反派头头,心狠手辣,打死过人,参加缅共后不久就叛变革命投靠了政府军,后来又脱离政府军自立山头成立了果敢自卫队。

    和李顺的队伍强大原因相同,都是有充足的资金做后盾,只不过李顺的资金来源于自己雄厚的实业,而果敢自卫队的资金来源却只有一项——那就是制毒贩毒。

    李顺在金三角站稳脚跟后,在自己的辖区开展了大规模的禁毒运动,辖区内的山民一律不准再种植罂粟,派人将种植的罂粟全部铲除,出钱扶持山民改种甘蔗,承诺种植的甘蔗由革命军负责高价收购,确保山民种植多的甘蔗能销售出去,确保山民有稳定的收入。李顺采取的这一措施,在自己的辖区推行地很顺利,山民基本是没有抵触情绪的,因为大家的收入有保证,能养家糊口。但却引起了毗邻的果敢自卫队的不满,一来李顺的人在自己辖区内铲除罂粟的时候,经常越界把他们地盘的罂粟顺带也铲除一部分,果敢自卫队辖区内的罂粟种植非常普及,基本家家户户都种植罂粟,李顺的人这样一捣鼓,就触犯了他们的利益,引起了他们的不满;二来李顺辖区内轰轰烈烈的甘蔗替代种植高价收购运动也波及到了他们地区,他们辖区的山民不由就人心不稳,很多山民也想种植甘蔗,对果敢自卫队一直实行的底价收购罂粟政策很不满,这就造成了对方内部统治的不安定局面。这两个原因就引起了果敢自卫队对李顺的不满,双方不时爆发小规模的摩擦,火并打死人的事也是经常有的。

    持续不断的小规模摩擦,积蓄久了,慢慢就会形成更深的矛盾。双方虽然都在表面上努力控制住局面不发生大规模正面对抗,但实际都在厉兵秣马暗中伺机想吃掉对方,毕竟,一山难容二虎。

    双方都把对方当成了头号敌人,都在磨刀霍霍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终于,就在前段时间,也就是阿来秘密到达金三角之后不久,一个机降临了,李顺得到了一个重要情报:果敢自卫队要运送一批毒品到中缅边境。

    这批毒品,不是海洛因,而是冰毒。

    果敢自卫队虽然辖区内种植了大量鸦片,可以自己炼制海洛因,但同时,随着这些年新型毒品市场的日益兴旺,他们也及时顺应市场需求开始制造冰毒供应国际市场,而且,冰毒生意正逐渐替代海洛因成为他们收入的最重要来源。

    这次他们要运送的冰毒,数量巨大,多达1吨。按照目前国际市场的市值,价值3亿元人民币。

    如此巨大数量的冰毒,闻所未闻,自然引起了李顺的高度兴趣。

    这批冰毒要运往中缅边境,毫无疑问,是要进入我国大陆地区销售。

    经过慎密思考,李顺决定把这批货抢过来。

    如果能成功将这批货抢走,无疑对果敢自卫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对方的实力必定会遭受巨大的消弱,这对李顺自然是有极大好处的。

    于是,李顺开始安排老秦制定猎鼠计划,决定开展猎鼠行动。

    “几十克冰毒就能毒死一头牛,马尔隔壁的,一顿冰毒进入大陆,不知要害死多少人!”李顺说:“老子就是冰毒的直接受害者,深受其苦,到现在都戒不掉……我这辈子有一大半就是毁在吸毒上,从维护我们国民的健康角度来考虑,决不让这批毒品进入大陆,必须要阻止他们……”

    李顺似乎为自己的行动找到了堂而皇之的理论依据。

    我这时脑子里有一个巨大的疑问,到目前为止,我想不出这猎鼠行动和伍德有什么关系。

    “你是如何知道果敢自卫队要运送这批毒品到大陆去的?”我问李顺。

    李顺得意地无声笑了起来,看看老秦:“老秦,你告诉副总司令吧……”

    老秦说:“前段时间,得到阿来秘密进入金三角的消息,我们就派人秘密跟踪上了阿来……本来总司令和我都以为阿来是要来打探我们的消息的,但跟踪了几天,却发现阿来进入了果敢自卫队那边……这个情报引起了总司令的告诉警惕,果敢自卫队是我们的死对头阿来到哪里去干吗?于是我们通过早就安插在果敢自卫队内部的线人秘密搜集情报,很快得到了要运送一批冰毒到中缅边境的信息……”

    “哦……”我点点头,缩紧眉头:“阿来去果敢自卫队,和这批毒品的运输,之间有关系吗?”

    老秦不说话了,看看李顺。

    李顺目光阴冷地看着天花板,一会儿说:“我不愿意相信这二者之间有联系,但事实却让我不得不相信……”

    “啊——”我吃了一惊。

    这么说,阿来去果敢自卫队是和这批毒品有关系的了。

    如果是这样,阿来是伍德的人,是受伍德派遣进入果敢自卫队的,那么说,这批毒品和伍德有关系?伍德在暗中从事贩毒的勾当?伍德是一个大毒枭?

    这个判断让我心里倏地一震,我结结巴巴地说:“从来……从来没听说……伍德和贩毒有关…….这……这难道是真的?”

    李顺的表情十分阴沉,说:“你没听说过的多了……我跟了他这么多年,虽然期间有过一些蛛丝马迹让我有过这方面的怀疑,但我一直没有发现任何明确的证据,我甚至怀疑自己想多了……这次如果不是阿来到金三角,如果不是跟踪阿来,如果不是从内部得到的某些情报,我还是不会相信这一点…….我实在没有想到他竟然在从事这一行当,我实在没有想到他做事竟然会如此隐秘,我不知道,他身边的人包括皇者可能也不会知道……他是我的教父,我打心眼里不想和他作对,可是,这次,对不住了,我不能接受的事情他都在做,我忍耐的底线他一再突破,没有办法,我必须要出手了……”

    听李顺的话,伍德的所为突破李顺底线的不只是贩毒这一件事。其他的是什么,我暂时不知道。

    李顺继续说:“得到这个情报之后,我通过国内的一些渠道进行了秘密调查,各方面的因素综合起来分析,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我想,他极有可能就是控制整个东三省冰毒市场的最大毒枭,整个东北地区的冰毒市场都是由他来操纵控制的……阿来此次来金三角,目的不外乎两个,一个是联系此次冰毒交易,二来是联络果敢自卫队,共商灭我大计。既然如此,那好吧,我接招……我狠狠接招,既然他要一再突破我的底线,既然他要置我于死地,那我没办法了……”

    李顺此时的表情竟然很痛苦,痛苦扭曲了他的表情。

    老秦接着说:“根据我们的情报判断,他们似乎是老客户了,这次交易的款项,伍德那边已经将一半钱打入了果敢自卫队的账户,剩下的另一半,交货之后再打……这笔交易的总额大约在三个亿左右……”

    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三个亿,卧槽。

    也就是说,如果李顺将这批货抢走,伍德就要损失一个半亿,果敢自卫队同样也损失这么多。

    “这批货真的是伍德要的?”我还是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秦点点头:“是的……据我们的侦查人员报告,在阿来进入金三角不久,腾冲边境地区出现了几个收购热带水果的商人,雇了3辆大货车,而这几个商人,在阿来进入金三角之前,一直接过头……同时,这三辆大货车,早已收购完了热带水果,却不走,一直就停在边境地区……那几个商人,还雇佣了当地的一支马帮,似乎是要驮运什么东西……显然,他们是在等待接货,用马帮到边境地区秘密接货,接到货之后,转到装水果的大货车上,将毒品掺杂在水果里,然后一路北上……”

    我说:“既然我们知道的如此清楚,那又何必非要我们采取行动呢?直接把情报报告给大陆警方不久可以了?”

    “愚蠢!”李顺说了一句。

    我看着李顺。

    老秦似乎想说什么,看看李顺,又没张口。

    “你完全缺乏战略意识……”李顺又说:“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你,第一,你把大陆警方的水平估计地太高了,被国内的那些牛逼哄哄的宣传糊弄了,你以为我们给他们提供了这些信息他们就能截获这批货?就能抓到全部毒贩?你以为警方缉毒人员内部就没有他们的内鬼?说不定我们刚提供情报给警方,他们就能得到消息,那样还截获个鸟啊?那样还不前功尽弃啊?第二,我之所以要采取这项行动,不单是要截取这批毒品,更重要是要沉重打击果敢自卫队和星海那位的经济实力,这批货价值3个亿,每家让他们损失一个半亿,我看他们还能舒服不?我看他们叫不叫疼?我看果敢自卫队还有实力和我对抗不?我看国内那位还想联络果敢自卫队置我于死地不??我看他还有没有实力去贩毒去捣鼓那些我无法容忍的事情不?第三,这批毒品,价值高昂,都是非法的不义之财,既然是不义之财,我凭什么要放过去?好听点说,我不能让这批毒品去毒害我国人民,为国家的缉毒工作做贡献,当然我也不要什么表彰奖励了……实在点说,妈的,这么值钱的东西,谁看了不眼红,到手就是钱啊……老子要把这批货弄到手转手卖出去,卖到哪里去呢,我看首先考虑的就是东边那个小岛,卖到倭寇哪里去……冰毒是倭寇在二战期间发明的,用来给士兵作战提神的,妈的,日本人作恶多端,发明出来冰毒毒害全世界,这回我要让这一吨冰毒打回老家去,老子要让这批毒品去喂喂那些日本鬼子,同时赚日寇的一笔钱……这等于老子是在抗日,等于老子是在为国家做贡献嘛,当然,也不要称呼我为民族英雄,我不稀罕那名声……总之,夺取这批毒品,是一举多得的好事,是利国利民利己的好事……所以,我决定制定猎鼠计划,一举将这批毒品夺过来……”

