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请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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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只见他重重在座位上一靠,身子一歪,抖了两下,桌子底下发出淅淅沥沥的水声。——一股尿臊味逐渐弥漫开来。

    卧槽?方岱川震惊得不知道怎么是好,他竟然把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儿吓尿了?还是这样一个唱童谣泼墙壁的诡异孩子,这传出去要不要做人?

    小孩儿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么大的孩子,都有自尊心了,当众尿了裤子羞愧难当,趴在桌边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众人一时都很尴尬。

    牛心妍投完票火速回过身来,抱住孩子就哄道:“对不住,对不住,惜泉委屈你了,咱们投完票就回去换衣服。”

    刚刚还在哭泣的孩子一瞬间止住了哭声。

    他抬起头来,眼角还挂着泪花,神色却阴鸷得可怕。他抽了抽鼻子,将自己和妈妈的距离拉远了一些。

    “啪——”,清脆地一声,牛心妍鬓边的头发彻底散开,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小孩儿微微绽开一个微笑,长长的眼睫上还挂着几滴水珠,他想也没想,“啪——”地一声,反手又是一巴掌,朝牛心妍的脸上扇去。

    十三四岁的孩子,手劲其实不小了,牛心妍脸上登时浮现出十个指印儿。她努力地勾了勾嘴角,勉强挂出来一个笑,扭头对惊呆了的众人解释道:“南南……是在跟我玩儿呢……”

    她身上的伤,是这么来的?方岱川只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寒。

    “双重人格?”李斯年低声自语道。

    方岱川扭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询问道:“你确定吗?我怎么觉得像精神病?一阵一阵的?”

    “大概是双重人格没错了,”李斯年紧紧皱着眉头,“你注意到没有,每次这个疯小孩儿出来的时候,牛心妍都叫他‘南南’,小孩儿怯懦的时候,都是被叫做‘惜泉’。”

    “是啊,有孩子嘛,每天得早点起来,给他们做早餐。”这是第三日早上方岱川在楼梯口碰见牛心妍时她说的话,她多年孀居,只有一个儿子,给谁“们”做早餐?

    她吩咐怯懦的小孩儿,说:“惜泉,和叔叔打个招呼。”完全以一个母亲的心态和辈分,然而在深夜,她却亲吻她的儿子,哭着说:“南南,我怕。”

    刘惜泉确实是她的儿子,然而南南又是谁?

    方岱川一瞬间汗如雨下,毛骨悚然。

    窗外一阵闷雷,咔嚓嚓地声音仿佛要震碎天地,吊灯摇晃了几下,几番明暗,突然爆了一声,熄灭了。

    室内一片阴暗地死寂。

    刘新和陈卉默默坐回了长桌前,谁也不敢说话,陈卉的右手一直在抖,她求救似的,抓住了身边男友的衣角。

    “真没用,”那个叫南南的、寄住在男孩儿身体里的人挂着灿烂的笑,轻声骂道,“你还能干点什么?”

    牛心妍捂住嘴,大滴大滴的眼泪划过侧脸滴了下去。

    第43章第四日·05

    只剩杜苇和小孩儿还没投票。

    小孩儿笑嘻嘻地站起身来,丝毫不顾及裤子上的一块湿痕,大摇大摆地朝机器走去。丁孜晖没忍住盯着他裤腿上的水迹看了一眼,被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小孩儿猛地回头飞给她一个眼神,挂着冷冷的笑意,阴翳极了。丁孜晖吓得猛一低头,不敢和他对视。

    杜苇投了小孩儿,站在一边也不做声,沉默地盯着一边坐着的刘新。他的目光放在刘新的手腕上,那块有些年头的女式腕表在现在看来,很有些意味深长。

    “你不盯着我吗?”小孩儿笑嘻嘻地问道。

    “坏了!”李斯年猛地推开桌子站起来,“盯紧他!”

    杜苇反应了半秒,就着半秒之差,小孩儿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收敛,杜苇反应过来便猛扑了上去。

    然而已经晚了。

    杜苇睁大的瞳孔里倒映出半秒钟内发生了一切。小孩儿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直接将按钮点在了刘新的头像上,屏幕上刘新目光锐利,穿过金丝镜片,与小孩儿的目光交汇着。接着机器一声短鸣,刘新的照片被打了个大大的叉。

    “你他妈找死吗?!”杜苇被这一出搞得气急败坏,说起来前面几组都没事儿,到了他这里,连个小孩儿都看管不住,显得他很无能。他一巴掌扇上小孩儿的脸。

    牛心妍尖叫一声冲上来,黑暗中,窗外闪电的光打在她的侧脸上,眼珠给那光照的发亮。她披头散发,像个厉鬼,直接扑在男孩儿身上,大喊道:“不要打他!”

    小孩儿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咔嚓——”窗外闪电张牙舞爪地撕扯开天空,探照灯一样将强光扫射进来,屋子里被这光照得鬼影重重,仿若黑夜。

    李斯年强撑着按动机器,然而已经没用了,一切已经成定局。

    “早知道怎么会要两人一组呢?!”杨颂埋怨着李斯年,“就该大家一起盯着!”

