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请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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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牛这个姓氏,恐怕也不是她本家的姓。”

    方岱川挥了挥手:“我倒不怕这个,她爱姓什么姓什么,我怕的是她的那个孩子,你之前说那个孩子是双重人格,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不对,我总觉得那个孩子的身体里,怕不是住着两个鬼魂?

    远处灯塔的光影在海面澜气中若隐若现,仿佛鬼火,四周死寂到连虫鸟声都没有,方岱川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牛心妍蹲下身亲吻儿子的场景,禁不住搓了搓小臂,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把手臂横放在眼前,盯着自己直竖起来的汗毛,小声说道:“我好像没同你提,第二天晚上,疯孩子打湿走廊里挂毯的那夜,我看到了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李斯年盯着远处正在说着什么的牛心妍,他表情冷静,然而后喉咙口倒逼出一口凉气。他听着这个惊世骇俗的故事,眼睫快速地抖动,显然是在思考些什么。

    那边的吵架已经渐入尾声,杜苇拥住女友,揽着她的肩膀往回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将右手背过去给牛心妍打了个手势。

    雨渐渐复又大了起来,接连几天的降雨,加上越来越频繁的地质活动,山上的沙土都被积水和震动带落山下,坚固的岩石从原本埋着的泥土里裸露出来。雷云聚拢,将原本清明些的夜空遮蔽得严严实实。

    牛心妍在这样的大雨中沉默地站在山腰,她穿着一件薄薄的长外套,外套压不住睡衣的裙摆,素色的裙角在风雨中扑扑簌簌地扬起,又被打得湿透,无风的时候就紧贴在她的大腿上。

    李斯年示意方岱川一起下山,他们要跟上杜苇和陈卉,想听清楚他们怎么说,这种情景下,杜苇一定会向女友解释一些什么的。不管他解释什么,多少能带给他们一些信息。

    方岱川跟在李斯年身后,悄悄潜伏着攀下山去,走到半路,他回过头看了山腰一眼,只觉得半山腰那个停在雨中,文文弱弱,说话从不呛声的女人,此刻在无边暗夜里,散发着森然的鬼气。

    “宝贝儿,你真的是想多了,”方岱川回过神来,听见前面走着的杜苇对陈卉说道,“再不济,我能看上牛心妍吗?她儿子都多大了!”

    陈卉的声音明显很不高兴:“那谁说得准?她年纪大又怎么,长得漂亮啊,又温柔,又母性,你在外面拈花惹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跟你那个缺良心杀千刀的亲爹一样一样的。”

    “嗨,”杜苇干笑了两声,将手放在了女友的屁股上,一边走,一边揉捏着她的屁股,手法娴熟又有股色情的意味,“我就是拈花惹草,我也拈杨颂那样的辣妹子呀,长得多漂亮,又年轻,再不济丁孜晖也行啊,一个生过孩子的,我招惹她干嘛,得松成什么样。”

    方岱川眉头死死皱着,简直听不下去。他小声凑在李斯年的耳朵下面说道:“怎么之前没看出来,他这么猥琐呢?”

    “你又不是他女朋友,哪儿能知道他最真实的一面?”李斯年不动声色地后撤一步,躲了一下,仿佛被别人碰到耳朵很有些不自在。

    “风韵犹存俏寡妇,哼,你们男人啊……”陈卉还是闷闷不乐,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

    杜苇啧了一声,也上来些火气:“你还扯这个,烦不烦,刘新说的那事儿你没听懂?什么寡妇,她那个‘儿子’在旁边,我还真他妈不敢惹!”

    “你说,”方岱川小声说道,“她那个‘儿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斯年啧了一声:“鬼知道。”

    没准真的是鬼,方岱川心想,然后自己把自己吓得打了个哆嗦。

    陈卉冷哼了一声,打落了他放在自己屁股上的手:“回去再跟你好好算账。”

    “算什么帐?”杜苇坏笑着凑近她,用肩膀轻轻撞了两下陈卉的肩膀,“用什么算啊?”

    李斯年和方岱川做贼一样,跟着那两个人摸黑窜上了二楼。

    空气里有一股难闻的蜡油味,焦糊糊的,李斯年强忍着咳嗽的冲动,捂着自己的嘴。两个人猫在二楼的拐角,就是那个方岱川曾经躲过的拐角,背倚着的就是李斯年的房门。

    空间很小,盛两个身高马大的男人有些挤了,方岱川**的手臂碰到了李斯年的手臂,两个人都是一激灵。

    第55章第四夜·06

    “那……边……点……”方岱川用气声说道,一边说一边挤了挤李斯年。

    李斯年紧紧贴靠着墙壁,同样用气声苦笑道:“没……地儿……了……”

    两个人在极端危险和阴森的恐惧中,幼稚地挤来挤去,在黑暗中无声地彼此抱怨,像绝境中两个盲目乐观的孩子。

    一缕很细小的月光,穿越了层层雷云,艰难地将一线光晕洒在方岱川的侧脸上,李斯年敏锐地捕捉到了细微光影之间的变化。对这种稍纵即逝的光影魔术,他有些犯了职业病一般的手痒,于是在黑暗中悄悄伸出一根手指,顺着那线月光描画起了身边人的轮廓。学导演出身的人,故事板是必学的。李斯年功课当然足够优秀,他描摹轮廓的手势专业娴熟,每一个褶皱、凹陷、细节和轮廓都在他指尖生动如栩。可惜没有笔,无法真正描画这光影一刻的魅力,李斯年有些叹惋。

    方岱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回过头来,摆出一个疑问的表情。他的眼角下垂,带着一些疑惑和天真,令人有种孩子般无害的错觉。

    李斯年收回了手指,笑着摇了摇头。

    “什么味儿?”