    听了李顺的话,我不由有些惊悚,我不认为李顺的一番话是正义的,但想想却又不无道理。

    “猎鼠行动的主要目的就是夺取这批毒品?”我说。

    “是的……这也是我为什么要你密切注意星海那边那个人动静的主要原因!”李顺说。

    到目前为止,李顺似乎一直不愿意提起伍德的名字,似乎,在他的心里,虽然他要决意和伍德对抗,但还是有些说不出的阴影和心理障碍以及复杂的情感。

    “从果敢自卫队的辖区到边境地区,大约有100多公里的路程,为了这批货物的安全,果敢自卫队一定会出动大批武装力量护送……他们的实力不亚于我们,配有一定数量的重武器,所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要有一个完整的慎密的计划,确保万无一失……”老秦说。

    “是的,这次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李顺说:“所以,我特地将你召来共谋大事……当然,天赐良机,你正好被停职……”

    “这么说,这次行动是一定要搞的了?”我说。

    李顺说:“我让你来不是讨论搞不搞的问题,而是商议如何搞,如何确保百分之百成功的问题……这是我们生存和发展的一次良机,失去了,就再也不会再有了……我们目前的生存环境并不乐观,果敢自卫队一直虎视眈眈想吃掉我们,我们如果不抓住这个良机重挫他们一下,下一步就会更加被动和困难……”

    我沉默了,沉思起来……

    这次李顺的行动一旦成功,必将重挫果敢自卫队和伍德的元气,这对打击伍德的实力和稳定李顺的革命军在金三角的霸主地位都具有重要意义,同时,李顺将这批毒品贩卖到日本,还能大大赚一笔外财,这笔外财可不是小数,必将大大增加李顺在金三角扩展和发展的实力。

    这一减一增,李顺可谓一举多得了。

    如果确定要实施这次行动,那么,真的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旦失败,后果必然是不堪设想,李顺在金三角必将会遭到果敢自卫队的严厉报复,同时伍德也一定会依托自己的雄厚财力采取某种形式加入诛杀李顺极其革命军的行列。甚至到时候不但李顺要完蛋,我也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感到自己被逼到了生死存亡的决战悬崖上,前面是刀山火海,背后是万丈深渊,不能从刀山火海里杀出来,就要葬身万丈深渊。

    李顺又一次把我绑架到了他的烈焰战车上,我没有退路了。

    “此次行动极为机密,到目前为止,只有我和你还有老秦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李顺严肃地说。

    “行动草案是我自己用手写的,只有这一份!”老秦说。

    我点了点头。

    “现在,我们开始讨论猎鼠行动草案……”李顺说。

    我们聚拢到沙盘前……

    老秦打开方案文本,对比着沙盘和挂在墙上的军事地图开始给我和李顺讲解他的初步打算。

    “据我们的初步了解,此次果敢自卫队的货物押运,大约在2天后从他们的大本营出发,目的地是中缅边境湄公河边的一个叫其力的小村落,他们会在那里卸下货物进行转交,运输方式会是水陆两种都用,先用骡马把货物运到湄公河边,然后装货上船,逆流而上,到达其力后卸船再改用马帮穿越原始森林抵达边境线……大陆那边必定也有安排好的马帮等待接货……接货后装到拉水果的货车上……”老秦慢条斯理地说。

    “这些货物陆地运输大约需要多少骡马?水陆需要几艘船?”李顺问老秦。

    老秦回答:“他们大约会出动30匹骡马驮运这一吨冰毒,至于水路,只要一艘船即可,但还要考虑他们的押送人员,这次他们要出动一百人的武装队伍押运货物,这100人,除了携带轻武器,极有可能还会携带重武器,这样考虑,他们至少会出动60匹骡马,水路至少会是三艘船……”

    老秦果然思维十分慎密,分析地很具体。

    我和李顺点点头,边看着沙盘……

    战争取胜的第一要素为知己知彼,也就是情报,老秦一直对情报工作十分重视,他早已在果敢自卫队内部秘密发展策反了几个线人,此刻他们发挥了重要作用。

    “他们具体会怎么走?水路怎么走?陆路怎么走?”李顺说。

    老秦指着沙盘说:“你们看,从果敢自卫队的大本营到中缅边境线,也就是他们要交货的地点,路途大约为100公里,几乎是从北到南贯穿了半个危机四伏的金三角,水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湄公河,但是在抵达水路之前的陆路,他们有三条路线可以选择,一条是公开的大路,这条路城镇较多,关卡重重,有政府军守卫……”

    “他们绝不可能走这条大路,否则等于自杀!”李顺说。

    “是的……他们是决不会选择走这条大路的……”老秦点点头说:“还有两条小路,分别是湄公河东岸河谷的走私小道,和湄公河西岸山谷的森林小路……”

    李顺看着沙盘点点头:“嗯……老秦,你估计他们会走哪条路?”

    老秦说:“如果他们选择走东路,那我们就只好放弃这次行动,眼睁睁看着猎物从江对岸经过而无可奈何……”

    “为什么?”李顺的眼睛有些充血,看着老秦。

    老秦平静地说:“因为那条路不仅在水流湍急的湄公河以东,而且路上分别盘踞着两股势力强大的地方武装,一支是班山的班邦联军,一支是割据果敢以北的弄亮民族革命军……我们在他们的地盘上设伏,会激化和他们的矛盾,即使我们投入全部的武装力量,也难以有全胜的把握……而且,目前我们和他们之间保持着比较和谐的关系,基本是井水不犯河水,贸然进入他们的地盘,会给自己带来无穷尽的麻烦……我们现在的主要对手是果敢自卫队,这一个就够我们劳神的了,最好不要同时树起多个敌人,那样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李顺眨眨眼睛,没有做声。

    我沉思着……

    老秦接着说:“但据我的估计,果敢自卫队也不会选择都东路,他们走东路的可能性极小……”

    “为什么?”我问老秦。

    老秦说:“果敢自卫队的地盘和我们一样都位于湄公河西岸,他们要是走东路,就要先越过这条河,然后走陆路,因为湄公河的这一段河道是不适宜航行的,他们必须要先走一段相当长的陆路……过河是有风险的,他们比我们会更清楚这一点,果敢自卫队和那两帮武装力量的关系并不好,积怨很深,我想他们不会去自寻死路的……”

    李顺点点头,松了口气:“对,说的很有道理,不错,他们不会走东路的,他们必定会走西路……”

    老秦说:“我猜也是这样的,走西路是他们最明智的选择,换了我是他们,我也会走西路,否则只有从天上飞过……走西路的森林小道,那条小道从我们控制地盘的边缘穿过……”

    李顺微笑了下:“但我们不会在我们控制地盘的边缘动手……”

    老秦也笑了:“是的,傻子才会这么做,这里离他们的大本营太近,不利于作战……一有风吹草动,他们能迅速赶过来救援的……而且,果敢自卫队的人也不是兔子,他们当然已经料到路上可能会有麻烦,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金三角的各个山头谁不垂涎他浩浩荡荡的巨大财富呢?所以我想,尽管果敢自卫队的人并不能确切地预知麻烦将出在哪里,但凭借他们的经验和直觉,一定能猜到会有人暗中打他们这批货的主意,他们出动100人的强大武装力量沿途护卫就足以证明他们的高度警惕……当然,他们或许也会想到,以目前已知的西岸沿途,应该没有一家武装力量有足够的实力和野心去抢劫这批财富,他们或许不会想到我们有这个胆量敢对他们下手,毕竟,他们一直没有怎么瞧得起我们,毕竟,我们是金三角的新生力量……”

    李顺嘿嘿笑了:“他们能这样认为正好,正合我意……”

    老秦说:“我们必须要对此次行动的计划高度保密,虽然果敢自卫队对自己的武装护卫很有信心,但他们必定还是会高度警惕,警惕沿途东风每一个武装力量……现在果敢自卫队或许没有把我们当成一只狼,但如果他们知道了我们的真实情报和计划,他们还会把我们当做一只兔子吗?”

    我说:“老秦说的对,他们走哪条路其实一来是现实的情况,二来,也会取决于他们对形势的判断,我们必须要给他们制造错觉……如果他们判定西路确实有了危险,说不定他们也会不得已选择其他路线……”

    老秦点点头:“是的,如果他们一定要走其他路线,那是老天的意志,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封锁消息,决不能走漏半点风声,胜负成败,在于情报……”

    李顺和我点点头。

    我此时蓦然发现此时的老秦浑身充满了一个职业军人的气质。

    接下来,我们开始讨论行动的细节,讨论设伏的地点和出动多少人马合适,讨论如何用最少的牺牲来换取胜利,讨论设伏的具体方式……

    老秦提出了自己的方案,李顺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也有不同的想法,暂时还不能取得一致。

    我们对各自提出的这三个方案进行着深入的分析和比较……

    到傍晚时分,还没有取得最后的最完美的结果,李顺建议大家先吃饭,晚上继续讨论。

    正在吃饭,有人来报,巡逻队在司令部附近抓到两个果敢自卫队的奸细。

    我和李顺老秦放下饭碗,卧槽,老秦白天的预言这么快不幸就被证实了。

    李顺命令把这两个奸细押进来。

    这是两个形迹可疑的掸族人,他们到处打听有关掸邦革命军的消息,还在山上与革命军的哨兵一起喝竹筒酒,东拉西扯地厮混,哨兵佯装不知他们的身份,很快就觉察到了他们的可疑。他们是被果敢自卫队收买的掸族人,此次是专门来刺探情报的。两个奸细被抓住的时候正在同卖米酒的掸族女人睡觉,饶舌的女人把他们当做了买主,把革命军队伍最近集结和紧急整训的事情还有兑了水的米酒以及自己的身体统统卖给了客人。

    奸细被五花大绑押到了指挥部,这是两个年轻的男人,毫无特别之处,把他们混同于山寨的山民中,简直就像两滴雨水落进河里。

    经过仔细搜身,士兵在奸细的鞋子里找到了一张小纸片,上面画着一些简单的符号,根据符号的排列组合,老秦很快猜出这些符号所代表的意义,比如打叉的代表了机关枪,打勾的代表迫击炮,画杠的代表士兵人数,花圈的代表武器配置低点和士兵驻扎位置,最重要的是,他们居然弄清了革命军正在紧急集合,而且还知道今天刚刚来了一名重要的陌生人,也就是我。如果这个情报送到了果敢自卫队那里,他们能对李顺这边掉以轻心吗?而且,阿来还在果敢自卫队那边,到时候他会不会猜出我来到了这里呢?