    李斯年瞥过刘新和杜苇,后槽牙几乎都要咬碎。

    “不能怪他,”刘新施施然走过来,死到临头嘴角竟然还挂着一丝笑意,“他应当只是想试探我,谁和我是同伙,对不对?”刘新看着李斯年,扯起嘴角笑道。他又从镜片底下窥了李斯年一眼,和昨晚的那个眼神一模一样,无端让人觉得有股阴险的色气。

    他走近李斯年,在李斯年的耳边低声说道:“你以为刘惜泉姓刘,就是我的儿子,他会保我的,对不对?可惜,姓氏可是一个大学问,有些人的姓随爸爸,有些人,却是随妈妈的,是你猜错了。”

    他说话时,呼吸声和喉咙里的气流声就炸在李斯年的耳朵边,让人无端想起毒蛇的信子,或者死者长长的指甲,李斯年后背炸开一片鸡皮疙瘩。刘新拉开和李斯年的距离,扭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哭泣的牛心妍,又看了一眼脸色晦暗不定的杨颂,仿佛意有所指。

    机器发出“滴——”的一声,然后继续用平板无波的电子音公布道:“除刘新和刘惜泉外,所有玩家各得到一票,杜苇零票,刘新两票。刘新高票出局。”

    现在只能祈祷刘新真的如他所说,从村民转换了阵营变成狼了。方岱川在心里祈祷着,否则接连推错了宋老太太和刘新两个人,狼人可还有三个呢,怎么想都输定了。

    隔了几十秒,机器读取了刘新的信息,它念道:“刘新出局,请发动技能。”

    可以发动技能!

    方岱川心一瞬间凉了半截。

    只见刘新从衣兜里掏出一张薄薄的卡片,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他环顾了一圈在场的诸人,最后盯着李斯年,用卡片推推眼镜,微微一笑。

    方岱川心中不祥的预感渐渐扩大。

    只见刘新轻轻将那张角色卡翻了过来,复古的牛皮纸上烫着金银花的花纹,正中横躺着一柄猎枪,下面是两个汉字:“猎人”。

    “翻牌,带走李斯年。”刘新笑着抬头,看了一眼屋角的监视器。

    屋角的四个黑洞洞的枪口悄悄伸出来,红外的准星对准了李斯年和刘新。

    “这才是你的目的?”李斯年脸色冷峻,嘴角挂着一丝愤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的笑意,“从第一天开始划水发言,到昨天悍跳,就是为了被归出局带走我?我和你有什么仇怨?间接害死你的人你不带,要一枪崩了我?”

    刘新笑着摇了摇头:“我一直作死,这技能本不是为你准备的。不过既然已经用不上了,不如把最有威胁的除去。李斯年,不好意思了,怪只怪你太聪明,你在场,那个人赢不了。”

    “什么意思?!”方岱川急切地盯着屋角瞄准的狙击枪,瞄一眼枪口,又瞄一眼这两个人,急得只想跺脚,“你们到底在打什么机锋?!”

    李斯年盯着刘新的眼睛,脑海中突然闪现过一段又一段的片段。

    第二夜搜身时,杜潮生瞥了刘新手腕上的表一眼,问道:“你也喜欢这个牌子?”

    刘新笑着说:“跟风您买的。”

    杜潮生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点评道:“这个系列太中性化了,女人和小年轻戴的多。”

    第三日早晨,牛心妍无意间说了一句:“我只做过我先生一个人的秘书。”刘新当时仿佛被热咖啡烫了一下,一时没有捏稳,浓醇的咖啡洒了半桌,杯子和碟托碰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第三日上午,丁孜晖学着昨夜偷看来的场景,用牛心妍的语调,说道:“您亲自‘照顾’的那位秘书,后来结局怎么样?跟了您九年,您也‘亲自’解决了吧?我不敢被您照顾。”

    刚才,刘新意味深长地说道:“姓氏可是一个大学问,有些人的姓随爸爸,有些人随妈妈。”

    “跟了九年的秘书……被亲自解决了……原来是这样。”李斯年默念道。

    他抬起头来,盯着刘新的脸,浅琉璃色的瞳孔中,一道光晕一闪而过:“你一直想杀,不惜搭上命也要带走的人,是杜潮生!杜潮生杀了跟随他多年的情人秘书,而你,才是那位私人秘书真正的爱人!你要保护的人,从来都不是牛心妍和刘惜泉,是我想错了……你想保护的人,是杜潮生和他情人所生的儿子,——杜苇!”

    第44章第四日·06

    刘新脸色一变,更印证了李斯年的猜测。

    刘新脸色青青白白,表情从凝重转为惨败,最终化为释然的一笑。

    他说:“反正该做的我都做了,我这样的俗人不过问身后事,是生是死,苇苇,看你的造化吧。”

    杜苇脸色一白,禁不住后退了一步:“你……你……认识我妈?!”

    “我是你爸爸的投资顾问,”刘新微微一笑,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反而没有了前几日压抑苦逼的情绪,他摘下眼镜在衬衣一角上拭了拭,表情是说不出的放松和自在,“你爸爸在当年的事情里,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你大约心里也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