    杜苇揽着女友,正等着女友刷卡打开门,他狐疑地扭头嗅了嗅,空气里焦糊的蜡油味更浓郁了。

    陈卉漫不经心地刷了卡,仰起头来将手臂挂在杜苇的脖颈上,娇俏道:“你还有闲工夫管什么味儿,你不是要跟我‘算账’吗?快进去啊。”

    “想我啦?”杜苇很快放弃了考虑空气里的味道究竟是什么,他将额头抵在陈卉的脖颈上,不住浅啄着,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

    陈卉掰过他的脸,仰头就吻了上去,杜苇顺着她的力道往门边的墙上一靠,双手揉捏着她的腰臀,用力地吮吻她。

    黑暗中,李斯年和方岱川看不清这两个人的动作,但啧啧的水声和低低的喘息赫然在耳,在暗夜的长廊上无限放大。

    两个人藏在黑暗里,对视了一眼,清晰地看清了对方眼底里的尴尬和羞赧。

    视线在空气中一触即分。

    方岱川看向地面的长毛地毯,李斯年扭头仔细观察着门边的花体字,仿佛看不懂英文一般,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看过去。他左手捏着右手的手腕,感受着食指不休不止的战栗。

    拥吻声更大了一些,杜苇的呼吸已经非常沉重,陈卉在男友耳边发出细细碎碎的呻吟。

    方岱川吞了吞口水,忍不住扭头看了李斯年一眼,李斯年余光感觉到这记偷看,眼睑颤动了一下,没忍住舔了舔嘴唇。他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搭在弓弦上的箭支的尾羽,被方岱川的余光拂过,所以带着一种隐忍着的力量。

    “你跟我保证,你和牛心妍没什么!”那边,陈卉伸手阻止了杜苇再次亲下来的脸,一边喘着气,一边蛮横地要求道。

    杜苇轻轻一笑,直接打横抱起了陈卉,撞开门走进去,将她往床上一抛,将领口的扣子一粒一粒解开:“陈卉,我能为你死,你信吗?”

    他反手阖上了门,将声音完全合在了门里,只留下拐角的两个人面面相觑,尴尬无声在那个沉默的小角落发酵。

    两个人仿佛忘记了背后的门,干坐在这个小角落里,方岱川蹲着,动了动膝盖,将腹部小心翼翼地藏在腿后面,像极了只耷拉着尾巴的大狗,吭吭哧哧地抠着脚边的地毯。长毛的地毯被他抠得坑坑洼洼,局部斑秃。李斯年倒不用抠地毯来转移注意力,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上帝之手”上,食指震颤得越发厉害,带动着筋,连手腕处都被这种高频抖动震得痉挛。

    “要不……”

    “我觉得……”

    两个人同时扭头出声,然后同时卡住了壳。

    就着朦朦胧胧的光,李斯年看见了方岱川来不及掩饰的红彤彤的耳朵。

    李斯年等了方岱川一会儿,却不见对方说话,只见他有些尴尬地低着头拔脚边的毛,便低头问道:“你觉得什么?”

    “我觉得有些不对。”方岱川愣愣地顺着李斯年的话说道。

    “……哪里不对?”李斯年很耐心地问道。

    方岱川的耳朵肉眼可见地更红了。他低头盯了一会儿自己的手,咬了咬牙,勇敢地抬起头来盯着李斯年说道:“我觉得我有些不对。”

    李斯年顿时心跳如鼓,他强行按住拼命叫嚣的食指,感觉身体四周越来越热,他深吸一口气:“哪里不对?”

    话说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变得低沉无比,微微带一点哑哑的鼻音。

    方岱川眼神游移:“我觉得……,有点热。是我……是我多想了吗?”他说着抬头紧盯着李斯年,额头上已经开始隐隐聚起几粒汗珠。

    李斯年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生怕吓到他,两个人鼻峰交错,无限贴近。方岱川能感觉到对方颤颤巍巍的鼻息,以及长长的睫毛蹭在耳尖的质感,有种很软的痒意。方岱川喉结抖了两下,死死咬紧了牙齿,下颚绷出一道隐忍的线条。

    今晚两个人似乎都有些奇怪,那一瞬间方岱川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的念头,都是为自己找到的开脱的理由。

    血气方刚的汉子,看了那样的戏码,某种情感沸腾,激动难以自制,这也是情理之中,对不对?