    老秦和李顺还有我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由有些后怕的表情。

    李顺狠狠咬咬牙,往地上啐了一口,说:“你们知道怎么办,照老规矩办!”

    我一时没有明白李顺这话的意思,看看老秦。

    老秦对我解释说:“如果是正面作战,一般不会在阵地上枪毙俘虏,因为枪毙俘虏就不会再有人举手投降,但是这里不同,这里是金三角,金三角有自己的规矩,几百年来,掸族人遵循的规矩就是,俘虏可以免死,但叛徒和奸细则不同,这两个人,既是被果敢自卫队收买的叛徒,还是奸细,奸细和叛徒必须被乱棍击毙……总司令来之后,尊重遵循了这条规矩……”

    我的心砰砰直跳,说:“叛徒和奸细为什么必须死?”

    老秦用古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淡淡地说:“叛徒和奸细是出卖,不管出卖什么人,都是可耻行为,都必须要收到惩罚……”

    我还要说什么,李顺猛地咳嗽了一声,用严厉的眼神瞪了我一眼,似乎是埋怨我问得太多了,似乎是要我闭嘴。

    我无奈地闭了嘴巴。

    我知道,我救不了他们的。

    于是我看眼前浮现出残酷而古老的一幕:奸细明白自己难逃一死,他们多少显得有些垂头丧气,但是绝没有挣扎哀嚎或者跪地就饶的意思。他们当然也不是理直气壮大义凛然,那是革命党为主义而献身的英勇形象。他们表情麻木,眼睛茫然而混沌地望着天空和自己的同类,像条狗,或者勒住脖子的小兽,一只鸡,一只羊,听凭同类宰杀。

    这是一种事不关己的顺从态度,甚至连替自己哭一哭的冲动都没有,仿佛不是自己将要被乱棍打死,变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们只是来代替别人出席这个仪式。

    我虽然觉得自己心肠足够硬,虽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还是对这种乱棍击毙的酷刑感到震惊。

    夜幕中,这两个人被一根麻绳牵着,一前一后地押出去,扛着大棒的年轻刽子手吹着口哨,轻松地跟在奸细身后,好像是屠夫跟在牲口后面一样……

    老秦目送他们转过山坳不见了,才回过头对我和李顺说:“我想他们已经决定走西路,派出的奸细就是证明……”

    李顺看看我,我点点头。

    李顺哈哈一笑:“马尔隔壁的,好啊,来,我们继续吃饭……”

    大家坐下继续吃饭,我却没有了任何胃口,眼前老是浮现出两具血肉模糊的身体……

    突然胃里一阵翻涌,我起身跑出去,蹲在地上大口呕吐起来……

    刚呕吐完,小腹又开始剧痛和翻涌,我又急忙跑到了厕所,腹泻不止。

    之后,我又赶到浑身奇痒,浑身不自在起来,脱下衣服看了看,身上脖子上起了很多红色的斑点,奇痒难耐。

    妈的,祸不单行啊。

    “你这是水土不服造成的……”老秦对我说。

    李顺同情地看着我:“其实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好了,今晚你先休息,明天我们再继续讨论作战方案……”

    我浑身都觉得无力,颓丧地坐在那里,说:“有没有治拉肚子治皮肤过敏的药……”

    李顺看看我,又看看老秦,突然嘿嘿笑起来:“老秦,你的万灵药水呢?”

    我不明就里地看着老秦。

    老秦也笑了,安慰我说:“不要紧,我有万灵药水,包你马上给好人一样。”

    我对老秦的话将信将疑,什么万灵药水,没准是什么巫术之类的,要是老秦都能治病,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医生了?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不信邪!

    老秦接着转身取来指甲大小的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对我说:“这是生鸦片……”

    我吓了一跳,看着老秦。

    老秦将生鸦片用开水溶在碗里,接着就发出臭烘烘的味道,看上去跟泥汤差不多。

    老秦说:“这是生膏水,你喝下去准好的……”

    我坚决摇头:“不,无论什么神仙水我也不喝!”

    李顺说:“你个傻蛋,我知道你不相信它,当初我也不信的,其实在金三角,生膏水是他们祖祖辈辈治病的良方,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用?”

    李顺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既然我有勇气进入金三角,就不该拒绝这种体验。上世纪六十年代,一个美国女科学家为了进行科学研究,在南美的热带丛林中和黑猩猩一起生活了三十年,这是何等令人肃然起敬的献身精神!既然金三角人祖祖辈辈以鸦片水治病,这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鸦片和当地人生活的重要关系,我既然来到了金三角,为何不能尝试体验一下呢?我有什么好怕的呢?我不亲口尝尝怎么知道梨子的味道,我的牛逼胆量和勇气到哪里去了呢?

    于是,我鼓足勇气,在李顺和老秦的注视下,把那碗看上去让人恶心的脏水吞了下去,连那些沉淀物都没有剩下。

    喝完之后,我绝望地想我没准接着就会继续呕吐,腹疼加剧,吐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是,没想到,我的肠胃似乎并不排斥生膏水,很快肚子里有了一种细雨润物的很温暖很熨帖的感觉,很快放出几个臭屁,腹泻居然止住了,人也有了精神。更奇妙的是,皮肤过敏居然也不再折磨我,不痒了。

    “好好睡一觉,明天你身上的红斑就会消失的!”老秦说。

    李顺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这鸟玩意儿很神奇的……”

    我问老秦:“鸦片为什么有这种奇效?”

    老秦说:“这我也不知道……反正当地人这样治病总有他们的道理……”

    我想了想说“可不可以这样说,这就像是中医,西方人莫名其妙,什么望闻问切,像搞巫术搞迷信活动,但是很多医学奇迹都是中医创造出来的……”

    老秦笑笑说:“可能吧……”

    李顺这时说:“好了,不扯淡了,你折腾了这几天,今天又上吐下泻,身体要发虚了,早休息吧,明天我们再继续讨论行动方案……”

    于是我们各自回去歇息。

    当夜我睡得很沉,我确实感到很乏力很困倦。

    第二天醒来,果然身上的红斑彻底消失了,而且人还很精神。

    这生膏水,真神。

    我和李顺老秦又聚在作战指挥室,准备继续讨论行动方案。

    这时,一道从星海飞来的密电送来。

    看完密电,我的心猛地一跳,老秦和李顺的眉头也紧锁了起来。

    我不想搞噱头弄悬念了,直说了吧,这密电是四哥安排方爱国发来的。

    密电云:伍德刚刚飞离星海,乘坐的是星海到昆明的班机。

    伍德突然开始动了。

    不但动了,而且是往南动。

    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他突然往南飞是何意?

    难道他也想来个南巡?找个地方画个圈?来个夏天的故事走进新时代?

    我脑子里飞速寻思着,琢磨着各种可能。

    看来,李顺安排人紧密盯住星海那边伍德的动静不是没有缘由的。

    李顺和老秦一时也都没有说话,都在皱眉思索着什么……

    一会儿,李顺看着我和老秦:“你们说,他突然往南飞,是什么意图?”

    老秦看看我。

    我说:“有这样几个可能…第一,我们的计划被他知晓,或者他有所觉察,所以他突然往南飞……但这可能性很小……”

    “是的,可能性很小,我们的行动计划十分保密,他不会这么轻而易举这么快就能觉察……”老秦说。

    我接着说:“第二个可能,那就是这笔交易十分巨大,对双方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买卖,他担心中途出什么意外,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亲自南下来督阵……”

    老秦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的目的地或许就只是昆明,坐镇昆明指挥货物交接后在大陆地区的运输……”

    我又说:“还有第三个可能,那就是他此次南下,未必就仅仅只是为了这次交易,未必就仅仅只是为了这批货的安全运输,或许,他还有其他打算……”

    “你认为还有其他什么打算?”老秦说。

    李顺也看着我。

    我想了想,说:“比如,利用金三角地区武装派别对这批货物的注意,吸引大家的眼球,让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这批货物上,然后,出其不意密谋采取其他动作…….”

    老秦的眼皮一跳,李顺的眉头倏地一缩。

    “你的意思是说……昆明未必是他的目的地……他有可能秘密进入金三角和果敢自卫队的人会合,密谋对我这边采取突然袭击……”李顺说。

    我没有说话。

    老秦说:“如果是第三种可能,那么,他大概可能就会猜到我们要对这批货下手,猜到我们可能要会出动相当一批力量去劫取这批货物,那么,大本营的力量必然会空虚,他此时如果联合果敢自卫队的武装力量进攻我们的大本营,我们必将遭受巨大损失,甚至老窝都能被端…而且同时,他必定也会采取一些措施来确保那批货的安全,不会轻易就被劫走……他也是想一举两得啊……”

    李顺沉思了片刻,说:“我想,他一定是起了疑心了……在他这批货就要出动的时候,突然在星海不见了易克的踪影,突然跟踪不到易克了……他一定会猜疑是不是易克到我这里来了,在这个时候易克如果到了金三角,那么,他会不会猜想我要搞什么动作……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似乎有些失算了,似乎不该让易克离开星海……”

    我这时说:“我到宁州,他们估计是知道的,估计会有人一直跟踪我,但宁州之后,我换了身份证,一直没发现有人跟踪……”

    老秦说:“这就是了……如果他能一直跟踪到你的踪迹,知道你就在国内,说不定还不会起疑心,但你突然就没了踪影,他一定会疑神疑鬼的……”

    我说:“没办法,我当然不能让他明确知道我到了金三角……”

    李顺说:“我们刚才的只是猜想……未必就真的是因为易克的突然失踪让他起了疑心……或许,即使易克一直呆在星海,他还是会有此次南下举动……老秦,立刻通知昆明工作站的人,密切注意他的行踪,随时给大本营汇报……”

    老秦点点头。

    李顺接着说:“还有,要派人密切注意果敢自卫队那边的兵力调动和部署,防止他们突然对我们发起闪电袭击……再有,我们这边,立刻进入一级战备,特别在辖区接壤地带要加强防备……把重武器都配置过去……”

    老秦答应着出去了。

    李顺看着我:“看来,任何对手都是不可轻视的…….”

    我说:“伍德是只狡猾的老狐狸……他的心机是很多的……”

    李顺说:“再狡猾的狐狸也是有弱点的……他的性格我是了解的,他其实比我还要多疑,他的这一举动,或许只是因为多疑…….阿来那边,没有任何惊扰,安然无恙,或许会让他有所松懈的……他贩毒的事情,多年来一直没有任何人知道,保密工作非常到位,我估计那个雷正也未必会知晓……他一直是从这趟线走货,以前从没有出过事,或许他不会想到这次会出事……”

    我点了点头:“或许吧……”

    李顺又说:“但一切只是或许…….”

    我说:“如果不打算放弃这次行动,那么,一切的或许就可以不去考虑,或者,一切的或许要当做真的有来考虑……”

    李顺点点头,说:“嗯……是要这样……我看还是把无当有来考虑的好,防患于未然最好不过……这次行动我是绝不会放弃的……”

    这时老秦安排完回来了。

    李顺说:“根据我们得到的新情况,继续讨论行动方案……”

    我们继续商讨,很快确定了两个伏击方案,一个是在陆地,一个是在水路。

    陆地伏击方案,地点选在远离掸邦革命军辖区的马卡山谷,那是一个口袋型的谷地,山高林密,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通过,视野开阔,周围是密林,利于隐蔽,是打伏击的绝佳场所。

    水路伏击方案,是作为陆地伏击方案的备选,地点选在湄公河的一个急转弯处,哪里水流舒缓,河面较宽,水位较浅,进入旱季,常有船会搁浅在滩地上,需要动用人力在岸上拖动。虽然现在是雨季,但如果上游多日不下雨,也同样会有船只搁浅在那里。

    伏击地点确定后,李顺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看该试试牛刀了……这次行动,我打算让一二支队参加,两个支队200多号人,他们不过一百人左右,二打一,取胜的把握是很大的……而且,他们是在明处,我们在暗处,这就又占了先机……而且,这两个支队武器配备也很精良,基本都是ak47,不行的话我再给加几挺机枪……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次行动由你们俩亲自做一线指挥,易克为总指挥,老秦为副总指挥……”

    老秦点点头。

    我沉思着,没有说话。

    李顺继续说:“三支队和四支队,还有直属连以及特战分队,都留守大本营,以备不测……防止内部空虚有人突然袭击……易克,你看如何?”

    我抬起头看着李顺,继续在沉思着……

    “你在想什么?”李顺说。

    我沉默不语看着李顺。

    “你对这安排觉得不妥?”李顺说:“如果你觉得力量还不够强大,那么,我把特战分队也配属给你们,这样够有把握了吧……”

    我摇了摇头,说:“不是力量够不够强大的问题…….而是,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心安……”

    “怎么了?”李顺说。

    我说:“夺取这批货物,两个支队二百人,武器精良,对付对方的一百人,问题不大……但我在想,既然果敢自卫队一直想伺机吃掉我们,既然伍德或许一直就在想通过果敢自卫队将我们干掉,既然我们这次全面加强战备防备对方突袭,那么,为什么我们不利用这个机会,干脆利索地除去后患,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呢?”

    “哦……”李顺眼神一亮,和老秦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看着我。

    我说:“对方出动大匹人马护送这批毒品,那么,内部实力相比会有所削弱,必定不如之前……如果这批货不出事,或许我们这边暂时会没事,不会遭到对方的攻击,但也只是苟且偷安,他们要是有消灭我们的打算,早晚都会出手的……如果这批货一旦出事,那么,他们很快就能够知道是我们干的,如此一来,双方的积怨会更加深,矛盾会更加剧,说不定他们会联合其他武装派别全力进攻我们,而伍德也必定会全力提供物质保障来配合他们对我们进行清剿,到时候我们会很被动……而从我们的决心和计划来看,这批货出事是必然的,必定要被我们夺取……所以,与其早晚都要被进攻,不如——”

    说到这里,我把拳头紧握,在空中一挥,果断地说:“不如干脆就同时出击,一边夺取他们的货物,一边闪电出击他们的大本营,直接将他们彻底消灭了算事……反正这批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打着自卫队的名义一直在从事贩毒活动,是人类的公敌,我们将他们铲除,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出师有名……当然,这样做,最有利的还是我们,不但铲除了强有力的对手,解除了身边的最大威胁,而且,我们的地盘还可以扩大几乎一倍,力量也会大大增强……”

    “好——”李顺兴奋地叫了一声:“我日,易克,你现在的胃口比我还大,有气魄,有战略眼光……”

    老秦点了点头:“这主意确实不错……只是,我们剩下的人员,要留人防守大本营,剩下的要去进攻他们的大本营,恐怕力量不够……取胜没有完全的把握……”

    我说:“我的建议,除了直属连留守大本营防守,剩下的三四支队和特战分队,全部加入进攻果敢自卫队大本营的行列,同时,把夺取毒品的队伍抽出一半,把二支队也调到进攻他们大本营的序列里去……这样,把握性就更大了……”

    老秦说:“那倒是……可是这样的话,伏击那边的力量就削弱了一半……”

    我说:“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只要占据有利位置,把握有利时机,打伏击不需要人数太多,太多了反而容易暴露,反而不利于突袭……我觉得一百人对付那只押送队伍,足够了……”

    老秦听我这么说,不言语了。

    李顺说:“不要忘记我们是正义之师,我们是剿灭毒贩,是缉毒,这样想,我们出师就有名了,我们就占了正义的一方,我们就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有了……我觉得易克的计划可行,老秦,你说呢?”

    老秦沉思了半天,点点头:“既然二位总司令都决定这样干,那咱们就干……只是,我们要再细致策划一下……”

    “好——”李顺高兴地说。

    我们于是对原来的计划进行了局部调整,重新做了新的筹划。最后决定由我带领一支队去夺取那批货物,由老秦带领二三四支队加上特战分队采取闪电战的方式进攻果敢自卫队大本营,直属连留守。

    下午的时候,又有一则重要情报传来,来自果敢自卫队。

    情报云:不日将有重要的人物抵达金三角,抵达果敢自卫队,将和他们密谋一起重大行动,行动将于近期发起,行动的目标似乎是针对掸邦革命军的……

    同时,昆明那边又有情报过来,说伍德已经抵达昆明,没有继续飞,而是入住了当地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老秦的情报工作是第一流的。

    我和李顺老秦经过对这些情报的综合分析,一致得出这样的结论,密电所云所谓的重要人物极有可能是伍德,他此次抵达昆明,是来坐镇指挥货物交接的,货物安然交接到手后,他就会进入金三角和果敢自卫队会合,依托他强大的财力,伍德出钱,果敢自卫队出人,强强联手,共谋剿灭李顺大计。

    李顺的脸色阴沉着,说:“看来,我们先下手为强采取行动是对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看来,他是真的想置我于死地了……为了干掉我,他不惜和金三角的大毒枭合作……”

    老秦突然舒展了眉头,说:“这反而也说明一个事情,那就是无论伍德还是果敢自卫队都没有觉察我们要对这批货采取行动……这对我们顺利实施猎鼠行动显然是极其有利的……我认为应该是这样……”

    我想了想,老秦说的有道理,确实是如此,如果伍德或者果敢自卫队觉察到我们要对这批货下手,是不会按部就班策划这次行动的。

    李顺也点了点头:“嗯……应该是这样……看来,我们这次行动不能叫猎鼠了,范围扩大了,我看该换个名字,干脆,就叫红色风暴行动好了……”

    我心里有些想笑,叫什么名字无所谓,关键是措施要到位,目标要明确。

    一会儿又有来自星海的密电,伍德飞离星海后,手下的其他人行为一切正常,这些人包括皇者和保镖。

    这封密电让我不由想到,伍德贩毒的事情是瞒着皇者他们的,伍德一定是另有一套班子来运作贩毒之事,那套班子和皇者他们是不搭界的,互不交往。而阿来因为自己的高超武功,被伍德选择加入了那套班子。

    李顺和老秦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李顺的目光愈发阴冷,独自走出指挥部,仰脸看着亚热带灼热的天空发呆起来……

    不知李顺在想什么。

    我走出去,站在李顺身边,也仰脸看着天空,空气很闷热灼热湿燥热,大地像要着火……

    我突然心里涌起一个念头,此次红色风暴行动,不知道最后的胜负结局如何,不知道我的生命是否会终结在这红色的掸邦高原……

    我知道即将来临的是一场大战,一场震惊金三角的血战。

    一会儿,我听到李顺梦呓一般的声音:“人生的神秘之处就在于,你不知道前面的道路通向何方,你不知道上帝为你安排了哪些朋友或者敌人……”

    李顺的声音充满了迷惘的惆怅和深深的忧郁……

    我转头看看李顺,他的脸上竟然布满了悲怆的神情……

    我有些困惑,怔怔地看着他。

    一会儿,李顺转头看着我,突然呲牙一笑,露出了金灿灿的大黄牙。

    “我们随意走走吧……”李顺说。

    我点了点头。

    我们在营地内漫步。

    走上一个山坡,我们站住,眺望着金三角腹地……

    烽烟滚滚的季节,金三角灼热的空气中充满土地的干涩和野木槿花的浓香气息,罂粟花已经凋谢,茎秆上正在悄悄结出壶状果实,收获的季节即将到来。人称英雄树的攀枝花像个伟岸巨人,高举起火炬一般熊熊燃烧的树冠,而太阳似乎也格外明亮,黛色的连绵的山峦充满激晴。我似乎看到夏雨昵称为大烟枪的李顺总司令和被停职反省的小吏易克副总司令即将在这样一幅壮丽的背景中走上血肉横飞的战场。

    我们或许还能活着,我们或许也会死去。

    想到了死亡,我竟然觉得这似乎并不可怕。

    似乎,我即将开始的大战是一项正义而神圣的事业,我在为人类的健康而战斗,在位人类的缉毒事业做贡献。

    明明这场红色风暴行动带有显著的匪战色彩,我却执着地要这样去想。

    “你怕死不?”李顺问我。

    “你呢?”我反问李顺。

    “说不怕是装逼,说怕是懦夫……”李顺回答。

    我没有说话。

    “一个人在死之前,你说会不会有什么后悔的事情?”李顺说。

    “不知道……没想过……”我说。

    “我想过……”李顺说。

    “怎么想的?”我有些好奇。

    “我经历过很多次生死,每次在要死的时候,我都会想一些事情,都会后悔一些事情……”李顺说。

    “后悔什么事情?”我说。

    李顺说:“最后悔的事情,我希望当初我有勇气过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别人希望我过的生活。”

    “哦……”我的心一动。

    “较之那些做过的事,我后悔的往往是那些没做的事。所以当我在生命尽头往回看时,往往会发现有好多梦想应该实现,却没有实现。我的生活方式、我的事业、我的感情、我的伴侣,其实我明白,多少人过着的是别人希望自己过的生活,而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又可能,一直以来我把别人希望我过的生活当作是我想要的生活。当我即将死去时,我才发现其实自己应该而且可以放下很多顾虑,追我要的生活,但似乎已经晚了一点……”

    我看着李顺。

    李顺继续说:“我希望当初我没有花这么多精力在事业上。因为事业,我错过了关注孩子成长的乐趣,错过了亲人温暖的陪伴,这是我最深的后悔与愧疚。其实如果把我的生活变简单些,我也许会发现自己在做很多我以为我需要做其实不需要我做的事。腾出那些事占的空间,可能我会过得开心一点……”

    “你不开心吗?”我说。

    “你说呢?”

    我不说。

    “每次我在即将要面临死亡的时候都会想这些,可是,等我活了过来,却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去改变自己,我还是要沿着原来的轨迹继续前行……唉,人啊,总是很难战胜自己的……”李顺叹了口气。

    我默然无语。

    李顺接着说:“前段时间,我去了泰国清迈,认识了一个心理学医生,他告诉我,很多人在临死之前还会后悔一些其他的事……想听吗?”

    我点点头。

    “有的人后悔当初没能有勇气表达自己的感受……”李顺说:“太多的人压抑自己的感受与想法,只是为了天下太平,不与别人产生矛盾。渐渐他们就成了中庸之辈,无法成为他们可以成为的自己。其实,有很多疾病与长期压抑愤怒与消极情绪有关。也许当你直言不讳,你会得罪某些人。但可能从此以后因为你的中肯,你们不打不相识;又或者翻脸,正好让你摆脱这种需要你压抑自己感受才能维持的累人关系。不管哪一种结果,你都是赢家,不是吗?不过当然,直言不讳还是有底线的……”

    “嗯……”

    “有的人后悔当初没能和朋友保持联系。老朋友的好,总要到自己有事了的时候才会想到。多少人因为自己忙碌的生活忽略了朋友忽略了曾经闪亮的友情。很多人临终前终于放下钱、放下权,却放不下心中的情感与牵挂。朋友也好,亲人也罢,其实生命最后的日子里,他们才是自己最深的惦念……”李顺的口气又有些忧郁了。

    我默默地看着李顺。

    “还有人的后悔当初没能让自己活得开心点。他们在自己既定习惯和生活方式中太久了,习惯了掩饰,习惯了伪装,习惯了在人前堆起笑脸。他们以为是生活让他们不快乐,其实是他们自己让自己不快乐了。是只有临终的时候才会发现,别人怎么看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傻也好,怪也罢,能有真心的笑,比什么都值得……”

    我无声地笑了下。

    李顺看着我:“你的笑是真心的笑吗?”

    我的笑容僵持住了。

    “真心的笑很容易,但做到却又很难,不是吗?”李顺说。

    “或许吧……”我说。

    “这次来金三角,会后悔不?”李顺说。

    “后悔不后悔,重要吗?”我说。

    李顺看了看我,苦笑了下。

    然后,我们一起看着操场上正在操练的一对士兵,暂时都沉默了……

    “老秦是一名真正的职业军人……虽然我是总司令,但我不是一名军人,你也不是……”李顺突然说了一句。

    李顺这话我赞同。

    “我是他们的精神领袖…….明白吗?精神领袖!”李顺说。

    “不明白!”我说。

    “我们的队伍里除了我带来的少部分人呢,大部分都是当地的掸族子弟,我对于他们,就类似于霍梅尼对于伊朗人……他们信仰我,爱戴我……”李顺说。

    我哭笑不得。

    “而老秦,就是我精神意志的执行者和贯彻者……”李顺又说:“看这些士兵,操练地多整齐,士气多高昂,这简直就是一支高素质的正规军……但当初,我和老秦刚来这里接手这支队伍的时候,却不是这样的……”

    接着,李顺给我讲述了他们刚到这里刚接手这支队伍时候的情景……

    刚当上山大王的李顺当时举行了一个阅兵仪式,士兵排成方队接受新老大的检阅。

    老秦看到,这些打着赤脚没有文化的掸族士兵大多连左右也分不清楚,值星官一声口令,大家就像陀螺一样乱转一气。士兵列队前进,枪上肩,甩开手臂,结果前面踢了后面的腿,后面踩了前面的脚,有人摔跤,有人掉队,乱糟糟的场面让人哭笑不得。

    李顺当时有些灰心,对老秦说:“参谋长,你别以为这些人都跟我们一样有进取心,这些掸族人我看都是生性懒惰的野狗,要把他们变成真正的军人看来是不可能了……”

    老秦意志坚决,严肃地回答李顺说:“总司令,我的职责就是训练军队,然后让你带领他们打胜仗,请总司令相信我,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到了我这里,我都要把他们变成合格的士兵…”

    检阅结束后,老秦对着士兵说了一句话:“士兵们,我将训练你们,把你们变成掸邦最优秀最忠诚的军人,你们要无限忠诚于掸邦革命,要无限忠诚于李总司令……”

    然后,李顺开始大规模招收掸邦子弟兵。

    然后,老秦开始了对革命军的严格整训。

    老秦为训练革命军制定了详细的计划,他分明知道,训练士兵好比生孩子,要经历十月怀胎的艰难,训练没有文化的士兵更是难上加难。老秦先训练从大陆带过来的那批人,这批人好训,很快就上道出师。然后他们都成了革命军的教官,以正规军的方式训练革命军,从立正稍息开始,站队,向右看齐,纵队,横队,分列式,齐步走,教官手握鞭子,对做不好动作或者怕苦怕累的士兵当场课以鞭打,不许吃饭,不许睡觉,罚在太阳下反复操练……

    在李顺的建议下,老秦把军队的政工制度带进了革命军,每连有指导员,营有教导员,支队有政委,只是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加的什么党。他们以连为单位,晚上学习军人条例,汇报思想工作,由指导员做总结训导。纪律是革命军的灵魂,老秦规定不许自由散漫,不许逛寨子泡姑娘,不许吸大烟喝烧酒,所有士兵必须令行禁止,违纪者轻者关禁闭,重者鞭打直至枪毙,杀一儆百。军人就是军人,不容自行其是。

    整顿果然大见成效,几个月下来,平时自由散漫的掸族士兵个个如惊弓之鸟,听见口令就像听见鞭子响,军纪观念像紧箍咒一样牢牢套在他们头上。于是金三角第一次出现了步伐整齐的掸族士兵队列,以及惊天动地的整齐口号。这是金三角任何一支武装力量都没有达到的。

    再如敬礼,原先革命军都是效仿政府军,行英国式军礼,腿抬得高高的,脚猛地一顿,手臂高举,掌心向外翻,就像西方电影上那样极具夸张效果的动作。老秦很厌恶这个,统统给改成了中国式军礼。

    于是金三角第一次出现了行中国式军礼的武装人员。

    由于金三角贫困原始,掸族士兵大多身材矮小体质瘦弱。老秦将军校的器械教学法搬进革命军队,他派人依样画葫芦地做了许多单杠、双杠、木马、平衡木和沙包,亲自给士兵作示范,强健体质。他还建起掸邦第一座史无前例的篮球场,教会大家打篮球和进行体育锻炼。开始那些笨手笨脚的掸族人如同赶鸭子上架,许多人在单杠双杠上摔得鼻青脸肿,但是不久他们的瘦小体型就发挥出优势来,许多人变得跟猴子一样灵巧,能在器械上做出种种令人叫绝的杂技动作来。

    还有射击、刺杀、进攻、隐蔽运动、匍匐前进,经过严格训练,掸族士兵掌握了许多从前一无所知的军事知识,加上李顺大量投资改善后勤伙食,让这些士兵顿顿都能吃上肉,很快他们的体质明显增强,真正实现了由山民向军人的转变。老秦日复一日地带领队伍出操、训练、演习,没有丝毫懈怠,他在实现自己的承诺,要把这些祖祖辈辈没有走出过大山的掸族人训练成为金三角最优秀的士兵。

    “士兵不是天生的,老百姓穿上军装依然还是老百姓,真正的士兵必须经过战争淬火。”李顺感慨地对我说:“目前我们革命军的战士,在老秦的训练下,个个都是丛林战的高手……最近进行的几次战斗,就是最好的证明……”

    听了李顺的这一番介绍,我不由对老秦愈发多了几分敬重。

    似乎,我觉得,老秦不单是一个重义气的人,还是一个有信仰的人。

    至于他的信仰是什么,我不得而知,也想不出。

    两天之内,情报传来:果敢自卫队运送冰毒的队伍终于出动了!

    果然是60匹骡马,还有一百多名武装人员护送。

    我和老秦李顺经过商讨,决定暂时按兵不动,派出侦查分队,严密监视这支队伍的动向。

    我们同时决定,我夺取毒品的战斗和老秦进攻果敢自卫队大本营的战斗要同时打响,这样可以打他们一个手足无措,让他们无法互相顾及。

    在严密监视这支队伍动向的同时,昆明和星海那边也在紧密注视着伍德极其手下人的动静。

    当天传来的情报并不乐观,他们竟然走的是东线小路。

    这出乎我们当初的意料。

    “难道他们真的不怕死,要去撞枪口?”李顺自言自语地说。

    老秦神情淡定地说:“不着急,走着瞧……”

    看到老秦如此镇静的神态,我不由心里有些安稳,李顺也有些心安。

    果敢自卫队的贩毒马帮走走停停,好像没有目的,也没有紧迫感,随心所欲,随遇而安,这种老百姓式的散漫旅行令我们这几个阴谋家焦急万分。在沉默的煎熬中等待了2天之后,侦查分队终于发回情报,报告马帮离开东岸,渡过湄公河转上了西线森林小路。

    这就是说,猎物终于要来了。

    渡过湄公河转入西线小路后,在一双双躲在暗处的眼睛严密监视下,果敢自卫队马帮开始加快赶路的步伐,侦察分队每次发回的情报都有新进展。这些情报在我们面前渐渐勾勒出这样一幅不断延伸的行军路线图:武装人员押运冰毒渡过湄公河后,在勐经附近离开牛车路,一头钻进无人区南班河谷,像巨蟒一样消失在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中。预计3天后他们将从西面马卡河谷中出现,这样他们就远远绕开势力强大的两外两股武装的活动范围,躲开敌人可能设下的埋伏。由此可见,他们的行动路线是经过深思熟虑和周密思考的,现在基本可以断定,他们改由水路运输的地点将会选在马卡河谷以东的一个渡口附近。那里已经停放好了接应的船只。

    侦察分队始终像影子一样尾随在马帮后面,传回的情报越来越清楚地表明,这是一支武装到牙齿的毒品走私队伍。士兵都是掸邦人称为“小汉人”的果敢华裔,他们高度警惕,随时把冲锋枪提在手中,一遇风吹草动就开枪射击。他们的战斗序列是,一队开路,一队押后,大队人马与运送的毒品并行。侦察员通过潜望镜看见,仅前面开路的轻机枪就有十几挺之多,火力配置相当于一支正规军。他们还发现蒙着油布的驮架下面露出驮载式重机枪的枪腿……

    后来侦察员报告,一股不知死活的土匪试图夺取冰毒,被当场击毙数十人。军官下令将俘虏人头割下来,悬在树上示众。

    这支戒备森严的走私毒品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北挺进,基本上无所阻挡,渐渐走近陷阱的边缘……

    我该出发了。

    老秦也该出发了。

    按照事先的约定,我们将同时打响战斗。

    李顺坐镇大本营进行总调度。

    这是一个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漆黑的夜晚,黑夜掩盖了我们的阴谋,我和老秦分别带领各自的人马,携带足够基数的弹药,带着必要的食品和通讯设备,辞别李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金三角的黑暗里……

    临出发前,李顺对我和老秦叮嘱了一件事:无论在谁那边发现了阿来,都绝不留活口,杀无赦。

    也就是说,对李顺来说,阿来没有活着的必要了,该灭口了。

    我和老秦明白李顺的意思,如果想将此次红色风暴进行地秘密稳妥不泄露风声,自然是不能让阿来活着离开金三角的。

    既然李顺对阿来下了诛杀令,我和老秦自然是没有意见的,阿来是一个早就该死的人,他已经多活了好久了。

    我和老秦到达设伏地点大致都需要3天的路程,出于保密的需要,我们的计划是夜晚行军,白天隐蔽,也就是昼伏夜出。

    当夜出发后不久,天就下起了磅礴大雨,金三角的雨季就是这样,大雨不断。

    大雨其实也不错,对我们的行动来说是极佳的掩护。

    我和老秦带着各自的人马在黑夜里暴雨里消失在原始森林里。

    我的人马全部穿着军用雨衣,武器都藏在雨衣里,百十号人的队伍,秩序井然,没有人吭声,也没有人咳嗽,也没有人掉队,似乎大家都习惯了在这样的恶劣天气里行军。

    自然,这和老秦平时的训练是分不开的。

    我和一支队长走在最前面,边走边小声交谈着。

    一支队长告诉我,临出发前,老秦悄悄地把革命军仅有的两门迫击炮都给了我们,还有,老秦还从特战分队挑选了4名狙击手,他们也跟随我们一起行动,都配备了带夜视仪的狙击步枪。

    我的心一热,我知道老秦瞒着我的意思,他是怕我拒绝,怕我和他争执,随意暗地搞了这些动作。他是担心我伏击的时候吃亏啊。

    什么叫战火凝结的革命友谊,我想这就是吧。

    边行军,边和大本营保持着随时的联系,李顺那边源源不断把最新的消息传递过来。

    “老秦那边一切顺利,正在行军中……”

    “昆明那边暂时没有新动向……那人还在酒店里……”

    “星海那边一切照旧……”

    “猎物还在按照预计的路线行进……”

    ……

    在原始森林里,最可靠的通讯方式是原始而古老的电台,手机在这里成了废物,卫星电话暂时还是浮云。

    根据侦察,运送冰毒的这支马帮也是使用的电台作为联络工具,士兵背后长长的天线是最好的证明。

    行军一夜,大雨一直没停止,原始森林里的道路湿滑而泥泞,走了一夜,大家都很困乏。

    天快亮时,雨停了,我让大家停止前进,吃点东西,就地休息。

    我们要在这里休息一个白天,晚上再继续前进。

    一支队长在周围安排放了游动哨,然后大家就靠着大树吃东西。

    我吃了几片压缩饼干,喝了几口水,然后靠在一棵大树干上闭起了眼睛。

    这时候是吃不到热东西喝不到热水的,为了保密,严谨任何人生火甚至抽烟,就是咳嗽都不允许大声。

    我闭上眼睛,却暂时没有困意,琢磨着这次行动的细节……

    我们预设的埋伏地点是距离景栋城只有不到五十公里的马卡河谷。据侦察分队汇报,这里虽然三面环山,地势却并不十分险要,一条小河从山脚淙淙流过,山谷里有寨子,山坡上常有农人放牛,一条质量很差的沙石公路经过这里将景栋城与渡口连接起来。据说从前马卡谷地到处都是罂粟,后来通了公路,罂粟就转移到更远的深山里。老秦选择城市边缘设伏,我当时是有疑问的,因为按照军事常识,这种地方不大适合打伏击,一来人多不好隐蔽,容易暴露目标,二来可能惊动城里的缅军。但是老秦却十分自信。他反问我:如果你是他们,你会在什么时候放松警惕?你的队伍什么时候会前后脱节,走得松松垮垮?天气炎热,士兵为了减轻负担,都把子弹夹卸下来偷偷放在骡子背上,炮兵找不着炮架,找不着弹药。兵家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敌人麻痹就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果敢自卫队和政府军一直就是有勾结的,我和李顺听老秦说的有道理,于是赞同。同时我不由暗暗佩服老秦的军事经验。

    正沉思间,李顺发来电报,通报了一项行动:为了掩人耳目,掩护我和老秦的行动,李顺将留在大本营的直属连分成两部分,一小部分继续留守,大部分人马则大张旗鼓,赶了许多破牛车,声势浩大地朝相反方向的腊戌进发,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要去走私一大宗货物。

    李顺的思路是很精明的,但这么一来,大本营基本是空了,李顺这一招实在是有些冒险,他在赌一把唱空城计。

    我不禁有些担心李顺的安全,但他已经实施了这个行动,我再说多余了也没用了。同时他这么做,的确能麻痹对手,有利于掩护我和老秦的行动。

    我和老秦又联系了下,他也是采取白日休息晚上行军的方式,此时正在密林里休息。距离他们预定的埋伏地点只有一天的路程。

    也就是说,老秦要比我提前一天进入攻击阵地,要在埋伏地点潜伏等待至少一整天。他们的埋伏地点距离果敢自卫队的大本营还有接近10公里,是一处无人区,对方防守的死角地带。

    按照事先的约定,我这边先动手,我一动手,立刻通知老秦,然后老秦那边率队奔袭果敢自卫队大本营,闪电袭击,直接端他们的老窝。

    当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天上又下起了雨,我命令队伍结束休息,立刻出发。

    队伍继续前进,在泥泞湿滑的原始森林小道上快速无声疾奔。

    天放亮时,我再次命令队伍停止休整。

    雨还没有停止,继续在下。

    这时我得到老秦的消息,他已经到达无人区埋伏阵地,全体人马都已经潜伏好,只等我这边动手发信号。

    侦察分队报告,我们距离马卡谷地还有30公里路程,对方正在从无人区接近马卡谷地,预计,明天中午时分进入谷地。

    时间对我来说还是比较宽松的,等天黑后我们不需要一个夜晚就能进入马卡谷地,天亮时就能埋伏好等待猎物。

    似乎,一切都很顺利。

    下午4点的时候,雨停天晴,几缕阳光穿透原始森林茂密的树叶投射进来,多数士兵继续在裹着雨衣睡觉,我和一支队长在一起研究今晚行军的路线,附近的游动哨在丛林里不时出没……

    “副总司令,听向导说,往前再走大约10公里,有一片沼泽地,那里还有瘴气,瘴气是能毒死人的……”一支队长轻声说:“连续两天下大雨,我估计那沼泽地的水会更深了,瘴气也更浓了……”

    我明白在原始森林里,沼泽地和瘴气对人类意味着什么,想了想,说:“那我们就绕过去……从沼泽地的左侧绕过去……”

    “这样的话要多走大约20公里路,恐怕会拖延到达埋伏地点的时间……”一支队长说。

    我说:“通知一下,天一黑就出发,出发前吃饱喝足,今晚不再停歇,要确保明天天亮前进入伏击阵地……”

    一支队长点点头:“好——”

    我接着说:“抬迫击炮的人,中间轮换两次,抬重机枪的人,也要轮换一下……”

    “好!”

    我看了看旁边黑乎乎油布遮盖的迫击炮,说:“带了多少发炮弹?”

    “20发!家底子就是这么多,全带出来了!”一支队长冲我咧嘴一笑。

    我说:“家底子?总共就这20发炮弹?”

    “是的……重武器不好搞的,这还是打另一家寨子的时候缴获的,这迫击炮你猜是什么年代的?”一支队长说。

    我说:“不知道!”

    “嘿嘿……这是当年**用的,六十年代的……”一支队长说。

    “**?”我说。

    “是啊,国民党残军啊,四九年兵败大陆逃到金三角来的国民党残军啊……”一支队长说:“他们后来在这里发展壮大了起来,最多时达到4万多人,把缅甸政府军打败了好几次,差点就灭了缅甸这个国家……缅甸打不过他们,就到到联合国控告老蒋,后来米国人插手,队伍就撤到台湾了,留下的一部分不愿意走的,继续在这里搞游击,被缅甸和泰国老挝连续围剿了若干年,终于元气大伤,支离破碎,主要的人员及其家属都加入了泰国国籍,不愿意加入泰国国籍的就自己拉队伍上山当了土匪,各自占个山头,护商贩毒,争夺地盘,打的不亦乐乎……”

    听支队长说完,我不由又看了看那两门炮击炮,说:“我日,这炮还能使用不?还能发炮不?这炮弹还能响不?”

    支队长说:“不知道啊,估计能吧……参谋长检查过,说应该还能用!”

    我不由笑了下:“别炸膛就好了…”

    正在这时,情报人员送来一封密电,李顺发来的。

    密电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情报:伍德突然离开了昆明,直接飞往了曼谷。

    我觉得很突然,感到很意外,伍德怎么突然离开昆明了呢?我们当初分析在接到货物之前,他是不会离开昆明的啊。这狗日的怎么不按照我们分析的来了呢?

    他突然离开昆明到曼谷,是什么意思?他到泰国干嘛?

    难道,他是觉察到了我们的行动意图?难道,他是要另有图谋?

    我脑子里一时有些乱,分析不透伍德突然有此举动的原因。

    但同时,我的脑子里冒出一串地名:曼谷、仰光、景栋、大其力、清迈……

    对,清迈!

    曼谷——清迈!

    清迈是曼谷到达金三角的必由之路,这是泰国北部最接近金三角的大城市。

    那么,伍德到曼谷,会不会是要经由清迈进入金三角呢?

    我猜不透,想不明白。

    伍德的突然行动打乱了我们之前的分析和判断,我不由就怀疑伍德这只狡猾的狐狸要么觉察到了我们的动向,要么是打算要搞什么阴谋。

    我的突然失踪,必定是让伍德十分怀疑的。他极其可能会猜测我到了金三角。

    我于是紧急通过电台和老秦勾通,老秦也得到了李顺的情报,正在分析这事。

    “你怎么看伍德的突然动向?”我直接拿过话筒问老秦。

    老秦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是不是认为我们的行动露馅了?伍德觉察到了?”

    我说:“我分析有这个可能!伍德到曼谷,极有可能是要到金三角来,他会先经由清迈……”

    老秦说:“你的担心和总司令的一样……但我不这么认为,我刚和总司令说完我的判断……”

    “哦……你说……”

    老秦说:“伍德突然离开昆明到曼谷,的确带有向金三角靠拢的动向,到金三角,必然要经过清迈……我们在曼谷和清迈都设有联络点和工作站,我已经安排我们的人密切注意伍德到曼谷之后的动向了……关于伍德的这一举动,我想恰恰证明了一点,那就是他对我们的行动毫无觉察……”

    “怎么说?”

    “正因为他毫无觉察,所以他在昆明呆了几天之后,觉得大陆那边很安全,毒品交接没有问题了,所以他才会直飞曼谷,有可能借道清迈进入金三角,然后和果敢自卫队的人会合,商议队伍革命军剿灭李老板的大计……如果他觉察这批货有危险,如果他知道我们即将对这批货下手,那么,他断然不会离开昆明的……而且,星海那边也会出现异常的情况,但我们的情报表明,星海那边一切照旧……”老秦说:“所以,我认为,伍德此举表明,我们的行动到目前仍然是保密措施是十分成功的,不管是截取这批货的行动还是要进攻果敢自卫队大本营的行动……整个红色风暴行动到目前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我说:“嗯……你说的有道理,李老板怎么认为的?”

    老秦说:“他也同意我的看法,他和我都认为,我们的行动计划没有调整变动的必要,仍然要继续进行……”

    我说:“好……那就继续进行!”

    老秦说:“虽然我认为伍德没有觉察我们的计划,可是,我却似乎觉得我们的计划进展地太顺利了……到目前为止,我觉得似乎有些太顺了……”

    我呵呵笑了,说:“顺利了不是好事吗?”

    老秦说:“顺利当然是好事…只是,果敢自卫队那边,也不能小瞧了他们,他们也是经历过多次血战才站住脚跟的,他们的金三角生存经验也是很丰富的……我在想啊……”

    老秦没有说完这句话。

    我说:“你在想什么?”

    老秦说:“没什么,或许是我想多了……不谈这些了,继续按照原计划进行吧,随时保持联系……这次伍德的事情,我想应该不会对我们的行动构成干扰……”

    老秦的话让我有些不解,既然他认为对方没有觉察我们的行动计划,为何他又有些顾虑忧虑呢?他在顾虑什么呢?

    我没有说话。

    老秦接着说:“估计明天中午你那边就能打响……这样吧,咱们把计划微调一下,明天你打响之后,我先按兵不动,等你这边彻底解决了战斗,我再率队出击……”

    我不懂老秦这样做的意思,但我知道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老秦接着又说:“我会把行动计划微调的事情告诉总司令的……”

    “好!”我说。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要这么做吗?”老秦说。

    我说:“想知道……”

    老秦说:“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下意识有这个想法和感觉,其实攻击时间往后延迟一会儿对整个战局影响不大的,但我还是想延后一下……只是直觉而已……”

    我说:“呵呵……好,我们就按照你的直觉来!”

    老秦接着说:“对了,明天战斗打响的时候,切记要记得一件事……”

    “什么事?”我说。

    “对方也是依靠电台来联系的,明天战斗一打响,首先要把他们的耳朵打聋,让他们失去和总部的联系……”老秦说:“这一点十分重要,你要切记住……”

    “好——”老秦的话提醒了我。

    “那四个狙击手,都是特战分队里的神枪手,你可以发挥他们的作用,直接先把电台给打爆……只要他们不能和外界联系,那剩下的人和货物都任凭你收拾了……”老秦呵呵笑起来。

    我也笑了。

    天黑之后,我们继续出发。

    大约晚上8点的时候,接到了李顺的情报通知:伍德已经抵达曼谷,却并没有在曼谷入住,而是在机场直接上了一辆接他的车子,车子径直往北开,刚刚上了去清迈方向的高速公路……

    这情报似乎表明,伍德果真是要奔金三角来了。

    大战在即,伍德要来凑热闹。

    伍德不知深浅不知死活不知厉害不知是何目的是来观战的还是来送死的呢?

    我觉得这观战和送死似乎都不是,按照我和老秦李顺的分析,伍德应该是不知道我们的行动计划的,既然不知道,那么,他要来金三角说不定就是迫不及待要来和果敢自卫队商议如何剿灭李顺及其掸邦革命军的。

    伍德是个巨富,他有足够的物质基础支撑果敢自卫队来干掉李顺的革命军。

    其实伍德到底有多少财富,我并不知道,只是下意识觉得他有很多钱,甚至比李顺要多很多。

    而李顺到底有多少钱,我同样不知晓。

    这年头,在金三角,有钱就可以买到军火,就可以招募到士兵,就可以兵强马壮,就可以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当老大。

    枪杆子才是硬道理,这是金三角的生存规则。

    按照李顺的说法,伍德和果敢自卫队是老朋友老交情老客户了,既然是老朋友,而且他们都把李顺视为眼中钉,那么联合剿灭李顺就是符合他们的共同利益的,伍德出钱,果敢自卫队出人出枪,这合作简直是绝配了。

    只是,不论是伍德还是果敢自卫队,似乎他们都没有意识到,李顺不但盯上了他们的这批巨额毒品交易,而且胃口更大,要借此机会直接先下手为强先把果敢自卫队的大本营干掉。

    同时,我和老秦都不知道假如伍德真的在发起攻击前进入了金三角,进入了果敢自卫队的大本营,那么,李顺是否批准老秦把伍德搞死?亦或是抓活的?

    第二天拂晓时分,我们终于抵达马卡谷地,进入伏击地点。

    此时天色放晴,金三角火辣辣的阳光照射着三面环山的马卡谷地,因为刚下过雨,河谷里的小溪成了一条湍急的河流,河面不宽,两边河滩的鹅卵石发出耀眼的光。

    我将队伍分成20个战斗小组,每5人一组,均匀分布在周围的三面高地上,错落分布,每个小组的战斗人员都配备ak47,,每人都带着4颗手雷,每两个小组配备一挺轻机枪,每个高地配置一挺重机枪,我在迎面的高地指挥,支队长带着4个战斗小组守在河谷的入口,一旦马帮全部进入战斗打响,他们负责扎上口袋封住口子。两门迫击炮都跟随我,四名狙击手我和支队长每人两名。

    一切布置就绪,全部人马各就各位。

    密密匝匝的树林和杂草掩盖了我们的行踪和身影,我用望远镜观察着谷地周围,静静等待猎物的到来。

    接近中午的时候,侦察分队报告,果敢自卫队的马帮正在接近马卡河谷。

    果然如老秦所料,当果敢自卫队的马帮千辛万苦从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里钻出来,这样他们以为已经走过危险地段,距离景栋城也越来越近。经过长途行军,在原始森林中人困马乏,餐风宿露,护卫士兵明显放松警惕,军官也不像刚上路那样斥骂士兵,都有些听之任之的意思。侦察员报告,马队前后拖了2里路,脚夫松松垮垮,许多官兵偷偷躲在路边吸鸦片,人人都巴望赶快抵达景栋好放松歇口气。

    我这时的心情又紧张又激动,敌人绝对没有想到,一口阴谋的陷阱已经在马卡河谷掘好了。

    我用望远镜死死盯住谷口……

    半天也没有看到他们的出现。

    很快,侦察分队再报,马帮出了原始森林抵达马卡河谷入口附近之后,突然停了下来,开始就餐休整。

    卧槽,好事多磨啊,这帮家伙要休整。

    我于是通知大家也简单吃点东西,他们吃我们也吃,大家一起吃。

    现在大家一起吃,待会儿老子要吃掉他们。

    谷口外的马帮一点都没有觉察到即将到来的危险,吃饱喝足之后,干脆就在谷口外集体午睡,除了放哨的,都在大树下打起了瞌睡。

    支队长有些忍不住了,派人和我联络,建议趁他们不备,先主动出击,直接打他个措手不及解决问题算了。

    我没有答应,那样很容易打成击溃战,不能全歼,不能确保货物全部到手,而且双方的实力是一比一,我们并没有人数上的优势,势均力敌打起来的话,伤亡都会比较大。

    虽然我知道血战难免,但我不想看到太多的人死去,我想力争用最少的流血来换取胜利。我不仅不希望我的人死,也不希望看到对方的人死。

    我承认我确实够狠,没办法,我的性格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是一条命啊,都是父母生的,都是家有父母老小的啊,生命对谁都是可贵的,能不死尽量还是不死吧。

    但我分明知道,此次战斗,不死人是不可能的,毕竟,大家都是手里带着杀人的家伙。

    我在痛苦的意识里带着几分无奈,还有几分冷酷和血腥。

    我决定耐心等待。

    大家继续潜伏在草丛密林里,虎视眈眈地盯住河谷,黑洞洞的枪口在阳光下发出狰狞的寒光……

    李顺那边突然来了密电:伍德抵达清迈后,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入住了当地一家最好的酒店。

    伍德停住了,伍德不往前走了。

    伍德是什么打算,他怎么不往前走不来金三角了呢?

    我不明白,李顺也不明白。

    难道是伍德嗅到了金三角的什么异样气味?

    我和李顺老秦紧急通过电台磋商此事,分析判断其中的道道……

    经过反复分析判断,我们最后得出结论:伍德止步不前的原因应该和我们这次红色风暴行动计划无关,我们的行动计划到目前为止仍然是没有暴露的,对方应该仍旧是毫不知晓的。至于伍德为什么到了清迈突然停住,或许是其他原因,毕竟,清迈还是法治社会,进入金三角,就是无政府的乱世,谁都可能在顷刻之间丧命。但不管伍德是什么原因止步不前,红色风暴计划都没有走漏风声,这是可以肯定的。

    既然如此认定,那么,计划当然要继续实施。

    对于伍德的止步不前,李顺似乎松了口气,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某种解脱。

    我似乎模模糊糊明白李顺为什么会有解脱感,但同时又赶到困惑不解,既然李顺已经决定要和伍德对着干,那就干脆痛痛快快撕开脸皮干就是,为何又要遮遮掩掩,似乎李顺仍然无法让自己彻底摆脱伍德在他心里的影子,似乎他在伍德面前仍然是无法放开,似乎他仍然在有意无意回避和伍德面对面直接交锋。

    李顺似乎在内心里是纠结和矛盾的,虽然他一直在实施着红色风暴计划。

    我似乎理解李顺的纠结和矛盾,却又似乎不看不懂。

    河谷外的马帮继续在休息,河谷内的我们继续在潜伏。

    我极有耐心地等待着他们。

    风儿静静吹,天空艳阳照耀,猎物即将上钩,狩猎者悄悄埋伏守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惟有上帝的神秘之手在嘀嘀嗒嗒拨动时间。时间是万物主宰,因为谁也无法窥破未来,答案的秘密深藏于未来的帷幕之中,胜利或者失败,灾难或者幸运。

    我此时突然觉得心情不错。我这个停职反省的发行公司的总经理竟然有机会在这里指挥一场战斗,一场真正的战斗。

    和平盛世里,这似乎是一场传奇,似乎有些穿越,但这确实是真实的事情,不是传奇,也不是穿越,就发生在我身上。

    生活在星海宁州的人们如果知道我正在金三角经历这样一场离奇的故事,他们一定会匪夷所思无法相信。当然,他们一定会惊惧地要命。

    如此想着,我的心情愈发不错起来……

    一个意外情况突然发生。

    监视哨的紧急情报破坏了我的好心情,驻景栋政府军约两个连,附迫击炮四门开出兵营,朝马卡河谷方向前来接应果敢自卫队的马队。

    这个消息立刻打乱业已完成的埋伏部署,令我猝不及防。这就是说,如果政府军与果敢自卫队会合,我的人马不仅不占优势,而且还将陷入腹背受敌的严重困境。

    闻听此消息,伏击队伍一阵骚动,有的人惊慌失措,有的人悲观动摇,赶过来的一支队长也面带不安之色。

    “副总司令,你看,怎么办?”支队长问我。

    我看看大家,缓缓说了一句话:“冷静,镇静……一切行动听指挥,凡是不服从指挥员命令的,凡是散步悲观动摇情绪的,凡是畏战临阵脱逃的,一个字——杀!”

    我的一个“杀”立刻让大家镇静稳定下来,骚动立刻停止了。

    虽然我暂时稳住了军心,但其实我的心里此时也是有些乱,有些六神无主。

    我立刻开动电台,和老秦李顺紧急商议此事。

    在这紧急关头,老秦保持了必要的清醒和冷静,比我和李顺都要冷静地多。

    老秦的确是一个职业军人。

    作为职业军人,战场的意外情况就像从天空划过的流星或者陨石,随时可能把你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周密部署打乱,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的道理。应该说老秦对此早有准备,他已经派出侦察员到城里做耳目,监视政府军动向,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一些军官公然勾结果敢自卫队,出动队伍前来接应我们的猎物。

    李顺问老秦:“你看怎么办?”

    老秦坚定地回答:“打!当然要打。放弃马卡河谷,换到三阳山去打。”

    三阳山是座狭长的山谷,也是果敢自卫队的马帮必经之路,距马卡河谷有两天路程。老秦解释说:“如果不出意外,果敢自卫队的马帮应该在后天傍晚到达该地,他的前卫和后卫将把住山谷两端,马帮住进寨子宿营。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也就是说,后天中午以前赶到三阳山,傍晚发起进攻。”

    李顺说:“这样远的路程,我们只有一天时间,能不能赶得到?”

    老秦问我:“副总司令,你觉得能行不?”

    我咬咬牙:“能!”

    老秦回答:“好,既然副总司令说行,肯定没问题……其实,学会走路就是学会打仗。胜利都是脚走出来的。”

    李顺又问:“政府军会不会尾随追击,陷我们于腹背受敌?”

    老秦说:“那就想个办法,让他们呆在原地别动。好比爬梯子,你在下面拽他的腿,他不是就上不去了吗?”

    我此时对老秦心里有说不出的佩服。在真正的军人面前,没有解不开的难题,没有打不败的敌人。我心中此时真正军人就是老秦。

    老秦派出一支小队伍,像一群专与政府捣乱的破坏分子直奔景栋城,他们东放一阵枪,西扔几颗手榴弹,袭扰警察局,伏击巡逻车,弄得缅兵赶紧回防,全力对付城里的骚乱。

    我这时率领一支队悄悄离开马卡河谷,星夜兼程赶往新的伏击地点。两天路程,只用一天一夜就提前赶到。我满意地看到,我的手下士兵抢先占领高地两侧,士兵不顾疲劳赶筑阵地,埋设地雷,布置火力点。我命令一支队长带领四个战斗小组插到西边山口,担任将马帮驱赶进口袋和断敌归路的重要任务。

    一切就绪,我站在山坡上。

    我看见一轮夕阳斜斜地挂在西天,夕阳沉重而饱满,把山峦的影子都扯歪了。他从望远镜里看见一个幻像,那是一条等待已久的蛇,果敢自卫队的马队弯弯曲曲,终于从山外的阴影游进透明的空气里。夕阳给我的敌人涂抹了一层绚烂的彩霞,那条蛇就这样披着亮闪闪的霞光慢慢向我的阵地游来。我此时不着急,也不紧张,好像在欣赏一幅难得的美景。敌人既然进来了,当然也就出不去,这座山谷里只会有一个胜利者,那就是我易克。

    我告诉身边的狙击手,让他们分别瞄准身后有天线的士兵和军官模样的人,我放第一枪,立刻击毙通讯兵和领头的几名军官,同时要打爆电台。然后两门炮击炮同时开火,打马帮外围,前后打梅花形,把敌人往山谷中间赶。此时敌人一定会开火还击,那么,这时,我们的全体武器要一起开火,压住敌人的火力……

    我知道,通讯兵和军官这几个人是必须要死的,他们不死,就要死更多的人。

    虽然我和他们无冤无仇,但我没办法,只能杀了他们。

    我不想看到更多人死,不想让我的人死,不想让我自己死,所以,他们必须要死。

    我此时觉得自己似乎够狠了。

    一切准备就绪,我举着望远镜看着山谷……

    等敌人全部进入山谷,我举起手枪,“啪——”朝着天空开了一枪。

    枪声就是命令,攻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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